“不、不知道啊。”
伍小勇在那头喊他:“天骄哥,有你电话,挺急的。”
廖天骄赶紧小跑过去,接起坐席上的电话:“我是廖天骄,请问您是?”
“晨星小区13幢602的户主是吗?”
“啊?哦……是的,我是户主廖天骄。”
“我们这里是晨星小区居委会,请问你现在能回来一趟吗,有居民反应你家里好像有奇怪的动静。”
“奇怪的动静?”
“好像是进了贼吧,现在……哎呀,说不清啊,反正已经有人打了110,你最好回来确认一下情况。”
廖天骄莫名其妙地挂断电话,不得不又硬着头皮冲回去跟灭绝师太请假r正在挨训呢,廖天骄一进去立刻分了一半炮火,灭绝师太又逮着他骂了一顿,才放了廖天骄的行。廖天骄想着今天怎么那么倒霉,无比哀怨地冲下楼,拦了辆出租车回去。
回到小区一看,竟然有很多人围在他家楼下,大家伙都仰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廖天骄也跟着仰头一看,好家伙,自己家阳台的铝合金窗这时竟然开着,有个人正蹲在他家窗台上,一只脚在阳台里面,一只脚在外面,抱着窗柱子,吓得哇哇大叫。
“不要过来,怪物!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底下围观群众可热闹了。
“怪物?”
“什么东西啊?”
“这毛贼脑子有病吧。”
“是不是垃圾电视剧看多了啊,业务不熟也敢出来混。”
“你倒是跳啊,嘿,别光嚷嚷!”
“这位先生,请您不要刺激犯人好吗?”
“有人要烤地瓜吗,刚出炉的红心大地瓜……”
廖天骄楼里一个老大爷看到了他,兴致勃勃地抓着他问:“小廖,那个人说什么呢?什么怪物?你家里养了个好东西啊?”
廖天骄无语,大爷,您家里养个怪物能算好东西吗?不是,谁家会养怪物啊?
他随便敷衍了大爷两句,三步并两步爬上楼去,刚好赶上门口俩警察正准备破门而入。廖天骄顿时急了,他心想那毛贼说的怪物多半就是黑素贞了,可是黑素贞只不过是条蛇而已,虽然是条拉风的蛇,而且还智能,也不至于到怪物的地步吧,但是贼在里面,他又不能阻止警察行动。
廖天骄一面飞速思考一面跟警察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掏出钥匙开门,边开还边喊:“不要怕,我们进来啦!”跟着他以超慢的速度旋开门锁,又以以超慢的速度缓缓地打开了门。
门背后简直像经过了一场小型台风一样,东西摔得满地都是,那个毛贼跨坐在窗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廖天骄环视屋内一圈,根本就没有看到黑素贞的影子,大概是收到讯号藏起来了。他这才松了口气。松了口气后,自己也愣了愣,奇怪,他不是一直都希望黑素贞被人带走,还生怕别人看不见它么,什么时候变成担心它还想着替它打掩护来着?
那毛贼看到人民警察简直像盼到了救世主一样,哭得稀里哗啦地就扑过去了:“可把你们盼来了呜呜呜!这个家里有怪物啊,呜呜,还好我打了110,谢谢你们呜呜……”
原来110还是他自己打的。
两个警察茫然地互看了一眼,然后问廖天骄:“要替你检查一下屋子吗?”
廖天骄赶紧摇手:“不用不用,没事的。”
最后清点了一下财物,贵重的东西都没少,就是摔坏了一些器皿,两个警察又叮嘱了廖天骄几句,押了那毛贼回去了。廖天骄关上门,长长出了口气。
“黑素贞、黑素贞!”廖天骄喊,“黑素贞你在哪呢?”
他正喊着,眼底突然闪过一抹人影。廖天骄心里顿时一惊。怎么回事,难道他家里还有第二个毛贼?情急之下根本没想那么多,廖天骄又一手扫帚一手菜刀地冲了进去,对方一闪身进了他的卧室,廖天骄也赶紧跟上去。
廖天骄卧室的窗不知被谁打开了,此刻风微微吹起窗帘,露出了窗帘后一双人的脚。
“谁……谁啊,快滚出来!”廖天骄紧张得都快晕过去了,两手抖个不停,浑身的汗水都下来了,他现在后悔死了,后悔为什么刚才不让那两个警察再替他查查屋子。
随着廖天骄的话音,从墨绿色丝绒窗帘后面慢慢地探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皮肤白皙、手指修长的美丽的手,光是看着那只手,你就能想象出手的主人会有多么美丽!
廖天骄盯着那只手,眼睛发直了。
总觉得,这一幕,好像有一点点眼熟。
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呢?
应该不是很久以前的事。
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呵。”窗帘后的人突然笑了一声,廖天骄的脑子顿时“嗡”的一声。啊啊啊啊,记得了记得了,就是这个声音,这个仿佛充满了荷尔蒙的一听就是花花公子的混账声音!
竟然真的有这么个人在他家里?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廖天骄紧张地直咽唾沫:“你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可喊警察了啊!”
也不知是不是威吓起了作用,窗帘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撩起来,从一只手一双脚到小腿、到膝盖、到大腿……那个人穿着古老的好像只有电视剧里的王侯贵族才会穿的黑色厚缎大氅,衣服上用银线绣着日月星辰、流云烟霭的花纹,佩着墨玉佩,上头……
廖天骄无声地张大了嘴巴,然后两眼一翻,笔直地倒下。
廖天骄,又晕了过去。
八、真人不露相
廖天骄的耳边好像传来了歌声。
“西湖美景三月天哎,春雨如酒柳如烟哎~”
天上雷轰隆隆打,瓢泼大雨浇得人们四处逃散,他莫名其妙成了上帝视角,看见自己穿着昨天买的高级西服傻兮兮地淋在雨里,也来不及弄明白为什么冬天会下大雷雨,他在心里骂:“卧槽,还不快找个地方避雨啊,衣服!衣服好几千呢!”
湖面泛起美妙的宿命涟漪,一艘乌篷船在艄公手下飞快滑来,停在岸边。
“这位相公,船上的客人想邀您同乘。”
“谁?”
“船上的客人。”
“船上的客人是谁?”
“呵。”有人轻笑一声,那带着荷尔蒙一般美妙的声音之后,一只骨节分明、皮肤白皙、手指修长的美丽的手,从船帘后头伸了出来。光是看着那只手,你就能想象出手的主人会有多么美丽,而那只手就这么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撩开了船篷,然后……
廖天骄“啊”的一声,吓醒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嘴里先被胡乱塞了把什么东西,一股冲得要命的味道就传了过来。廖天骄“哈……哈……”哈了一会,“哈啾”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嘴里喷出一道绿浪,“啪”地糊对面墙上了。
“这什么玩意!”廖天骄嘴巴里又苦又涩,还有股形容不上来的恶心腥味,黏在舌头上不肯下去。他猛地跳起来冲进厨房里又是漱口又是刷牙又是喝水又是吃东西的折腾了好一会才勉强把那股味道冲淡。
“切,真难伺候咝。”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好听声音响起来,正在漱口的廖天骄顿时浑身一僵。
“要不是佘爷救了你,现在你家里就该准备丧事了咝。”声音虽然好听,但是说的话可刻薄得很,而且说完了还带“咝”的一下。
廖天骄脑子里乱哄哄的,他总算是把昨晚的事都想起来了,因此现在的事也理清楚了。虽然是都清楚了,但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他又想到了刚刚在楼下遇到的大爷问的话:“小廖啊,你家里养了个怪物啊?”
养你妹啊,乌鸦嘴!
廖天骄握紧拳头,撑着水斗浑身哆嗦,脑子里“噼里啪啦”地斗争了许久,终于做足了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过身去。
“我说你……”
“咝~”
廖天骄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廖天骄的耳边又听到音乐了,这回是:“啊哎呀矮子哟哦哦哦~哎呀矮子哟哦哦哦~哎呀矮子哟哦哦哦~哎呀矮子哟哦哦哦~哎呀矮子哟~哟!”
一个廖天骄端了一碗酒,笑得很恶心、很暧昧地迈进房内,殷勤地说:“娘子,刚刚你雄黄酒很多了,我给你端了碗醒酒汤来,娘子,你快起来尝尝。”
千万不要撩帘子啊!上帝视角的廖天骄在心里嘶吼,不过另一个廖天骄完全不识好歹,他扭扭捏捏地走过去,伸手就把帘子撩开了,然后……
廖天骄“啊”的一声,又吓醒了。这次没东西吃,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玩意。三角形的黑色头颅,红宝石一样冷冷的眼睛,还有一个像选美小姐戴的那种皇冠一样的天然肉冠……
“咝~”
廖天骄和那玩意大眼瞪小眼地对盯着看了超过五分钟,然后他绝望地闭起了眼睛。
“不错嘛,终于不晕了咝。”
“请你不要这么讲话。”廖天骄觉得头很疼,他往旁边滚了滚,滚到可以不用对着那张脸,然后爬起身来。
“你管我怎么讲话咝!”
廖天骄哆嗦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然后蹲下来开始点火。打火机打了好几次才终于顺利地把烟点上了,不太熟悉的烟草的味道总是有助他头脑清醒,咳咳咳咳,如果不把咳嗽算在里面。
那玩意看廖天骄忙着抽烟,竟然大大咧咧地穿着那件看起来就超贵的华丽古装,屁股一扭一扭地往冰箱那里走过去了。他打开冰箱下层,很熟门熟路地从里面拿了罐啤酒,一袋廖天骄的储备粮——香辣鸭脖子,自己坐到桌边,“嘎嘣嘎嘣”地吃起来。
廖天骄两眼泛红,仇视地盯着这位自来熟的大爷。没错,他昨儿晚上回家,一开灯,就看到了这么一幕!一条黑影猫在他家冰箱门口掏东西吃,鸭脖子咬得“嘎嘣”响,他愣了愣,那黑影就“咻”地窜进卧室了,他吓得一身冷汗追进去,然后……廖天骄扶住额头,难怪他刚刚会觉得犹抱窗帘半遮面这一幕如此眼熟啊,他特么已经晕了三次了啊,昨晚那一次人家压根没高兴救他啊!
廖天骄恶狠狠地把烟屁股按熄在烟缸里,站起身来,走到桌边。
三角形的头颅抬了一下,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又低下去埋到食物里:“这个香辣的没有上次那个麻辣的好吃,记得下次买麻辣的咝。”吃完了肉,骨头“嘎嘣嘎嘣”一起吞了下去。
廖天骄咽了口口水,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来,定了定神,试探着问:“黑素贞?”
“佘七幺,你才素贞,你全家都素贞,你全小区都素贞咝咝!”
“……”廖天骄傻愣愣地看着这只妖怪大摇大摆地边吃他的东西喝他的酒还要埋汰他,不,埋汰他全家和全小区,他愤怒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不过,握一握又松开了,那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廖天骄斯斯文文弱弱一白领小青年,能斗得过一只蛇妖吗?
“佘七幺,你就是那条黑蛇吗?”
“废话,你脑壳里边没脑子吗咝?”
廖天骄猛地站起身来,把两手往桌板上一拍:“你……”
佘七幺抬头看了看他:“有湿纸巾吗咝?”
“……”
廖天骄去储物间抱了餐巾纸回来:“只有干的。”
“算了,干的就干的。”佘七幺擦了擦手,“要问什么,问吧咝。”
“那个,你说话能不带咝吗?”
“不能咝。”
廖天骄捂住脑袋,好想弄死这混蛋,好想吃椒盐大王蛇!
“你脑子里想什么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恕我提醒你。”佘七幺说,“你不过是区区一个愚蠢的人类,跟本大爷的实力相差犹如云泥天壤之别,劝你少动歪脑子坏心思,不然后果自负。”
廖天骄:“……”
“怎么?”
“其实你可以说话不带咝的对吗?”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
“我高兴咝就咝,不高兴咝你管我!咝~”
廖天骄痛苦地扭过脸去,为什么他家里会来一个妖怪不说,还是一个那么扭曲的妖怪!
“那……佘……先生,请问你是个妖怪吗?”
“你连脑壳都是巧克力威化做的吗咝?”
“所以你是承认了?”廖天骄告诫自己不要把这家伙说的话当回事!
“本大爷不是妖怪,是妖神咝。”
妖神算什么东西啦,自己想封神就能封神的啊!廖天骄在心里吐槽。
“那这位妖神佘先生,我想请问一下,你为什么要住在我家里?”
“佘爷想住哪儿就住哪儿,你管得着咝!”
这是最坏的状况,廖天骄心想,甭管这位妖还是神什么的打的是什么主意,总之好像暂时打发不掉了的样子。
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妖啊神什么本来就是很难搞的东西,他们因为有实力寿命长又超级无聊还不会开发娱乐项目的原因,老是喜欢找人类的麻烦,像是挑唆两国的人打架,故意变成美女跳到河里洗澡,在夜深的路上慢吞吞地走路,还有叫人猜金斧头银斧头之类。不过佘七幺看起来倒好像没有害他的意思,这么说起来的话……
“昨晚你是不是帮过我?”廖天骄灵光一闪,他想起了昨晚那个出租车司机的话,还有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新衣服口袋里的那一枚小小的黑玉般的鳞片,“就是在银涧嘉园。”
“帮你什么,帮你换脑壳吗咝?”
就算帮了也不谢你了!!!
廖天骄跟佘七幺聊得简直无力了:“直接说吧,你住在我家到底想干嘛?”
“你管得着咝,佘爷干嘛要告诉一个巧克力威化脑壳没脑子的愚蠢的弱鸡人类本大爷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巧克力威化巧克力威化,烦死了,明天给你买巧克力威化行了吧!”
佘七幺那对红色的蛇眼里突然流露出了一点犹豫的神色,然后又划过一道犀利的光芒:“那佘爷要光明牌的咝。”
“……”
廖天骄明白了,跟这家伙对话竟然要这么来。
“其实你一直都能变成人形对吗?”
“当然咝。”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变,要以蛇的样子吓人啊?”
“佘爷高兴,你管得着咝!”
“你的脑袋……”
“佘爷高兴,你管得着咝!”
“小偷是不是你吓跑的。”
“愚蠢的人类不懂得欣赏佘爷的美貌咝。”
“……”
“我冰箱里最近老是少零食,是你吃掉的?”
“虽然东西不好吃,不过本大爷还是勉强接受你的供奉了!明天记得买巧克力威化以外,再买点麻辣鸭脖子咝。”
廖天骄默默泪流,难怪最近家里的零食总是莫名其妙少得飞快,他还以为自己是记错了,毕竟谁会想到一条蛇能开冰箱吃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