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为师(玄衣)下——林不欢

作者:林不欢  录入:02-04

36.生辰

章煜仿似终于了结了心中的牵挂,缓缓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一旁的玄麒与武樱。沉寂溪坐在门外的石阶上,面带不忍之色,然后摇了摇头起身望着先后出来的武樱与玄麒,两人俱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既然沉寂溪都说章煜没几日的光景,玄麒便心知此事已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两日后,玄麒带着章煜写的折子,便与武樱一起又踏上了往中都的路程。至于来日章煜的身后事,还要等请示了李离之后才能做定夺。

为了赶路,两人往后的路程便弃了马车,改成骑马。好在三月已至,沽州相比北江,已算得上是温暖至极的气候了,再往中都的方向走,便会愈来愈暖和。

这日已近黄昏两人还未遇到可供休息的客栈,左右也不甚劳累,两人便放慢了速度,任由马慢悠悠的向前,也不催促。

玄麒伸手入怀取出那块云纹玉佩,递给武樱。对方心中一滞,然后接过玉佩,不过那玉佩先前已经裂开了,如今包了金丝重又镶起来,虽然不仔细看不见裂缝,可总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师父是何时找人将它镶好的?我竟没有发觉。”武樱若无其事的将玉佩放入怀中,问道。

“昨日早起了些,你还未醒。”玄麒道。

武樱因想到不日便要到达中都,届时不止他与玄麒不能再如此毫无顾虑的单独相处,同时他还要面对云中天。此前他对对方存了利用之心,因是许过违心的诺言,可到时候该如何面对他却是没有想好。

至于他先前对李离心存恨意,存了弑君的想法,此时虽然早已动摇,可他总是刻意不去想此事,所以事到如今他也尚未在心里作出决定。

正在武樱神情恍惚之际,玄麒扬手向着路边的草丛甩出一枚玄衣扇。武樱大吃一惊,还道路边有埋伏,谁知下一刻对方便跃下马走到路边,捡回了一只尚自滴着血的兔子。

“……”

“天都黑了,总不能饿着肚子吧。”玄麒见武樱一脸的讶异,一边跳上马一边道。武樱闻言倒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于是忍不住微微一笑。

两人又行了两柱香的功夫,在路边的不远处寻了间废弃的茶寮,于是便将马拴上,拾了些柴禾点了一堆火。

武樱坐在火堆旁裹着玄麒的外衣,看着对方忙活,只觉人生中从未有过如此惬意之时,私心里想着若是能和对方私奔了那该多好。

玄麒撕下一只烤好的兔腿递到对方嘴边,道:“今日是你生辰,这便当做是送你的礼物吧。”

武樱闻言一愣,对方便顺手将兔腿塞到了他的嘴里。他抬手从对方手中接过刚烤好的兔肉,一边大口的嚼着,然后一大滴眼泪便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自武家获罪后,便再也没有人记得自己的生辰了。以前他是武家的独子,武堂对他极尽宠爱,他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武堂怕是也能费心摘了来给他。每年的生辰,纵使武堂不在身边,也会精心挑选了礼物派人送回来。

想着往事,武樱只觉数年来的思念瞬间涌上了心头,不由悲从中来,可他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兀自大口的嚼着口中的食物。

玄麒也不言语,只是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对方,直到对方被噎到有些呼吸不畅,俯身干呕起来,他才上前温柔的替对方拍着背顺气。

武樱一股脑将刚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身体上的不适开始消失之后,心里面的悲痛之感便更加清晰起来。他蹲在地上,拉着玄麒的手,将头埋在对方的手臂上,不停的哭泣,却始终都没有哭出声。

玄麒将另一手探入衣袋,取出多年前对方遗落的那枚雪白的珠子,犹豫了半晌最终又放回了衣袋内。他此时也不禁有些自嘲,在面对眼前这个人时,自己竟屡屡不敢前进,总也鼓不起勇气。

玄麒见对方并没有停止哭泣的征兆,于是俯身用另一只手箍住对方的肩膀,将人带入自己的怀中,然后便任由对方鼻涕眼泪的都蹭到自己衣服上,也不言语。

怎么会有这么爱哭的男孩子呢?玄麒心中嘀咕着,心中却觉得柔软无比。连轻拍着对方背部的手,力道都忍不住减了两分。

直到火堆都快燃尽了,武樱才渐渐止住了哭泣。玄麒松开搂住对方的手臂,道:“我还道你长大了,便不会再哭了,没想到比从前哭的更凶了。”

武樱闻言有些赧然,忙转身假装若无其事的道:“我再去捡些柴来,火都要熄了。”玄麒微微一笑,任由对方落荒而逃,也不言语,转身拿过方才剩下的半只兔子,挑旺了火堆继续开始烤。

等武樱捡了一堆树枝回来的时候,那兔子也早已烤好了。“这回可不许吃了再吐,黑灯瞎火的,可不好再给你寻一只来。”玄麒道。

武樱乖巧的接过,然后盘腿坐到了玄麒旁边。

“再有不到一半的路程便该到中都了。”玄麒道。武樱闻言一滞,玄麒见状拿着对方的手举到对方嘴边,示意对方继续吃。见对方照做,他才继续道:“你什么都别说,只听我说便可。”

武樱闻言点了点头,玄麒继续道:“我从刑房将你带回凝和殿之时,便知你是武堂之子,我也一直都知道,你意欲行刺陛下。”

见武樱又欲说什么,他抬手制止住对方继续道:“你幼时便遭遇那么大的变故,后来又一直在深宫之中,存了那样的偏执想法,皆在情理之中。如今经历了这些,我想对于许多事,你应当早有决断。今日你便告诉我,若是给你机会,你是否当真会行刺陛下?”

玄麒说完,不动声色的望着对方。见对方已将手里的食物吃完了,便顺手递过自己的手帕。

武樱接过手帕擦了擦嘴,道:“若我行刺了陛下,你会如何?”

玄麒深吸了口气,道:“麒麟卫,在任职之时是立过誓的,若生不能保陛下周全,便以身殉葬。若是陛下有个万一,我自然是要随陛下一起。”

武樱闻言不觉心中有些感动,他还道以对方的忠心,会说什么大义灭亲,亲手杀了自己之类的话。

“不会。”武樱断然道。

玄麒闻言微微一笑,并没有意外之色。他倒并非觉得对方如此决定是为了自己,而是深信,以对方的心智和性情,自是不会再做那种偏激不计后果之事。

“那你还想成为麒卫么?”玄麒问道。

武樱认真的思考了半晌,道:“想。”玄麒饶有兴味的望着对方,他倒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对方幼时如此想,多半是为了接近李离,方便行刺,如今既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怎的还会想要接任麒卫呢?

“我父亲自我年幼时,便以我体弱为由,不许我学功夫,亦不愿我知道行军打仗之事。不过,我身上终究留着他的血,纵使不能像他一般驰骋沙场,总也盼着能为国为民做一些事情,哪怕是一些无关紧要之事。”武樱道。

玄麒闻言面带欣慰,但语气却是很坚决,道:“我倒是能理解你父亲的心情,往后若是让你去刀光剑影里过活,我也是不许的。”

武樱心中一暖,道:“倘若能跟着师父一起,不管是刀光剑影还是刀山火海,都好过让我独自一人。”他捡起一根树枝挑了挑火,又道:“能不能成为麒卫倒也无甚紧要,天下之大,若是存心想做些什么,总也不难寻到机会。”

玄麒伸手覆在对方的手上,道:“你本来应该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是我硬将你卷进了是非之中。”

“师父怎的如此说,若非当日你出手救我,此刻我是人是鬼都未可说,更别说什么是是非非了。”武樱转头动情的望着对方,被火光映红的脸,显得更加俊美异常。

“你不怪我便好。”玄麒将对方揽入怀中,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心道:但愿你知道那件事之后,依然不会怪我。

可他同时也心知,纵使对方知道真相以后怪他,他也没什么可怨的。莫说彼时自己是心无旁骛的麒麟卫,纵然是到了今日,他也依然会做该做的事。只是为情所困,到头来不过是自己为难自己。

“师父……之前那件事,你可还怪我?”武樱倚在玄麒的怀中,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因何事怪过你?”玄麒不解道。

“……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的,就是那件事……”武樱支支吾吾的道。不久便要到中都了,他总要做好面对云中天的准备,可同时他又怕惹得玄麒不悦。

经对方一提醒,玄麒才想到,在北江之时,自己曾因一时气急,针对此事口不择言过。他自是忘不了当日武樱对云中天说的话,可他也心知,对方并非出自真心,不过是存了利用对方的心思。

如今对方既已放下心结,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去和云中天有瓜葛,自己也非小肚鸡肠之人,总不能揪着不放吧。不过他心里虽这么想着,嘴上却道:“怪你自是不会怪你,只是你答应他的事……”

“自然都做不得数。”武樱忙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急急的保证道。

“那……”玄麒拉着对方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将对方向前一拉,抵着对方的额头道:“若换了是我呢?”

37.受罚

“师父……”武樱闻言脸刷的一下红了,额头都不由开始发烫。感受到对方的紧张,玄麒又凑到对方的耳边道:“逗你的,明天还要赶路呢。”说着在武樱耳朵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让对方靠在自己身上躺下,拉过自己的外袍为对方盖上。虽然夜里难免寒凉,但两人依偎在一起,倒也睡得极踏实。

待两人到达中都之时,章煜毒发身亡的消息也已送到了宫里。

玄麒回宫后尚未来得及歇脚,便径直到了凝和殿,玄麟正与李离说着什么,见对方到来面上有着掩不住的喜色。

李离煞有介事的围着玄麒走了一遭,道:“都说北江酷寒,依朕看,麒大人此去北江,非但没消瘦,倒似是有些发福了。”

一旁的玄麟闻言忍不住笑道:“师哥此番出师顺利,陛下正琢磨要如何打赏你呢。”

“都是分内之事,臣不敢居功。况且章煜未能押回中都受审,是臣的失职。”玄麒单膝跪地道。

李离伸手扶着对方的胳膊示意对方起身,又道:“章煜回不回得了中都本也不紧要,况且此事自有于允来料理,你无须引咎。”

玄麒闻言也不坚持,起身从怀内取出章煜的折子,呈给李离,道:“章煜此番当真是决心助陛下除了厉王,如今一切就绪,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李离取过折子行到书案边坐下,然后才打开折子细细的开始看。

与凝和殿严肃的气氛相比,盈顺阁的氛围也好不了几分。

武樱与玄麒归来本应是高高兴兴之事,两月余未曾见面,云中天对武樱自是思念的紧,可他兴冲冲的跑来却讨了个没趣。

武樱隔着矮几,将几上的云纹玉佩向对方身边推了推,道:“从前都是我不好,你气我怨我都好,纵使不愿再理我,也都由得你。”

见对方兀自低着头不言语,武樱心中愧疚难当,道:“这玉佩被我无意间弄裂了,往后若是能寻到合意的,我便再还你一块。”

“你……从前当真对我没有半分真心么?”云中天道。

武樱眉头一皱,狠了狠心,道:“我从来都只当你是师哥,对你不曾有半分别的情谊。”

云中天突然起身,抓着对方的肩膀,眼中怀着最后的一丝希冀,道:“是不是师父不许你对我有情?还是你怕旁人容不得两个男子相爱……”武樱忍住想要甩开对方双手的冲动,眉目间却满是歉意而毫无情意。

望着对方的眼睛,云中天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手也慢慢的松开了。

“我日日盼你回来,却是盼得这样一个结果。”云中天有些颓然的苦笑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云纹玉佩却是放在几上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望着对方萧索的背影消失在盈顺阁,武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心里难过之余却又有一丝释然,总归是了结了此事,往后再面对玄麒之时,他便可以毫无后顾之忧了。

感情一事,向来便是如此,无论你如何去说服自己,终究骗不了心里的感受。若是你心里有那个人,便再也容不下别的人,只想着能全心全意的将自己交付给对方。

两人再见面已是三日后的清晨,虽然已经做了充分的心里准备,但骤然望见明显消瘦了许多的云中天时,武樱心里仍然忍不住又涌起一丝愧疚。

“师弟,我们许久不曾一起练过剑了,今日我特意带了剑来,不知你是否肯赏脸。”云中天咧嘴一笑,便似两人之间全然不曾有过龃龉一般。

武樱自是不想应战,对方越是若无其事,他便越觉得心慌,于是婉拒道:“我的剑法一直疏于练习……”

“你既说了我们是师兄弟,互相切磋,共同进步便是分内之事。况且,从前你从未输过我,有何可怕的,来吧。”云中天显然不想给对方拒绝的机会,执剑便拉开了架势。

武樱见状,知道自己再拒绝的话,未免要让两人之间的关系闹得更僵,于是便取了剑来。

见对方一切就绪,云中天也不客气,提剑便率先出招。

武樱的剑法本就是个花架子,向来也没有仔细琢磨过,若是寻常耍耍花枪倒是极为赏心悦目,可若遇到凌厉的对手,便全无招架的余地了。

云中天是个务实派,招招出手都是直取对方的弱点。以往他与武樱比剑,不过是为了哄对方开心,每每都是大败而归。武樱心中也知道对方是有意让着自己,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身手竟是与自己相差这么多。

几十招下来,武樱便只有防守的份了,对方虽然不至于招招下杀手,但明显是咄咄逼人的架势。

“师哥,你我既是切磋,便点到为止吧。”武樱找了个契机,想要收招。可对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提剑便刺了上来,逼得他不得不出招抵挡。

“你害怕我伤了你不成。”云中天言罢,一剑贴着对方的颈项斜斜擦了过去,武樱几乎已经感觉到了剑锋的凉意,不由打了个激灵。

云中天一剑斜出,身上几处要害便都露了出来,武樱下意识的收剑往前一刺。可对方却没有避开,好似故意要给他刺中一般,他心中一惊,旋即猜中了对方的用意。

可他使剑并不娴熟,一剑既出,心里想着要收剑,手却是没有反应过来。眼见剑尖已经刺破了对方的胸膛,立时对方胸前便要多一个血窟窿了,武樱却觉手腕一麻,长剑脱手而出。

两人俱都是一愣,随即便见玄麒自不远处走了过来。

“你们当真是出息了,尚未出师,便先学会兄弟阋墙了。”玄麒面含怒意,转而向着武樱道:“对自家兄弟下杀手,若是管不住自己的手,还留它何用。”

“师父,我与师弟是在切磋,师弟方才不过是一时失手。”云中天忙道。他自己心知方才是自己故意,对方并未起意伤害自己,当真是中了自己的算计,于是便不忍对方别苛责。

“一时失手,若多失手几次,你哪里还有命在。”玄麒瞥了一眼对方胸口渗出的血迹,道。他方才一直在观战,自然也能看出其中的蹊跷,只是此番若不好好责骂一番,两人又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当下便毫不留情。

武樱一直低着头不言语也不解释。

玄麒见状,略一犹豫,道:“罚你二人在此扎马步,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休息。”然后又转向云中天道:“先去把伤口处理一下。”说完便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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