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缘·冰魂火魄(修真)——古攸兰

作者:古攸兰  录入:02-06

冰魂道,“我想了那么多年,上一世,我活了多少岁,便为族人想了多少年,五族之王,他们生来就要担当,坐上王位就要受制于全族的使臣,那么多年,我不知自己求什么?我以为求的是他们的平安,那我的平安,谁为我求?”

冰魂挥剑斩下那些人的首级,最后一个,他的剑脱离手飞去,直切飞过去。

霓裳仿佛看到了修罗王,她无法想象,这是自己的兄长。

她道,“大哥,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变成如此,难道你就要丢下我不顾吗,大哥?”

冰魂看一眼自己的妹妹,他道,“对不起,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他为我全心全意付出,哪怕是为了我一个微笑,他也心甘情愿的忍受任何痛打。”

冰魂恍惚的想起了多年以前的过往,他记得,那时,火魄为了面瘫的王高兴高兴,他带着他去繁华的古城诳街,他为了他高兴,努力的去做一些不讨喜的事,火魄当时走在街上,他未曾亲手买过东西,冰魂看上了一把匕首,火魄道,“你喜欢?你要是喜欢,我拿它送给你。”

火魄拿起匕首就走,商贩道,“这位公子,你拿东西怎么不给钱啊?”

火魄道,“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他以前要任何东西,被伺候,即使上街,身后也有人管银子,他当时乐开了花,就不记得该付钱,而不巧,那商贩懂得点修术,他怒了,当即毫不客气的把贵客给揍了,他道,“叫你偷东西。”

冰魂那时走了好远,等察觉身后的热闹,他挤回来,他回来后就看到抱头窜鼠的火魄,火魄被人打了,而且是被一个小商贩给打了。

冰魂有些哭笑不得,他过去把人救出来道,“你的法力呢?你不是修士吗?”

火魄苦着一张脸,他道,“不是被你封住穴道了吗,之前说好了,我们逛街,你不让我滥用职权,动用法力。”

火魄看着哭丧着脸的人,他错愕了大半天,适才想起他确实有这么交代过,他说,“我们下去,不能随便乱用法力,否则,你要敢胡为,那你以后再不能来找我。”

火魄当真怕和冰王断绝来往,他就这么忍受着被拳打脚踢。

冰魂当时把人救出火海后,他说,“你真傻还假傻,被打不懂跑?”

火魄可怜兮兮道,“人家略懂皮毛之术,我跑到哪里去?”

“那你不会还手。”

“可你说了不许我动手。”

“你!”

冰魂把被揍的人扔到药水里,他道,“你并不傻,就喜欢捉弄我。”

火魄急忙争辩,“我没有。”

冰魂道,“捉弄我很好玩。”

火魄道,“我真的没有,我就想看到你笑一次,你为何总板着一张脸?”

冰魂直到后来才明白,那个人为何要这样要求自己,是啊,谁人喜欢看到一张绷紧的脸,那样的表情,该让人厌恶才对,而他呢,为何要全心全意的付出这一切?

冰魂一直不能明白,他以为那个人做的这一切,完全是为了一时好玩,也许自己真的很好戏弄,那样的误解,一直持续到对方决定放下,接着,换做自己不好受。

霓裳看着气息微弱的哥哥,她想帮他,她道,“大哥,你别犯傻了,他就是得不到你才那样,你真的以为他这是在乎你吗?”

冰魂气息有进无出,他听不进去,他道,“至少,他是母后离开后,唯一一个陪着我走过最长的路,跟我说最多话的人。”

霓裳还想说什么,冰魂忽然飘离原地,他的身子落下,灵魂往上游弋,霓裳大喊着,她冲过去接住,她只接触那全身被血染红的兄长的身子。

冰魂道,“这一次,换我去找他。”

当再一次走过奈何桥,走向孟婆,他道,“能不喝吗?”

孟婆摇摇头,她道,“必须喝,为你好也是为无数人好。”

“那我不要好。”他强行过去,他带走记忆,回到尘世,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回到有那个人的世界。

当再次回到火族宫,又是二十年过去,时过境迁,很多人不见了,很多人还在,生的熟悉的面孔,都有,其中一个叫骆靳霄的青年,他道,“冰王,你又回来了。”

冰魂道,“那他呢?”

骆靳霄摇摇头,“我们的火王没有回来,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你们冰族,刚上去的王,又被拉下来了,一时群龙无首,战乱四起,而我们火族,骆氏一起,经过那一劫,我们都在等,等火王回来,还有,我们七公主,她的修为已然入境,她也许知道火王在哪里,但她不肯告知于任何人。”

冰魂来火族宫,就为了找羽觞。

羽觞天赋异凛,她通过短短几年时间,很快进入境界,实属平常。

冰魂要问的不是轮回道的秘诀,他知道,自己这一世活不过三十岁,许是修为在和那些人厮杀时候被迫吸取,他无法换更长久的寿龄,他怕的是轮回的火魄,他如果也是如自己这般,那该怎么办,他不要他进入第二世轮回,能不轮回,就不要去轮回,三次用尽,就算完了,而若留一世,还有些许念想。

羽觞在火族宫里的长息阁,她道,“我不想告诉你。”

冰魂道,“为何?”

羽觞站在窗前,她望着窗外的风景,她道,“我是为你好,也想给我兄长留一丝尊严。”

冰魂心里一紧,他道,“他出事了?”

羽觞道,“没有,冰王,不若放手吧,我哥把你忘了,你也把他忘了,按理说,这是你所求。”

羽觞想了很久,她想到的办法,唯有此计。

他们两个执着太久,久到,过去了那么多年,有的平凡人,能活着的已是耄耋老翁。

羽觞道,“你不该丢了那碗孟婆汤。”

冰魂道,“你以为这样我就和他就擦肩而过吗?”

“对,那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我兄长上辈子坎坷,他坎坷于身怀双魂。”

冰魂道,“不,羽觞,我既来找你,势必要问出,他今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即便他认不得我,我也要找到他,就如他当年去找我那般。”

羽觞苦笑了笑,她道,“我不希望你去看他,你一定不想看到那样的他。”

冰魂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道,“你告诉我实话。”

羽觞道,“想不想听当年我哥去哪里找你。”

冰魂喝了一杯茶,他道,“愿闻其详。”

羽觞道,“为何?冰王,你其实陷得不深?”

冰魂持起茶杯,他顿了顿,蓦然失笑,他的笑容,淡淡的,在那般俊美的眉目下,他浅淡的笑容,增添了几分倾艳。

羽觞微鄂,许是明白兄长为何想看到冰王的笑容,“大哥说,你以前不曾笑。”

冰魂道,“而我现在懂得如何笑,并且懂得流露出很多种笑容,虚伪的真实的我都笑得出来,而且不露痕迹,火魄要是在,他一定不喜欢我的某一些笑容。”

羽觞坐在茶桌旁,她道,“我兄长,他在天域界,那是你上一次所在的世界,许是他过于固执,因此,追随你到了那里,他不知道你会回到火炎山又出事了。”

冰魂端着手中的茶杯,茶水清香沁心,他道,“多谢。”

羽觞道,“你不会喜欢看到那样的他。”

“为何?”

羽觞苦涩的笑,“我兄长被伤得太重,他身上的火魂被强行取出,那就等于挖了他的心,他自己取出火魂和被逼取出火魂的代价不一样,他们……”

冰魂脸色一变,他道,“他有事无事?”

羽觞道,“他今世少了魂魄,普通人的三魂七魄,他少了一魂一魄,变成了傻子,谁都不认得,时常被人欺负,好人坏人分不清楚,他会傻呵呵的对你笑,也会孤独落寞的坐在夕阳西下……”

羽觞静静地叙述,冰魂心里海浪滔天,他难以想象,曾机智聪明,就喜欢耍小聪明的火王,他变成了傻子,之前骂他傻,可从未希望他真的变成傻呵呵的样子,那样的他,会让自己心痛。

羽觞道,“我大哥今年才十五岁,他有劫数,躲不过,必须轮回,进入第二世,若是他还傻,那他就完了,修行者,只有三次轮回,从此不复,如果想要永生,当初就不该启用轮回,上天很公平,所以,冰王,我想保护我兄长,我不想他进入第二次轮回,以后有很多可能之事发生,我希望他安好如初。”

冰魂道,“那他缺少的一魂一魄?”

“我会替他找回。”

“你……”

“他是我兄长,这是我该做的。”

冰魂道,“我想去看他。”

羽觞道,“天域很大,你要能找到他,说明老天也在帮你,我只能告诉你,他在天域。”

第十七章:遗忘,何谓最苦

在夕阳渐尽之时,他停下了脚步,而后,再一步一步走向坐在黄土高坡上的身影。

羽觞说大哥忘记了以前的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三魂七魄少一魂一魄,他的神智昏蒙,愚钝而痴傻。

冰魂坐在望夕阳的十七岁少年身边,他道,“你每天都会坐在这里吗?”

火魄转头,他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不认不识,也许还有听不懂。

他起身离开,冰魂道,“火魄。”

可起身自顾走开的人没有停下,他循着原路回去,回到那个家中,他安安分分的躲在一隅,如是旁观府里的人上下忙活。

嫡出的孩子,本就没什么名分,更何况,他天生毫无慧识根骨,很快便被遗忘在偌大的府第中,他们忘了这孩子多少也是家族中的一员,即使他无名无分。

在萧家,就除了萧五公子还记得那个变成傻子的十三弟,似乎所有人都看不见这个整天无所事事自个呆坐着的傻子。

冰魂跟随了好几天,他打算把人带走,然而,面对从天而降身份不明的人,萧家的几位长老早有所觉,他们暗里关注着神秘人的一举一动,在发现对方想把痴傻多年的少年带走,几人便现身干预了。

他们道,“公子可是胡家的人,私自闯入我府,居然还想带走我们萧府的人。”

冰魂转身看着悄然现身于黑夜之中的三道灰色身影,他们想必关注了好久,若然,怎会在他决定的时候不合时宜出现。

火魄醒着的时候不愿走,靠近他,他也只是傻笑着没有任何回应。

冰魂道,“你愿不愿跟我走?”

火魄始终傻笑着,他没有回答,笑着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白衣公子,过了良久,他自顾转身走开,即使被拉住了,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是没有任何的察觉,就像是自己走在路上,突然间被绊了一下,摔倒了,即使摔疼,他自己站起来,又继续往前走,再无其它情绪。

冰魂把人拉入自己的怀中,他道,“火魄,你真的忘记了吗?”

他想问他,就这么忘记了吗,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想要了,包括曾经的执着,你这样太残忍。

火魄把人推开,他退后几步,边退边惶恐注视着刚刚抱住自己的人,就怕再被拉住一次,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极力警惕和防备着。

冰魂伸出手,他的手搁在半空,退开的人,退到了认为安全的地方,他转身即跑,而且边跑边回头,好像害怕被追着不放。

他忘了,他怕了,他没有记忆了,他不需要了,这就是转世后的火魄,他放下了以往过去的恩怨种种,他已经不在乎,不在意,再也不想要。

冰魂固执的拉住想要远离自己的人的手,他道,‘火魄,你愿不愿跟我走?”

火魄静静地站在原地,他注目着不远处的三位长老,那是他的长辈,萧家修为最高的老人。

冰魂道,“我带你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你的天地,好不好?”

火魄一声不吭,他转身面对拉着自己不放的人,冰魂以为,对方终于察觉了,却没想到,他给了他一刀。

冰魂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他找了他很久,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风景,在那一路上,他一直在想,以前的这个人,也这么寻找自己,而今,换作自己来寻,心里终于体会了他哀苦。

从没想过,要承受这样的报复,这是惩罚,还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对自己下手,狠狠的突然的插一刀,他真的下得了手。

羽觞赶到,她喊,“冰王。”

冰魂缓缓地的低头,他低头看着心口上的刀,那把刀,不是普通的刀,刀身上交缠着繁杂的纹路,那应该是秘术,而且是要人命的秘术。

火魄突然跑开,他跑向三位老人的身后,那里,悄然出现的一位公子,他锦衣华服,他一步一步走上前来,他道,“萧羽,真乖。”

羽觞扶着受伤的人,她道,“我已经告诉你,他忘记了所有人。”

冰魂看向朝着别人微笑的少年,那微笑,该是自己的,曾经,他一度这样对自己微笑,他期待着,他期待自己给一句赞赏的话,哪怕一个赞赏的眼神,可自己那时不懂,所以他好像很委屈,很难过,他曾如此的期待得到在意和关照。

羽觞欲把人带走,那三位长老道,“想走,两位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羽觞道,“前辈要如何?”

“交代清楚,你们和胡家是什么关系?”

冰魂握着插在心口上的尖刀,他只望着不再看向自己男人。

他道,“火魄。”

羽觞本想跟几位长者过过招,她来过几次,清楚萧家和胡家的过节,斗了十几年,最近双方的格局正处于白热化状态,冰魂突然造访,他不知其中恩怨,他以为带走一个神智不清的人很容易,他不知,火魄从小到大,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并且长年被萧家人喂药,他根本就没有想法和思考,他受制于这里,他被绑在这里,他成了萧家的傀儡。

萧五公子摸摸面前对着自己傻笑的人,他道,“两位,既然来了,不坐坐再走吗?”

三位长老看向萧家的少主,羽觞道,“他的修为很高。”

冰魂捂着伤口,他道,“我知道。”

他说完,即刻摔倒在地,插在他心口的刀,慢慢的转动着,刀身上的纹路,渐渐的渐渐地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羽觞才注意到这诡异的纹符,冰魂四肢无力,他道,“这是天域图,也只有天域界的人才有,但凡中此图者,全身血脉,不稍片刻,即被冰封,随后,身死魂伤。”

羽觞不知这天域图的厉害之处,向来只研习五行大陆的法术秘诀,她并未了解五行大陆之外的其它地界修术。

萧家的长老道,“他手中的那把剑,确实是上品仙器。”

羽觞猛然看向说话的人,她终于明白,也许冰魂进入萧家管辖范围时就被盯上了,今天这一出,是密谋已久的局,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一把剑,那是他们眼中的上品仙器,或许这把剑于他们来说,是无上的荣耀和尊威,所以,得到它,不惜一切。

冰魂望着终于看过来一眼的人,火魄看过来了,他看着躺在地上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人。

羽觞慌道,“我带你回去。”

冰魂道,“来不及了,必须带走火魄,他长年被下药,少了一魂一魄,他还不至于痴傻如此,你带他离开这里,再去寻他的魂魄。”

“可是……”

“这是我欠他的,若不是我,他不会与众相抗,若不是我,他也不会选择自毁,若不是我,他也不会走上这轮回道,若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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