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途还是留了个心眼。
“掌柜的,你也知道这么好的货色很少见,偶然所得又哪来的多呢?”谢途装作困扰地挠了挠头,脸上是少年独有的纯真疑惑的笑容。
其实谢途并不知道这些石头除了漂亮外有什么样的价值,只是顺着掌柜的反应说说罢了。
掌柜听到这番说法,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和善的样子。他从柜台下面拿出两大锭银子,搁在谢途面前。
“就四十两银子——不能更多了。”精明的小胡子男人语气坚决。
在《魔》一文中,一两黄金对应八两白银,一两白银对应一千铜钱。刚才进云萍镇时,谢途留意了一下两边的小吃摊,一个菜包子要两文钱。也就是说这两颗石头=四十两白银=40000铜钱=20000个菜包子。
两颗石头换20000个菜包子。
应该……挺划算的吧。
谢途脸上一副不乐意的表情,其实心里都快乐翻了。谢途心里想的是,等他用这四万文带多多去一个大点儿的城市,到时候再把剩下的石头换成钱也不迟。
拿着换来的四十两,谢途在镇上先找了一家客栈。这里的一间上房包一个星期都不到四百文,这更让谢途觉得四十两应该不算少了。
把剩下的一些吃的放在房间里,没来得及休息,谢途就抱着多多打算出门看看这里有没有马车一类的东西。毕竟要带着多多去到大一些的城池,光靠走路恐怕有些艰难。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客栈外是一条窄巷。走在巷中,可以看到鸭蛋黄一般鲜艳的落日夹在楼宇的间隙里。
多多在谢途的怀里已经睡着了。他的脑袋搁在谢途的肩膀上,脸颊睡得粉嘟嘟的,红润的小嘴巴平静地吐息着。
乖巧可爱的儿子,美不胜收的落日。这些都让谢途的心情整个放松下来。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劲风,带着令人恐惧的力道。
谢途侧身躲避,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记凶狠的手刀猛地劈在了少年的颈侧。
晕过去的少年软软地倒下,被身后尖嘴猴腮、身材干瘦的蓝衣男人接住。少年手里原本酣睡不醒的孩子突然睁开了眼,被蓝衣男人一旁的中年人一把抓住。
那中年人赫然就是方才当铺里的掌柜!
“这小孩怎么办,好像是个哑巴?”蓝衣男人不耐地询问着。
那精明狡诈的掌柜脸上挂起令人生厌的笑容,喉咙里发出有些猥琐的笑声。
“当然是带着呀。万一小美人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还不得有些牵挂,你说是吧……”中年男人的手一下子掐住少年的下巴,抹了抹少年脸上的污垢,露出了原本白皙的皮肤。
本来一张风尘仆仆的脸,竟因为这样的动作,彻底显现了少年清澈如冰泉一般的面容。并不带分毫妖..媚之色,却无端地诱人犯罪,仿佛要勾起人心底潜藏最深的渴望。
“啧啧……这张脸真是……光看着我都要硬了。”干瘦的蓝衣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唇。
“不过……这年纪会不会太小了?应该连十四岁都不到吧。不如……嘿嘿……自己留着?”
掌柜狠狠地打了蓝衣男人后脑勺一记,脸上是嗤笑的表情:“瞧你这没出息的。你哪晓得,这种岁数那些大主顾才最喜欢!而且,看他卖给我那些灵石,都是些珍品。再看这姿色和那天真性子,大概是大户人家离家出走的少爷。你要是留着,还不得引火烧身!”
蓝衣男人讪讪道:“那……那你可得帮咱谈个好价钱。”
掌柜满脸得意,小胡子几乎要翘到天上去:“那是。你就等着吧。”
蓝衣男人把谢途装进粗糙的麻布口袋,扛在肩上。掌柜把多多夹在胳膊里。两人向着巷子深处走去。
孩子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的麻布口袋。
红纱幔帐,轻摇飘舞。帐外隐约有红烛微微跳动的火光和香炉袅袅升起的白烟。帘幕及地,精致的流苏层层叠叠地垂下,上面还悬挂着金色的铃铛,镂空的雕花窗板微微敞开,灌入丝丝清凉的风。铃铛被微风吹动,发出清脆的响声。然而空气中却依然弥漫着令人有些窒闷的熏香,仿佛要将人拉近昏昏沉沉的梦乡。
金红的地毯绣着致密的祥云,地毯中央摆置着一架泛紫檀香木制的雕花大床。
床上是同样一片金红的云纹织锦,华美繁复的云纹密密地堆叠在绫罗绸缎上,雕工精良的翡翠玉枕正正地摆放在床头中央,剔透晶莹。那不含一点杂质的冰绿色间或点缀着,竟形成一幅鸟越千山图。
玉枕上青丝散乱,一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沉沉酣睡着。少年的面容被披散的发给遮挡了,但还是可以隐约看出那俊秀的颜容。
此时少年那身粗布旧衣早已被人换下,身上一袭水红云纹纱衣,一层一层地包裹住少年的身体。宽大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巧的锁骨。他的皮肤很白,水红色更衬得这白皙如玉般温润。
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洁白如雪的衣角拂过同样不染纤尘的门槛。衣袂缓动,有轻轻摩挲地毯的声响。绣有玄纹的下摆随着来人的步伐轻轻晃动。一块古朴上好的羊脂色白玉腰牌隐在袍间,白玉上正面刻有“玄楚”二字,背面却是一片空白,只有黑色刻痕宛若瑕疵一般侵占了白玉。
宽大的袍袖下是一双修长白净的手,圆润的甲盖包裹着好看的指尖。指尖与掌心上是一层薄茧。
这是一双惯于使剑的手。
衣袍一丝不苟紧紧地束在挺拔的腰际。此人身姿伟岸,一身灵气浓郁地覆盖在全身上下每一处,绝非寻常修仙者可有。一袭白袍,却与这金红满目的华贵房间有些违和。
挺拔的背影,逐渐接近了那架红纱幔帐的雕花大床。
那如潭水般深不可测的双眼缓缓抬起,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帐,来到床上那不省人事的少年身上。黝黑的瞳仁慢慢转动着,目光也随之扫过,仿佛要描摹过少年身体的每条曲线、每个角落。眼里渐渐浮现起一团说不清的情绪。
风骤起,掀起幔帐纱帘。床上的少年似乎皱了皱眉。
风过,屋里那白袍已然不见。
Chapter5
一张脸——准确地说是一张毛毛的、生动的、猴子的脸。
这就是谢途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眼。
一小圈儿心形的白毛环着猴子脸的主要部分,白毛外是灿亮的金毛。乌黑的大眼睛对着谢途一眨一眨的,厚厚的嘴唇调皮地对着谢途的脸吹着气,还不停发出恶作剧的嬉笑声音。
猴子见床上的人睁了眼,叫得更欢了。
“吱吱——叽叽——”
谢途感觉脑袋很重,肩颈部有点痛,不过总体没什么大碍。但是眼前这只在他胸口上一直跳一直叫的猴子真是神烦……
揪着捣蛋鬼的后颈,谢途一把将神烦的猴子拎下胸口,坐了起来。
金红房间的华贵程度比从前电视剧里那些布景要真实得多,一砖一瓦,一丝一绣,都精巧无比,奢华而不落俗套。
除了有一只格格不入的猴子→_→
尽量忽略身上的疼痛,谢途挣扎地下了床,这时他才发现身上那身粗布衣衫早已换成了绣工精美的水红云纹纱衣。赤ii裸的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很舒服,又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地方?
想到昏过去前被人从背后击晕的事情,谢途也知道这是着了道了。
但是多多还没长大,正文理应还未开始,怎么会发生这种不寻常的事情?
在谢途的心目中,所有剧情都是围绕着文中男主转的。所以他根本没有想到,这次事件针对的并非多多,而是他自己。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多多。
打定了主意,谢途踩着地毯、拖着过于繁复的纱衣,有些踉跄地走到房间门口。猴子蹦蹦跳跳地跟在他后面,吱吱唧唧地一直叫着。
雕花镂空的木门非常精致,镂空处用的不是寻常人家的窗户纸,而是如同云母一般的石质材料。
这门一推便开,大大出乎了谢途的预料。门外的情景,则更是令他惊愕不已。
放眼望去,一片雪白。
波澜壮阔的云海里间或有三两峰尖冒出,然而都达不到谢途脚下所站的高度。三丈外就是陡峭的悬崖,从上向下望,除了随风翻滚的云浪,看不到其他事物。远处还有两座可与此处媲美的高峰,皆是碧青苍翠,掩映在云霞中。
看天色,此时正是太阳初升。万丈霞光挥洒在云层上,将那雪白更添几分金晕,并不刺眼,反而是让人舒服的柔和。
谢途甫一走出屋内,便感觉这里与他之前生活的大山有些相似。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就是跟山下不太一样。安详、清新、令人放松而平和。
然而最让谢途惊讶的,却是悬崖边悬空站立的一个人。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背影,却足以让人感受到那人的不同寻常。如墨发丝束以白玉发冠,几缕青丝泻下,随清风而动。一袭整洁的白衣与挺拔伟岸的脊背,让人无端地生出一种对方可以依赖的信任感。
他的脚上并未穿着鞋子,却一尘不染。整个人凌空悬浮在悬崖外的云层之上,手掩在宽大的袖口中,随意垂在两侧。
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在《魔的征途》一文的设定中,不借助外物,仅依靠自身灵气与天地融为一体进而达到身心飘渺、凌空至静的地步,需要相当高深的修为,至少也是元婴期的。而要自如运用这项技能,则需要更高的修为。这只能说明,此人是一个修仙者。而且不是一个普通的修仙者,恐怕少说也是分神期的老祖级别。
要达到分神期,必须经过筑基、开光、辟谷、金丹、元婴。再经过合体期与大乘期,若能顺利度过渡劫期,那么便是真正成仙,得以进入神界。
任何种族,若是不修道,都会有寿命的极限。修仙者的衰老速度会比正常的同种族慢得多,但是衰老毕竟是存在的。修仙不易,穷尽一生都未能筑基的大有人在。且越到后来,想要进阶就越发困难。
更何况,在这个灵气稀薄、修仙资质普遍较差的年代,花个几千年能修炼到金丹的都是凤毛麟角。
然而眼前这个修仙者,明显还很年轻。
如此吊炸天的人物,谢途不记得自己有写过啊。
谢途正思量着,屋内的猴子已经蹦蹦跳跳地擦过他的衣角,金灿灿的毛在阳光下更是闪耀。它不断发出“叽叽”的欢叫声,显然很兴奋。猴子跑得很快,眨眼已经冲到了悬崖边,眼见着就要掉下悬崖。
谢途不禁发出紧张的一声低呼。
却见那猴子纵身一跃,直直地扑向那凌空而站的白衣修者。“砰——”一声,壮实的身体撞在了那修者的背上。猴子的动作摆得像个大字形,两只爪子牢牢地抓着修者肩上的衣服,两只脚毫不使力,就靠着胳膊,吊在了修者身上。
白衣修者——抬起右手——从身前越过肩膀——向后,像抓痒痒似的,挠了挠猴子的头。
= =b谢途觉得刚才自己的脑袋一定是进水了才会觉得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仙气”。
“徒儿,你醒了。”修者的声音十分悦耳而且让人心安,仿若春天里那抹料峭上的阳光,又如同秋季清凉的一汪冷泉。
当然,他的姿势实在有些滑稽。
好像是意识到这点不利于自己友(尽)好(情)交(装)流(X),修者似乎是有些费力地把猴子从身后拖出来,放在肩膀上。
没有得到回应的修者转过身来,面对着谢途。
“徒儿……”
途途途途途途、途儿?!
谢途简直被雷得体无完肤!
虽然眼前这位疑似分神期老祖x白衣飘飘x绝世美男,他棱角分明、眉目如星、鼻梁高挺、唇形优美,面容如冬日白雪一般清俊冷傲,如神只一般凛然不可侵犯。但是,这都不能改变他的肩膀上停着一只猴子而且对谢途进行精神上摧残的事实!
谢途:ORZ
作为一个传统的正经的QD的作者,谢途现在可以肯定这个如此绝世的人物绝对不会出自他手。
白衣美男疑惑地看了看谢途,再看了看自己。
“怎么?为师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谢途:你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好吗??!!
等等,他刚才说“为师”?
谢途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在《魔的征途》中不幸被身后那人一掌劈死,现在他又不幸地掉到了另一个已经“元婴不如狗”的修真坑中,成为了不靠谱修者的徒弟。
第二反应是去看自己的手臂。
那个粉红色的正圆形胎记还在啊。
“徒儿莫要慌张——”白衣美男笑眯眯地看着谢途。从悬崖外面飘回了悬崖里面,来到与谢途只隔三尺的地方。
“为师见你骨骼清奇,是修炼的好材料,日后必能有所大成。故而私自替徒儿你完成了拜师仪式,并自作主张地带你回了玄剑峰……”白衣美男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抚摸了一下肩膀上的猴子。
谢途真想在心里狂吐槽……你竟然也会知道那是私自+自作主张。
好在他还记得正事儿。
“多……我儿子呢?”
“啊?”白衣美男歪头疑惑。
“哦哦哦……那个小团子……?他在……他在……他在……哪呢?猴猴,你知道吗?”逗比美男结巴了半天也没结巴出个结果。他又摸了摸肩膀上的猴子,猴子非常人性化地点了点头,逗比男骄傲地对着谢途笑了,模样好像在索要夸奖。
已经来不及顾及“猴猴”这个大草甸……谢途现在只想知道多多在哪。
幸好,猴猴似乎比逗比靠谱一点。很快带着谢途找到了目的地——一个堆满了各色水果的山洞。
苹果成一堆,雪梨成一堆,西瓜成一堆,香蕉成一堆……多多被放在山洞最角落的地方,不哭不闹的,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
谢途连忙过去抱起了孩子,似乎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多多很快便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谢途,笑了。
谢途不知道多高兴,无论是小白虎的多多还是小团子的多多,都还没有对他笑过呢。
“……湿夫,你说我骨骼清奇,适宜修炼,那……我儿子呢?”
“这是你儿子?你、你、你、你竟然有这么大的儿子了!?”逗比瞪着一双狭长的凤目,似是对此感到万分惊奇。
谢途:“……”
“啊?哦。这我怎么知道。他骨头还没长大呢,我怎么看得出来?”
所以说,原来骨骼清奇的意思真的就是骨、骼、清、奇。
猴猴的水果山洞外——
“湿夫,你的名字就叫为师吗?”这是抱着团子故意找茬的作者。
“嗯?为师的为师跟为师说为师叫玄楚啊……”
“……”这是被目测智商极其凶残的湿夫堵得无言以对的作者。
于是,无奈的作者就带着目测还很软萌的小团子,定居在了虚无缥缈的玄剑锋,从此开启了伟大的修真之路……
Chapter6
自从一年前来到玄剑峰,谢途还没下过山。而且更加凶残的是,整个玄剑峰上只有玄楚、他的猴猴以及谢途和多多。谢途除了知道这里属于修仙大宗仁霄宗外,其余简直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