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辛这么一说，李伟顿时吓了一跳。虽然他也有这样的预感，但是被何若辛这么一说，他心中更是恐惧。
何若辛也不是非要恐吓李伟。而是李伟太狡猾，刚才多有隐瞒。不吓他一下，怎么能让他说出实情？
那平安符上污迹斑斑，明显李伟并不看重它，那么为什么偏偏那天会将它戴在身上。还有，李伟怎么会这么笃定女鬼是杀死乔山和张武是凶手？这里面一定有隐情。怕是这三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所以才会招致女鬼报复吧！
那边李伟被何若辛的话一吓，立即颤声说道：“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何若辛冷哼一声，说道：“那要看你做过什么事！”
李伟心里一惊，脸上也不免露出几分心虚之色，“我哪里知道那女鬼是发什么疯，你既然会抓鬼，把它抓了就好了啊！”
何若辛站起身来，也不想喝李伟废话，直接说道：“你既然不告诉我事情，就等着女鬼上门找吧！恕不奉陪！”抬腿便走。
“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李伟愤怒地说道。
何若辛理也没理，几步便跨出了屋门。
“别走，我说还不行？”李伟跺了跺脚，急声说道。若是这个人不肯帮他除鬼，说不定今晚女鬼就会找上门来。
“哦？肯说了？”何若辛似笑非笑地转过身来，说道。
第82章
“我说。”李伟整个人萎靡下来。
“我们这一队人负责的是女支女坟的迁址。前几天从胭脂沟回来以后，我就发现乔山和张武总是神神秘秘的。我向来和他们关系比较好，看他俩有事瞒着我，心里有些不爽。但是也没想太多。直到有一天，我撞破了他们两人的秘密。”
李伟颤着手，又给自己点了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继续说道：“我看见他们两人围着一堆东西坐在床上。虽然张武速度很快，将东西收拾了起来，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是几件女人用的首饰。那么一大堆首饰，若是说是乔山和张武买的，那就是在骗鬼！”说道“鬼”字，李伟似有忌惮，顿了顿，“我故意问道：‘怎么你们两个又是想讨好哪个女人了？’没想到这乔山那个怂货，脸都吓白了。还是张武把门一锁，让乔山把刚才那个包裹摊开。我这一看，里面大概有几十件女人用的首饰。钗子啊，手镯啊一堆。我估摸了一下，至少得有二十件。”
“然后呢？”何若辛问道。
“然后，就是问他们从哪里弄来的了！”李伟回忆道：“当时乔山还不肯说，但是张武却直接拿着一个银镯子扔给我，跟我说：‘这点破烂的首饰值什么钱，想要就送你了！’我接过那个镯子一看，上面已经到处发黑，看不出什么图案，真就像张武说的，就是个破烂儿。但是就为了这些破烂儿，张武和乔山却如此神秘兮兮的，我可不信。我就把镯子扔回给他，说道：‘少糊弄我！你们到底干了什么？这些首饰不会都是死人的东西吧！’当初我们迁坟的时候就曾经幻想过，能从那片地里挖出点什么来。但是，真到挖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是空坟，什么都没有，也就没再想起来这茬。一看张武拿出的那首饰上还带着新鲜的土味儿，我就一下子想了起来。”
“是他们从胭脂沟挖出来的。”何若辛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是啊！就是他们挖坟的时候发现的。我一说，连张武的脸都变色儿了。以前要迁坟的时候，工头就特意交代过，无论挖出什么，必须上交。他俩这事儿要是捅出去，工头肯定饶不了他们。”
“后来呢？”
“我一想这俩人留着些破烂首饰不交，还天天黏糊在一起鼓秋（东北话：摆弄，玩儿）肯定有猫腻儿，就威胁他俩要告诉工头。他俩这才把实话说了。”李伟说道这里，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塑料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命都要没了，还留着这些有什么用。大仙你看看吧，这就是乔山、张武和我从女支坟拿回来的东西。”
何若辛看到塑料袋里面装得是暗黄色、颗粒状的东西，拿手颠了颠，明了地说道：“金子。”说是金子只不过是些金砂而已。看成色，含金量不低。
“对，就是金子。”李伟说道：“那些首饰虽然不值钱，但是这些金子可都是钱。张武和乔山偶尔发现女支女坟那边有一块土地里有金砂。前两天迁坟的时候趁机挑出来了一些。这几天迁坟差不多已经完成了，他们就商量着什么时候过去，把剩下的也拿回来。”
那些可怜的女人为当时金矿的矿工“服务”，能有些金砂陪葬也是非常有可能的。这点倒是合理。何若辛早就预料过，当地政府迁坟这个举动，说不定会打扰了那些女人的安宁。现在看来，不仅打扰了，还惹怒了。
李伟还在继续说：“既然我知道了他们在忙什么，我就提出也要去挖金砂。他们怕我告密，就答应了我。当天晚上，我们就趁黑去了女支女坟。”
李伟话就停在了这里。
“发生了什么？”何若辛追问道。
“我们三个人一起来到上次张武和李伟找到金砂的地方。”李伟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女支坟那边因为迁坟，到处被扒的乱七八糟。那天晚上过去的时候，风吹在脸上都觉得火辣辣的疼。刚到一进去时的浮雕那里，我就后悔了。我们白天挖了人家的坟，晚上还要去偷人家陪葬的东西……”李伟哽咽了一下，一脸悔色，说道：“张武做了标记，所以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地方。地上已经被张武和李伟挖出了一个坑，张武说，金砂就混在里面。这里不好挑，直接连土和金子都带回去。于是我们三个人就拿了个麻袋，用锹往里面填土。就在装了个大半的时候，我的锹铲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木制的盒子。”李伟说道：“我把盒子挖了上来。盒子上挂了把锁。我就用锹将锁弄断，将盒子打开了。我们都以为盒子里可能是些值钱的东西，没想到里面是一副字画。我们借着手电筒的光，将画展开。”
“里面画了什么？”
“光线太暗，看不太清。只能模糊地看见上面有两个人，一男一女，都穿着古人的衣服。”
“那副画呢？”何若辛问道。那幅画可能就是关键。
“毁了。”李伟一脸懊悔地说道。
“怎么会毁了？”
“我们都觉得这字画不值钱，但是又想，万一是古董呢？反正拿着也不碍事，就把它装回盒子，放到了一边，继续装土。我们一共装了两大袋子的沙土，就准备离开。这时候，地上装着字画的盒子，突然就发了光，然后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就跑了出来。我们三个人都吓了一跳。我们以为是那些女支女的鬼魂跑了出来，连袋子也不想要，转身就跑。我刚转身，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了上来，把我用力往后拖。转头一看，张武和乔山也是一样。而缠着我们的不是别的，就是女鬼的头发。”
“我们三个挣不开，就大声地喊：‘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把东西还给你！’但是，女鬼还是没有放过我们。我当时那个后悔啊！若不是贪图那点金子，我怎么会落得被女鬼害死的地步。还是张武，突然喊道：‘女鬼是从字画里跑出来的，快，快！撕了那个字画！’当时我的位置就离那个字画最近，听了张武的话，我用力拽着缠在身上的头发，一边伸手去摸字画。女鬼好像看出我意图，更是用力地拉扯我，勒得我五脏六腑都疼。我当时管不了那么多，心中就想，我不能死。幸好我最后还是拿到了字画。那字画也是怪了，明明是纸做的，却怎么也撕不坏。我身上带了打火机，对着字画烧，才将字画毁了。”
“后来呢？”
“字画一毁，女鬼就不见了。我们就以为女鬼死了，就回来了。没想到过几天就传来了乔山的死讯。乔山死的时候我还真以为是任涛那小子杀的。但是当张武也死了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女鬼来索命了。她恨我们挖了她的坟，还毁了寄身的字画。我是真后悔了。大仙，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李伟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就差就抱何若辛的大腿了。
何若辛看他之前描述的时候还挺淡定的，结果一转眼就装出这幅德行，也懒得理他。既然是他自己贪心惹的祸，多受些教训也好。这般想着，何若辛也没说什么要把女鬼除了的话。
如果真如李伟所说，那字画是女鬼的栖身之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们三人毁了？而且女鬼栖身的字画被毁，自身肯定会受到巨大的伤害，怎么可能还会再出来杀人？所以，何若辛推断，那字画应该对女鬼很重要，却不是栖身的物件。
李伟见何若辛一脸的高深莫测，坐在那里不发一声，他心里也是一阵地打鼓。这大仙不会也是害怕了吧！那女鬼已经杀死了乔山和张武，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若是这位大仙不行，他就再找别的大仙！总之，保住小命要紧！
此时，李伟已经打算好了怎么能赶紧离开这里，还不得罪何若辛。毕竟时间就是生命啊！他的小命，自己不看紧，还有谁能帮他？
李伟这边正胡思乱想，没想到却听何若辛说道：“准备好车，晚上我们去胭脂沟。”
“什么？”李伟立刻一声大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还要他再去一次那个恐怖的地方，而且还是在晚上？
“怎么？不想去？那就等着女鬼来找你吧！”何若辛冷哼一声说道。
“你真能除了那个女鬼？”李伟怀疑地看着何若辛。
“能不能也不是你说了算。还有，是你们三人先招惹那女鬼在先。若是直接除了女鬼，不怕报应在身？”
“你能保证不让女鬼杀了我？”李伟继续问道。
“如果你不作死的话。”何若辛对着一脸紧张地李伟，露出个带着寒意的笑容说道。
第83章
这里的夜晚的天空出奇的透亮。抬头看去，天上繁星点点，好像离地面特别的近，几乎伸手可触。
何若辛从副驾驶的地方走下车，看向天空的时候也有一瞬间的怔忪。这样的夜空像是能洗涤你所有的心事似的，一瞬间整个心神都宁静下来。
和何若辛一起来的，只有李伟。不同于何若辛的淡定从容，李伟磨磨蹭蹭地停好了车，怎么也不愿意出来。
何若辛瞥了他一眼，转身向前方唯一的一条路走去，似乎完全不在意李伟的行为。被留在车上的李伟，看着黑黢黢的周围和何若辛快要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等等我。”
何若辛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勾了勾嘴角，带着些微的讽刺。
两人大概走了五分钟，到达了李伟说过的浮雕那里。何若辛的双眼在夜色里也能看得清楚。那一大整块的浮雕上面雕刻的都是女子的躶体。这些女子身下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云彩，就像是她们在空中飞舞一般。在看到的第一眼，何若辛就明白了：浮雕刻画的实际上是这些女子的魂魄。
走过浮雕，前面是一条铺着木板的小路。一路两旁草树繁茂，几乎将小路遮掩。木板年久失修，一踩上去“吱嘎吱嘎”地响，在安静的环境中，听上去尤其的瘆人。何若辛看见路两旁的草丛里还竖着几块牌子，每个牌子上都是一首诗。诗句哀婉凄凉，像是女子所作。
李伟紧紧跟着何若辛，心里砰砰砰地直跳，就怕女鬼突然从草丛里跳出来，取了他的小命。所谓
“白天不做亏心事，夜里不怕鬼敲门”，说的就是此时他的心态。
直到走到一处亭子下，何若辛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怎么了？”李伟一张嘴，声音都在发颤。
何若辛抬头，望向亭子上方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一首熟悉的诗句：
龙江之水深百尺，君心奴家难测量。一声低唱等郎来，泪珠点点湿衣裳。
看来没找错地方。
何若辛收回目光，淡淡说道：“走吧！”
李伟“哦”了一声，赶紧跟上。
再往前走，地面被碎石覆盖，到处是施工的痕迹。
李伟指了一个方向说道：“这边，再往前走一百米左右就到了。”
“你带路。”何若辛说道。
李伟有些不情愿，却还是走在了何若辛前面。
迁址将原本的胭脂沟周围的环境破坏的惨不忍睹。何若辛见此不禁叹了口气。这些女子本就是在凄凉中死去，现在安息之处又被毁成这样，想没有怨气都难。
“就是这里。地上的盒子就是我说的装字画的那个。”绕过一个土堆，李伟停在一小片空地前，远远地指着，不肯靠前一步。
何若辛捡起盒子，上面阴气很淡。这更加深了何若辛的推测：字画不是女鬼的附身之所。
那女鬼现在到底在哪里？
何若辛低头，在乔山他们三人挖的坑里捏起一把土，用手指碾碎。最终手中留下一颗米粒大小的金砂。
怪不得他们三人会心动。仅仅随便一抓都能抓来金子，谁不会眼红？何若辛站起身，看向李伟。
“你看我干什么？”李伟本被何若辛看得浑身发毛。
“看女鬼怎么还不出现。”何若辛回道。他特意带着李伟过来，就是为了吸引女鬼。
李伟刚想说“你什么意思”，就感觉身后一阵阴冷的风吹了过来，腰间也似乎被绳索一样的东西缠住。这种被缠住的感觉李伟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而上一次他几乎丢掉了整条小命……
他连头都不敢回，站在原地两腿发颤，喊道：“大仙，救命！”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条金色的光瞬时擦着耳边飞了过去。那是何若辛扔出的符箓。
只听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声从李伟的身后响了起来，李伟顿时感觉腰间一松。他连滚带爬地爬到了何若辛身后，伸手去抓何若辛的衣摆，被何若辛躲过。何若辛冷声斥道：“躲一边去！”
李伟连声应着，躲到了土堆后面，见何若辛一人与那女鬼对峙，他想跑，却又不敢。犹豫了半响，还是留了下来，伸个头看向这边。
何若辛没有在意李伟的动作。他盯着白发披肩的女鬼看了一会儿，突然将手中的符箓收了回来，轻声喊了一句：“刘婉。”
对面的女鬼明显浑身一震，慢慢地抬起头来。
李伟犹记得女鬼狰狞的面目，见女鬼要抬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让两人意外的是，抬起头露出真容的女鬼五官清秀，眼神迷茫，倒像是个无辜的少女。
“你在叫我？”声音也如铃声般悦耳。
见女鬼有反应，何若辛知道自己猜对了。那首下面的落款就是杭州名女支婉儿。再加上系统的提示，何若辛基本可以肯定，任务让他消除的怨气就应该是面前女鬼的。
“你还记得你怎么来到这里的吗？”何若辛放柔了声音，似乎怕吓到刘婉一般。
“我？”刘婉露出了迷茫的眼神，看了看周围的一片断壁残垣，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认识这里。”
“龙江之水深百尺，君心奴家难测量。一声低唱等郎来，泪珠点点湿衣裳。这首诗你还记得吗？”
刘婉顺着何若辛的话念了遍诗，神色慢慢从迷茫变得凄婉，哀怨地说道：“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我在这苦寒之地度了余生，到死也没见过那人一眼。这诗不过是些废话罢了。”说完嘤嘤哭泣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