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匀他们一行人早就离开了,地上又是那干巴巴的黄沙地,风一吹连脚印都看不见
但刚才那枪声,却是明明白白的就在身边
韩景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却又突然听到了人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来的也很快,几乎没到一会儿,就见到路寒祁带着一帮子的人出现了
他们都是被枪声吸引过来了
路寒祁到了近旁,才看到站在树下的是韩景宇,且还是落单的韩景宇,周围也没有别人,几乎就是在一瞬间他心里就有了打算
韩景宇看到他目光变动,在同时就把枪举了起来
但那韩景宇速度再快,动作再稳,那枪里也是没有什么威胁的散弹,就那一枪正中路寒祁的肩胛,擦破了衣服,只流了一点血,路寒祁中了一个散弹,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接着韩景宇落下的枪声开枪了,他枪法不比韩景宇好多少,但是他对的地方是韩景宇的脸,那一枪要是正中脸上,就是散弹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韩景宇往后退了一步的同时伸手把眼睛挡住
路寒祁反应更快,“射他的眼睛!” 他身后都是跟他厮混的人,听到他说的话,一个个动作飞快的把枪举了起来
他们这一次出来,连个兔子都没见到,所以才在方才听到枪声的时候以为是这里的人见到了什么大型的野生动物,一个个才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的
路寒祁还记着上次的丑,这次在野外遇到韩景宇,只想着好好将他收拾一顿,他也本是少年心性,虽然心思不若权匀他们歹毒,却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韩景宇身手太好,他怕制不住他,就在一开始用人数占了个先手
路寒祁那一枪打在韩景宇的虎口上,他虎口所遮挡的位置就是鼻梁,如果那一下打中了,怕是要连累的废一只眼去
韩景宇又往后退了几步,他现在遮着眼睛,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路寒祁看着韩景宇现在这躲闪的模样,裂唇一笑,一枪点在韩景宇的膝盖上,虽然没什么杀伤力,却还是叫韩景宇站不住,一下子单膝跪了下来,路寒祁就乘着这个空档冲过去,一个枪托砸在韩景宇的后脖颈上,让那本来就站不稳的韩景宇一下子栽倒了下去
看到韩景宇倒下去,路寒祁更是乘势跨坐到了他的身上,用自己的重量压着不让他起来,“过来!把他给我压住了!” 跟着路寒祁的一群人看着他制住了韩景宇,一个个都饿虎一样的冲了过来
他也不想想,他们是能制的住韩景宇的吗?韩景宇一个手肘抵在路寒祁的小腹上,叫那路寒祁一下子痛的眼前发昏,差点就要栽到一边,那些赶过来的人看到韩景宇已经要挣脱了,马上几个冲上去,按手按脚不叫他能再动
路寒祁被那一手肘撞的血气翻涌,抬脚就要往韩景宇身上踹
那些人为了压住反抗的韩景宇,一个个就差整个人都压上去了,路寒祁那一脚正踹到一个人的手肘,那人痛叫一声,没按住韩景宇的右腿,叫那韩景宇又一脚将另一个人踹翻过去
路寒祁看到他这么挣扎,心里原本只是想给他一个小惩的念头就被更大的怒火压下去了,不管不顾的抬起脚就要往韩景宇头上踩,那些个才又扑上来压住韩景宇的人见到路寒祁的举动,连忙开口阻止,“路少,别!” 路寒祁怎么会听他的话?那一脚眼看着就要踩上去了,一直被压在地上的韩景宇突然身体一震,硬生生的转过头来,那样凶悍的目光叫路寒祁迟疑了一瞬间
就在那一瞬间的空档,那个开口阻止的人才能把话说完,“路少,他脸上要是带着伤回去,钟源那王八蛋不就是有了整治我们的借口了吗?” 这句话一说,路寒祁懵了的脑子里就清明了一点
他本来就不是冲动的人,方才只是血气冲上大脑,只凭着一股子意气行事,现在经人一提点,那一脚就踹不下去了
钟源现在缺什么?就是缺一个整治他们的借口
军营里命令禁止内部斗殴,虽然他们都把这条例当放屁,但是这个节骨眼上,难保钟源不会借题发挥,叫他们收拾东西滚回去
想到这一点的路寒祁压下心头的火气,脸上又恢复成冷淡淡的模样
他虽然不能对这人怎么样,却也是不能放过他的,“把皮带给我
” 听到路寒祁声音的那人一愣,“啊?” 路寒祁眉宇中又透出几分厌烦来,“把皮带解了给我!” 路寒祁这话带了火气,那人也不敢再犹豫,把腰上的皮带扯了递给了路寒祁
路寒祁结果他递来的皮带,把那韩景宇被压直的胳膊捆了起来,交缠着绑了个结实才固定上那孔洞
韩景宇双手一下子动不了了,可是那双长腿却依旧凶狠,三个人三双手压着他的脚踝都制不住,还险些被韩景宇踹开
路寒祁又拿了一人的皮带,把韩景宇的双腿也一并捆了,最后还不放心似的,将那双手双脚捆在了一处
这下子韩景宇再也挣扎不能了,他全身都被捆的结结实实的
只有那一双眼,跟刀子似的,戳的人心头发寒
有几个人看到韩景宇的目光都心头发毛的不敢看,路寒祁就把他的帽子揪下来,把韩景宇的眼睛遮住,将捆的结结实实的韩景宇踢到路边的灌木丛里去了
韩景宇的枪他们也不拿,跟着一并踢到灌木丛里去了
解决完这一切的路寒祁才露出一点笑意,冷哼一声,又往四周看了一眼,见到确实是没有人才离开了
旁边有人问他再怎么办,路寒祁说,“就把他丢在这儿,这鬼林子野猪都见不到,还能把他怎么来了
” 旁边几个人其实心里也并不怕,反正这事儿是路寒祁领的头,真出什么事儿也连累不到他们身上来
最后他们都心安神定的走了
那边的权匀、刘孜锦也是心安神定的
反正他们可什么都没做,路寒祁对梁耀做什么他们不知情,以后梁耀怎么报复路寒祁他们也半点都不知道
真是,多好的主意
这一路都是空着肚子的,几行人在路上早就不知道把钟源的列祖列宗问候多少遍了,可还是挨着饿等到集合的号角响起,才踏着夕阳往营地里走
他们几行人,回去的时候都撞上了
路寒祁还是没多少表情,看了一圈没看到那个梁耀的权匀和刘孜锦则是笑的意味深长
他们做的邪乎事儿,天也跟着邪乎了,久不见雨的地方突然打起雷来了,那雷来的快,那雨来的更快,在雷声刚落的瞬间,那些豆大的雨珠就噼里啪啦掉下来了,砸在黄土地上,嘈杂的一阵乱响
营地的铁门打开了,他们一呼啦的全部涌了进去
钟源全身都湿透了,却站的跟个铁松一样,背着手在场地上等着他们
天色因为那场雨暗的更快了,走进了才只能隐隐看到一个人的轮廓
“报告——” “报告——” 喊报告的声音此起彼伏
雨下的太大了,钟源都看不清下面站的人
下面的人也没有站队,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人数
钟源旁边有个老兵推了他一下
他的意思很明白,叫他快点解散,本来把这群太子爷饿了一天已经算是报私仇的,要是再淋出什么病可就是他们担待不起的了
钟源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人到齐了没有?” 为了每队的人数,钟源每个队伍都委派了一个小队长,他这一问话,那些个委任小队长就急急的回复他
“一队到齐——” “二队到齐——” 一共有十队,不,应该是十一队,最后一排只有韩景宇一个人,钟源也没想着怀疑什么,本来韩景宇就从来不回这些
钟源知道他们这些烂脾气的太子爷不好管教,找的小队长都是那些个好说话的
但是钟源也不想想,那些个好管教的人有那个胆子敢忤逆那些个不好管教的太子爷不? 钟源又匆匆扫了一眼,帽沿上的雨水凝成一线落个不停,“嗯,今天各位都辛苦了,解散——” 那些个刚回来连队都没站的新兵又呼啦一下子散干净了,全部挤回了宿舍
钟源抬眼望了一下铁栅栏外融入夜色中的山林,转过头也回了宿舍
这雨下的太稀奇了,还连着下了几个小时都还没有停的意思,回到寝室里自然已经有人发觉梁耀没有回来,但是他们大都跟那梁耀没什么往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当回事儿
路寒祁洗了热水中坐在床上看书,平日里一看书就静下来的心却奇异的鼓噪个不停
“刺啦——” 有人将窗子推开了,外面带着土腥味的雨带着冷风滚了进来
马上就有人大叫,“我操,开你妈比窗户啊!你想冻死老子啊!” 窗子又被急急的关上了,外面的雨声也低了下去,被隔绝在了温暖的宿舍外
路寒祁猛然将书合上,闭着眼侧躺了下去,声音里透出些烦躁,“关灯
” 旁边哪里有人敢说他闲话,听到路寒祁这么说,那些人也不敢吵着他了,把灯按熄了
等到整个宿舍的灯都熄灭的时候,一直被韩景宇养在床下的灰毛狗探头探脑的爬了出来,他在韩景宇的床边蹲了一会儿,就沿着墙根从露了一条缝隙的门里溜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韩景宇(抱胳膊):好冷 小狗(化为白衣美骚年,款款的抱住他,含着热泪):亲爱的主人,我来晚了 蠢作者(扶额):卧槽脑洞君你不要调皮好吗 第49章 夜寐 混合了雨水的黄土成了淤泥,天地间都因这一场雨变成了深黛色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手掌大小的叶子被雨水打的飘散下来,落到积水的泥洼里,然后被一只手狠狠的按下去
挣脱开手上皮带的韩景宇从灌木里爬了出来,他手腕上有一圈淤青的痕迹,指节却白的透着惨淡
他一只手按在泥洼里,另一只手抓着枪,全身都湿透了,雨水从他的眼前划过,汇聚到下巴滑落下来
韩景宇虎口那里还在往外渗血,抓着枪的手上全部都是血,那些血被雨水一冲,就变成了那种浅浅的肉粉色
韩景宇往前走了几步,脚陷在那泥泞里,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
天色太黑了,黑的看不清回去的路
冷风瑟瑟,从林间穿过的时候,就带动的那些沾水的叶子飒飒作响
韩景宇全身都透着冷气,紧抿嘴唇都因为那入骨的冷而泛着惨淡的白色
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往那里走
愤怒吗?愤怒
除了愤怒之外,就再没有一丝一毫别的感觉
韩景宇又挣扎着往前走了几步,陷在泥泞里的脚因为他乏力的身体再也拔不起来了,韩景宇整个身体重心不稳的栽倒下去,泥洼里的水四溅开,然后飞快的将他身体里最后的一丝暖意榨取干净
好冷啊
韩景宇恍恍惚惚的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个样子,穿着短袖抱着腿,坐在火车轨道旁边的蒿草里
那个时候是盛夏,却还是如同现在一样的冷
那个时候,有一个人,再他连骨头都要冻裂的时候拨开蒿草将他牵了出来
但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仿佛将他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的大雨中,韩景宇知道不会再有那么一个人了
他已经长大了,离那个人又何止这路下的万里之遥
连方才支撑他挣脱皮带的束缚从灌木里爬出来愤怒之火都要从心头熄灭了
好冷啊
水洼里的积水已经漫到了韩景宇的口鼻,韩景宇咳嗽了两声,沾着雨水的眼睫就轻轻落下了
在那一片黑暗中,有一个小小的黑色影子踩着水洼走近了,那只毛色蓬松的狗现在全身都打湿了,那些全部贴在它的身体上,显出它又丑又小的身形来
它从铁栅栏下面钻出来,顺着那黑漆漆的小径一路走到这里,它还那么小,冻得直打哆嗦都没有想过转头回去
然后它看到了横在路边的韩景宇,叫了一声,飞快的摇着尾巴跑了过去
韩景宇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那雨水还噼里啪啦的砸在他的身上
“汪——”小狗贴在他耳边叫了一声
韩景宇没有反应
小狗又咬着他的衣服往来路上拽,但是它太小了,牙齿把韩景宇的袖子都咬破了都拽不动他
“汪汪——”小狗跳到了韩景宇的身上
它也是全身湿漉漉的,软软的肉垫踩在韩景宇身上,韩景宇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像平时,它如果这么踩着韩景宇,韩景宇都会伸出一只手来,像给它挠痒痒似的抓抓它下巴那一圈的毛
可是现在韩景宇一点反应都没有
“汪汪——”肉垫踩在韩景宇的脖颈上,小狗凑到韩景宇的脑袋旁边,伸出舌头舔了舔韩景宇的眼帘
韩景宇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已经足够让那只狗欢喜了
它拼命的伸着舌头舔韩景宇的眼帘,一下一下,韩景宇的睫毛颤抖了一会终于掀开了,上面的雨水一下子凝成一滴掉了下来
就跟眼泪一样
韩景宇的眼睛睁了半天,才仿佛看清面前的情况一样
他又咳了一声,灌到嘴里的水一下子呕了出来
“汪——汪——” 韩景宇这才感觉到自己背上踩着一个小东西,湿淋淋的一团,从他背上下来的时候还冻的发抖,更显得模样丑陋
但即使是这样,它还是拼命的伸着舌头想要舔韩景宇的脸颊
它好像要把自己身体的热量传给他一样
韩景宇眼神柔和了下来,他抓紧手上的枪,抵着地站了起来,那只狗还围在他的脚边,韩景宇弯下身想去抱它,那只狗一下子跳开了,反而冲他晃动了一下尾巴,踩着积水往前面走去
前路根本看不清,韩景宇看它好像在给自己带路一般,就跟着这小小的一团往前面走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直到那茫茫的黑暗将他的背影都吞噬,这雨声才仿佛小了一些…… 这雨是下了一夜,下的有的人心里烦闷,下的有的人心里无措
但无论是怀着什么心思,今夜又是有人睡不着了的,前天夜里折腾了一夜,今天又是饿了一天,各个都累的不行,勒着裤腰带沉沉睡去,宿舍里只听到打鼾的声音
路寒祁一只胳膊枕在脑后,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
他睡不着
这么大的雨,那个人又被绑着,这一夜会不会就冻死在了外面? 路寒祁再坏,也没想着把那人弄死
他没想到会有这场雨,所以他心里发虚,他心里隐隐有种畏惧在拼命剖开他平静的面孔
他熬了两夜都没睡好,现在却根本睡不着
他在害怕—— 已经睡熟的人突然听到一阵异响,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人站了起来,就站在窗户那里,挂着一道影子,吓人的要命
“喂——”那个半夜醒来的人声音都在发抖
站在床边的路寒祁身上只披着一件薄衣,五官虽然在这黑暗里不清晰,却已经足够辨认了
那个人看到是路寒祁,也不敢再问了,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只是心里还嘀咕着,这路少又是发了什么疯,从晚上开始都不对劲儿,不,是从回来开始都没对劲儿过
对头的一个寝室里也有两个人还没睡
他们声音压得很低,连靠的近的路寒祁都听不到
“你说,这么大的雨,那个梁耀不会死在外面了吧?”那是刘孜锦的声音
他在问权匀,权匀也没有睡着,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黑暗,却不回答他的话
半天都是磨人的沉默,刘孜锦叹了一口气,抓着被子坐了起来
权匀的声音传了过来,“睡吧
” 刘孜锦又躺下了
路寒祁就站在窗户边儿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窗户,仿佛要透过这薄薄的一层毛玻璃看到外面的骤雨一样
没人知道他心里是如何如何的焦躁
不会真的死在外面了吧? 这一夜太短了,还没容他们整理好那些个忐忑,天就亮了,整扇玻璃都透着一层亮,路寒祁仿佛被那层亮惊动了心神
起床号响了! 寝室里的骂娘声又响起来了,做的最多的举动就是扯着被子捂住脸,骂一声,“操!” 路寒祁闭了闭眼睛,把军装胡乱的套在身上,就匆匆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