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无前例的低气压来袭,单仁毫不犹豫抓住伊远信离开的手,紧张的情绪表露于指尖,抓得伊远信生疼。
“我不知道你带了手机……别生气好不好,都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单仁的紧张终于换来伊远信的一个眼神,虽然那瞳孔像冰窟窿,可也总比被忽视好。伊远信轻轻推开单仁的手,轻声说道:“不是要去看电影吗?抓紧时间吧,回来我还有些资料要看。”
伊远信转身往外走,单仁呆滞了片刻抓紧跟上,小心翼翼地走在后面,他的伶牙俐齿对上此刻的同桌,毫无用处!伊远信这人很倔,自己没有确凿证据此刻的他根本不会相信。就算说破嘴皮子,伊远信也只是表明相信,应付自己也应付他。
那场电影讲了什么故事单仁没注意,只看到伊远信后来表情终于有了点颜色,可也没有主动搭理他。等到影片散场,他们沿着校门口那条街往回走的时候,单仁受不了他这样,泛红了眼眶抓着他的肩膀,轻声乞求:“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对我的信任,就只有这么点吗?”
伊远信眼神空洞,他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为何看到单仁站在两级台阶之上自己就有如此反应。或许他们没有到达彼此坚信的地步,以前的平和只是因为少了风暴,至少伊远信虽然爱他,可也无法百分百信他。
这不是一个短期能解决的问题,所以伊远信并没有生他的气,他只是需要一个冷静期反省自己。
“你别多想了,我真的没有怪你,我……有点莫名其妙罢了,给我半天时间就好。现在的我们都没有权利争吵,特殊时期,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好吗?”
伊远信的说辞,就如他说话的声音一样薄弱,可单仁只能选择接受。他就像面对一团棉花,不管自己反应多激烈,对方都只是软绵绵的。偏偏,最难受的是他自己。
第72章 第 72 章
伊远信依然如之前一般,心口不一,6号早上,他还是没有调整好情绪,整个人昏沉沉地坐在位子上,空有一副驱壳。眼尖的班主任一早便注意到他,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怎么回事,状态这么差!生病了?”
杨方贤如临大敌,他比任何学生都要紧张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更何况伊远信还是所有老师的“重点保护对象”,万不能出差池!
“就这两天,一定要撑住,要不要去医务室开点药应付一下?”
伊远信垂着头摇了摇,他在进办公室前便想好说辞,此刻缓缓道来:“老师,我好像有点怯场。这几天都没有睡好,精神有点不佳。”
这也不是谎言,单仁的事不过是个导huo索,把他最近的焦虑彻底点燃,没有人能明白,他为何至此还会如此胆怯。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说我们这两个班,放眼杭州市,甚至全省你都没有太多对手,你不用担心的。”
几个月前杨方贤这话或许违心,但此刻,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拥有短板的伊远信。可是伊远信依然选择沉默以对,任凭杨方贤抓破脑袋,他都无动于衷。
杨方贤沉默许久,最终勉强开口道:“你先在自习室趴着睡一会,调整一下状态,只有一天时间了,没什么怕不怕的,就几张平常测验的难度和时间,明白吗?”
他点点头,确实需要一个没有人打扰的环境,好好想想如何暂时遗忘这些烦心事,一个早上……或许够吧。
当他趴在自习室的桌上,底下的眼睛并未合上,他慢慢理清思绪,觉得对不起单仁。对于那天的事,他只是一瞬间的伤心,后面的情绪,大多与单仁无关。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已经毫无问题,可是,一旦想到只要自己看错一道题、写错一个答案,就有可能和自己的梦想失之交臂……他便怕了。还有……有多少小说的结尾,主角们因为高考的几分之差,渐行渐远。
成长不是几句话的事,不是几个月就能轻松改变,伊远信过于拘束,这些将会阻碍他一生。
早自习过半,他还是心乱如麻,在忏悔、在烦恼,就是没有清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头以为是单仁,结果却见到周泰,眼里有过一秒的失落,但很快掩饰。
“果然,你和班长又吵架了?”周泰把一张折叠的黄色纸条放到桌上,见伊远信没有心情和他聊天,加快说道:“这是班长让我带给你的,我先走了。室长,你可别是一个月那几天又来了,明天就高考了,不是开玩笑的。”
伊远信没有彻底无视他,礼貌点头,把纸条攥在手心,而后摊开扫了一眼,立时红了眼眶。
“我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两级台阶你都会如此生气,都已经过了两天你还是不能放下,那个人对你的影响就这么大吗?连我爱你,都无法抵消吗?或许我们早就该分开,那我宁愿苦痛一辈子,也不要看到你将会因为我而高考失利!我不想成为你生命里的罪人。”
第一次,能从他的纸条里看出愤怒,伊远信也看到了在乎,知道因为自己的无厘头郁闷,而影响到他。他才是那个罪人!
伊远信看完纸条后,在自习室彻底呆滞,他又没勇气面对单仁,单仁一向对他宽容,以至于让他忘了,单仁也是有情绪的,才一张纸条,伊远信就没辙了。
有人轻轻从后门走到他身后,将手放在他肩膀上,轻轻揉捏,这一回,伊远信不用抬头就能确定来者……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刚才那张纸条……我太激动了,不该那么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外面早自习已结束,人来人往,很多人都悄悄注意自习室内,没人刻意停留八卦,都悄悄在外面多走几圈,试图窥其一二。单仁继续帮他放松肩膀,“我不喜欢为了解释而解释,前天的事,如果你真的在意,那我可以说。那天,我的确是因为去给你买枣糕而耽误了,这点是我的错。后来,有人让我去看看他,我犹豫了,你当时看到的,我并没有上去,那是我回头的瞬间。这就是全部事实。”
单仁单手轻轻蒙住伊远信的眼睛,被夺取视线的他,下意识打算挣脱,又往单仁身上靠。
“别动,给你一个体验。你知道吗,人在黑暗中被剥夺太多知觉,会感到无助,无意识逃脱。他们都会寻找一个支撑点,让自己踏实的一个点。你现在靠着的,只有我。”
单仁让伊远信安心依靠,他自己抵着伊远信的头悄悄耳语,那一字一句,听得清晰。伊远信明白,单仁的意图不过是想让自己何时何地,都可以放心交给他。那黑暗中永远不变是他的支撑。
几日来的纷扰,于此时蒙住的双眼之上轻轻泯灭,虽然单仁没有解开他高考上的心结,可是……只要单仁此刻在身边,都不重要了。每一次心烦意乱,他都能帮自己平息,他几乎成为一剂良药,不可或缺。
早上八点十分,校园又归于平静,只有文科班的教室里,传来阵阵读书声。文科别与理科,复习便是背诵。杨方贤站在走廊外看着他们,这最后一课,心绪复杂难言。纵然他带过多届毕业班,可每一次的不舍,只会与年岁递增。
孟老师的最后一课没有太多的煽情和话语,就是提醒学生们准备好2B铅笔、橡皮,涂卡的时候千万留心,等等。老师她是个女强人,最后一课依然严肃到让人不敢接近,直到下课后,林婷婷悄悄在教室外与她拥抱相别,她才显出不舍的动容。
罗老师这个糙汉子的“煽情”手段他们已经见识过,大伙很默契的把那张试卷摆在桌面上,作为复习的第一张卷子。
“所有考试结束前,千万不要对答案!每个人都不要去影响其他人的心情,一定记住!”
罗老师在他们中间随意穿行,等走到教室后面,发现这是他在这个班以最快的速度走完一圈教室。没有人再有问题来问他了。
景哥还是一样忙,即使全校只剩下他们两个高三文科班,他都只是匆匆来了教室一趟,“你们有问题的,可以直接问伊远信,他都能回答,老师有事,先离开一会。”伊远信对于景哥这个甩手掌柜很是无奈,班里没人抱怨景哥不恪尽职守,每个老师有他的教学方式,景哥只是让他们学会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