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算,从女人尖叫开始到特警赶到陆正航身边,相差了大约二十秒的时间。而这短短的二十秒内,并没有任何人接近陆正航,而陆正航的手提包与他的手相距半米。
司徒说:“假设一下。杀手是有个同伙的,前者负责狙杀目标,后者负责在目标倒地的时候,拿走手提包。”
“为什么你确定是手提包?也许他把证据藏在身上了。”
对于邓婕的疑问,司徒很肯定地回答:“如果证据可以藏在身上,对方不敢在公共场合杀他。你想想看,杀了人之后怎么办?众目睽睽之下翻找证据吗?不可能吧。”
邓婕摸了摸鼻子,点着头说:“的确不大可能。”
司徒把车停在信号灯下,单手扶着方向盘,转了半个身面对邓婕。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所以说,证据不是可以藏在身上的尺寸,这一点对方非常清楚。”如此分析下来,证据只能放在手提包里。二十秒的时间足够杀手的同伙趁乱拿到手提包,然而,手提包还在,且完好无损,“证据一定不小,不能放在身上,也不可能藏在客运站里,唯一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了。”
这时候,邓婕定睛看着司徒的侧脸,不得不承认,这个帅气的男人真的很精明。
“如果我没分析错的话,证据还在永源市。”司徒如是说。
寒流并没有按照天气预告中说的那样在凌晨时分降临,第二天早上八点,才将城市的温度拉低了八度,积雪压盖的松柏桦槐弯了枝条,好像随时都会断裂。司徒站在一颗松树下,寒风吹过,一些积雪从树上被吹落下来,脸上扑来真真冷冽的清寒
司徒用牙齿咬下左手的手套,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出一条微信:进展怎么样?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对方回复微信:今天下午三点,我会提早跟你打电话的。”
下午三点……
司徒想了想,又发了一条微信:昨天去看你林哥了,还是一日既往的脾气暴躁啊。
很快,微信回复:眼睛好点没有?瘦了还是胖了?那地方条件怎么样?吃得好不好啊?睡的好不好啊?
司徒只回了四个字——一切顺利。
第22章 错轨、仓鼠、饕餮
这时候,马路对面的自行车行开了店门,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收起了卷帘门,将营业的招牌挂好,店门大开,陆续推出几辆做样品的脚踏车。司徒紧了紧领口,转身打开车门,推了推正在里面补眠的邓婕,“人来了,走吧。”
邓婕迷迷糊糊地下了车,寒冷就像一记拳头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瞬间清醒过来。邓婕哈出一口气,提起精神,与司徒一起朝着马路对面走过去。
司徒走到男人背后,见他正仔细地给每一辆车挂好价格牌,等了片刻,等到男人把所有的价格牌都挂好,才上前一步,“老板,早上好。”
老板听到声音,转回身,看到一男一女,还以为他们是要买车,招呼道:“早啊,买车还是随便看看?”
司徒说:“我是来请教一些事情。”
老板一愣,打量了司徒一眼,问道:“你认识我?”
司徒点点头,遂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贺宇先生,贺梅是您妹妹吧?”
贺宇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眉宇间流露出抗拒,甚至还有点怒气。邓婕上前一步,将司徒拉到了身边,对贺宇说道:“别误会,我们没有任何不良企图。只是来跟你核实一些情况。”
“核实情况?”贺宇的怒意已经不加掩饰,紧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警察?”
邓婕出示了证件,这反而让贺宇更加疑惑,因为证件上对方所属地区是五华市。
司徒谨慎地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我们是为了调查417案。”
邓婕拿不准贺宇是否知道417案,有些担心司徒这么说会引起对方更大的反感。岂料,贺宇的表情极为惊讶,就像被司徒吓到了似得。从他的脸上,邓婕几乎可以确定——他知道417案!
贺宇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白气弥漫在脸上,只留一双眼神复杂的眼睛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某种情绪,低下头,朝着店里走去,并说:“跟我进来吧。”
几句话的功夫,邓婕竟然忽略了寒冷,直到被允许踏入店内,才忽然觉得双手冻的有些麻木了。
三人走进店里之后,贺宇把营业中的牌子摘了下来,换成另一后面“休息”挂了上去。店门一关。贺宇抓了抓头发,这才意识到手套还没摘,扯下手套随便丢到一边,一屁股坐在脚踏车的后桌上,等着司徒的下文。
司徒搓了搓冰冷的手,说道:“2004年4月17日,五华市私人诊所医生郑开死于地下手术室,同年八月,你妹妹贺梅在永源市死于车祸。看上去,这两起案件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我以及我的一些警察朋友,觉得另有隐情。”
贺宇的嘴抿成了一条线,看想司徒的眼神,说不清怒亦或是悲。
司徒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给贺宇一根,贺宇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接过来。他们各自拿出打火机,点燃香烟。两秒钟内,他们做了相同的事情,与案件无关,却潜移默化似地消弭了一些陌生感。
贺宇的手搭在脚踏车的车座上,淡淡的青烟缭绕而上,他微低着头,好似自语地说:“当初她从五华市回来就不对劲,心事重重的,经常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关就是几天。”说到这里,贺宇抽了口烟,转头看着窗外,漠然地说:“这些年永源市变化很大,我是亲眼看着一片片老城区被拆迁,一栋栋大厦盖起来。我妹妹出事的那条街道在那时候是个中途废弃的拆迁区,原住户不满开发商给的补偿款,很多都赖着不走,那片儿特别乱。小梅从小到大都是个规矩孩子,那种地方是不会去的。我一直想不通,晚上十一点她去那片儿干什么。”
想不通既是疑点。
邓婕适时地提了一个问题:“关于那个酒驾司机……”
“责任都在他身上,被判了刑。去年心脏病突发,死在里面了。”
闻言,司徒蹙蹙眉。如此一来,又断了线索。
贺宇继续说道:“小梅肯定有事瞒着家里,我也问过她,但是她不说。出事那天晚上,我们都以为她已经睡了,没想到她会偷偷溜出去。接到电话,我妈还以为是谁在恶作剧,特意去小梅房间看了一眼。”
司徒挑高视线,瞧着贺宇。
“她房间很乱,好像走得时候特别匆忙。”
司徒问道:“贺大哥,贺梅有没有跟你提过郑开?”
贺宇抽了几口烟,似乎是在回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问过她。她在郑开那个诊所打工,家里多少要了解一些情况。她回家之后我问她怎么辞掉工作回来了,是不是那个医生欺负你了。小梅只说很想家,不想在外面工作了。其他的我也没多问。大概是过了几天,我在报纸上看到郑开自杀的报道,那时候我还问过小梅是不是同一个人,小梅的脸都白了,什么都没说。”
这也是贺宇觉得不解的第二个疑点。然而,再问贺梅什么问题,她只是几语带过,从未正面回答。
听到这里,邓婕问道:“你记不记得,有个警察来找过贺梅?也是五华市的,是个法医。”
贺宇蹙眉想了想,说:“没什么印象了。”
邓婕从里坏口袋里拿出钱夹,在最里面的夹层下抽出一张照片来,对贺宇说:“就是这个人,当时他找贺梅的时候可能没穿警服,所以你没印象。”
贺宇仔仔细细看着照片,看了很久很久,才回道:“好像见过……刚开春儿的时候吧。”
“是的,大概五月十号左右。”邓婕说。
“啊,我想起来了。”贺宇将烟蒂丢在地上,踩了一脚,“那年热得早,五一过后就能穿短袖了。那天阳光非常好,我在小区楼下跟邻居闲聊,这个人来的时候,拿着一大袋的车厘子,红红的,满满的一大袋。”
明媚的阳光包裹着车厘子的深红,就像在记忆的画布上涂下了重重的一笔。
司徒暗想:五月份的车厘子还是很贵的,如果品种上佳,一斤就需要八十多元。满满一大袋是个什么概念?少说也要两三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