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辞听了,琢磨了片刻,摇头拒绝:“别想。那些个纨绔公子把人不当人,买了我的马,早晚祸害死。不,不可以。”
如此,冯经理也不说话了。他低下头,脸色冷冷的,眼里一阵阵的阴郁。五年来,他对那些马儿用心照顾,也是存了大赚一笔的心思。三十匹马啊,只要卖个一两匹,从中就可以抽成不少钱。更别谈对外开放的其他收入了。可是,全白费了。明明都成了穷光蛋,还特么忽悠他!
傻叉!
花瓶!
他心里骂了几句,见慕辞没什么吩咐,就告辞离开了。他一出别墅,就打了一个电话,语气恭敬中带着讨好:“林少,如你所料,慕辞就是个绣花枕头,除了啃老,啥用没有。”
那名唤林少的男人声音很年轻,听了他的话,哈哈笑起来:“我早说了,那小子被宠坏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哪里知道咱们俗人的苦?”
“林少说的是。”
“所以良禽择木,我等着冯经理的大驾。”
“林少言重了。”
冯经理唯唯诺诺了应了一句,那边又说了几句收买人心的话,就挂断了。而他站在别墅外,遥看着天边一朵白云,重重叹了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有太多人身不由己。
慕辞身不由己地给程信打电话,男人在非洲清算两个金矿的产值,归期未定。他有些不信,试探地问:“程先生,你不会是躲我吧?”
程信听之大笑,反问他:“慕少何出此言?”
慕辞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你知道的,我关心遗产。”
“恕我直言,你的关心很多余。慕少,我可以再次申明,你所分得的也就是那座别墅。至于别墅里的古董字画,你也没有所有权。对了,我很快会派人过去核查,你最好不要隐藏,不然可是要吃官司——”
“够了!”慕辞已经听不下去了,怒叱道:“我会得到多少遗产,不是程先生几句话就可以断定的。”
程信被呵斥,也不生气,只叹息道:“唉,可惜了,我应该把慕老先生的遗书随身携带,那么,现在就可以拍个照给慕少看了。不过。我也算知道什么叫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了。谢谢慕少舍身做了指教。”
句句讽刺,犀利又刻薄。
慕辞气得挂断电话,往后一仰,直直倒在沙发上。他沉默地看着天花板,心里空落落的,不知如何是好。
晴色酒吧内
陆云铮看着又哭又笑的女人,也不知如何是好。他只是邀请女人喝个小酒,打探下慕辞的资产。不想,她一喝起来,瞬间变了画风,精分了,又哭又笑,十分讨人嫌。
“他啊,其实没多少钱。”陈娥喝了口红酒,抿唇笑道:“我嫁给他这些年,他只在求婚时,送了价值八百万的钻戒、一千万的礼金。其余也就没了。”
“不会吧?慕辞是慕老的继承人,怎么也该送个几千万吧?”
“他没钱。真的。”陈娥喝得有些醉了,凑上去吻了下他的脸颊,低声笑道:“哈哈,他是个穷鬼,知道吗?穷鬼!不,还是个痨病鬼!他身体不好,除了吃药花点钱,平时也没什么烧钱的休闲娱乐。哦,也不是,慕老以他的名义建了马场,是唯一在他名下的资产。”
“听你这么说,慕老对他似乎也不像传闻中那样好。”
“哈哈,也不是不好,是怕了。”陈娥又喝了两口红酒,凑到他耳边,眼神魅惑:“知道怕什么吗?”
“怕什么?”陆云铮轻摇了下手中的威士忌,问的漫不经心。他看到橙黄色的液体映照着女人妩媚的容颜以及眼神深处的忧伤,心不由得一紧,笑着催促:“怎么不说了?”
陈娥黯然神伤了片刻,一口红酒饮尽,笑着说:“怕他再次卷钱而逃。”
“再次?怎么说?”
“这事我本来不知道的。当然,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永远不知道。”陈娥似乎陷入回忆,声音有些少女的天真烂漫:“我也曾真心喜欢过他的。那时我出演芭蕾舞剧《天鹅湖》,谢幕后他追着我要联系方式。其实吧,他长得不是顶好看,气质还有些清冷孤傲,看着很不好亲近,但当他唯独对你温柔似水、体贴备至,你就无法不沦陷了。”
陆云铮没心情听她絮叨恋爱史,一口喝完威士忌放到吧台上,又点了一杯。他心情烦躁得厉害,奈何女人没有眼力见地继续絮叨:“我觉得他是王子,优雅矜贵,一举一动绅士迷人。我特别喜欢他喊我白天鹅,纯情、优雅、高贵的白天鹅。那一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不!
白痴而愚蠢的女人!
陆云铮心里恨恨骂着,面上却是招呼调酒师给她调一杯玛丽皇后。
陈娥把空了的红酒杯推到一边,忽然趴在吧台上哭起来:“假的!都是假的!他的爱是一场梦境,只维持了三个月就碎了。”
“别哭,说出来就好了。”
“对,我要说出来。”她哭花了妆容,摇头哽咽:“他不爱我,他把我当做替代品。那个人渣把我当替代品。”
“替代品?”
陈娥点头,喝了一大口酒,似乎冷静了些,冷冷道:“大约是婚后的第四个月,慕老三令五申让他搬回慕氏别墅。他不答应,两人闹得很严重,几乎是天天吵。然后,我就听到慕坤骂他,‘一个替代品也把你迷得头昏脑涨,你这么对她,白娥天上看着,会更加恨你。’”
“白娥?”陆云铮一惊,感觉这名字莫名的熟悉。
“嗯。”陈娥语气阴沉起来:“跟我一字之差,也是学芭蕾舞的。她是慕辞的初恋,慕氏家族一个老花匠的孙女,毕业后,慕辞带钱跟她私奔,又被找了回来。从那以后,慕坤就不再给他钱了,至于那女人不知怎么了,就死了。”
“知道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也没兴趣。跟慕辞那种男人在一起,不死也得疯。”陈娥说到这里,眼睛的怨毒一闪而逝,变得柔和妩媚。她凑上来,扑到他怀里,忽然转了话题,娇声笑语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是很明白。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慕老的遗产是怎么分的?慕辞是不是快成穷光蛋了?”
陆云铮喝了一口酒,敷衍一笑:“差不多吧。不过,如果他成了穷光蛋,你会怎样?”
“那我要先给他离婚。”
“怎么离婚?如果他不同意呢?”
“我有他的把柄。他是个同,对我硬不起来,就连孩子……”
话不用点明,陆云峥心领神会,激动又亢奋。慕辞,果然是不喜欢女人的!那一刻,他想奔到慕辞面前,想要抱着他狠狠亲一口,搂到怀里好好揉搓一顿。这种冲动来势汹汹冲击他的大脑,让他一时竟没发现陈娥话中的弊病。
她先是提到慕辞的初恋女友白娥,后又提到他是个同,对女人硬不起来,这种自相矛盾的话掩盖了部分真相,而他就那么相信了。所以说,陷入爱情的人都是傻瓜。
傻瓜陆云铮跟陈娥又啰嗦几句,借口有事,溜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见慕辞,虽然只一个下午没见,但还是想念得不行。他终于驱车到了慕氏别墅,张大宝已经认出了他的车,本想拦着,但男人比他迅速,下了车,车钥匙一丢,人就冲了进去。
“哎,哎——”张大宝接过车钥匙,小跑着追上去,呼唤道:“陆先生,陆先生,我们少爷休息了。您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吧?”
他不是来找他谈事的。
他就是想他,必须见他。
陆云铮匆匆上了楼,推开房门,慕辞身着睡袍,正偎在床上给女儿读睡前读物,看到他来,声音一顿,脸色忽地冷了下来:“陆云铮,你是不是有病?”
“嗯。有病。病得还不轻。”他漠然回答着,然后,板着脸,像是主人般喊来周妈,命令她带慕安琪抱去睡觉。
慕辞自然阻拦,厉声喝道:“周妈,立刻叫人把他轰出去。”
周妈为难了,看着自家少爷,又看着身高马壮的陆云铮,犹犹豫豫地说:“陆先生,天色不早了,您有什么事——”
“我现在必须跟他谈。”陆云铮打断了周妈的话,看向慕辞继续道:“你不会喜欢我跟你谈的事,有外人在场的。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