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道友,人家景明子可都说了,这上清派大大小小一百三十多号人,可是人间地狱两不见,至于去了哪儿,我们先不谈,但大家可都心知肚明,八成是回不来,可你倒好把这地儿占了,退一万步说,这要是人家不回来了,你们神霄派岂不是还要把这地方当自己家了?当真好大的脸。”正当潘不凡得意之时,便听到左近一个稚嫩的声响从身侧传出,当所有人将头转过去,却发现说话的正是那小小少女。
这潘不凡眉头一皱,见是个小辈,也不好发作,但被她这一呛声,只好开口说道:“这位小姐此言差矣,这岂有去而不归之理?要知这上清派俱是士林出身,祖宗门楣,他乡故里之别,他们这帮人可是清清楚楚,即便到了他界,自然也会千山万水跋涉回来,这点无须担心。”
“没想到现今道门竟然还有你这般相信‘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主儿呐。”那少女又是不冷不热地补了一句,便不接话了。
“你!”那潘不凡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可却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咳。”此时一旁的景明子收起了铜镜说道:“这潘道友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上清派诸人到底去了何处,到底回不回来,均是未知之数,这林屋山虚幽天也是书上有名的洞天福地,仙山有名而自有人窥之,潘道友为上清派,为天下道门着想,这心思急切了点,无可厚非,只是这事儿,贫道以为还得从长计议。”
这景明子一开口,看似是和稀泥,但明眼人一听便知道这又是一手明升暗贬,把这潘长老狠狠数落了一番。这潘不凡岂有不知的道理,更是气的三尸神暴跳,但面子上还得做个表象,将那情绪细细藏好。
而正当此时,在一旁从开始争执便即倒下的坎离宗洪景,此刻却悠悠醒转过来。这潘不凡顿时觉得来了救命稻草,便跨过别人,一把便握住这醉仙人的手说:“洪道友,久闻贵教处事向来公正,目下此事正需要你来做个表率,我想以道友的品性必然可以仗义执言,如今此事道友你觉得该如何公断?”
那洪景方才从醉梦之中醒来,却是正瞧见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紧紧地贴在自己的面前,饶是他心气好也不由得大叫一声,抬起一脚便把潘不凡从面前踢了出去,那洪景脚力本就大得出奇,一脚竟然就把潘不凡踹到了窗外,而潘不凡也是被踢得猝不及防,待得飞出窗外,方才明白自己的处境,只得施展气功勉力在空中撑住身形,而后慢慢从外面飘回来。
待得这醉仙人清醒,看清了这场面,只得尴尬地笑了两声,此时这潘长老也冷静了下来,虽说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但终究也还是笑了几声算作应和了。
这洪真人喝了口葫芦里的酒,清了清嗓子说道:“那诸位且听老酒鬼我说上两句,其实此行之前,我掌教师兄与我并没有这林屋山看守的事情,只与我说,这仙山有灵自择其主,如今无论如何看,这上清派与林屋山缘分已尽便是事实了。我老酒鬼觉得,上清派回来之前,确实需要设置人手,看守着偌大的山产,只不过,也别有什么门户之见了,潘长老如此说,总是要引得其他门派不快的,不如大家都在这株洲城里建个别院,一是方便看守监察这山上之人,免得妖魔鬼怪混入其中,借着这一方天地成事,二则也是做个候选,等着林屋山垂青便是了。”这洪真人说的也算是在理,在座诸位都觉得这从头到尾都一睡不醒的醉老头居然把这大会之上所说事情一事不落的都听在耳里,连刚才失了理智的潘长老都嗅出其中的味儿来了。
这醉道人说完,便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仰头又喝下去一口烈酒,还悠然自得地笑了笑。
“此事我看仍是不妥,这株洲城早毕竟是这天下第三大城,城中已人满为患,还去哪儿找地方给建几个道观呢。”这潘长老又说道,他听的这醉仙人说的话,虽说在理,但终究与自己的目的相去甚远,于是只好从别的角度反对一番。
“诸教一并看守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一并监守,还是轮替我觉得可以在此其中,做个选择。”那个一直未曾说话的林道士此时却说了一句。
“若是轮替,那总归其他远来的道友甚是辛苦,虽说当下所在的道友都是擅长千里飞行亦或是缩地之术,但终究来去颇费精力,我看不妥,我看还是就由我神霄派一力承担吧。”这潘长老还是不死心,又将这话提了出来,只是将代为保管改成了代为监守,只是其中意思,其他几派焉有不明之理?
“潘长老此话说的,似是欺我中原道门业艺不精?还是人手不足,竟然觉得这区区赶路能难为到我们几大道门?”这小小少女一听,便是不乐意,这潘长老也是暗暗叫苦,这天师教哪来的女娃儿今日便像是怼上自己了一般,但凡自己开口,这小少女便要酸上几句,本来看似有理的事儿,便这女娃儿一搅和,便变得自己没理了似的,原本这些长老都即是要面子,他既然已经撕破面皮,最后事后与他有所计较。这会上万万不会与他争锋相对,可这下确好,让他即是丢了面皮,又没讨得好处。
“我替我天师教拿个主意,此来我掌教曾说,灵山自有归处,不需强求,我天师教弟子遍布天下,监察个林屋山尚且绰绰有余,我天师教也做个表率,不需要入驻其间,会责令附近道子道众坚守林屋山,定是不会放任何邪魔外道入我仙山。”这小小少女一番话说完,这司徒道长与醉仙人频频点头,也便是认同。
“潘道友也不必担心,我教与你派都可以去这七十里外的甘州城建立分院,此处人杰地灵,虽比不上株洲城这般豪华,但也够弟子清修静习了。洪兄这说法,我作为灵虚宫代掌教同意,仙山有灵自择其主,我西樵山一脉,向来天缘甚佳,如此甚好,甚好。”那景明子也是一反常态,竟然同意了一个醉酒客所说的话。
“这景明道友深明大义,却是比之某些人来的好的多。”那女子揉了揉手指笑着说道。
那潘不凡至此,见诸人都如此想法,便也不好再说只是说道:“这甘州城贫道也早有耳闻,此处离林屋山相距百里,自古便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我神霄派向来以地脉灵术闻名天下,这甘州城实在是不适合我教,我便在这株洲城里再想些办法吧,多谢景明师兄的邀约了。”
这司徒道长看着,这些个原本气势汹汹旨在必得的几家道门,竟然被个醉汉的话语所说服了,也是笑了笑,觉得也是造化弄人了。
几家道门代表见事情已有了眉目,说了些许客套话,便互相告辞,纷纷作鸟兽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插科打诨的老道士,总归让人有一种放浪江湖之感。
既然说起来,便谈谈以前,对于这种醉道人的感触吧,最早的时候是玩仙一,十里坡酒剑仙这种不拘于小节又有故事的道人,在我心里便成了逾越沉重的道德束缚,并且拥有强大能力的侠客象征。
所以几乎每个这样的人物都代表了解放与抗争,所以往往这一类的角色最是受到玩家欢迎,我也不例外,自小便叛逆,对于这些个角色更是爱不释手,有关书籍便借着这么个原因读了数遍。而现下所写的这个角色,也算是相同的类型吧,但大概并不是那么想要赋予那么多正面的色彩,所以有了现在这个陆修,
第11章 红尘辗转洗尘寰,当年青衫载酒行(五)
这天狗娃儿正在沿着街道,漫步往那私塾走去,却看到不远处,正站着几个道士,这道士的周围整齐摆放着几只巨大的木桶,用那木杆子还拉了个横幅,少年心下好奇,便手搭凉棚,远远地望过去,那白色的横幅上用苍劲有力的笔法写着“灵虚宫善缘处”六个大字,不由得走上前去。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道服的老汉正一脸谄笑地给乡民分发粥和馒头,这老汉身旁还站着俩道童,十三四岁的模样,扎着两个道髻,一脸嫌弃地看着那老道士,这老道士似是浑然未觉,独自一人撸起袖子,露出干瘦的手臂,给那些排着队的乡民依次送上吃喝。
许是狗娃儿不知不觉站在那前面的时间略久,这老道士也是发现了少年,远远地对着少年喊道“喂,那边的那个小子啊,要吃粥去排队,别傻站着咧,本道爷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要遵守这秩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