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狗娃儿和有德6 两人到了这私塾门口,迎面却正遇上金妙仙与金先生。这对父女似乎正在说着些什么。
狗娃儿总觉得这金妙仙多少透着些同龄城里孩子所不具有的成熟。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除了要被强制按在私塾里,学着些他们丝毫不感兴趣的“之乎者也”以外,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在这市井之中呼朋引伴,一并游玩嬉戏;而这些个女孩儿则更多的会做些女红,足不出户,要是有所教养的家庭,还得做些个修行。
更别提对那些大大小小的孩子指手画脚,还能与自己的父辈一并说说笑笑。这在当时,当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此看来这金妙仙当真是个异类,狗娃儿对着隔壁有德说道:“这金妙仙可真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咧。”
有德搓了搓鼻子,然后在身上的麻衣上擦了一擦说道:“我看那,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我看,反倒是狗娃儿你,和以前都不一样。”
狗娃儿扭过头,有德却是也看着他:“那你倒是说说现在的我和从前比起来,有什么不同,我可觉得我还是那个老样子。”
有德眼睛也不抬一下说道:“狗娃儿哩,有时候我觉得,我都要不认识你了。但转脸你还是那个你。”语罢,便快步走进了平房之中。之后,便是任那狗娃儿如何追问,有德都在刻意避开这个话题。狗娃儿追问了一早上都没有什么结果,便也放弃下来,安心听着讲台之上的金先生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乱序重发。
第14章 红尘辗转洗尘寰,当年青衫载酒行(八)
“狗娃儿你和那灵虚宫的老神仙这么熟,你说说看这工地上的事儿,几时才能是个头嘞。”有德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闷闷地说道。
“我和那个老杂毛关系可没你们想得这么好,不过看起来,只要再过上个半个月就能完工吧,哎,我可再去哪儿找这么好赚钱的活计去。”狗娃儿长叹了一口气,一边扶了扶额头。
少年却被不远处一颗石子丢到了脑壳,下意识得“哎呦”一声叫出了声来。
“沈家童子,你可有哪里不舒服?”那讲台上的金先生将目光投注了过来,此刻也放下手上的书,问了一句。
狗娃儿连连摇头只说自己不小心磕到了手肘麻筋此时整只手都有些许发麻,那金先生沉吟了片刻说了句“多加小心”便不再管他。
少年松了口气,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同学,除了前方不远处,那个肩膀抖动地有些快速的青衣少女之外,狗娃儿发现这私塾之中,竟然是多了几张新面孔。而有一些时常看到的后脑勺却是一个都未曾看到。
狗娃儿心下觉得惊奇,于是戳了戳隔壁的有德,有德正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相较于刚入这私塾的时候,有德已然对这些“孔孟之学,儒家之说”有些兴趣缺缺,就像是前两天自己所言,自己并不是一块读书的材料,来这私塾也只是识识字,学些个空口白话的道理,到时候帮着家里卖些野味不至于如何吃亏。
所以到了这第三年,他便多多少少有些松懈下来了。有德被狗娃儿一打扰,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问道:“狗娃儿你个牙子,又怎么了,能不吵我吗?”狗娃儿也不顾这发小的脾气说道:“有德,你看这私塾之中是不是多了些新面孔,而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些人原本与我们一块入学,而现在很久却都没看到了。”
有德抬起头打量了一圈周围的那些个同窗,脸上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而口中却啧啧称奇说道:“你这么讲起来,我还真发觉好多人之前都没怎么见过,而有些个人确实不见了。嘿,你还记得城西那家赵木匠家的那个小子吗?就长得尖嘴猴腮的,看上去特像是个猴子那个,你看是不是也不见了?”
狗娃儿快速扫过这教室里的人,确实发现那个往日里,常常跟在他们身后的跟屁虫,确实没了踪影。而那个跟屁虫的位置上,现在正坐了个以前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说起来,狗娃儿我们前阵子不是天天去灵虚宫工地是吧,这工地就是在城西那疙瘩,我前阵子闲来无事,中午开饭的时候,东走西逛,正巧走到那赵木匠的店铺门口。那门口早早就关了门,这门板上除了贴了张门店转让的公告之外,还贴了另一张告示,你来猜猜这上面写着什么?”
狗娃儿顶怕这种卖关子的话,口中便不耐烦地说道:“不知道,猜不到,有屁快放,别卖关子了。”有德听得出少年口中的不耐烦,便直说道:“我看到那告示上面,正是说那赵木匠的儿子赵小宝丢了!”
“丢了?”少年听的这句话,一时竟然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就是丢了,上面写着的是,这赵小宝已经有七八日的光景没有回家了,而这出走的当日,这家人下午还接得这孩子回到家里,赵小宝还好好的,能吃能喝,和家里说了一声,便回自己的房间去做功课了,但到夜里,这赵木匠躺在床上,正听得门外有些响动,还以为是耗子,便没有去理会。待到第二天早上,却是发现这家中大门大开,儿子已经不知去向了,自那日之后,这赵小宝便不再回来过了。你说这事儿蹊跷不蹊跷?”
“这也确实太不正常了。这好好的孩子咋会大晚上自个儿开门出去,虽然我记得这赵小宝在私塾里也算是没心没肺吧,可是怎么会如此这般做出这等荒唐事来?还七八日不归家来。”有德思考了一阵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记得这赵木匠对他儿子可是格外的好,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能是家里的缘故,这赵小宝平日里被我们呼来喝去,也不见得有什么意见,也不像是受了委屈便受不了的。我看这八成是碰上下迷药的人贩子了。”
“你说的确实也有道理……”狗娃儿细细想着。
“嘿,你们说什么呢。”狗娃儿和有德正一板一眼地讨论着这赵小宝的事儿,却不知迎面正走来一个少女。这少女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的外套,样子亦是俏皮不少,不是早上便在私塾门口遇上的金妙仙又是何人?狗娃儿抬起头正看到这小妮子的明眸皓齿,心头便一下子被打乱了思绪,只得对着这位金先生的千金说道:“我这不是正和有德在说,关于这私塾之中赵小宝的事情。”
“赵小宝?”金妙仙把手指放在唇间,努力地思索了一番,似乎才在零碎的回忆里想起私塾之中当真有这么一个人,但这形象却依然不是那般明朗。
“嗨,就是那个经常跟着我们到处跑的,长得像是个猴子似的矮个子。”有德在旁边插了一嘴。
金妙仙方才恍然大悟一般一拍手说道:“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个赵木匠的儿子吧?我听我爹说过,我家里的梳妆台,还是找赵木匠打的呢,他手艺可好了,比得上我荆州城那边的黄师傅了。他儿子这是怎么了?”金妙仙说道。
“他儿子这不是丢了么,前几天便找不到了,这几天我和有德还奇怪怎么少了这么个跟屁虫呢,没想到是人走丢了,还是半夜三更自个儿从房子里走出去的,你说这事儿怪不怪吧?我看多半就是些拍花子的人贩子干的,先下了药然后再找个由头,把这小孩从房间里骗出去带走。”狗娃儿滔滔不绝说了许多,这金妙仙反倒是看着他,脸色显得有些凝重,不知道是被这人贩子吓得花容失色,还是别有缘故。
这狗娃儿看金妙仙不说话,便把手放在她面前招了一招,这金妙仙抬起左手一下子便把狗娃儿的手打落在一旁。当她的手指拂过少年的掌心,狗娃儿的心中不禁一荡,脸唰地一下便红了起来,而那少女则恍如未觉一般只是说:“那可当真是个大事了,在这甘州城里也是稀奇了,难不成现在的人贩子也会使这道门里的障眼法不成,等会儿我便去问问爹爹。要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也让我爹爹过了晌午,和在座的同学说叨说叨,防范于未然吧。”
“不过,我听酒楼里的人说过,人贩子这事儿说稀奇倒也是不稀奇,这株洲城前阵子才抓了个把人贩子,这板子夹子一并上,这再硬气的人贩子终究也是招了供。这人贩子使的把戏说起来一点都上不来台面。就是在白天的时候,便用些许个糖水啊糍粑啊之类的,在这些小儿喜欢吃的东西里拌上迷药,这迷药配合他们人贩子道里的符咒,便可以给这些个吃了他们东西的孩子下上一个迷魂咒,平日里并不发作,音容笑貌一应都是本来模样。然后待到夜深人静就用药引,把这些个孩子迷了,这些个孩子就会自己从屋里开门出来,根据施术者的提示,从家里自行走到那人的所在地方,之后便用钝器打晕了带走。”狗娃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