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真是要将他们做骨笛,用人之前,也必须好吃好喝养着她们。”
他言辞诚恳无比,句句解释清清楚楚,神情安慰,说到后面教北冥晏觉得难为了他,一个劲儿的点头,同他一起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们来时就没想过会留宿,此刻只有这间房堆积着带来的一车衣物,北冥晏伸手推门,心中又开始胡思乱想:他们已被谢凉手下见过,此刻若再开一间房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可现下只有……他兀自出了神,身后的薛骆迁忽然扳过他的肩膀将他推到了房门上!
就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一把匕首就已悄无声息地攀上了薛骆迁的细长的脖子上,刀刃锋利刮出了丝丝血迹,那一招虽出其不意,可薛骆迁都能推开北冥晏,自己应是能躲得开,却没有闪躲。
匕首的手柄处刻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小红花,北冥晏站得极近,月光朦胧中认出了它:“阿云!”
对方冷冷道:“关门。”却就是叶笑云的声音,少年音里透着寒气,北冥晏以为他没认出是他们:“阿云!放下匕首,是骆迁!”
薛骆迁关了门。被人拿匕首刺着脖子,血都出来了,听到这话竟还淡淡笑了一下。
叶笑云将他逼退到门上,厉声道:“薛骆迁!你答应过我什么!”这话是叶笑云的声音,可语气中听出来的,是充满暴怒的情绪。
第22章 再见再别
第二十二章 .再见再别
“阿云!有话好好说,你这是为何?”
对峙中的两个人却好似没听到一样,互相对视着:一个满脸怒容,一个冷漠如冰。
薛骆迁语气淡淡道:“我并没有食言。”
叶笑云冷笑一声:“没有?”他还待再说什么,北冥晏抓住他的腕子:“阿云!骆迁他已因我受伤,你还要伤他?放下!”叶笑云察觉他是真的用了力气,模糊中看不清脸,却能从语气中听出一丝强硬。
自打三年分别重逢半月以来,叶笑云是第一次见到北冥晏不温软细语,不客客气气,不和事佬的样子,这样子有几分像从前。他不知北冥晏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何事,因这段时间他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中原都回不得。
登时眼睛一亮,撤了匕首,此时身后忽然亮起了微弱柔和的光,萧衍站在桌子旁一手烛台、一手火折子:“黑灯瞎火,诸位真是雅兴。”
叶笑云上下仔细打量北冥晏:除了仪态有些凌乱之外,没有外伤,又抓起他的手搭脉,确认也无内伤,一颗心放在肚子里,脾气就上来了。
北冥晏瞧他伸手点自己脑门儿,就知道他是真的气到了,忙给薛骆迁使了个眼色,冲叶笑云赔笑道:“阿云,你瞧,我这不是没事吗?”
叶笑云抱臂冷然道:“确实没事,我看你乐不思蜀,都不愿回来了吧?”他瞟了一眼薛骆迁,似乎对他还有遗恨,对方却旁若无人地走到桌边坐下:“笔墨。”
萧衍:“……”
北冥晏拉他到窗边,推开窗,月光照耀下的叶笑云不住翻着白眼,他也全然不在意:“今日之事确不是我们耽误了,我遇见了谢凉。”
叶笑云皱眉道:“他?他干什么?”
“问我要玉散谱。”
“老东西会给你?”
“师父……家主托人带给我了。”
这可真是奇事了。北冥晏从前是天之骄子,他祖母的家传玉散谱给他就给了,反正北冥家早晚都是他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听萧衍说他解决了一批北冥家主派来暗杀北冥晏的杀手,叶笑云小时候大半时间都和北冥晏混(赖)在一起,对那老东西的手段很熟悉,打死也不相信!
“托谁?”不会是嫁祸吧,让废人老大北冥晏和叛逃老四谢凉相杀,一石二鸟?
这与北冥晏起初想法一致,可:“骆迁。”
叶笑云没反应过来,他觉得至少也得姓北冥吧:“哪个骆迁?”
昏暗中北冥晏往薛骆迁的那边看了一眼,叶笑云从小修得就是暗地里的速度活儿,眼尖得很,一下子就瞧见了,不可思议道:“你说薛骆迁?”再看北冥晏连忙低下头去的样子,还用问吗?
每次提薛骆迁,他这好兄弟就是另外一副样子。
北冥家的老东西派人杀自个儿大孙子,又将象征北冥家家主之位的家传谱给一个外人,还千里迢迢送给自个儿大孙子?叶笑云喃喃道:“一家子怪人。”
“阿云,又胡说!”
叶笑云冲他吐舌头,北冥晏笑道:“不生气了?”
“您老可请好吧,我哪敢得罪您。不过……薛骆迁当真因你受了伤?谁能伤得他?我方才见他没戴佩剑,他的逢山呢?”天下多少习武之人,都不会不知道逢山剑。
“谢凉拿去了。此事话长,稍等我们一起说,”北冥晏看薛骆迁还在写信,悄声问道:“骆迁答应你何事?”
一个又一个重击。前一个是逢山从薛骆迁手中丢失,后一个是方才就觉疑惑的:“骆迁?”
叶笑云睨着北冥晏,后者仗着天色昏暗,当没听到,叶笑云也懒得计较了。
他这一路上为担心北冥晏安危搅得肚子疼了好久,搞得他头脑混涨,做事冲动,淡淡道:“叫得真亲。没什么,不过一点儿小小的赌约罢了。”他点到即止,北冥晏还想再问,萧衍的声音冷冷响起:“完了?”问的是薛骆迁,他方才一直站在桌边给薛骆迁磨墨。
叶笑云忽然一个闪身不知怎么就到了萧衍身边,握起萧衍的手,嘟起嘴吹呀吹:“哎呀我的萧萧,手疼不疼?疼不疼?”然后瞪着眼睛对薛骆迁:“薛骆迁!你……”
拿着信去给北冥晏过目的薛骆迁道:“只是磨墨。”
萧衍不用看都是满脸黑线:“马后炮。”然后补了一句:“滚。”
言简意赅,北冥晏将今日之事大体概括着说了一番,有两处含混带过:一是洞中的时间;二是怀中藏起的骨笛。
因他对骨笛失魂落魄才会导致防不胜防,间接害了薛骆迁,可他直接就将骨笛一事不说了,叶笑云却没有追究“薛骆迁为何突然这么废”的问题,薛骆迁也一言不发,北冥晏便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
在听到逢山被谢凉拿走时,叶笑云捂着肚子捶桌笑道:“你也有今日!”四年前的武林大会他可是被打得有些惨,虽然一切情有可原,可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记薛骆迁一笔,更何况这个要啥有啥的人要来抢他的阿晏了!嘤嘤嘤……
“那老东西给你那玩意儿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薛骆迁拿着茶杯仔细转动,摇头道:“只说托我转交。”
“转交谁?”
在场的三人中就连北冥晏都忍不住想白眼一个给叶笑云,叶笑云却穷追不舍,似乎真的不知道:“转交给谁给谁?”他那点儿小心思,萧衍第一个识破,不过是想知道关系有所进展的两个人,如何互相称呼罢了。薛骆迁继续转茶杯,不搭理。
“阿云,自然是我。”
“你是谁?啊不,”叶笑云对着薛骆迁:“他是谁?”本就是脱口而出的话,叶笑云自个儿倒是愣了愣,眯起眼睛道:“行,你就撑着。”看你能撑到几时,“那你的逢山怎么办?”
“他拿了剑,却不封山寻人,可见剑比人重要。”萧衍嘲笑道。
北冥晏却也是这个观点:“是剑比玉散谱重要。我听说谢凉离开家中后投靠了碧血宗,若今日是碧血宗指使,或许对碧血宗来说,剑更重要。且对方的来历不浅,应该也擅毒。”不然谢凉怎会不顾自己的毒?
叶笑云沉吟道:“或许看重的,是剑背后的薛家。”
他们这边重点围绕逢山讨论,可剑的主人看上去一点儿也心疼和着急,仍是一派淡然:“也许与碧血宗无关。”谢凉明明了毒,又将他们逼在山上,却撤了人,现在可好,成了他们找人了。
“你是说,谢凉自己想抢玉散谱,不知用什么法子知道你们今日在山上,带人来堵你们?”叶笑云道:“据你们所说,又为何不见封山寻你们?”
此事他们都不知,但或许与逢山剑有关,不管怎样,北冥晏既然已经决定救那些姑娘,那就先救下人来再说不迟,跟着他们一路走,说不定可以找到谢凉,再者如薛骆迁所说,无人可用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