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这张照片的时候，爸爸妈妈也是年轻人啊。”明妈说：“不过很可惜，算算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年了。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飞鸟没有飞回来啊。”
“是啊，转眼就十五年咯，我们小安都二十四了。”明爸话音一转：“我还记得，小安回家之后写了一篇周记，叫‘我的梦想’，写自己长大后要做个摄影师，查字典写的——因为笔划太多写得快哭了。”
“好像有一点印象，”明雪安问：“妈妈，我周记本你还留着吗？”
“在老屋，回去一准能找到。”明妈还惦记着呢：“回忆完了，能告诉我们，为什么问这个了吗？”
“那位摄影师是我的长辈。”云无虑说：“我想帮她完成当年和你们的约定，再帮你们拍一张合照，可以吗？”
明妈一愣：“为什么要你来完成，那个姑娘她……”
云无虑：“她不在了，她不是故意失约的。”
大家都变得很安静，气氛有些低落。
云无虑打破沉默：“她真的很希望很完成这个约定。”
明妈声音带了点哑：“好，那我们就替她完成这个约定。”
云无虑：“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你们。”
“你那位长辈问过我，能不能想象到自己十年后在做什么。我说，我可能会开一家花店。”明妈叹息一声，像是想过千百次一样，给出了她的答案：“我们约在我开的花店吧。”
“好，明天下午四点可以吗？”
四点之后，阳光没那么猛烈，对陶倩倩影响小一些。
明妈：“可以，来花店的话，我们全天都能配合。”
挂电话之前，明雪安低声问云无虑：“小师父，小熊能来吗？”
云无虑想了想：“我会带它过去，明天见。”
陶倩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云无虑对面，她红着眼睛，低声说：“当年那对年轻的父母，已经开了花店啊……真好。他们居然记得那么清楚，我真没想到。”
“嗯，明雪安妈妈一直很期待和你再见。”云无虑停顿了下：“明天下午去见她吧。”
“嗯！”陶倩倩弯了弯唇，期待道：“他们开的花店一定很美。听着他们的声音，我忽然想起来，拍完照片之后，小安的奶奶送了我两颗梨，脆脆的，特别甜……好久没有吃过梨了。”
虽然有点残忍，但云无虑还是告诉了她：“小安的爷爷奶奶，也已经去世了。”
陶倩倩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不过这次，是她能预想到的。她声音闷闷地说：“小安的奶奶身体不好。”
云无虑：“小安的奶奶不在了，但是对小安的爱没有消失。你很快就会明白了，以后再跟你说小安的故事吧。今晚，你有别的任务。”
“什么任务？”陶倩倩好奇。
“跟我来吧。”云无虑带她到后院，把平板电脑递给她，向她交接了城隍庙在各个平台的官方账号。
陶倩倩问：“以后，这些账号都交给我运营吗？”
“我来把控大方向，前期我也会帮你。”云无虑嘱咐：“不要有压力，你可以先去学习其他账号的运营方式。”
“嗯嗯，我对这些工作很感兴趣，现在就开始学！”
陶倩倩兴致勃勃地点进城隍庙的C站主页，看到了唯二的两条动态。
第一个视频，播放量50万以上，第二个视频，播放量30万以上。点赞评论弹幕的数量都非常可观。
陶倩倩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我们的账号那么厉害？”
她见过简逢儿子的上传的视频，好像只有几百个赞……
云无虑：“这两条视频都是老大——就我那位戴眼镜的朋友，方寅年剪的，他是知名up主，水平很高。你慢慢来吧，路还长着。”
陶倩倩已经点开了城隍庙的vlog，她现在看什么都新鲜，每每看到精彩之处，都会发出小小的惊叹声。
“拍得真好，画面也很治愈，还有很多新鲜的拍摄手法。”陶倩倩被激励到了，给自己打气：“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争取早点赶上这个水平，不给城隍庙拖后腿！”
云无虑本来就是想给她找点事情做，免得她紧张到明天下午，见她完全被转移了注意力，满意点头。
“你继续看吧，晚安。”
这天晚上，陶倩倩一头扎进网络世界里，沉浸在了形形色色的视频中，收藏了一堆她觉得牛逼的视频。
次日早上，云无虑去找陶倩倩要回平板，发现她正坐在判官殿的椅子上，双眼熬得通红。
云无虑挑眉：“你这是学习了一整个晚上？要适度啊。”
虽然鬼魂不用睡觉，但不休息也会疲惫。
陶倩倩抬眼，露出惭愧的表情：“我看了一整晚的漫画——我生前追的漫画居然更新到一千多话了——好幸福啊。”
云无虑：“。”
不过，陶倩倩也不算不务正业，她在追更过程中，已经完全掌握了现在流行的萌点！
转眼就到下午四点。
苏泥、沈九和裴凤留在城隍庙，和梨梨商量城隍庙的偏殿修复事宜。简逢已经和梨梨谈妥了，剩下的是他们的工作。
洛十锦被委以重任——开车载云无虑去明家花店。
明家花店开在一间商场的步行街里。洛十锦停好车，两人步行来到花店门口。
花店的名字叫“日安月安”，和小安的笔名一样。小店的门面是清新的绿色，有一整面蔷薇花墙，门口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盆栽，错落有致。
门口还立着一个大大的宣传牌——宣传的是绿荫城隍庙。
明雪安在门口招呼客人，云无虑喊了她一声，她带着笑转头，眼睛亮了起来：“小师父，十哥，你们来啦！”
“小虑来了吗？”明爸明妈听到动静，齐齐迎了出来。
云无虑笑着问好。
明妈说：“先进来坐，我们先把花束包好，客人急着要呢。”
云无虑：“好，不着急，你们先忙。”
客人很快就选好了鲜花，拿着离开了。花店安静下来，只剩下包装花束的簌簌声。
“我把小熊带来了。”云无虑把袋子递给明雪安。
明雪安接过，打开袋子看了看，书卷气十足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好久不见啊小熊，最近忙着画画，都没有时间去看你。”
明妈听了，忍不住唠叨一句：“我看你最好多出出门，别整天闷在家里画画，要出去透透气。”
“知道啦——”明雪安拖着懒懒的尾音。
明妈包好花束，吩咐明雪安：“小安，你帮忙写卡片，客人要带去医院探病的，你看着给人家画点什么呗。”
“嗯。”明雪安选了张卡片，在上面写客人要求的句子。字迹清秀，像印刷上去的一样：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去看枫林。
明雪安想了想，随手在卡片上勾勒出一棵枫树，还有两个并肩站在枫树下的小人，特别可爱。
她从抽屉里拿出城隍庙的枫树明信片，用曲别针别好明信片和卡片。
过了一会儿，骑手过来拿走花束。
“忙完了，我们现在来拍合照……”明妈的话没能说完，花店又来了客人，她笑着看向门口：“老林，你们怎么过来了？”
云无虑回头，看到向花店走来的林秋鱼一家。
林秋鱼看起来很有精神，从前盘踞在眉间的愁云已经消散，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得出来最近过得很好。
林爸和明家父母打了招呼，又对云无虑笑笑：“小师父，你也在啊，好巧。”
“过来找小安有点事。”云无虑看到林爸手上拿着的纸袋，眼睛就挪不开了。
纸袋的正面印着城隍庙的插画，旁边写着面包店的名字。
林爸举起纸袋：“这是我们刚收到的样品，效果还不错吧？我们以后都用这个打包袋了，特意拿过来给小安看看。”
云无虑笑了笑：“有心了。”
“小安拿着，里面有你们喜欢吃的糕点。”林爸把面包袋递给明雪安，又歉意地看了一眼云无虑：“抱歉小师父，我不知道你也在，只拿了一份过来。下次我送一份到城隍庙。”
云无虑摇头：“不用客气。”
“谢谢林叔~”明雪安放好面包，问道：“你们一起出动，不会只是来给我送面包吧？”
林秋鱼点点头：“我还想买一束花。”
明雪安：“要什么花？”
林秋鱼扫了一眼花店：“白色郁金香。”
“送人的吗？”
林秋鱼：“去扫墓。”
明雪安怔了怔，很快又收拾好表情：“明白了，保证给你包得漂漂亮亮的。”
云无虑也明白了，林秋鱼要去给许飞沉扫墓。他问林秋鱼：“今天没课吗？”
“下午没课，”林秋鱼看了眼时间，温声说：“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明妈也看了眼天色，提议：“小虑正打算给我们拍家庭合照，来得这么巧，不如一起拍张照片再走啊！”
林爸迟疑：“这……不合适吧？”
云无虑立即说：“挺好的，热闹。”
明妈迅速包装好一束白色郁金香，一共十朵，淡灰色花纸簇拥着纯白的花朵，绿色的阔叶清新又充满活力，和许飞沉给人的感觉很像。
明妈把郁金香递给林秋鱼：“抱着花拍吧，好看。”
林秋鱼腼腆地点了点头：“谢谢。”
云无虑先给林秋鱼一家拍合照，他们一家三口站在花店门口，林秋鱼抱着花站在中间，林爸林妈站在她身后，笑着对视。
云无虑拍下了这个瞬间，洛十锦也用旧拍立得相机，记录了这一幕。
明妈凑过来看拍立得相纸，笑着夸赞：“好看，老林夫妻看着就很恩爱，小鱼笑得也好看。”
明妈朝明雪安招手：“小安快来，妈妈也要拍好看的合影！”
轮到明雪安一家拍合照，明爸果断牵住明妈的手，和她站在一起。
明雪安抱着小熊，站到边边上，装做委屈的样子：“爸妈是真爱，我是意外。”
明妈哈哈大笑，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云无虑被他们逗得弯了弯唇角，就在他要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明雪安怀里的小熊忽然发出微弱的光芒。
明雪安似有所觉地看向旁边，小熊少年竟然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有一瞬间，她像是透过厚重的玩偶头套，看到了一双深邃而专注的眼睛。
小安弯起眼睛，朝虚空伸出手，无声说了句“小熊”。
如果小安在此时回头，也许她会在这个特殊的时刻，看到站在拍立得相机后面的陶倩倩。不过，此时此刻，小安的眼里只剩下奇迹般出现在她眼前的小熊少年了。
拍立得吐出相纸，洛十锦看了一眼，却没有给大家看：“不好意思，这张曝光了。”
大家只能去看云无虑用相机拍的照片，明雪安妈妈很喜欢这张合照，她看向明雪安：“你在看着哪儿傻笑呢？”
明雪安“嘘”了一声：“秘密。”
她回头看，小熊少年已经消失了，刚才那一幕像是错觉。
明妈没有追问，招呼林家人：“来，我们再一起拍个合影！”
一回生二回熟，林家父母带着女儿，自然地站在他们身边。两个家庭同时看向镜头，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
“老板娘，你们在拍什么啊？花店的广告吗？”隔壁开精品店的老板娘走过来，好奇打听。
“不是广告，只是生活照。你喊上你老公，过来一起拍张合影嘛！”明妈热情地招呼：“我们做好多年邻居了，到时候打印出来挂在店里！”
精品店的老板娘跟明妈真的是老熟人了，闻言，立即带上自己老公过来凑热闹。还顺便朝开甜品店的老板吆喝了一声。
明妈在这条街的人缘很好，不知不觉间，花店门口来了好多人。
明雪安被挤到中间，朝云无虑挥手：“我妈是妥妥的社牛，小师父，拜托你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