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脸色一白:“你这样一说,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自从我做了这个梦之后,我和我爱人每天都觉得胸闷气短,就像心口压着一块石头,我们还以为是受转季影响。但是我今天进来城隍庙后,身体轻松了好多,现在完全不难受。”
云无虑看了一眼牌坊,之前他深受失眠困扰,第一次进入城隍庙的时候,也有身心轻松的感觉。
“你肯定是被小鬼缠上了,才会胸闷气短连续做怪梦,但进了城隍庙,小鬼不敢造次,症状就消失了,”罗大石说得头头是道:“连嫂子都不舒服,那小鬼多半是住在你家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你赶紧给城隍爷上一柱香,求个家宅平安!”
其他来做义工的村民听到他们的话,也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劝村长上点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假设的后果都十分可怕,村长听得脸色发青,连忙点头:“你们说得对,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
下午,做义工的村民们忙完离开后,村长带着妻子一块儿过来拜城隍。
他打开手提篮,从里面拿出供品摆在八仙桌上——贡梨、水煮的整只鸡和三碗堆得漂漂亮亮的锥形白米饭,还有三杯白酒。
村长的妻子点燃一把香火,挥灭火苗后,分了一半给村长。
两人拿着香火一边拜,一边小声许愿。
云无虑站在院子里,离他们有些距离,但他们许愿的声音却直接从他脑海中响起,清晰无比。
“绿荫城隍爷,我在绿荫村当了三年村长,兢兢业业地为大家服务,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最近更是尽心尽力地帮助小虑建设城隍庙,”村长哽咽了下:“可是我最近总是梦到家里被水淹,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大石说我可能不小心招惹了脏东西,我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希望您能保佑我家宅平安,让我今晚睡个好觉。”
“如果能实现心愿,我会再来还愿,给您连上一周香。”
村长妻子说的内容也差不多,都是想祈求家宅平安。
两人许完愿,恭恭敬敬地把香插在香炉上。
同一时间,云无虑的灵魂受到香火的滋养,浑身一轻,跟在他身边的长明灯和小黑共享到这一把香火,感动得差点掉金豆豆。
长明灯叹道:“多少年了,我都快忘记香火的气息了。”
此时,冥府app发来新任务——
[城隍任务:守护黎民苍生是城隍的重要职责,请帮助村长实现心愿!]
[解锁城隍技能:离魂术。]
[冥府奖励:完成任务后可获得城隍庙牌楼修复奖励!]
[失败惩罚:记过一次,累计三次记过,需要前往冥府向十殿阎罗述职。]
“……”去哪述职???
别人工作失误见上司,他工作失误直接见阎王orz。
云无虑呆愣当场,直到村长来到跟前打招呼,才回过神。
村长客气道:“小虑,我家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知道,不太方便请你回家吃饭了,等万事平安后,再请你去家里吃顿便饭。”
云无虑心说你已经请我吃过了,笑了笑:“好,叔慢走,祝你们今晚好梦。”
村长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但愿城隍爷保佑。”
目送村长夫妻离开后,云无虑看了看绿荫城隍庙的牌楼。
它是经典的三间四柱五楼样式,屋顶铺的是黄色琉璃瓦,檐下有木制斗拱,现如今,这些门柱和斗拱有的腐烂了,有的褪色了,屋脊兽更没有一个完整的,连瓦片都缺了不少,因为牌楼不用遮雨,来做义工的村民也就没填补。
总之,修复工程量巨大,且全是技术活,不是村民义工能解决的问题。
以后要一直在这里工作、生活,修筑当然不能马虎,要是冥府能修复好这座门楼,可帮了大忙。
他问:“小焱,你和小黑会捉鬼吗?”
长明灯:“城隍放心,我和双头犬能轻松压制普通怨灵。”
云无虑松了口气:“那行,今晚我们去村长家看看是怎么回事。要是遇到能讲道理的怨灵,咱们就不动手。”
长明灯颔首:“听从城隍安排。”
等香火燃完,云无虑下班回家,他和长明灯、小黑不一样,目前还是肉体凡胎,享用香火不能饱腹,得准时回家吃饭。
另一边,村长夫妻回到家,正好碰上下班回家的儿子。
村长儿子得知他们去拜城隍,奇怪地问了句:“又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什么节日,你们怎么突然去拜城隍,再说,咱们这儿有城隍庙?”
“你爸最近老做噩梦,梦到家里被水淹,”村长妻子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村里人都说咱们家里可能招惹了脏东西,我们就去拜了城隍。就是绿荫山附近那座城隍庙,现在准备重新开放了,你爸还去帮忙了。”
“绿荫山附近有庙?”村长儿子没什么印象,也不太清楚父亲最近的工作,不以为然地说:“那庙肯定是不灵验才荒废那么多年。照我看,如果你们真担心家里招了脏东西,咱们就去市里的灵桂观拜拜,求一道平安符回来。”
村长摆摆手:“我跟你妈都觉得待在家里胸闷气短,一进城隍庙就通体舒服了。这座绿荫城隍庙,现如今应该脱胎换骨了。”
村长儿子沉默了会儿,他最近也有点这个症状,但他一直没往撞邪上想过,现在也不认为一座半荒废的城隍庙有那么灵验,爸妈觉得舒服可能是心理作用。
不过他也没有全盘否定:“这样吧,如果今晚爸还是做噩梦,就证明这个城隍不灵验,我们明天就去灵桂观求道符试试。”
村长对绿荫城隍庙莫名有信心:“行,但我有预感,明天肯定什么事都没了。”
去城隍庙做义工的罗大石,在饭桌上和家人说起今天的见闻,也提起了村长做怪梦的事。
罗大石喝了一口汤,绘声绘色地说:“今天我在城隍庙干活,村长说他这几天都梦到家里被水淹,我一听就说,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指不定是家里招了脏东西!”
“连续好几天都梦到?那确实有点古怪,”罗大石的母亲道:“村长上心了吗?”
罗大石点头:“上心了,我劝他给城隍上香,他回家准备了。他说在家里总是胸闷气短,一进城隍庙就神清气爽,你们说神奇不神奇?”
“城隍庙还没重新开放呢,这就显灵了?”罗奶奶虚空拜了拜:“等有时间了,我也去上柱香。”
罗大石的妻子道:“等村长去拜了,就知道是凑巧,还是真的城隍显灵了。”
“哎,你说得也对,”罗大石道:“明儿我去问问村长,看他还做不做噩梦。”
其他人都只当奇闻异事听了,只有罗奶奶上了心,她最近有桩心事,又不好惹家人担心,一直没有说出来。
……
今天拜了城隍,村长夫妻心里轻松了些,晚上早早歇下了,村长儿子最后一个熄灯,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但今晚,村长儿子睡得不太安稳。
起初,他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后来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就好像……哪里在下雨。
有水滴在身上,村长儿子冷得打了个哆嗦,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一直有水滴在脸上身上,被子吸水后变得很沉,压在胸口上让人透不过气。
“屋顶漏水了吗?”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暗之中,他只能看到细细的雨丝。他想打开灯看看究竟,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雨”越下越大,积水向上漫,很快就吞噬了整张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半陷在水中,即将被水淹没。
“爸!妈!救命啊!咱们家天花板漏了,我好像抽筋了动不了,快被淹死了……”他惊恐地大叫,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想到,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分明和他父亲循环了好几天的噩梦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的父母,也正在做同一个梦……
第5章 一座破庙
晚上十点,云无虑给家里留了一盏装着长明灯光芒的小夜灯,确定外婆今晚会受到庇护后,才去城隍庙“上夜班”。
云无虑进了宿舍,躺在床上,尝试运用刚刚解锁的城隍技能——离魂术。
灵魂脱离肉体,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中,云无虑俯瞰自己的肉身,有种奇异的感觉。
他伸手触摸木门,毫无压力地穿了过去。
新鲜!好玩!云无虑弯了弯眼睛:“走吧,去村长家。”
长明灯在前方引路,小黑跟在云无虑身后跑,没一会儿就到了村长家。
村长家有个漂亮的小院子,屋檐下挂着一串串腊肉,很有生活气息。
云无虑蹲下,摸了摸小黑的脑袋:“小黑,进去之后找出作祟的鬼,回去给你冲盆盆奶。”
小黑摇着尾巴,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云无虑想起村长说梦里被水淹,又加了句:“尤其要注意有水的地方。”
“汪!”
进了院子,小黑一边走一边嗅,很快就捕捉到了一缕可疑气息。
“喂喂喂,那个漂亮的新死鬼,你带着狗在这里干嘛呢?”院子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新死鬼?叫我吗?云无虑四下搜寻,没有找到说话的人。
“这里是我的地盘,带着你的狗离开,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个声音威胁道:“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你在哪?”云无虑道:“那么重要的事情,得当面说吧?”
那个声音轻蔑道:“哼,连我在哪里都找不出来,证明你没有和我面对面谈话的资格,赶紧滚吧。”
“……”好中二。
云无虑给小黑递了个眼色,他刚才就看出来,小黑已经发现线索了,只是被他们的对话打断了行动。
小黑收到暗示,循着可疑气息,奔向一口大水缸。
云无虑走近一看,这水缸有些年头了,放置在窗下,水面浮着几片一叶莲,结了两个花骨朵,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的。
窗户没有关严,房间里突然传出几声惊慌的梦呓声,似乎有人正深陷噩梦。
云无虑低头看水缸:“找到你了,谈谈吧。”
那鬼不吭声。云无虑看向小黑,它举起前爪,“梆梆”地敲了敲水缸,里面响起一声“哎哟”,一颗湿漉漉的脑袋从水缸里蹿出来。
这水鬼穿着一件白色卫衣,上半张脸贴着一片荷叶,嘴唇青紫,下巴削瘦,模样虽然有些诡异,倒也没有很吓人。
至少云无虑没有被吓到,他觉得小黑的原型更有压迫感。
小黑看到水鬼,抽抽鼻子,口腔开始分泌唾液。
是好吃的!
发现小黑正在难耐地摇晃尾巴,云无虑干脆抱起它,免得它一个忍不住,把鬼吃了。
“你喊我出来,就为了让我看你撸狗?”水鬼没有露出眼睛,云无虑却觉得自己被盯着。
云无虑直入主题:“你为什么要缠着这户人家?”
水鬼狐疑:“你和他们是亲戚?”
“不是。”
水鬼嗤笑:“那你多管闲事干嘛,再说,我也没有缠着他们。”
云无虑挑眉:“你待在人家的院子里,让他们白天胸闷气短,晚上噩梦缠身,还不叫缠?”
“我什么都没干,只是待在这里他们的反应就那么大……”水鬼一喜:“我现在那么厉害了?”
“……”哪里来的普信鬼,云无虑道:“既然你跟他们无冤无仇,那就不要打扰人家过日子了……”
云无虑还没说完,水鬼就警惕道:“我算是听明白了,你就是想拐着弯占我的地盘,没门!我好不容易才能出来旅游,我还没有玩够,才不走呢!”
“旅游?”
“对啊,我原本溺毙在野河里,那么多年以来一直没能离开那条河,前几日,这家的大叔去河里钓鱼,我好不容易才借着他的阳气离开那条河,”水鬼开心地在水缸里转了个圈:“他们家还有那么漂亮的水缸,那么大的院子,我住得很舒服!”
哥们,你是舒服了,村长一家难受死了。
云无虑想了想,露出一个小虎牙笑容:“我知道一个地方,院子更大,还有个很大的池塘,和一口水质超好的水井。如果你不愿意回原来的河里,我带你去那里‘旅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