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黎遥捂住唇,不知道是怕这些尸体,还是怕自己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
不能让姜逸来这里,舒泽远既然敢直面这些尸体,大概率它们都是被舒泽远控制的,他要是来,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黎遥一手捂着唇,一手死死抓着门框,用行动表明自己不愿意妥协。
那些尸体嗅到了活人的气息,口中发出兴奋的低吼,可却碍于什么,一直不敢上前。
是楼外的光让他们生畏,还是舒泽远?
还没等黎遥想清楚,黑暗中最前方的那具尸体实在忍受不了诱惑,口中发出一声兴奋的吼叫,直直朝黎遥扑了过来。
这具身体是被烧死的,都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面貌,脸上皮肉外翻,乌黑一片,嘴巴大张着。
这一瞬间,黎遥甚至闻到了烧焦的腥臭味。
前后的路都被堵住,黎遥退无可退。
紧急关头,腰间的手猛地将他往后一扯,躲开了致命的攻击,随即一阵金属的银光闪过,面前的尸体轰然倒地。
舒泽远拿着锋利的手术刀,直接将那具尸体的脖子割开了。
黎遥愣愣地擦了擦脸,只擦到了一手的血。
那个人可能没死多久,血有几滴直接喷溅到了他的脸上。
舒泽远看着怀里被血污染脏的脸,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怒意,“不会求救?不会往我身后躲?”
这小东西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
黎遥在极端的惊吓之下又被凶,眼眶湿红,仿佛下一刻就能流下泪来,“你要杀我……”
他的声音惶然又委屈。
为什么这个人在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之后还能凶他啊?
舒泽远愣了愣,看着黎遥氲满水气的眼,下意识想抬手给人擦擦,就是这个空档,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一根棍子直直砸到舒泽远背上,让他一个趔趄,被迫松开了黎遥。
黎遥还没回过神,就被斜伸过来的一只手抓住,将他带离了舒泽远身边。
“跑!”
姜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楼梯间,将黎遥抢了回来,毫不犹豫带着人往反方向跑。
黎遥回头,看见舒泽远扶着墙壁,慢慢直起身,转头,阴恻恻地看着他们。
姜逸显然也注意到了舒泽远的目光,低咒一声,“这样都没事!”
他那力气,正常人不死也得骨折半残,那玩意竟然毫发无损。
姜逸牵着黎遥,七拐八绕,一下将舒泽远甩开。
他们到了另一处的楼梯口,姜逸确定里面没有藏行尸后,带着人走了进去,并且将门直接关上用木棍别住锁死。
楼道里很黑,两人的喘气声在这处空间格外清晰。
姜逸稳了稳呼吸,将黎遥牵过来,在他身上摸了摸,“有没有受伤?”
他听到楼梯间行尸躁动的低吼了,怕黎遥误闯,立马赶了过去,没想到却看到黎遥被舒泽远劫持,还差点被人推进去。
好在他及时将人救了下来。
黎遥握住姜逸的手,“我没事。”
“刚刚那人是舒泽远吧?难不成医院闹鬼是他一手策划的?”姜逸气的锤了锤墙,“他还说要跟我合作,该死!”
黎遥怔了怔,“什么合作?”
“他说他也想查清医院最近闹鬼的事,让我把查到的东西分享给他,他给我在医院一定的便利。”
姜逸声音愤恨,“我把今晚要去调查太平间的事也告诉他了,没想到差点丢了命!”
黎遥听清前因后果,回想起今晚舒泽远跟平日判若两人的行为作风,有点不确定,“刚刚那人真的是舒泽远吗?”
这人给他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身上的味道跟舒医生一模一样,可性格却天差地别,不对,还有一点也很熟悉,对方会肆无忌惮地占他便宜,就跟当初他盖镜子时被人狎昵玩弄的感觉一样。
刚刚的人,会不会就是镜子里的怪物?
黎遥将自己的猜想说给姜逸听,对方听到黎遥口中的镜子,语气陡然变了,“镜子?”
“你房间哪来的镜子?”
姜逸的反问让黎遥头皮发麻。
明明卫生间的镜子那么大,姜逸都没看见吗?
这时黎遥突然想到一个细节,他用毛巾将镜子罩了起来,一点都不符合常理,可没一个人来问他。
就像是,他们都看不到这面镜子。
还有一点,所有病房只有他这个房间有镜子,他去过4310,那里没有,就连舒泽远的办公室,里间的卧室,也没有任何类似镜子的东西。
为何镜子会单单出现在他的房间?
黎遥后颈出了一层冷汗,难道说,那东西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
姜逸感觉黎遥身子都在发抖,将人揽进怀里,“别急,你这样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你卫生间的确有一面镜子。”
可关于镜子的记忆像是被人抹除了,黎遥提起了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镜子的确存在。
“如果真的有镜子。”姜逸语气顿了顿,
“那刚才的人,可能真的不是舒泽远。”
第14章 恐怖医院
这个医院不光闹鬼,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恐怖传说,其中就有关于镜子的。
相传医院的镜子很邪乎,封印着怪物。
于是当小孩不听话的时候,大人总喜欢吓唬他们,再调皮就让他们照镜子,或者把他锁在只有镜子的房间里。
据说这个方法很灵,小孩在医院被关过一次之后,就会变乖。
可之后频频有护工称晚上见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一个好好在病房休息,另一个却像幽魂一样在医院游荡。
后来这个方法被院方严令禁止,甚至不惜将医院所有的镜子都撤掉,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姜逸本来将这当故事听,可之前在调查的时候,他问过医院几个老人这个医院有什么特殊的,对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传说,还说其实现在也在沿用这个办法,像是他们医院的院长,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
而这个孩子,就是舒泽远。
黎遥听得后颈发麻,“你是说,医院存在两个舒医生?一个是真的,一个是镜子里的怪物假冒的?”
这个似乎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他会觉得舒泽远性情大变,却又觉得两人是同一个的原因。
既然是镜子衍生出来的,当然表面上一模一样。
可黎遥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像是有一个很关键的点,他没抓住。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楼梯间上方一楼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木门推动的嘎吱声,灯光透过门缝,照亮了阴暗狭窄的楼梯间。
舒泽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唇角扬起一抹阴狠的弧度,
“原来,老鼠在这。”
*
黎遥跟姜逸被舒泽远抓住,舒泽远将两人带到了一个废旧的杂物间。
舒泽远一路阴沉个脸,进门时,黎遥被推的一个踉跄,手下意识想扶住前方的一个矮凳,可他没注意到凳子边缘粗糙开裂露出的毛刺,手心直直扎了上去。
“嘶……”黎遥痛得吸了一口气,白嫩的掌心被扎破,汩汩往外冒着血珠。
黎遥只看了一眼就缩回了手,赶紧给身后的人让开路,生怕舒泽远也会这样对待姜逸。
姜逸发现舒泽远后,知道逃不掉,就想硬拼,可根本敌不过体质特殊的怪物舒泽远,还被舒泽远用手术刀划伤了手臂,鲜血都染红了衣袖。
舒泽远明显看到黎遥被扎了,可这小东西也不跟他求助,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手里的这只没用的老鼠。
“呵。”
他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将姜逸扔到一边。
姜逸手脚被绑住,重重摔到坚硬的水泥地上,受伤的肩膀好巧不巧撞到墙上,伤口撕裂,让他瞬间白了脸色,额上冒出层层冷汗。
黎遥下意识想去扶姜逸,却被舒泽远一句话止住动作。
“你敢碰他一下?”舒泽远目光冷冷看向黎遥伸出去的那只手,仿佛对方只要前进一步,他就能用手上还沾着血的手术刀将黎遥的手砍下来。
黎遥吓的立马缩回了手,再不敢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杂物间东西很乱,全都是断裂的木头和废弃的桌椅,上面布满灰尘,三人进来,一时都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姜逸只能费力用胳膊撑在一堆废屑上支撑身体,嘴里喘着粗气,狼狈不堪。
黎遥听着姜逸难受的呼吸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他根本不敢看姜逸一下,怕再触怒舒泽远,他紧紧攥着手心,脑海中不断思索怎么才能带着姜逸逃出去。
可是无数种想法掠过,最关键的,是解决面前的,极有可能是怪物变成的舒泽远。
舒泽远看着黎遥恨不得缩成一团躲得他远远的黎遥,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耐,“过来,干嘛离我那么远?”
像个小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就连之前他解开的两颗扣子也扣了回去,看着真是碍眼。
舒泽远想起自己在楼梯间看到的那一幕,黎遥被人抱在怀里,当时黎遥的表情可不像现在对他似的这么抗拒。
他的耐心瞬间告罄,一把将黎遥扯了过来,“听不懂人话?”
黎遥被大力拉过去,鼻尖猝不及防撞到舒泽远的胸膛,痛得他一下飙出眼泪。
舒泽远察觉到黎遥的异样,抬起他的下巴,猝不及防看到黎遥湿红的眼,小脸皱成一团,鼻尖红红的,像是被欺负坏了,却敢怒不敢言。
“哑巴了?”舒泽远捏了捏他的鼻子,“撞了一下,就要哭了?”
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在骗谁呢?
黎遥将手抵在舒泽远心口,不想离他那么近,偏过头,“我没哭。”
只是眼角湿漉漉的,声音也低低哑哑,怎么听都没有说服力。
舒泽远见不得他这幅委屈的小模样,抬起他的下巴,用力,让他看向躺在地上的姜逸,“你再掉一滴泪,我就再捅他一刀。”
黎遥一下呆了,这人是疯子吗?
舒泽远见他像是被吓到,粉白的小脸都失了颜色,忍不住用指腹在他脸侧蹭了蹭,白嫩的皮肤立马泛红,变得艳丽起来。
“行了,刚刚是不是扎到手了?”舒泽远松开黎遥,抓住他的手,“我看看。”
手心摊开,正中还残留着红色的血迹,晕染开来,混着之前粘上的灰尘,脏兮兮的,正中心还扎着几个黑色的毛刺,因为黎遥将手握的太紧,深深扎进了皮肤里。
舒泽远脸色一下沉了,“你……”
可还没等他发火,黎遥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像是怕死了他这幅样子。
他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忍了下去,看着黎遥的手,语气嫌弃的不行,“脏死了。”
舒泽远目光在杂物间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尚且干净结实的桌子,他抱着黎遥,就准备将人带过去,可手刚搭上黎遥的腰,旁边就传来一声蕴含怒意的声音,“你别碰他!”
姜逸看着舒泽远对黎遥又是摸又是抱的,心中早就积攒了火气,现在再也忍不住,怒喝出声。
黎遥感觉腰间的手紧了紧,他感觉不妙,立马抓住舒泽远的衣领,“等等。”
姜逸这是什么脾气,都不会分场合吗?都受伤了还逞能!
舒泽远果然被他暂时吸引了目光,转过头看他。
“我手真的很疼,你可以帮我消个毒吗?不然要感染了。”
黎遥说完还暗中用指甲挠了挠掌心,痛得脸色煞白,可怜极了。
舒泽远在他脸上转悠一圈,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一声,低头看着黎遥抓住他衣领的手,“你把我衣领弄脏了。”
“我有洁癖。”
黎遥手上沾了血和灰尘,将舒泽远白大褂的领口也染上了几个黑黑的指印。
黎遥尴尬地缩回手,“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想拉住舒泽远让他别去找姜逸麻烦。
“没关系。”舒泽远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温柔的语气让黎遥有点晃神,可就是这会功夫,舒泽远已经走向了墙角的姜逸,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抬脚,重重踹上了姜逸的肚子。
撞击声沉闷又夯实,姜逸却硬是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句痛呼。
他将口中的血狠狠吐在地上,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我不管你是不是舒泽远,今晚的事跟黎遥没有关系,是我硬带着他来的,你别为难他。”
舒泽远睨了他一眼,“还轮不到你为他求情。”
要不是这人还有用,他绝对不会让姜逸活着走出这扇门。
他越想越烦躁,又补了一脚,才转身走向黎遥,抱着他的腰,低头,在黎遥颈间吸了口气,才勉强压住那股邪火。
“先给你处理伤口。”
舒泽远将人抱起,越过一堆堆杂物,准备将黎遥放到一个较为平整的书桌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