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出任何情绪的一句话。
黎遥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听清对方说的什么后,眼睛一下亮了,他听着卫生间的水声已经停了,心下一慌,再没犹豫,蹬蹬蹬跑到谢修床边,脱掉鞋子,爬上了谢修的床,蜷缩在了最里面。
威尔打开卫生间的门,一出来,下意识朝自己床榻看去。
空空如也。
他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在房间内环视一圈,发现了躲在谢修床上的黎遥。
威尔眼神一下变了,大步迈过去,伸手就想把人抓出来。
黎遥没想到威尔这么大胆,饶是他缩在了床铺最里面,还是敌不过威尔伸长了胳膊来抓他。
衣服被人轻松拽在手里,黎遥就跟小鸡仔似的被人往外拖。
眼见就要被拽到床外,黎遥想都没想,伸手抱住旁边谢修的腰,“我不要跟他睡!”
谢修的衣服一下就被黎遥抓的皱巴巴的,偏偏这个小东西还可劲往他怀里钻,甚至不惜用脚去踹外面的威尔,宽松裤腿下露出的脚丫子白的晃眼,不断地踢腾着。
谢修抬头,表情也冷了下来,看向一旁凶神恶煞的威尔,“你没听到他说不愿意?”
威尔没想到谢修竟然会管这件事,动作顿了顿。
黎遥趁机挣开威尔的束缚,藏在谢修身后,手紧紧拽着对方的衣服下摆,露出的小脸上满是惊惶,像是生怕被人抓走。
威尔恨恨看了谢修一眼,转头对上黎遥偷看的小眼神,呵了一声,“你以为谢修是什么好东西?”
“你最好别半夜哭着来找我。”
黎遥察觉到他凌厉的目光,下意识将脸又躲在了谢修身后。
“人走了。”谢修松开手中的画笔,低头看向依旧牢牢按在他腰间的手,眉头微蹙。
黎遥可能真的是太怕了,将他抱的很紧,软软的身子贴在他的后背,被威尔吓唬地一惊一乍,呼吸时不时拂过他的颈项,潮湿中还带着一股甜甜的香味。
难怪威尔像条狗似的追着人闻。
黎遥这才发现自己动作有点太亲密了,红着脸松开谢修,又缩在了床最里面。
谢修看了眼对方踩在被面上的细白的脚丫子,宽松裤腿下只露出了一个脚背,脚趾不安地蜷缩了几下,脚趾莹润干净,还隐隐透着一股嫩生生的粉。
他眼眸暗了暗,伸手,将旁边叠着的被子扯开,搭在黎遥腿上,“我去洗澡。”
人走后,黎遥不自在的又将脚往里缩了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谢修给他盖被子的时候,手指无意间碰到了他的脚,指腹贴着他的皮肤,从脚背上方一路滑了下去。
不同于表面的冷清,对方手指的温度很高,烫的他下意识抖了一下。
应该是不小心吧?
黎遥抿了抿唇,看向床头放着的画板。
之前谢修画的画已经被取了下来,整齐地叠放在一边,可能是收拾的太匆忙,画板边缘还卡着一些铅笔的碎屑。
黎遥拿起画板,往上面吹了一口气。
这番情形正好落在对面的威尔眼里。
已经到了嘴边的小兔子跑到了别人的窝里,还体贴地给人收拾床铺,吹气的时候脸颊鼓的圆圆的,粉嫩的唇瓣撅起,白气涌出,呼出一股香甜的暖风。
威尔看直了眼,脸往那边凑,在黎遥吐气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过分明显的吸气声让黎遥下意识看向威尔,看清对方的动作后,惊得他一口气没缓过来,呛咳了几声。
【嘶,过分变态了喂!这人满脑子黄色废料吧?】
【难怪一直用老婆用过的毛巾,就是在闻味呢吧?我甚至怀疑这人在浴室里还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不就呼了口气吗?要是让他再离老婆近一点,那还得了?】
【这人可太痴汉了!严厉谴责!(不过我也想闻闻老婆嘴里的味,吸溜~)】
黎遥只看了一眼就慌忙收回目光,甚至下意识闭紧嘴巴,屏住呼吸,生怕对方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手忙脚乱想把画板放回原位,却不经意间碰到了谢修之前画的画,纸张掉在地上,他立马俯身去捡。
原本折叠好的纸张散开,黎遥抓住一角,拿起来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里面的内容。
他知道偷看别人的画很不礼貌,可这画太古怪了,还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黎遥还是将纸张打开了。
等看清画上的内容,他全身都僵住了——
画上的人身上铺满艳丽的颜料,四肢被束缚在床上,粘稠的颜料将底下的床铺浸染成暗沉不详的红色,腰肢纤细,不知道是挣扎还是其他,向上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衣服大敞,微仰着头,被人压着,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身上的颜料跟汗混合在一起,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媚色。
不得不承认,谢修画技很好,很多细节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人身上穿着跟他们一样的病服,床边甚至还有一个空着的画板。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身形,以及,
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画中的人,是黎遥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山顶疯人院
而此时, 卫生间的水声也停了下来,应该是谢修洗完了。
黎遥慌乱的将纸折好放回原处。
威尔看着黎遥惨白的小脸,用手指在自己床边敲了敲, 等黎遥看过来的时候, 咧开嘴笑道:“要是觉得他不好,我也不介意你现在来我这。”
他也不是那么不大度的人,谁家的小宠物也不是一开始都是乖巧听话的,他会把人教好。
黎遥当然听出了威尔语气中的不怀好意, 以及对方一直黏在他身上的, 带有十足侵略意味的眼神。
他咬了咬下唇,低下头, 没回话。
谢修可能的确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斯文好相处, 可威尔更危险。
自己明明穿着衣服, 却像是已经被对方用眼神从头到尾侵犯了个遍,只能尽力将裸露的手脚往后缩,尽量不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下。
【系统,我可以在商城兑换御寒的道具撑过这一晚吗?】
他干脆两人都不选, 自己在那铁床上睡好了。
【的确可以。】系统道, 【不过这里夜晚气温最低能到-20℃,你要是平安无事撑下去, 可能会引人生疑。】
像威尔那种体格健硕的大块头都不敢说没有保暖措施能扛下去,更何况黎遥这种一推就倒的脆弱体质。
没等黎遥想出对策, 卫生间的门就开了, 他慌忙退到床铺最里面,都不敢跟谢修对视。
谢修看着又缩在床尾的小人, 眼神落在床边微微散开的画纸上, 伸手, 拿起来,面无表情地折好收起来,再将画板放到一边的桌上。
坚硬的画板撞上桌面,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明明声音不大,却让黎遥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我还是觉得打扰你很不好意思,我去自己床上睡好了。”黎遥紧张地尾音都在颤,甚至下床的时候脚还撞到了床边的护栏。
他没穿袜子,脚趾被撞的生疼,痛得他小脸一下皱了起来。
可他却不敢喊痛,还是撑着想下床穿鞋子离开。
黎遥的脚刚勾到之前踢歪的鞋子,就听谢修开了口,声音听不出多余的情绪,“马上熄灯了,到时候有人来检查,要是发现病房内还有人活动,会扣纪律分。”
黎遥穿鞋的动作一下止住,“纪律分?”
谢修没回话,目光落在黎遥垂下床的莹白双脚上,脚趾藏进鞋子里,只露出秀气白皙的脚背,他看了半晌,才继续给人解释,“这里的病人每天都能去活动室自由活动,可要是纪律分不够,就只能待在病房。”
“一日三餐由警卫发放,不许出病房一步。”
算是变相的**。
谢修说完,看着黎遥那张懵懂的小脸,又补了一句,“威尔就是,他纪律分被扣光了,这周都不能出病房。”
话音刚落,头顶灯光啪的一声熄灭,病房陷入一片黑暗。
谢修的最后一句话堪比恐吓,黎遥簌地收回了腿,连滚带爬回到了床铺最里面,甚至还悄悄拉起被子盖到自己身上,表明自己不会在病房内乱跑。
他可不想被扣纪律分。
跟威尔在单独在病房内待一天,会发生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熄灯之后,病房外果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铁棍在门上敲击的警告声,“都给我安分点,好好睡觉!”
刺耳的敲击声在夜里格外明显,让黎遥生出一种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精神病院,而是监狱的错觉。
警卫到了他们门前,不知怎么,敲击声停滞一下,没敲他们这一间,像是故意略过了。
适应黑暗后,黎遥看到谢修也上了床,手上好像拿着一个杯子,朝他这边递了递,“别紧张,喝点水。”
黎遥下意识接过,指尖搭在杯壁上,一阵暖热。
是温的。
“你第一天来,可能不太习惯,喝一点会睡的好些。”谢修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语气缓和许多。
黎遥的确被尖锐的铁棍敲击声吓到了,手上的热水让他下意识卸下心防,低头喝了一小口,略微有点烫的水温让他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系统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却见黎遥喝水的动作一下顿住。
【系统,谢修是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他跟我讲话拖延时间,我早就在熄灯前回到自己床上了!】
黎遥的声音听起来郁闷极了。
系统:……
他的宿主有点聪明,但不多。
最后,在系统的强力劝说下,黎遥将热水还了回去,只喝了最开始的一小口。
谢修似乎没想到他只喝了这么点,不过没说什么,接过水,自己一口喝完了,然后盖好被子,躺下。
两人一人睡一头,互不干涉。
临睡前,黎遥还在跟系统抱怨着,【我进游戏以来都没喝水,刚刚好不容易有,你还不让我喝!】
【谢修自己都喝了,肯定没问题。】
话是这样说,他也知道系统是好意,只是嘴里嘟囔了几句。
夜色逐渐浓郁,病房内只能听见几人浅浅的呼吸声,在这种环境下,黎遥只觉得困意如同潮水般袭来,只得努力跟系统找话聊,【刚刚撞到脚了,脚趾有点痛,你说我要不要兑个什么药?】
他说完曲了曲腿,脚尖却一不小心碰到了谢修的胳膊。
吓得他一下缩回了腿。
好在谢修没什么反应,依旧平躺着,睡姿端正。
这让黎遥松了口气,【他浑身怎么这么冷啊?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去洗了个冷水澡。】
黎遥说完打了个哈欠,【系统,你要不给我找个提神的药,我觉得我要睡着了……】
之前看到的画让黎遥始终放不下来心,便想着今晚不睡,保持警惕。
可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耗心神,再加上他也不是多有意志力的人,只是过了半小时不到,黎遥就感觉有点睁不开眼,连动动指尖都费力。
系统见他困成这样,也没强求,【那些药都伤身,你睡吧,我看着,有事情叫你。】
黎遥这才放心睡去。
*
夜深了,四周完全安静下来,只余走廊巡逻的警卫有规律的脚步声,深深浅浅,伴人入眠。
B102病房也是一片静谧,三人的呼吸声交错,像是都已陷入深眠。
突然,其中一人的呼吸顿了顿,接着,黑暗中有一人直起身,然后响起被子被掀开的窸窣轻响。
黎遥只感觉原本好好盖着被子的脚面像是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冻得他缩了缩脚,下意识往旁边的热源靠去,嫩白的脚掌抵在一片紧绷的平缓肌肤上,黎遥还蹭到了有些磨人的扣子,让他不舒服地往旁边挪了挪。
谢修侧着身,就这样垂眼看着黎遥将脚往他怀里放,还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想踢开碍事的扣子,钻进衣服里去,好给自己暖脚。
在气温到达0度以下的夜里,趋暖避寒是所有生物的天性。
只是,这小东西的警惕性未免也太差了。
在看到那幅画后,不光毫不犹豫地喝下了他递的水,还毫无戒备之心地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是他被小瞧了,还是对方根本不在乎?
睡梦中的黎遥丝毫没察觉到危险,可能还觉得自己寻到了一处温暖的地方,努力地想贴着他,脚趾蜷缩几下,又舒展开来,就算一片漆黑,谢修也能想象出对方粉嫩脚尖踩在他心口的场景,乖巧又惹人怜爱。
谢修喉结压了压,脸上不复之前的清冷淡然,眼里漆黑如墨,盛着深不见底的欲。
要是这小东西敢逃到旁边的床榻,他会用铅笔的尖端将黎遥的四肢钉在铁板床上,鲜血的颜色会比颜料更加粘稠浓郁,从黎遥身下蜿蜒流下,染红这副漂亮的躯体。
那样子,肯定会比画上的好看无数倍。
可偏偏,黎遥太乖了,被他简单吓唬几句,就回到了他的床上,甚至睡着后,整个人都往他身上贴,软软热热的,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触感与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