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他沉浸在回忆里时，总感觉耳边就有人用或撒娇、或甜蜜的语气叫他的名字。
可当他蓦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后来，这座行宫叫莱利下令封了起来，他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个时候，莱利就想把害死乔安的宇宙海盗全部赶尽杀绝，但是当时连母妃都不放心他的精神状态，父皇也不同意他去边境星域那么远的地方。
莱利作为埃德蒙最喜欢的孩子，这位帝王总觉得这个儿子不够成熟，需要再在身边多多成长、历练。
莱利也就是那个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等不起了，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想不到，那时的愿望会拖那么久，直到现在才能实现。
而且很巧合的是，帮他实现这个愿望人，竟然也叫乔安。
叫乔安就巧合吗？乔安不能接受这个理由，他的名字十分平常，帝国叫乔安的人多不胜数，这没什么巧合的。
而乔安之所以没有改名，是当时在那场的意外中，他陷入了昏迷。在治疗的过程中，他昏沉中叫出了“乔安”的名字，就被李家的医生记录在案，直到重新醒过来之后，这个名字也没有再改动。
对于莱利的话，乔安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他让莱利想起自己，这不可为不讽刺。
乔安低下头，语气冷静道：“殿下，帝国叫乔安的人多不胜数，属下不过是其中一个。不敢和前皇子妃并论，属下惶恐！”
莱利听了他的话，看了他很久没有说话，就在乔安以为他会发怒的时候。
莱利却忽然笑道：“等你回若拉，陛下会亲自封赏你，你也会踏入庭议的殿堂。届时，乔安准将的名字也会进入若拉的上流圈，那时，你的名字就不再普通了。”
虽然早就有预感，自己这次会得到较大的晋升，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的能够被封为准将。
哪怕是乔安，这时不由有些心情激动。
在帝国，一个没有背景的平民，有人统计过，平均三年一次晋升一级，就已经是足够出色了。
让乔安比较意外的是，莱利竟然兑现了自己说过的话，为他的升迁提供助力。
他相信，如果没有莱利的推动，哪怕确实在这次的战役里，战功突出，但是那帮老派的司令或者提督们，绝对会找出各种理由，来阻拦他的晋升。
比如，乔安是Omega，在帝国历史中，可没有几个Omega将军，乔安可没有驾驶机甲的能力，或者驾驶战舰的技术，这很不能服众。
又或者，乔安的指挥能力不错，干嘛一定要担任将军，做一个军师不是很好吗？
最重要的是，乔安不是贵族，哪怕他成为将军，在庭议里，作为武将晋升的他，不能为他们提供切实可效的支持。
有没有将军的身份，对目前的乔安来说，十分重要。甚至这个身份，远比皇子妃更让乔安感觉到安全。
皇子妃说到底，一切荣辱都系在莱利身上，一旦莱利对他没有感情的时候，等待乔安的是无尽的束缚。
想到这儿，乔安难得对莱利有了一点感激之情，也许这不过是莱利拉拢他的手段，但是起码莱利给了他的机会。
如果不是莱利，乔安面对的是海因里希这样的迂腐、重视门第的上司，那么他得到的将是和拉泽少将一样的下场。
不管怎么拼命向上爬，海因里希上将可曾重视过拉泽少将？
作战会议上，拉泽少将可没有获得过发言的机会。
“谢谢殿下，如果没有您，我恐怕不会得到这次晋升。”乔安诚实地说。
莱利见他识相，心情奇妙地好了一些，有了闲心提起了别的事，道：“你已经去看过了李家？”
提到前伯爵，乔安对莱利的那点感激，顿时烟消云散。
不过，既然是莱利主动提起李家，乔安也不会放过机会，立刻道：“瞒不过殿下，我给前伯爵的家眷送了点药品和必需品，在还没有定下罪名之前，他们不应该受到不公正的对待。”
不公正？莱利咀嚼着乔安的用词，说：“你还是想救出他们吗？不怕牵扯他们，会影响到自己？”
乔安正色道：“我相信前伯爵对帝国的忠诚，殿下，何不听一听他们的自辩？也许——”
“没有也许，这件事上，我收到了他们切实的失职证据。”莱利哼笑，“你以为我没有听李据自己的辩解？他自己都承认自己的失职，你一个外人，拿什么来保证他的忠诚？就因为他们救过你？”
莱利说着，走近乔安两步，低头看着他的眼眸道：“你别忘了，李乔安，我也救过你，你却从未对我感激过，反而对我避之不及？同样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对我公正吗？”
乔安迷惑：？
第29章 忠诚
——李伯爵亲自承认了自己的失职？
这怎么会！
乔安被莱利透露出来的信息所心神震撼，李伯爵在边境星域这么久，怎么会做下如此漏洞百出的失误？
这不可能！
至于莱利后面说得什么救他的事，乔安完全没听进心里，哪怕莱利走近他的身边，他也没有在意。
他也许畏惧莱利身上那些改变，但是对于莱利本身的熟悉，是他的身体记忆，并不会产生畏惧的心理。
更何况，在乔安的心里还记挂着别的事时。
他想到李宸交给他的那个储存器里的东西，后一段录音不提，前一段平静的伯爵府日常，到底有什么记录的意义？
要不是上面有详细的视频录像时间，他都怀疑，这不是同一天的监控录像的了。
等等……乔安浑身一震，如果上面的时间显示是真实的，那么那是萤火星爆发之前前三个小时的事。
既然有人进了伯爵府，为何伯爵所有的监控录像，都没有拍下这个人的进入？
一切都像平常一样？
乔安忽然觉得古怪就出现这里，难怪李宸把这段录像拿了下来，而能对伯爵府的监控动手脚的，除了李伯爵本人、伯爵夫人和其子女之外，秘书、护卫和家臣都有机会。
这就难排查了，乔安心中一阵失望，这也是李宸失望的原因吧。
李宸肯定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这段影像，他比乔安熟知伯爵府那些能接触到监控的人，但是如果连李宸都没有目标。
李家出了内贼，李伯爵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还没有审讯，就向莱利承认了错误？
乔安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可能，最有可能的，他怀疑是直接承认失职，可能是这里面罪行最小的一个，所以李伯爵才会冒着让李家数代先辈蒙羞的耻辱，果断退出了里面的漩涡。
他们的陛下，纵然有时候非常任性，但从来不是冷酷的人。
现在萤火星已经得救，李家的罪名就更能轻罚了。
帝国连续了那么多代，无能的贵族数不胜数，多一个李家，陛下又怎么会重罚？
这让其他贵族看来，估计也生出唇亡齿寒的寒意吧。
“……你在想什么？”乔安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将乔安从复杂思绪中挣脱出来。
他一回神，就发现莱利的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近得能感受到莱利吐出的呼吸。
乔安连忙后退一步，但是莱利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行动。
“我跟你说话，你都能走神？”莱利弯着腰的动作没动，仍然和他靠得非常近。
他抓住乔安的手指力气很大，乔安怎么挣脱，都撼动不了分毫，他不由皱起了眉。
“殿下，前伯爵的审讯是什么时候？”乔安忍着这过分亲密的距离，耐着性子问。
完全无视了莱利那些暧昧的言语。
莱利看他一心牵挂着李伯爵，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自问自己的威势日渐深重，在他的面前，谁不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但是李乔安却能想事情想得那么投入，无视了他的存在。
就连这一点，也像极了乔安，乔安生气来，也是如此无视他的存在，任他怎么在他面前晃悠，乔安都好像看不见一样。
莱利不回答他，浅色的蓝眼睛注视着他，乔安等了一会儿，莱利还是不开口，手臂又被抓着，离得那样近，Alpha的信息素仿佛从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包裹起来，这让乔安很不好受。
他讨厌信息素的压制。
见乔安不舒服了，莱利才收敛了一下，道：“你不听我说的话，还指望我好好听你说什么吗？”
乔安咬唇，只好忍耐着道歉道：“我刚刚在想前伯爵的事，不是故意对殿下失礼。”
莱利很慢地“嗯”了一声，才说：“前伯爵既然承认了失职，又有了证据，大概就这两天军事法庭就会有裁断，不过，具体的执行，还需要等陛下的批复。”
这可是帝国的伯爵，想降爵或者削爵，都需要陛下的同意。
还有时间，乔安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之前听到了前伯爵承认失职的时候，他的心都提了起来。
“那边境这段时间的防御统帅是？”乔安的思绪转到这方面。
到底是谁要陷害李伯爵，就看谁最后得利了。
莱利见乔安思维敏捷，切中核心，不由一笑，道：“你想得挺深远的，告诉你也无妨，是拉希德家族的人。”
拉希德？乔安一怔，这个家族也是帝国七大贵族之一，只是比起文德尔、拉斐尔这样如雷贯耳的显赫家族相比，名声要没落许多。
这个家族已经很久都没有出过出色的子孙了。
见乔安似乎还不明白，莱利又提醒他：“拉希德的长子私下里已经和纳尔逊子爵的掌上明珠达成了联姻的意向。”
纳尔逊子爵，这不是宰相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吗？
拉希德攀上了文德尔？
所有的不理解在这一瞬间都串联成线，想到了某种可能，乔安不由深吸了一口冷气，要不是有莱利抓着他，他可能忍不住腿软了一下。
“不可能……不可能……李家是效忠陛下的啊！”乔安忍不住道。
莱利冷笑，“这才李家愚蠢的地方，他以为他效忠陛下，就是忠臣？”
什么？乔安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莱利，莱利似乎又恢复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神情十分冷酷，他道：“整个帝国谁不效忠陛下？我们都效忠陛下，但是，光效忠陛下，又怎么够呢？”
乔安茶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莱利，莱利无所谓地和他对视，不吝啬向他展示帝国的阴暗一面。
“你可能是要怪我，但是你最要怪的，是你自己。如果不是你太过出色，重创了海盗，先是让海盗的偷袭计划破产，又让他们逃脱失败，还被活捉了，李家可能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他笑：“你越是想要救他们，他们却越是因为你的表现，家破人亡。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李乔安？”
海星好久没动了捏，大家别让了投星海！
第30章 艾薇拉
是我的原因害了伯爵一家？乔安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莱利是在恐吓他，这不可能。
他紧紧盯着莱利，想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但是莱利是那么的自信，那双蓝色的眼眸看不出丝毫撒谎的意思。
仿佛在说，“我为什么要对你撒谎？你有什么值得我撒谎的必要？”
乔安的眼睛一点一点绝望，他反手抓住了莱利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死死地扣着莱利的皮肤，修剪整齐的指甲似乎都陷进了莱利胳膊的肌肉里。
“为、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出现会……导致李家陷入危机？”乔安努力保持着镇定，但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他不明白，他明明已经不是那个皇子妃了，他明明已经努力跟他们脱离关系，为什么还会导致李家现在这个下场。
莱利看着眼露深切的悲伤和悔恨的乔安，室内的冷光洒在他白玉一样的精致脸庞上，他看起来对李家一心一意，没有半分虚假。
但是这样痛苦的乔安，并没有让莱利感觉到舒服，反而有些微妙的烦躁。
他久久地凝视着乔安，乔安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中，见莱利不回答自己，更加靠近莱利，仰着脸看他道：“拉米雷斯这些年对李家并无敌意，为何现在转变了态度？”
这些政治上的关系，乔安似乎还稍显稚嫩了一点，他淡淡的笑了一下说：“拉米雷斯贵为帝国的宰相，执掌行政大权这么多年，他已经是陛下的肱股之臣，有什么必要再去争夺边境星域的军权？”
再去贪婪军权，是逼得陛下屠戮文德尔满门吗？
不是拉米雷斯下的令？乔安望着莱利的脸，混沌的思维发散开来，他慢慢冷静下来，“不是宰相大人？”
莱利对他点点头，态度很和善，说：“你其实很聪明，应该想到是谁要李家放弃边境星域的管辖权。”
不是宰相大人想要军权，但是这次获利者仍是文德尔，在文德尔家族，除了宰相之外，还有一个人同样是文德尔这一代最为权势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