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忍不住想挪动身体，但是他每动一分，莱利抓着他的手都更重一分，力道大的让乔安不由皱起眉毛。
“殿下，你怎么我的房间里？”乔安的声音紧绷，全身都处于戒备的状态，他强迫自己的视线和莱利对峙，说：“你能不能放开我，你抓得我的很疼。”
莱利还在端详他的脸，就在乔安忍无可忍让他滚的时候，莱利忽然伸另一只手，手指轻贴到他的眼睛附近。
“嘘，别动，”莱利轻声道，语气好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你的瞳色天生就是这个颜色吗？”
什么？乔安一怔，莱利仿佛并没有期待他的答案，他抬起眼，又用手指抚摸他鬓角的头发，说：“头发也是吗？”
乔安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没有说出话来。
莱利笑了一下，垂眼看他的眼睛，黯淡的光线中，那蔚蓝的眼眸显得格外深沉，他道：“很奇怪，李乔安，刚刚我看你的时候，你的背影让我感觉很熟悉，就连姿势都那么眼熟，有时候，我感觉……”
“——你看错了，殿下。”乔安斩钉截铁地说，打断莱利接下来要出口的话。
他猛地从床上走下来，甩掉莱利的手，然后对着室内控制系统道：“开灯。”
明亮的光线从头顶的装饰吊灯里散发出来，顿时将刚刚屋内晦涩难辨的氛围照的无影无踪。
乔安忍着心头的怒火，看着擅自出现自己的房间，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的莱利，指着房门，对他道：“请你出去，立刻！”
莱利还坐在床边没动，蔚蓝的眼睛还在看着他的脸，眼里掺杂着复杂的情绪。
乔安见莱利一副自己拿他没办法的耍赖样子，心中怒极。
乔安不再和他废话，当即转身绕过莱利的腿，穿过床和窗户的空隙，朝门口大步走去。
然而刚绕过莱利屈坐的双腿，乔安就被莱利一把抓住手腕。
“我让你离开了吗？”莱利冷声说道，“李乔安，你求我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乔安的身体一滞，莱利看着他的侧脸道：“如果你想和我好好沟通，现在，坐回来，我有要对你做什么吗？你连这点程度都忍受不了吗？”
又来了，乔安心说。但是现实又让他仰起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莱利。
“求人的时候，姿态就要摆低一点。又想求我办事，又要摆你的架子，好，你现在就出去吧。”莱利抬眼看他的眼睛：“如果你不想出去，那么，”他冲乔安招手，“来，坐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乔安和他对视几秒钟，最后闭了一下眼睛，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原路坐到他的身边。莱利睁着眼，目光追随着他，将他动作的每个细节都收入眼底。
等乔安坐好，莱利转过脸，顺着乔安的视线与他一起看向窗外那最为醒目的白色尖塔。
位于皇宫附近的区域，白色尖塔是这里的标致性建筑。
出于对陛下的尊敬，这儿没有建筑能够高过皇宫，所以无论再哪个方向，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那高高的尖塔。
“很漂亮对吧？”莱利问。
乔安没说话，莱利扭头看他一眼，乔安不得不道：“殿下喜欢的话，可以回您的家，近距离欣赏。”
您？莱利点头：“你对我意见很大？为什么？”
为什么？乔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目光近乎斜睨，这人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吗？
“我怎么可能、对殿下有意见，”乔安言不由衷地假笑说，“是我自己的问题，总是没办法透彻、清晰地理解殿下的想法，我以后会在这方面多多努力的。”
“是吗？”莱利并不是瞎子，他看出乔安一定在肚子里骂他，便道：“——那你如果对我意见不大，为什么让拉米雷斯宰相将你调去行政管理部门？别告诉我，你要去做个政治家。”
乔安没听懂，什么拉米雷斯宰相，什么行政管理部门？莱利在说什么？
“殿下是说，我让拉米雷斯宰相将我调任，还是调到行政管理部门？”他摇着头，确定地说：“我都不认识宰相大人。”
再说他去行政管理部门做什么？他才不想去和政府部门打交道。
“不认识？这是拉米雷斯亲口说的，就在下午的内廷会议上。”莱利的蓝色眼眸紧盯着乔安的神情，“所以，你投靠了宰相大人和艾薇拉皇后，站在我的对立面吗？”
越说越离谱了！乔安脸色微变，马上道：“我刚刚到达若拉，就被戴利准将接送到你提供的住所，除了戴利阁下，我一个人都没接触。”
不过，说到拉米雷斯·文德尔宰相，他立刻想到另一个他认识的文德尔。
是塔蒙干的？他为什么这么做？
乔安看莱利没说话，蓝眸还在审视着自己，不由道：“殿下，李伯爵的事还没了结，我为什么要冒着得罪你的风险，去投靠文德尔！”
况且，他就算想找个靠山，那也不会是文德尔，他是疯了才会搅进皇子们的争权夺利中。
莱利不置可否，轻描淡写道：“很巧的是，拉米雷斯宰相也向陛下提议了，想要彻查李据的事。”
乔安才真正发觉莱利今晚突然而来的举动，并非是一时头脑发热，是有别的原因。
在乔安不敢相信的视线里，莱利轻点了点头，说：“陛下同意了。”
乔安的脑子顿时涌入无数个问题，他不解地问：“宰相大人为什么要帮助李家？这很没道理，艾薇拉皇后——”会非常生气的。
亲哥哥不仅不支持她，还保留后患，这让心高气傲的艾薇拉怎么忍下这口气。
莱利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这就要问你了。”
“什么？”乔安瞪大眼睛。
“有宰相大人的插手，李据就算被削了爵位，但是李家还可以保留贵族头衔，他们可以一家团聚，你一直以来的愿望达到了，你肯定会非常感激拉米雷斯吧。”
乔安一时失语。
“面对拉米雷斯抛来的橄榄枝，李乔安，你会怎么选择呢？”莱利嗓音柔和地说：“听说，你和他的儿子塔蒙关系非常要好。”
不用疑问，莱利就是在犯剑
第41章 最不可能的情况
料想到是塔蒙擅自作主的决定，但是听到莱利的口吻，乔安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望着莱利的眼睛，迟疑地道：“殿下觉得我交好文德尔上校是故意的吗？为了通过他影响拉米雷斯宰相？”
他怎么会那么做？拉米雷斯宰相当初能把自己的独子踢出若拉，就知道拉米雷斯对这个儿子能有多少重视程度了。
更没想到的是，原来在莱利眼里，他就是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吗？
不等莱利回话，他继续道：“那按您的意思，我也是主动接近您的吗？要不是本内特中将传唤我，我甚至不知道我那天提交的工作日志会交到您的手上，被您看到。”
他这话显得有些越界，仿佛在质问莱利。
莱利却好像一点不在意他的不守规矩，闻言反而笑了一下，表情都柔和下来，那蓝色眼眸里的审视顿时消失不见，他偏过了一点头，仔细看乔安的脸，说：“不知道吗？一个普通维修部的工作人员，提出了关于L3的设想，而且还非常天才，本内特只要眼睛不瞎了，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乔安一怔，一时哑然。
莱利垂眼看向他放在腿上的细长手指，慢慢道：“不管你当初提出L3的设想是为了什么，我可以当你是提交给我的，也自愿交到我手上，对吗？”
自愿？乔安咀嚼着这个用词，指尖动了动，正要张口回答，莱利却伸手握住他的手，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仿佛在丈量什么一样。
“你的手……”莱利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又咽了下去，抬眼看向乔安的脸，道：“算了，我不去追究这些了，你现在站在我的眼前，我想那么多干什么。”
他说着脸上微笑了一下，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放开了乔安的手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他道：“去换衣服，衣柜里就有，都放着你的尺寸，我们一起参加晚宴。”
“晚宴？”乔安缓缓站起身，声音充满疑惑地道：“我们？”
莱利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转身朝房间外大步走去，头也不回道：“塔蒙正好也在，你不是他的熟人吗？皇后似乎很关心他的婚事，特地把他叫了过来，好几个大贵族家的小姐公子均为宾客，你不去看一眼？他看到你的出现，脸色会很好看吧。”
都是贵族的晚宴，我去凑这个热闹干嘛？乔安当即不情愿，莱利却回头看他：“快点，我带你过去，你要拒绝我吗？”
当然不敢。乔安咬牙，心头忍不住生出恼意，不知道这种被人操控的日子要延续多久。
他又没有受虐癖。
乔安走到衣柜前，换上了莱利所说的衣服。
穿好走到全身镜前，乔安才发现这套衣服风格他很熟悉。
款式和剪裁，是他很熟悉的一位裁缝所制作。
莱利以前就很喜欢这位设计师的手艺，专门把人找过来，只为乔安设计衣服。
这是皇室应有的霸道和特权，没人觉得奇怪。
唯有不是大贵族出身的乔安觉得这个作风有点无视别人的意愿，专门去见了那位裁缝，跟他说如果他不愿意，他可以让莱利把他送回原来的地方，还他自由。
那位裁缝却道这是荣誉，以后他子孙就有服务皇室的名头了，这是换都换不来的。
乔安没想到会听到对方这么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复，愣在了原地。
在乔安看来，他之所以留在皇室，受着那些规矩生活，是因为他和莱利之间拥有爱情，还有莱利能够让他离开奥利尔家，将他的母亲救出来，这是于他而言，最好的脱离困境的道路。
但是这名裁缝却不用，他愿意为了子孙牺牲自己。
是有这种好的上一代，乔安为之感慨，只可惜他真正的生父奥利尔男爵和奥利尔夫人，都满心欢喜的拍手把他卖掉，希望用他换一个子爵头衔 。
为了报复奥利尔家，乔安从不接见奥列尔的拜访，对于他们屡次提出的希望晋升贵族头衔一事，也置之惘闻。
这让乔安的名誉受到无数非议，阿丽安娜殿下甚至为了掩饰他的任性行为，将他长期接入自己的宫殿，对外说他很孝顺，自请过来侍奉自己。
但是真实情况如何，该知道的都知道。乔安还向莱利道过歉，因为他的任性，导致他也受到了牵连。
莱利却说，这是一点小事，他本来也不喜欢奥利尔一家。要不是这是你的生父和名义上的母亲，我早就将他们赶出若拉了。
乔安大笑，莱利又问他要不要去替他报仇，问他到底吃过什么苦，乔安摇头，对他说不用。
本来他已经很失礼了，再让莱利去教训奥利尔，即使温柔和善如阿丽安娜殿下都不能再容忍他了。
他没有母族，如果再失去阿丽安娜殿下的照拂，他的宫廷生活将寸步难行。
这些年，这位裁缝的手艺似乎精进了，在色彩上的搭配更加富有层次变化。
不过，乔安在走出去的时候，心里却有一个疑问，难道这位裁缝在他“身故”之后，就成为了莱利手下的普通设计师了吗？
为什么会给他送这位裁缝的衣服过来？
乔安走出去的时候，莱利站在一楼的客厅，听到他的脚步声，便转过身，抬头看着他从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
乔安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等到他走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莱利忽然对他伸出左手，似乎要牵起他的右手。
“殿下，我可以自己走。”乔安说。
莱利的视线仍落在他的身上，闻言收回手，目光怔怔的，好一会儿才说：“好，——乔安。”
乔安？这次没有连名带姓的叫自己的名字？乔安又惊又疑地看向莱利。
莱利却转过脸，快乔安一步走向了大门口。
乔安不免有些不安，刚刚莱利叫他名字的语气，非常的不对劲。
不，应该说，莱利今晚的一切行为都很不对劲！
直到坐上了车内，乔安的心都提在嗓子眼，不知道莱利在怀疑什么，试探什么。
然而上了车的莱利，脸色非常阴沉，看也不看乔安一眼，好像单方面和乔安置起了气。
乔安非常莫名，这又是哪门子无名火？
在他们通过皇宫入口的检查时，因为有莱利的陪同，检查很快就放了行。
达到那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宴客夏宫时，莱利在他想要先下车的时候，拦住了他，自己先下了车，非常绅士风度地替他开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