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咖啡味道很浓郁，是重度烘焙之后的略微烧焦的味道，杰妮丝平时喝得是重度烘焙的咖啡豆子，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喝咖啡的口味偏重，除了——
杰妮丝想通这一点，手上的咖啡杯顿时再也握不住。
咔哒一声，骨瓷杯子和木质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却半点没管咖啡液可能会溅到她衣服上的可能，只是两眼发直的望着正动作缓慢品茶的乔安。
“乔、乔——安？”杰妮丝的喉咙艰涩，似乎只是吐出这个名字就让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乔安看她明白过来，对她竖起食指，“嘘……”他笑，“不管是哪个乔安，杰妮丝，他们已经死了。”
杰妮丝的脸色霎时苍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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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历一零三四年的最后一天，动荡了整整一整年的银河帝国，似乎打算在这一年的结尾结束掉厄运，而正如不少人期盼地那样，帝国皇帝埃德加陛下也终于在大臣们的催促之下，打算确立新后。
新后的加冕仪式，为了迎接好运，被放到了一零三五年的一月一号，以示隆重。
这个消息一经放出，便引起了整个若拉的轰动，电视台的媒体们大肆在自己的播放平台上讲述着新后的来历和身世。
关于阿丽安娜·拉斐尔与陛下的相遇相恋过程，则被艺术创作者们的不断改编再创造，编制了许多或浪漫或甜蜜的艺术作品。
在加冕仪式的前一晚，阿丽安娜殿下按照以往流传下来的规定，在自己的宫殿“无忧宫”举行一场规格比明天小上一点感谢宴会。
毕竟明天的大典邀请了无数贵族，尤其是那些不住在若拉的，本就奔波，所以就行了正典开始前一晚，想用小型一点的宴会招待他们。
这对那些贵族也有好处，提前感受气氛，以免明天正式典礼上失礼。
晚上，无忧宫整个宫殿群灯火通明，忙碌的女侍们穿梭在宾客们期间，为他们带来只有皇宫才有的美味佳肴。
在主宴会厅的大厅内，挤满了想要结交人脉的贵妇和贵族男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被邀请进来的自豪与喜悦。
他们今晚谈论的主题，除了他们挂在嘴边的“赞美阿丽安娜殿下”之外，最热门的话题人物就是阿丽安娜的独子，四皇子莱利殿下了。
陛下有立皇储的意思，早就有风声了，现在阿丽安娜被册封皇后的消息得到确认，他们都可以肯定，这就是莱利殿下称为皇储的前哨了。
毕竟从身份上来说，如果莱利殿下能有一位皇后作为母亲，那么他就是最正统的皇储人选了。
以后哪怕出了任何意外，也没有任何可以撼动他的位置。
这是一位帝王能给自己的儿子最牢固的宠爱了。
大概也许是事已成定局，阿丽安娜不再限制乔安的出行，晚上的宴会还给乔安留了一席之地。
她成了皇后，就意味着莱利的皇储之位已定，这种形势之下，乔安的存在已经不会再对莱利有太大影响了。
再说，她今晚打算给乔安一个新的身份，借今天的晚宴广而告之，以后就算莱利在和乔安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再说什么。
不过，她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特意去找乔安聊了一会儿。乔安对她的邀请，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这让阿丽安娜大大的放了心，对乔安也愈加满意。
一切准备就绪，乔安也在宫廷女官的安排下，站在大厅外的僻静处，等待着阿丽安娜的召唤。
对于今晚的露面，乔安似乎为了以示对未来新皇后的尊重，和侍女好好商量了半天，这才焕然一新的出来。
因为阿丽安娜有交代，让乔安换个新形象，所以侍女对于乔安的主动配合十分感激。
所以，当莱利从百忙之中，找到了站在那半掩在门后的乔安时，本来激动的脚步不由一顿。
走廊的光亮不如大厅那么明亮，只见从那扇半合的房门流淌而入的金色光线打在站在光柱里的人身上。
他的身材单薄，但是身段很好，尤其他今天穿得礼服特别贴身，将他腰线收拢的分外狭窄，似乎用一只手掌就能完全掌控。
不知道宴会厅里有什么在吸引他，他看得十分专注，黑色的头发顺服地贴在他的额头上，长长的眼睫下，碧绿的眼眸倒映着厅内的灯火，那眼神让人说不出上来，但是一看就觉得心都静了下来。
莱利看到这样的乔安，脑子都嗡了一下。他后来完全是靠着肌肉的记忆慢慢走了过去。
乔安直到他快要走到面前才察觉到他的脚步声，他一转头，莱利更是目光出神。
他曾经也想着让乔安做恢复手术，但是这话始终不敢说出来，因为乔安似乎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是否是原来的样子。
他好像更喜欢现在的长相，莱利察觉到他的态度，也就把这个想法深深埋在了心里，绝口不提。
但是现在乍然见到这双熟悉的绿宝石一般的眼眸，莱利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轻了。
他忍不住伸手想触摸一下这双记忆中的眼睛，但乔安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对他摇了摇头。
莱利的动作顿时停住了，他张了张口，说：“乔安……”
乔安却还是对他摇头，他的表情很平静，外面传来了礼仪官的呼唤，他朝外面看了一眼，接着回头对着莱利，表情有些犹豫。
莱利才不管外面是什么，他当即伸手捉住乔安的手腕，嗓音微沉地道：“宝贝，我终于看见你了，你今天——今天真的很好看……很好看——”
乔安闻言，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碧绿的眼睛弯了下来，对他笑了一下，“谢谢你，莱利。”
自从和乔安相遇以来，莱利都没有见到乔安对他笑过，这个笑容让莱利仿佛回到了他们相恋的时候，那时的乔安就是这般对他笑的，毫无保留，热情而羞赧。
莱利的目光追随着乔安走进灯火通明的宴会大厅，对于旁人的殷勤，他连一个眼神的都没有理会。
他看着乔安被人接到阿丽安娜身边，阿丽安娜看到乔安的形象，眼神在非常短的一个时间诧异了一下，但是随之便消散不见。
像这样推荐某一个贵族的Omega是阿丽安娜常做的事，她按照既定的流程把乔安推到人前。
在乔安见过几个身份尊贵的大贵族妻子之后，她才笑着让乔安坐到自己的身边。
不过，让乔安坐到自己的身边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又看了一眼黑发绿眼的乔安。
乔安似乎毫无感觉，察觉到阿丽安娜的眼神，还抬头对她温顺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阿丽安娜又心里有些不自在，这让她今晚的好心情有了一点下降。
偏偏这个时候，同来的皇次女杰妮丝还惹了乱子，起身的时候，因为裙子太长，不小心绊倒了一下，将桌布拉扯了一截，导致了阿丽安娜面前的酒杯都倒了。
阿丽安娜没有生气，但是也没有多高兴，乔安见状，他起身和侍女一起处理有些狼藉的桌面。
他看阿丽安娜面前的杯子已经倒了，唤女侍重新拿一个过来。
女侍赶忙去拿新杯子，乔安没接杯子，示意女侍送到阿丽安娜面前。
“抱歉，阿丽安娜母妃，我太不小心了。”杰妮丝小声和阿丽安娜道歉。
阿丽安娜挥挥手，示意她没事，让她别放在心上，杰妮丝回头瞪了一眼自己的女仆，嘀咕道：“早说了，这条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好穿——”
这等少女的烦恼听得阿丽安娜心里那点不快顿时消融，她不由露出一点微笑，摇摇头，端起面前重新斟满的酒杯，轻抿了一口。
接下来的宴会要进入到高潮，由一个公爵夫人起头，众人一起举杯请阿丽安娜殿下为他们讲话。
事后回想起今晚事件的人，没有一个感觉到不对，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自然。
阿丽安娜在众人的邀请之下，笑着站起来，她的面色红润，头戴皇妃的金色宝冠，柔顺的金发编织在脑后，高贵典雅，一如众人印象里的模样。
宴会厅安静下来，等候着这位未来皇后发言，然而他们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她说话。
有一个人就抬了头看向主坐的阿丽安娜，接着她发出一声打破安静氛围的尖叫，人们这时才发现阿丽安娜嘴角流出一抹血渍，整个人向后倒去。
后面的事就非常混乱了，连莱利都没有察觉到现场有什么不对，更是没有反应过来，而这种时候，反应最冷静的竟然是靠近阿丽安娜的乔安。
他伸手接住了阿丽安娜倒下的身躯，阿丽安娜的视线由无数人的面孔转到这张黑发绿眼的脸庞上。
她终于记起来，为什么她会觉得不自在了。
“是你——”她伸手抓住乔安的衣服，声音从喉咙里发出，但微弱的几乎让人听不见，只有离她最近的乔安听见了。
乔安面露焦虑，抬头朝围着的人群喊道：“都散开，殿下要呼吸不过来了！”
等人群稍稍散开，他才低下头，垂下眼睫看着阿丽安娜。在外人看来，是乔安在努力唤醒阿丽安娜的神智，只有阿丽安娜听见乔安道：“是我，母妃，你已经忘了我吧？”
阿丽安娜的喉咙腥甜，她死死地盯着乔安，乔安表情还是那样焦急害怕，但是声音却很冰冷：“母妃，这杯酒不会要了你的命的，只是让你回到你年轻的时候，你杀了我和我母亲，我还留你一条命，你很划得来不是吗？”
阿丽安娜当即瞪大眼睛，绿色的眼眸里血丝凸显，乔安垂下头，和她这一刻的眼神对视，“你最爱的儿子早就认出我了，可是他却向你隐瞒了我的身份……母妃，你真的很可怜，如果不是因为你害怕莱利恨你，所以不敢说出是你杀了我，不然他怎么放任我接近你？”
毒药随着血液流动让阿丽安娜的手劲也慢慢小了，在她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只听到耳边传来乔安最后的声音：“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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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正义
莱利是在乔安把自己的母亲轻手轻脚放到地毯上时，才整个人霍然清醒了过来。
这时他的眼里已没有了别人，只有仿佛已经没有生命迹象躺在地上的母亲，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喊了“母妃”，亦或者喊出来的声音十分骇人，导致他身边的人侧头看他。
不过，这个时候，莱利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关注别人了。他拨开挡住他去路的人，猛地冲向了阿丽安娜身边。
阿丽安娜这时已经合上了眼睛，除了嘴角的血渍，但从表情上看，完全看不出她是喝了毒药。
他噗通跪在地上，伸出手指放到阿丽安娜的脖子动脉位置，感受到她血脉还在缓慢跳动的迹象，他狠狠呼出一口气，立刻弯腰抱起阿丽安娜的身体，大叫着将医疗舱送过来，又怕来不及，叫护卫把直升飞行器开过来。
为了争取时间，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朝出口走去，但是走到一半，他忽然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朝被卫兵看守起来的人群。
一张张仓皇的面孔中，只有一个人低着脑袋，没有向他和阿丽安娜离开的身影看一眼，似乎完全没有兴趣参与眼前的闹剧中。
这个人头发乌黑，皮肤雪白，身材瘦削，莱利不用去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是谁，他张口想叫出他的名字，把他一起带走。
突然，紧跟着他的侍卫长高声道：“殿下，医疗舱已经到了！”
莱利被这一声徒然叫醒，他转头去看这个中年侍卫长，然而这个侍卫长却只关心他怀里的阿丽安娜，没注意到莱利的神情。
莱利也低头去看母妃苍白、没有任何血色的面孔，他顿时心中升起无限愧疚之情，最后硬是扭过头，没有再去看身后那个人的身影，也没有将他从嫌疑犯里叫出来。
刚把阿丽安娜放进医疗舱，埃德加陛下就步履匆匆地赶来了。他到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宠妃阿丽安娜。
这位今年才经历丧子之痛、又亲手废后的金发蓝眼皇帝，如今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岁月痕迹，不再是那个只有眼角有皱纹，看起来精神奕奕的中年男人了。
他陪着阿丽安娜一起走进皇宫的医疗室，看着她被医生们包围，又被医生请出了手术室，才不再陪在左右。
他站在医疗室的等候区，好一会儿没有动，接着回过头看向站在身后，同自己一个等待结果的儿子莱利。
“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给我说清楚。”埃德加的声音坚毅沉稳，仿佛刚刚那个担心不已的人已经被他收进了身体里，他现在变成了帝国权力顶端的皇帝，威严而可靠。
莱利微微摇摇头，在父亲的目光下，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说出来，埃德加点点头，他示意莱利退到另一边，接着叫出了禁卫军的统领。
就见一位沉默、面部缺乏感情的壮年男子走了进来，径直站到了埃德加面前。
这位禁卫军统领只听埃德加一人的命令，埃德加没有说废话：“查清楚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