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林乐恩犹豫了几秒才说:“翻译成中文,就是您好的意思。”
“哦。”姜恩眠自言自语重复了两遍,“吾拉西,您好,您好,吾拉西。”
林乐恩按住他的胳膊,“恩眠哥哥,你千万不要对其他人说。”
“为什么?”
“我们这边的习俗,客人是至高无上的,你说这些就是不接受他们的礼貌,在他们看来,是不被尊重的。”
“好吧,你们国家的人礼节还不少。”姜恩眠点点头,“那等下我见到你爸,该怎么称呼?需要鞠躬吗?”
“不用,你是客人,保持基本礼貌就行。而且,我爸会说汉语,可以正常交流的。”姜恩眠继续道:“不过,我们皇家的礼仪,餐桌上尽量少说话。”
姜恩眠被说得越来越紧张,“好,我知道了。”
巨型大门自动打开,金碧辉煌的大厅内,摆放着丰盛美食。桌面正前方,坐着一位身形魁梧,穿华贵服装,态度严肃的男人。
而且,他看着好凶。
跟和善完全不搭边。
林乐恩走上前,右手放在心口,颔首鞠躬,说了句当地的语言。
大概是父亲,或者父王之类的称呼。
姜恩眠低眉颔首,憋了半天,还是说了句,“尊敬的国王,多谢您的款待。”
“不用谢。”国王汉语流利,带着些外国人特有的口音。
饭菜很丰富,都是些姜恩眠没见识过的高端食材,却是他活了二十多年,吃的最拘束的一次。
巨型餐桌只坐着三个人,每个人身后配有两个家仆,一个负责夹菜,另一个帮忙收拾桌上的其他残余。
再吃下去,姜恩眠怀疑是自己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了。
被这么多人盯着,这饭能吃香吗?
他们吃饭不是不爱说话,是根本一句话不说。
国王放下刀叉,眼睛停在姜恩眠颈前的蓝色吊坠上,并用汉语说:“你们是认真的吗?”
“嗯?什么真……”
林乐恩打断姜恩眠,并用当地语言回复国王。
姜恩眠察言观色,大概能理解两个人的用意,他对林乐恩说:“我刚才路过花园,觉得很美,能过去看看吗?”
“好的,我等会过去找你。”
*
在家仆的陪伴下,姜恩眠来到宫殿后面的花园,赤道附近的国家四季如春,日落的时间也相对固定。
视线的尽头,是与天空相连的海,周身长满郁金香,远处有海鸥在上空飞翔。
仆人端来当地的特色糕点和花果茶。
姜恩眠吃不下东西,茶倒是喝了不少。
太阳没入尽头时,他听到了林乐恩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这里。”
姜恩眠靠在椅背上看天,他没有起身,“小乐,你回到这里,就变得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成熟很多,说话有分寸,更像王子了。”
“但我就是王子啊。”
姜恩眠转头看他,“到底哪个才是最真实的你?”
林乐恩坐在他身旁,目光停在看不到尽头的海,“你看到的,是我希望成为的自己,而现在的,是父王和国人希望看到的我。”
“所以,你并不想成为王子。”
林乐恩收回目光,无奈笑了笑,“我没得选。”
这种事本就不该提,姜恩眠也自知无能为力,他转移话题,“我很好奇,你爸妈是怎么认识的,你又怎么会来中国读书?”
“二十几年前,我妈是中国支援的外派医生,刚好由她给我爸例行体检。”
那时,林乐恩的爸爸还是王子,他对这位美丽的中国医生一见钟情,并开展猛烈的追求。
姜恩眠好奇,“你们皇室家族,允许和普通人结婚?”
何况,林乐恩的妈妈还是外籍人员。
“当然不允许,为此我爸没少反抗挣扎。但我妈是个清醒并冷静的人,她为了不拖累我爸,毅然决然分手回国。”
“可我爸对我妈一往情深,半年后,他放弃了王子的身份,只身来到中国。哪怕和我妈过普通人的生活,也无怨无悔。”
直到林乐恩的出生,老国王彻底妥协松口,把他们一家三口请回了国。同年,林乐恩的爸爸继承了皇位。
可老天永远不眷顾有情人,林乐恩父亲继承皇位的第二年,妈妈就得了白血病,因国内医疗条件有限,她不得不回中国治疗。
已是国王的林父身不由己,他没办法陪同前往,他每过一段时间,便以国事访问的理由来到中国,只为看望深爱之人。
可祸不单行,遗憾却接踵而至,林乐恩妈妈去世的第二年,林乐恩也查出了白血病。
好在他找到了骨髓配型,获得了新生。
治好病的林乐恩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可他从出生到八岁,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中国渡过的,他听不懂家乡的语言,不习惯家乡的生活方式,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即便他知道,这里生活富足,人心很美,可那又怎样?没有妈妈的地方,哪里都黑暗无光。
当年只有八岁的他,每天听到最多的就是,“你是王子,将来会成为国王,你不可以哭,也不能撒娇,你是男人,要稳重且坚强。”
从那时起,林乐恩学会了伪装,他装作成年人的样子,做着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事。
可他仍旧怀念和妈妈生活过的城市,想念那里的点点滴滴,在他看来,有回忆的地方才叫家乡。
“后来,我和父王谈判,希望能回中国呆两年,并答应他,事后会回来继承王位。”
姜恩眠心口被石头压着,还有软针在上面刺,“所以你回到了中国,还考了国内的美术学院?”
“嗯,我很喜欢画画,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画家。”
提到画画、妈妈和中国,林乐恩的眼睛能看到光,但几秒之后,又会暗淡下来。
“我和父王约定,等我十九岁那天,就回来继承王位。”林乐恩的眼中,全是他不喜欢的成熟,“恩眠哥哥,下个月就是我十九岁生日了。”
姜恩眠突然很排斥成熟的他,他不厌恶林乐恩,却憎恨成熟。
下个月……
他没办法顺利毕业,也永远当不了画家。
等成为国王那天,他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轻轻松松参加恋爱综艺,更不能随随便便叫人哥哥。
“小乐,抱歉我,我……”
姜恩眠想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口,可以改变现状、安抚人心。可彼此都是成年人,现实既是如此,挣扎才最幼稚。
林乐恩苦笑,“所以,你能不能……”
“什么?”
“没事。”林乐恩松开紧咬的牙,嘴角又扬起灿烂,“走吧,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父王答应他,如果他真的喜欢,可以带一个人回来,但前提是,那个人要永远陪他留在这个国家。
做他的王妃。
*
姜恩眠在这里暂住一晚,第二天,便和林乐恩赶回了国。
飞机上,姜恩眠拿着笔和本子,低头钻研了一路。
“恩眠哥哥,你在写什么?”睡醒的林乐恩眨眨眼,“我可以看看吗?”
姜恩眠的注意力还在笔记本上,他点点头。
林乐恩靠过来,“是歌词?”
“嗯。”
“恩眠哥哥你会写歌?”
“第一次,其实不太会,突然有了灵感,想尝试一下。”
“为什么想写这个?”
“不是秦老师要过生日么,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林乐恩酸巴巴的,“居然亲自写歌,影帝哥哥也太幸福了吧。”
“我瞎写的,好不好听还是回事呢。”
好在姜恩眠有钢琴和美声的基础,也不算完全外行。
“恩眠哥哥写的肯定好听,哎,太羡慕了,怎么今天过生日的就不能是我呢。”
“好啦,等你下个月生日的时候,我也给你写一首。”
“真的?”林乐恩睁大眼睛,“说话算数?”
“算数。”姜恩眠笑道:“但现在你得安静点,我可能要写不完了。”
“好的,恩眠哥哥加油。”林乐恩给自己盖上毛毯,“我继续睡,绝不打扰你。”
*
下午四点,飞机准时降落。
他们走出候机厅,老远看到了招手的程昱宁。
林乐恩撅嘴,“小宁哥哥也太粘人了吧,怎么还追到了机场了呢。”
「哇,终于回来了!」
「学弟这两天都寂寞死了。」
他们这次的旅行,节目组并没有跟拍。起先姜恩眠没理解,自从知道了林乐恩的身份,怕是也不敢录像吧。
“学长你怎么样?累不累啊?去那边辛不辛苦?这小子有没有没完没了的烦你?”
「哈哈哈学弟是真着急。」
「都两天见不到眠眠了。」
“不辛苦,很开心。”姜恩眠回忆这两天的经历,“那边风景很美,随处可见五颜六色的郁金香。”
林乐恩笑得灿烂,“恩眠哥哥,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长期住在那里。”
「茶狐狸又在耍大阴谋。」
「茶狐狸的家乡在哪啊?」
“你可算了吧,我学长就喜欢南城,才不去你那!”程昱宁扒开林乐恩缠在姜恩眠身上的手,“你死心吧。”
“你又不是我恩眠哥哥,少替他说话。”
“我是让你认清现实!”
“好了,你俩不要再争了,快上车吧。”
秦悠亦的生日宴晚上七点半开始,歌他虽然写完了,但词不是太熟,还要再练练。
到了度假村,姜恩眠拒绝了两个弟弟的邀请,找酒店借来了带钢琴的房间,他没让摄像师跟着,独自来到顶层的琴室。
这架钢琴原本是摆在室内酒吧,但因尺寸不合适,被闲置在这里,恰好给姜恩眠一个安静的练琴空间。
*
秦悠亦的那张生日卡,是粉丝没日没夜向节目组申请来的。
秦悠亦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出道至今,几乎全年无休,更不过生日,粉丝想在这个节目上满足给他过生日的愿望。
晚上七点二十,除了姜恩眠以外的所有嘉宾都到齐了。
「咦,眠眠怎么还没来?」
「完全不像他的风格呀。」
「他应该很重视才对。」
临近七点半,柳清辉问林乐恩,“你出来之前,没有去找你的恩眠哥哥?”
“找过了,但他房间没有人。”见不到人,林乐恩也很着急。
“你们几点回来的?”沈宗年问。
“下午四点,后来恩眠哥哥说不和我们玩,就自己回去了,但具体去哪,我也不清楚。”
没跟着摄像师,电话打不通,姜恩眠目前处于失联状态。
“他会不会睡过了?”
“肯定不会,恩眠哥哥知道晚上是影帝哥哥的生日宴。”林乐恩犹豫片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在是给影帝哥哥准备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秦悠亦迟疑。
“是的,特别有意义的礼物。”林乐恩的口气又酸又涩,“想起来就好羡慕,为什么过生日的不是我。”
“是么。”秦悠亦看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嘴角挑得很高。
柳清辉留意时间,“既然这样的话,要不咱们先送礼物,给眠眠一点准备的时间?”
“好啊好啊!”
「真不错要拆礼物了。」
「眠眠快点回来。」
「被林乐恩说的我更期待了。」
「眠眠的肯定是大惊喜。」
“先从我开始吧。”柳清辉拿出个暗色格子包装的盒子,“秦老师,生日快乐。”
“谢谢。”秦悠亦接过沉甸甸的盒子,“可以现在拆么?”
“当然可以。”
盒子包得很精致,掀开硬质礼品盒,里面是两个电动按摩仪,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你平时拍戏,应该很容易肌肉酸痛,大的放在酒店,晚上用,小个的可以放在保姆车上,中途休息的时候用。”柳清辉说:“这款按摩仪全身都可以使用,很方便。”
「哇,老秦真的很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