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姜恩眠根本走不了直线,他走三步后退一步,外加脚下的石子改变了方向,即将倒下的瞬间,解烟渚迅速上前两步,用手臂托住了他的肩膀。
几乎同时,沈宗年跑了过来,把人彻底扶住。
“麻烦把他抱回去。”解烟渚的小臂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沈宗年发现了对方额间渗出摸薄汗,他随即抱起姜恩眠,把人送进帐篷。
醉酒的姜恩眠已进入熟睡状态,沈宗年把人放好,将兔子摆在他转身就能抱到的位置,并帮他盖上毛毯。
一切安顿完毕,沈宗年起身离开帐篷,和门口的解烟渚打了个照面。
解烟渚左侧衣袖染了些新鲜的血痕,刚才托住姜恩眠肩膀的,也是这只手臂。
但当时,解烟渚的衬衫上并没有渗血,而那种力度,理论上也不至于受伤。
两个人几乎没有交流,解烟渚弯腰走进帐篷,沈宗年转身离开。
敞开的帐帘能看清里面的情况,沈宗年蓦地停下脚。容不得半分犹豫,他闯进帐篷,死死按住解烟渚的手,“你干什么?”
解烟渚坐在姜恩眠身旁,双手悬在他腰腹,即将扯开裤带。
他丝毫没受到沈宗年的影响,目光满是不屑,“你说我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打起来【bushi】
解医生那些事,明天的章节更,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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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晕血
沈宗年想到姜恩眠的腿,理智打破感性,他放开了解烟渚的手。
宽敞的双人帐篷,即便多一个人也不会显得拥挤。沈宗年在姜恩眠旁边坐下,“我刚好想看看伤口的愈合情况。”
面对看似“无理”的要求,解烟渚并未拒绝。他继续扯开姜恩眠裤腰上的绑带,并拿来毛毯,盖住他的大腿和腰腹,才很小心脱掉了长裤。
裤腰挂在膝盖,姜恩眠右腿的伤暴露在空气中,发白的皮肤上有一处鲜红的印记。
伤口已经修复了七八成,即便不涂药影响也不大,为保证不留下疤痕,解烟渚坚持再涂两天药水。
*
解烟渚所有的动作,一帧一帧收进沈宗年的视线里。而这位解医生的眼睛,除了腿上的那块泛红伤口,甚至没有往其他部位飘零星半点,却还会专门挡住姜恩眠隐私的部位。
这种行为方式像个正人君子,但并不属于正常医护工作者的范畴,他们不会看,但也不会刻意遮。
解烟渚的动作很慢,像是生怕弄疼姜恩眠那样。药水涂好晾干,他又耐心把长裤穿好,重新系上绑带。
担心吵醒姜恩眠,沈宗年缓慢起身,拉开帘子时,他稍有停顿,回头看到早就染红半个袖子的左臂,“解医生,建议尽快处理你的伤。”
解烟渚合上医用箱的手顿在原地,冷笑道:“没想到,你们当老板的还挺热心肠。”
“你怎么样都与我无关。”沈宗年走出帐篷,“我只是不希望他看到会担心。”
沈宗年早已走远,脚步声都听不到。
解烟渚拿出那把锋利的手术刀。
毫无意义的担心。
可笑至极。
*
今晚的酒后劲很足,外加姜恩眠喝了整整两瓶,就算已经入睡,身体也处在漩涡中,根本睡不好。
此时的姜恩眠,他既不清楚现在是几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唯一知道的,是今晚的帐篷又只剩他自己,医用箱里的手术刀仍旧少了一把。
他靠着兔子坐起,脑子里不断重复着类似的话题,那是别人的隐私,他不要管,也不该去。
但姜恩眠头很晕,又睡不着,他不断在心里数秒,算不清数了多久,但一定很久很久,久到他等不及,解烟渚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
脑海中再次浮现昨晚的画面,本就喝酒头晕的姜恩眠,被刺激得越发难耐。
他回忆学过的生物知识,人的小臂也有动脉血管,如果切到那里,连抢救的机会都没了。
明知不该,可借着那点酒精的引导,姜恩眠还是跑了出去。
相同的路线和地点,靠着醉酒壮胆,竟然少了些恐惧,只是步子走不稳,每一脚都有摔倒的趋势。
相同的地点、相同的夜色,还有相同的背影。
这次的他没有犹豫、没有胆怯,冲着解烟渚的背影毫不犹豫。
脚下的落叶发出清脆的声响,解烟渚顺势转头,满目猩红与他对视。
姜恩眠害怕血色,照样惊恐于此刻的猩红。
对方向他走来的速度,超越了姜恩眠后退的脚步,直到他后背抵在粗糙的树干,再也移动不开。
锋利手术刀在手上泛着阴冷的光,姜恩眠被人控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跟踪我很好玩?”解烟渚狠厉凶恶,风吹不散他的声音,夜挡不住他的无情。
姜恩眠拼命摇头,“解医生,没、我没有,我只是担心……”
解烟渚像是没听到他的话,那只渗血的手臂按在他肩膀,举着手术刀晾在他眼前,“你喜欢先从哪里开始?”
所有的头晕和醉意瞬间清醒,冰凉的触感抵在皮肤,顺着太阳穴的位置,一路下滑,“是这样切好呢,还是这样,或者……这样也不错。”
姜恩眠惊恐的不是脸上的刀,而是解烟渚袖子上的血。严重的晕血反应折磨着心智,他浑身冰凉,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他闭上眼,不挣扎,更不反抗。
直到冰凉的金属质感从脸上消失,解烟渚的声音传来,“可惜了,你这张脸,漂亮的让人舍不得动刀。”
束缚解除,姜恩眠双腿发软,贴着树干自然垂落到地面。
“爱管闲事,胆子到不小。”
不是姜恩眠胆子大,是他最开始就知道,贴在脸上的根本就是刀背,他没想伤害自己。
“回去吧。”解烟渚说。
“解医生,您、您的胳膊……怎么样了?”姜恩眠仍没睁开眼,他全身冰凉,抖得厉害。
解烟渚回过身,才看到瘫倒在地面的姜恩眠,他按住对方的手腕,脉搏极其微弱,“晕血?”
可姜恩眠毫无回应的力气。
解烟渚把人摆正,按压他的头部、后颈等几个穴位。
三分钟后,姜恩眠逐渐苏醒,他扫到解烟渚的手臂,竟然还在渗血,“你、你怎么不包扎一下?”
姜恩眠胡乱掏出绷带和药水,对着他的手臂一顿乱弄,“我、我帮你!”
那些东西,是从解烟渚医用箱里拿的。除了绷带药水,还有他当初给自己用过的,百分之三的过氧化氢溶液。
“不用。”解烟渚避开他。
姜恩眠呼吸急促,神智昏沉,握着一团绷带不罢休,“把手给我。”
姜恩眠强行拽来了解烟渚的手臂,血液染红了大片袖口,但伤口周围有结痂的情况,这道伤并不新鲜,应该是昨天留下的。
“先顾好自己吧。”
解烟渚给他按压了治疗晕血症的穴位,普通症状很快能恢复正常,且在短时间内不会再犯,而姜恩眠仍有严重的恐惧心,他病得不轻。
“回去,别待在这里。”
“要走一起走。”姜恩眠把绷带拆得乱七八糟,“您先把伤口包上。”
“我说过了,不需要。”
姜恩眠执著,“你弟弟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强硬的解烟渚瞬间有了动容,他叹了口气,接过绷带自行处理伤口。
姜恩眠呆在原地抱着膝盖,他不敢多看,只能听着动静,来确认解烟渚处理伤口的进度。
可解烟渚只从他这里拿走了绷带和消毒水,“您为什么不用药?”
那款药水愈合能力超强,本可以最大程度减少痛苦。
解烟渚把他的话当空气,连回应都没给。
姜恩眠按捺不住,强忍着看向他那边。在解烟渚左臂相同的位置,除了新伤,还有几条类似的旧痕。
姜恩眠犹豫了很久才说:“或许您该找柳老师咨询。”
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解烟渚的情况,很明显是心理问题。
“怎么,觉得我这种人不配给你妈妈动手术,失望了?”
“啊?没、我……”姜恩眠脑袋嗡嗡响,晕血的头昏感再次袭来,“您、您在说什么?”
解烟渚冰冷冷的,也毫不留情,“装傻有意思?接近我不就是为了这个?”
姜恩眠本不愿隐瞒,但解烟渚性格奇特,他怕真相后会被加倍厌恶远离,“其实、也不是全是。”
“这个时候还撒谎?是想让我觉得,你是喜欢我才接近我的?”
“抱歉,我没那个意思。”
原来解烟渚早就知道一切,自己却痴心妄想做着伪装。姜恩眠泄了气,再无狡辩的意义,“您是怎么知道的?”
节目开播以来,他那么努力忍耐,关于妈妈的事只字未提。
“你妈的主治医师,是我师弟。”
解烟渚两年前曾在中心医院任职,是心脏外科的主任。
当时医院接收到姜恩眠妈妈的情况,便第一时间发给了他,那种症状极为罕见,全国都找不出几个相似的病例。
有一次,解烟渚被邀请到医院协助分析病情,他路过医院的楼梯间,曾见过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姜恩眠。他的声音很轻,偷偷隐在阴暗处,生怕被人发现,更不想影响到他人。
可五分钟后,解烟渚路过病房门口,却看到了笑容满面,把快乐都带给妈妈的大男孩。但他眼眶里,分明还挂着没及时擦去的泪痕。
解烟渚记得他躲在楼梯间,因妈妈的病而无助的哭泣,也喜欢从病房门口晃过时,那一瞬的灿烂。
那样的笑曾相见无期,却又久别重逢,解烟渚却在忧心忡忡、追悔莫及。是否所有绚烂的背后,都藏着躲在被阴里,舍不得让人发现的泪水。
和他同上一档恋综纯属巧合,但从最早开始,姜恩眠所有的主动和示好他都清楚,也深知对方的目的。
姜恩眠咬紧嘴唇,鼓起勇气,“解医生,能不能麻烦您给我妈做手术?”
他妈妈的情况极为复杂,纵观全国,有能力接下这场手术的,只有解烟渚一人。
解烟渚捏在掌心的手术刀还没放,“你明知道我是疯子,还妄想请我手术?”
解烟渚的行为的确异于常人,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在专业领域,他绝对信任解烟渚。
“我从不认为您是疯子。”姜恩眠郑重其事,“但我还是觉得,您该去咨询柳医生。”
解烟渚小臂的划痕有很多条,虽然刀口整齐、长短相当,但并非同一个时间划的。很显然,他长期进行这种自我伤害的行为。
解烟渚不屑,“我倒觉得,你更该去。”
姜恩眠并不在意,“我没事,不用看。”
“晕血症,也是一种心理疾病。”
姜恩眠有了点希望,并说着他说:“那等这期节目结束了,咱们一起去找柳医生行吗?”
“不需要。”解烟渚收好绷带药瓶起身,“回去了。”
姜恩眠的问题还没得到回复,他并不甘心,“解医生,您还没回答我,您可以给我妈做手……”
解烟渚毫不留情打断,“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解·毫无人情·医生
二更应该还是九点左右,么么~
第42章 关心
解烟渚口气缓和了些,“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再做心脏瓣膜方面的手术。”
姜恩眠咬紧牙关,想问他为什么不做,想请他救救这些人的命,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开这个口。
到头来也只能抱着膝盖蹲坐在原地,连难过的回应都给不出。
解烟渚的声音很轻,“如果我是你,就选择保守治疗。”
姜恩眠讨厌“保守治疗”这四个字。
早在之前,妈妈的主治医师也说过相同的话,“建议保守治疗。”
可所谓的保守治疗根本就是等死,靠着吃药和输液维持生命,再也走不出医院、离不开病房,而这个保守的时间,也不过两年。
但妈妈不愿意,他也不甘心。
明明日子越来越好,明明才和妈妈生活了不到二十年,明明他还没来得及孝顺父母,明明他们还有很多幸福的时光。
可那么多的明明,也抵不过医生给的死刑。
“走了。”解烟渚站在他身前,丢下冰冷的两个字。
姜恩眠没动,也不想理。
“只给你三秒,否则就自己呆在这里。”
可时间过去了三秒、十三秒、三十秒、三百秒,姜恩眠才听到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