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恩眠查过常规用于治疗晕血症的方法,要先通过脱敏治疗,让患者短时间内可自我调节恐惧,随后,医生会开些抑制类药物,来延长不再恐惧的时间。
那种药物每日服用一粒,即可达到效果。但如果能吃两粒,就能在几个小时内心如止水,对任何事都不造成情绪波澜。
但这类是国家严格管控的处方药,只有专科医生有开药权,他只能寄希望于柳清辉。
可常规的晕血症治疗过于漫长,即便他能等,妈妈也等不了。
姜恩眠有自知之明,如果不能拿到药,在短时间内,他根本无法向解烟渚证明自己不晕血。
何况节目已经过半,他再不抓紧机会,将来能接触到解烟渚的机会更少。
沈宗年按他手腕的力度紧了几分,“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知道很荒唐,也不该这样。”姜恩眠有点累,他后背紧贴墙面,略微发潮的衬衫黏在冰凉的瓷砖板,“我只是在做对我来说值得的事。”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妈妈等死。
“我不奢望任何人的支持,但祈求尊重。”
周围异常安静,只剩走廊尽头的指示信号还在闪烁。
姜恩眠不敢看沈宗年的眼睛,他不打算动摇,即便这种欺骗方法错误又荒唐。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回头。
姜恩眠听到了对面的叹气声,随后,是手背传来的冰凉感。
“我说了,不用帮我擦。”姜恩眠抽手。
“别动。”沈宗年扣紧他的手腕,口气很凶,动作却是温柔的,“脸上有血就够了,胳膊和手上的你很容易看到,会露馅。”
姜恩眠的心脏被柔软击中,大团棉花在手背摩擦,他在黑暗中释放兴奋和喜悦,“嗯,还是老板考虑得周到。”
沈宗年低着头,沿着他的小臂一圈一圈擦拭,一遍擦不够,还要返回来再擦第二遍。
胳膊和手背擦干净,他又去擦手心,最后连指甲盖都不放过。
姜恩眠怕看到血色,便抬头往上,他的视线刚好落在沈宗年头发上。
沈宗年用的洗发水有种紫苏和柏木的混合香气,低头认真的样子总让人不可思议。
为什么高高在上的他,会甘愿放下身段,只为帮他擦手。
姜恩眠起了邪念,眼神和脑袋不约而同往下飘。
可该看到的还没看到,就被人托着下巴往上抬,“呆住了,别动。”
姜恩眠仿佛被推到天上,有点不甘心,“还没好吗?”
“这里还没擦。”
姜恩眠的领口被剥开,喉结周围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嗯唔…!”姜恩眠下意识躲开,“不用,那我也看不到。”
“但我能看到。”沈宗年再次抬起他的下巴。
“啊?”姜恩眠有点懵,又没敢再问。
“我不希望这里被弄脏。”沈宗年说着,湿巾滑到了他锁骨周围。
“哎?可是……哎嗯!”
可是沈宗年擦拭的,都是他最敏感的区域,不论是喉结、侧颈、还是锁骨。
与墙壁接触的后背有汗滴滑落,姜恩眠全身僵直,双手向后按紧墙面,指尖沿着瓷砖缝隙滑蹭。
姜恩眠努力地克制也抵挡不住软声和颤抖,“嗯嗯...您、您快点,好痒....”
湿滑的感觉彻底从皮肤消失,姜恩眠如释重负,僵直的双腿终于松软。
可沈宗年的“体罚”还没停止,他又把自己按回墙上,还要给他系纽扣。
“不用,敞着挺舒服的,我不冷。”
沈宗年无视他的问题,自己又开创了一个新话题,“以后不要在其他人面前,发出这种声音。”
“哪种声音?”
沈宗年冷巴巴的,“你说哪种?”
“哦。”姜恩眠点点头,没忍住又问了句,“你在的时候就能发出?”
“所有公共场合都不行。”
“哦,好吧。”姜恩眠还是没管住嘴,“可这种事也不能怪我,谁让你擦得那么痒,我根本忍不住。”
沈宗年根本不理,对他伸出手,“你走不走?”
“去哪?”
“闯密室。”
“走。”姜恩眠心花怒放,过来拉沈宗年的手,“但您为什么不让我在公共场合出声,是觉得不礼貌吗?”
上次捏脚的时候也是,但这都属于人类本能,他又没有很吵。
“没有为什么。”沈宗年扣紧他的手,“但你今天问题很多。”
“有吗?那我不问了。”
可能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也许是荒唐得到尊重的激动,又或者是庆祝不用再独自通过这条黑暗的走廊,他只是想通过交流来间接分享喜悦。
他记得沈宗年看他的眼神,那种担心和紧张带有温度。
每一个真实反应的沈宗年,都会让他亲切。
虽然这种反应转瞬即逝,但此刻的他,却用最稳重的语气,说着最温柔、最讨人欢心的话,“你可以一直问,我不烦。”
但是……
姜恩眠感受着被人牵住,十指相扣的手。这不是黏黏糊糊的中学生情侣逛密室才会用的方式吗?
可他俩是成年人,也不是情侣,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姜恩眠张开手指,轻微扭转手腕,试图从沈宗年那挣脱。
预期目标没达成,反而被沈宗年握得更紧,“怎么不问了?”
“啊?哦。”建恩眠侧过去看沈宗年的手臂,“就是……咱俩这么拉着,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喜欢?”
姜恩眠急忙摇头,“没有。”
“那就拉紧,别再松手。”
作者有话要说:
你可以永远相信靠谱的沈老板【抱拳】
天生会喘的眠眠【。
[注]歌词是《偏偏喜欢你》摘自百度。
文中所有心理病治疗方法都是胡扯的【。
第63章 神坛
沈宗年拉紧他的手,向走廊尽头靠近。
到楼梯口还有小段距离,姜恩眠提前听到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有热情的林乐恩,不耐烦的程昱宁,还有偶尔交流两句的柳清辉。
沈宗年停下脚,握他的手依旧很紧,“就到这儿吧。”
“你呢?”
“原路返回。”
“那你怕不怕?”
沈宗年轻笑,“怕,要不要陪我?”
姜恩眠从他手中脱出,低着头蹭潮湿的掌心,“可我还有正事呢。”
沈宗年把手电递给他,“去吧。”
“不用,你拿着吧。”
楼下聊天的声音很清晰,那里也很亮。
沈宗年的脚步声拉远,手电筒还留在姜恩眠手中,他迫不及待拽开被沈宗年扣紧的纽扣。
除了穿正统西装打领带,谁会把纽扣系到最上面那颗,好难受。
姜恩眠沿楼梯往下,寻着光源喊他们的名字。
“恩眠哥哥,你终于来了。”林乐恩扑过来,“急死我了。”
姜恩眠后退两步,“别,我身上不干净。”
林乐恩才发现他脸上和衣服上沾着的血点,“恩眠哥哥,是你的血吗?”
“没,是假血。”
“学长,你不怕血了?”
“恩眠哥哥你怕血?”
“没事,别担心。我最近在接受清辉哥的脱敏治疗,看来效果不错。”
姜恩眠转向另一边,“清辉哥,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很厉害。”抱着肩膀的柳清辉从姜恩眠脸上移开,“走吧,终点就在前面。”
三个人在规定时间内顺利逃出密室,两个弟弟在等主办方颁发荣誉证书,柳清辉把姜恩眠领回试衣间。
姜恩眠闭着眼换掉衣服,睁开时发现房间还是黑的,柳清辉就站在开关旁。
“清辉哥,怎么不开灯。”
“先把脸洗了。”
“好。”洗手台前有个半身镜,不开灯刚好合他意。
姜恩眠闭眼认真洗,手感受不到黏腻才关掉水,他拿纸擦脸,“清辉哥,你洗吗?”
“不用。”柳清辉说。
“你换衣服吧,我出去等你。”姜恩眠往门口走,顺势帮他打开灯。
“咔哒。”
点亮的灯又被身后的人关闭,柳清辉的鼻息在他后脑勺扩散,是令他惶恐的冰冷感。
“清辉哥,怎么了?”姜恩眠背对着他,连转身都不敢。
柳清辉的口气,如同他在夜店见到时那般,“姜恩眠,骗我好玩吗?”
“啊?我、我……”姜恩眠身体前倾,试图和柳清辉保持距离。
在心理医生面前,他无法狡辩,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但他还是输了,“对不起。”
姜恩眠彻底清醒,他是傻到了家,才会用最笨的方法,妄想在柳清辉那蒙混过关。这个能轻易猜透别人心思的人,怎么可能被他的小伎俩蒙骗。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姜恩眠在柳清辉心里变得不一样,他真诚又善良,温暖又热情,眼睛所见到的,就是他内心的样子。
正因如此,柳清辉简直要忘记他的另一个身份——演员。
按照秦悠亦的说法,他天生就会演戏,如果他愿意,也许能骗过所有人。
白天他在影音室的柔软,他的每一个眼神和反馈都完美到毫无破绽,让柳清辉一时也没分辨出真伪。
如果不是柳清辉因为担心,半路返回姜恩眠那边,恰巧听到了对方和沈宗年的对话,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
“姜恩眠,你到底想干什么?”
“抱歉,我只是想从你那拿点神经抑制剂,一天,只要一天就够了。”
所有的错他都认,他撒谎、他骗人、他耍手段,可他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
“你说通了我又怎么样?”柳清辉猜出了他的心思,“你的难点在解医生。”
“我会想办法的,但您不答应我,我连找他的资格都没有。”
“眠眠,那太危险了。”
“我知道,但为了我妈,我没办法。”姜恩眠隐忍泪水,“清辉哥,如果你是我,你会知难而退甘愿放弃吗?”
世界上最难的问题,莫过于感性和理性的较量,这场战争中,没有胜负,只有两败俱伤。
“恩眠哥哥,清辉哥哥,你们好了没呀?”林乐恩轻轻敲门板,“再晚点夜市要收摊了,我还要买冰淇淋呢。”
柳清辉在他身后,指尖滑过姜恩眠的眼角,耐心帮他擦去泪痕,“走吧,先出去。”
*
四个人玩到十一点,才不急不忙回到别墅,客厅只有沈宗年,他托着笔记本电脑,像是在忙工作。
“宗年哥哥晚上好,还没睡呀?”
“嗯,在忙。”沈宗年滑动鼠标。
“当老板好辛苦。”林乐恩换掉鞋子,“我们今天去了密室,好好玩,又去逛了夜市。”
沈宗年的注意力在电脑上,和其他人无眼神交流,“嗯,早点休息。”
姜恩眠很累,提着袋子上了楼。
苏言坐在沙发上喂小毛球,姜恩眠从他手里接过毛茸茸,“我来吧,你快去吃点东西,肯定一天没吃饭。”
苏言闻到了桌上香喷喷的味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太了解你了。”姜恩眠把鱼油一点点喂进小毛球嘴里,“总跟自己过不去,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苏言走打开餐盒,都是他爱吃的种类。
他咬下鸡柳,有点不服气,他声音压得很低,“我不小,早长大了。”
喂完小毛球,姜恩眠点开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
1号柳清辉:「现在来我房间。」
*
门从里侧打开,解烟渚还没回来,房内的摄像头全部处于关闭状态。
姜恩眠很紧张,他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清辉哥,你可以继续批评了。”
“我批评有用吗?”柳清辉无奈,“说得再多,你照样会这么做。”
“那不批评,我写检讨也行。”
“你又不是我学生,写那些做什么。”
话音刚落,姜恩眠眼下出现一小包透明袋子,里面有两枚指甲盖大小的药片,一片白色,一片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