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有光——潭石

作者:潭石  录入:04-21

  回过神来,他抚着胸口端量三个人:“嚯,吓我一激灵,你们这是在玩cosplay?”
  江岌摘下背上的吉他,瞥了一眼对面:“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挺像的。”
  钟扬顿时大笑:“这什么阴间妆造啊!”
  一旁彭可诗也绷不住笑了一声。
  城市坍塌三个人脸上挂不住,贝斯手上前一步又想动手,陈嘉一记眼刀扫过去:“想干什么?!”又呵斥对面的糙面云,“别废话,有什么能耐到台上使!”
  钟扬抬手在唇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以示自己乖乖闭嘴。
  陈嘉握着手里已经被她捏拦了的台本指着糙面云三个人:“一会儿好好演,演不好我吃了你们!”
  “Yes, sir!”钟扬立刻立正,朝她敬了个吊儿郎当的礼,“保证好好演!”
  上一组PK的两支乐队退场,主持人用吊胃口的语气介绍着最后一组的两支乐队:“哦哟,这最后两支乐队可不得了,明明应该是顶峰相见,这次居然在半山腰就碰见了,来,让我们一起喊出这两支乐队的名字——”
  台下的观众配合地喊出了声,喊“糙面云”和喊“城市坍塌”的都挺嘶声力竭,分不清哪边人更多一些。
  跟上次一样,两支乐队仍旧先各自派出一人猜拳决定演出的先后次序。城市坍塌派出的是贝斯手,糙面云这边则跟上次一样是钟扬。
  主持人有意活跃气氛:“所以江岌这次还是不来吗?”
  “唉,我们乐队这酷哥酷姐的,哪屑于干这事儿啊,”钟扬夸张地叹了口气,“也就只能我来了。”
  台下起了一片笑声。他长相乖巧,不满嘴跑火车的时候挺招人喜欢。
  不过钟扬这次倒是手气不错,用“剪刀”赢了对方的“布”,高兴得眉开眼笑,顺着举到耳边比了个“耶”。
  “既然糙面云赢了猜拳,”主持人问,“那你们选择是先演还是后演?”
  钟扬回头看向候场区,江岌跟上次一样,站在光线昏暗的那片区域,语调平平:“后演吧。”
  秦青卓朝他看过去,同样是脸上受了伤,江岌没特意去遮,反倒像电影里受了伤的、颇有故事感的少年男主。
  “好,”主持人在一片尖叫声中抬高了声音,“那我们就把舞台暂时交给城市坍塌乐队——”
  舞台上,城市坍塌的前奏声响了起来,脆且密的鼓点和迷幻的电子乐一响起来,就将人带入了一种灯红酒绿的微醺气氛中。
  不得不承认,这前奏挺惊艳。秦青卓看着台上的城市坍塌乐队,音乐加成之下,这三人脸上的妆都显得没那么可笑了。
  从技术方面来讲,城市坍塌是所有乐队里最强的,这首歌更是把他们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乐器配合得很有层次感,能听出融入了不少技巧。
  虽然太注重技巧难免会给人一种炫技之感,但秦青卓得承认,这确实是一场不错的演出。
  与之前在楼下听过的糙面云那几场排练相比,赢的话也算是理所当然。秦青卓心里又叹了口气。
  尾奏结束后全场响起了一阵欢呼和掌声,摄像师适时将镜头对准了站在舞台侧面的糙面云,秦青卓也看了过去。
  钟扬撇了撇嘴,脸上挂着不屑的表情,江岌和彭可诗则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对城市坍塌这场演出有什么想法。
  只希望江岌的内心也能和表现出来的一样,别那么在乎输赢吧。秦青卓心道。
  城市坍塌演出完毕,两支乐队交换位置,糙面云三个人走到了舞台中央。
  欢呼声弱下去,灯光变暗,观众安静下来。
  江岌拎着吉他在话筒前站定,一只手调高了话筒的高度,然后背上吉他,低头调了调音。
  准备工作完成,他抬起头,朝秦青卓看过来一眼。
  黑且沉的眸子,带着点不驯的神色,看过来的瞬间似乎想要确定什么东西。
  秦青卓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江岌觉得胸口某种漂浮不定的情绪忽然沉淀下来,似乎有了着落。
  他在这一瞬间做出了某个决定。
  他回过头看向钟扬和彭可诗,三人无声地交换了眼神,钟扬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江岌转过头,微仰着头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呼了出来。
  他垂眸,轻轻拨动了吉他。
  吉他的扫弦声响起来,秦青卓一怔。
  没有人比他更快地反应过来,糙面云换歌了。
  ——毫无预兆地,换成了《长夜无边》。
 
 
第44章 
  后台是什么状况秦青卓不知道,估计这会儿全都慌了神,舞美和灯光陷入了停滞。
  舞台上光线昏暗,只能看清糙面云三个人的剪影和乐器的轮廓。
  直到江岌开口,一束光才打到了他身上。
  冷白色的,如同惨淡的月光。让他的声音好似也被镀上了一层冷色调的月光。
  “凌晨两点站在这条老街
  看面前灯火渐次熄灭
  我踏上长夜
  赴一场没有时间地点的约
  十七层高楼寒风猎猎
  漫长黑夜好似没有边界
  你向下一跃
  做出这一生最坚决告别
  那簌簌摇动的树叶
  是否知道冷风贯穿身体的感觉
  那躲在云层后的日月
  是否曾记得与你道别”
  江岌一开口,就让人感觉身边一下子全空了,如同置身于凌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
  秦青卓几乎能想到江岌站在红麓斜街上,每晚放空地看着街边一排路灯熄灭时的样子。
  他脑中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从前一晚音乐节上江岌一口一口地仰头喝着啤酒,一直倒放到第一场录制结束那晚,江岌站在烤冷面摊前倚着摩托车抽烟的画面。
  江岌的声音很特别,不是那种靠技巧刻意营造出来的特别,而是音色中有一种带着伤疤的故事感,轻易就能让人共情。

  主歌部分没有太复杂的编排,电吉他略带忧伤的沉缓旋律占了主导,鼓声和贝斯是一点一点加进来的,如同潮汐一般缓慢上涨,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就被裹挟进由乐器包围的浓稠情绪中,等到回过神来已经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到了间奏时,鼓声和贝斯忽然暴起,如同突降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雨,密集的鼓点好似裹着狂风扑面砸来,跟电吉他的声音交织成了一种浓重而暴烈的悲伤氛围。
  这种渐进的、愈发激烈的鼓点和旋律到了副歌时已然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音墙,近乎嘶吼的人声被包裹在其中,如同一只被围困的野兽横冲直撞着想要找到一个出口。
  “为何这世间命运总有差别
  有人活得热烈
  有人活得卑劣
  有人一生充满惊心动魄细节
  有人生命却终止在冰冷腊月
  我祈祷这美好世界
  崩塌于这无声长夜
  让那些溃烂的生命
  覆盖上皑皑的白雪
  我祈祷这灿烂世界
  消亡于这腐朽岁月
  让万物踪迹毁灭
  只留下苍白书写”
  江岌唱着重复两遍的副歌,第一遍带着些茫然,第二遍绝望得让人揪心,情绪和技巧融合得浑然天成,每一处的细微处理都让秦青卓再一次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江岌对于音乐,的确有一种野兽对于猎物般的敏锐嗅觉。
  尾音结束得极其干脆,最后一记鼓点落下来,全场寂静无声。
  偌大的演播厅内回荡着浓重的悲伤,一时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在这有限的空间内不断地发酵、膨胀。
  这堵在胸口的、无法宣泄的情绪在掌声响起的瞬间似乎找到了出口,短短几秒之内,掌声如同忽然上涨的海潮般,爆发得突如其来,且声势越来越大。
  渐渐地,有观众站起来鼓掌,随后越来越多的观众站了起来。
  到最后,几乎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那掌声延绵不绝,连成了一片声势浩大的海啸。
  秦青卓看到江岌微垂着头,胸口仍在起伏,颈侧的汗水在射灯下泛着光,喉结上下滚动。那只搭在吉他上的手臂青筋凸起,过了好一会儿,才悉数平息下去。
  掌声足足持续了几分钟,一直到主持人上了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完全停歇下来。
  “谢谢,”主持人只得抬高嗓音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不被掌声盖住,“谢谢糙面云为我们带来的精彩演出。我看到台下很多观众刚刚都在抹眼泪,大家请坐,稍微平复一下情绪,我们先跟糙面云乐队聊聊这首歌。”
  他转向身旁的三个人:“我刚刚在后台得到了一个消息,你们之前上报的Demo并不是这一首,所以我想问一下主唱,为什么会临场换歌呢?”
  “因为……”语气停顿,江岌把闪现在脑中的那个答案压了下去,语气平淡道,“可能是不想输吧。”
  “看来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那接下来我们听一听导师们对这两场演出的评价吧。”主持人看向沈姹,“沈姹老师,我看您哭得妆都花了,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吗?”
  “我真是哭得好厉害,”沈姹用纸巾又按了按眼角,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感觉人到了某个年龄阶段,泪点就会变得特别低。刚刚听这首歌的时候我忽然就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人和事,我觉得有时候这个世界真的挺不公平,有人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有人连活下去都要挣扎着受尽折磨……所以我特别想问问这首歌的创作者江岌,为什么会写出这么一首悲伤而浓烈的歌,是经历过什么事情吗?”
  秦青卓下意识收紧了手指,看向台上的江岌,他知道,一旦江岌决定唱这首歌,就一定会被问及创作背后的事情,就算沈姹不问,别的导师和主持人也一定会问。
  他脑中浮现出那个深夜,江岌低垂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的样子,江岌也一定不希望自己的伤口暴露在大众面前,那么他会怎么答?
  台上的江岌开了口,语气平常:“没什么事情,看到了一些新闻,然后有感而发罢了。”
  “谢谢,”沈姹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希望这首歌能被更多人听到和喜欢,因为它值得。”
  秦青卓收紧的手指稍稍放松了一些,轻轻舒了口气。应该庆幸这问题是被沈姹第一个问出的,而且以沈姹的情商,大概率也看出了江岌的回避态度,才很快停止了这个问题。
  如果换作别人,继续追问下去,到时候江岌越是回避,就越是会引起兴趣,秦青卓做好了替他绕过这问题的准备,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第二个负责点评的导师是任聿:“刚刚沈姹老师从情感方面点评过了,那我就从乐手的配合方面来点评一下吧。
  “这场演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糙面云下的一场暴雨。钟扬的鼓是密集的雨点,彭可诗的贝斯是呼啸的狂风,江岌的吉他是爆裂的闪电,其中的人声,就好像是受了伤被围困在暴雨中嘶吼的困兽,每一个部分都很精彩,合起来更是有种直击灵魂的力量。实在是很精彩,我觉得如果这场演出是一场暴雨,那么没有人会不被淋透。”
  他说完,杨敬文接过话:“任聿老师太会说了,确实,糙面云这场演出非常具有情感冲击力,乐器和人声的配合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我也很喜欢。当然了,我觉得我们队城市坍塌的小伙子们这次表现得也相当不错,技术的娴熟度和对实验音乐的探索又上了一个台阶,比之前任何一场演出都要更出色。”
  “是,”任聿点了点头,“如果说糙面云带来的是情感冲击,那城市坍塌带来的就是视听盛宴了,两支乐队的表现都很亮眼,甚至可以说是有决赛的水准了。”
  任聿说完,主持人看向了秦青卓:“看来其他三位导师对于两支乐队都十分认可,那作为糙面云乐队的导师,秦青卓老师现在是什么心情?”
  秦青卓稍稍坐直了一些,看向台上的三个乐手——除了江岌,钟扬和彭可诗脸上也泛着汗津津的光,呼吸仍未完全平复,看得出来,刚刚这场演出里每个人都投入其中,也都演得很尽兴。
  他抬手调整了一下唇边的麦克风,缓缓开口道:“我记得第一场节目录制时,我就问过乐队,糙面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云,当时是贝斯姑娘回答了我,说糙面云是一种面目特别狰狞的云,当扭曲的乌云把天空全部罩住的时候,就好像世界末日要来临一样。
  “录制结束之后,我专门查了一下这种云,资料上说,糙面云是一种极端不稳定的云,一旦出现,就会推倒大气中的一切稳定因素,形成一种极其恐怖的天气状况。处在这种极端扭曲的云层之下,所有人都会觉得,接下来会迎来一场非常恶劣的天气。
  “我当时问过乐队一个问题,但得到的答案似乎并不是正确的,所以现在我想再问一遍,江岌,”秦青卓看向江岌,“糙面云,真的预示着恶劣天气即将来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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