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声道,“社团活动是属于学生会统一管理的,就算是辅导员给你们的钥匙,我们也有资格回收。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赶紧走吧。”
王庆国彻底被惹恼了,声音都粗犷了几分,“你以为你谁呀,真把自己当领导了,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懂,要走的人应该是你们才对!”
付杰一张脸顿时沉了下去,他是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平时说话都是一呼百应,加上今天又是在女友面前,被人这么反驳,顿时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跟你们说人话听不懂是吧?你一个穿女装的变态也好意思站在这里,还穿短裙,就这么想被男的……”
“干”字还没出口,他额头忽的一痛,顿时一阵剧痛袭来。
女友看到他的脸,尖叫了一声。
路尧左手拎着鼓棒,从舞台上跳下来。
“不好意思啊,手滑。”
“你哪个系的?找死是吧?”
付杰从剧痛中回过神,满眼血红,揪住了路尧的衣领。
顾柏跟晚会的女主持人对完台词,收拾东西刚下楼,就听到一楼的礼堂外面吵吵嚷嚷的,不少人聚集在那里。
“我去,真打起来了!”
“他们学生会也有碰到刺头的时候。这哥们儿一打二,挺牛逼啊。”
顾柏对看热闹并不感兴趣,只是他忽地记起,下午过来排练的时候,碰到了往里面搬架子鼓的王庆国。想到这儿,他站在外围,往里瞥了一眼。
他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舞台下混乱的场景。某个熟悉的身影映入视野,他心头一沉,立刻拨电话给林远芝。
“老林,快来活动中心,路尧出事了!”
路尧被林远芝和顾柏一左一右架开的时候,依然顽强的伸直了腿,往付杰肩膀上踹了一脚。
“让别人帮忙算怎么回事,你有种跟我单挑啊?!”
“路尧,冷静点。”
林远芝把他按进怀里,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你以为我怕你啊,你叫路尧是吧?我记住了,你给我等着!”
这头付杰也被几个人拉开了,他额头被砸出一个充血的鼓包,脸上有道脚印,比路尧狼狈不少。
动静闹得太大,很快学校的保安都赶过来了。因为小礼堂没有装摄像头,路尧也拿不出他们先骂人的证据,于是院系两边各打五十大板,都给了严重警告加写一篇三千字检讨的处分。
路尧从辅导员办公室一出来,就看到了林远芝站在长廊上的背影。
他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些心虚,打算往另一头走,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喊住。
“去哪儿?”
“我饿了,要去吃饭。”
林远芝走过来,他一张清俊的脸沉得几乎可以滴水。
“你应该先去医务室。”
“我又没受伤,去什么医务室。”
路尧不以为然,大步往前走,卫衣帽子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揪住。
林远芝把他拽到了自己身边,目光幽深,视线牢牢的盯着他,“刚刚为什么要打架?付杰又没有侮辱你,你动手干什么?”
亏的是路尧的辅导员人好,调查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加上付杰伤得不重,才没让院系给路尧记过的处分。
“我就是看那个傻逼不爽!”
林远芝轻叹了一声,“为了替别人出头,自己被处分,你是不是傻?”
路尧耸了耸肩,“反正我家里有钱嘛,这点小处分算什么?”
林远芝简直被他给气笑了,他揪着他帽子的手紧了紧,“因为那种傻逼被处分,就值了?”
路尧下意识想反驳,然后衣领被他拽得太紧,不知牵扯到哪一处,皱眉嘶了一声。
林远芝察觉到不对,立刻松开手。
“是不是哪受伤了?我看看。”
刚刚他进去拉架的时候,付杰和他的同伴都围着路尧在打,虽然路尧跟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似的,没让他们占上风。可林远芝还是担心他受伤。
估计是被那个傻逼踹到肋骨了,路尧忍着痛,轻呼了口气。
“算了,去医务室看吧。”
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路尧都还觉得自己没什么大事,直到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用沾了碘酒的棉签往他的肋骨下方一按。
路尧顿时跟丢进油锅里的鱼一样,整个人弹了起来,幸亏林远芝眼疾手快地将他按住了。
“还好没骨折,就是淤青有点严重,这几天不要剧烈活动,好好休养。”
老大夫扶了扶眼镜,看着路尧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笑道,“现在知道痛了?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学习,非要打架惹事。”
他将沾了碘酒的棉签扔了,转头去电脑上开药方,“这几天好好休息,别运动了。有问题随时过来复查。”
趁林远芝去拿药的功夫,路尧试探着坐起身,他动作太急,一下扯到了右边肋骨下的伤处,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躺回去吧,还坐起来干嘛?”
一个不怎么热心的声音响起。
路尧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是顾柏。
顾柏被他盯着,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一队友打球受伤了,我来看他。没想到刚好碰到了你。”
路尧点点头,他倒也没有多想,挣扎着下了床。
顾柏看他按着腹部,还以为他伤得挺重,俊秀的眉不自觉皱起,挡在他面前,“我不是说了让你躺回去吗?老林呢,他怎么不管你?”
路尧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我要尿尿,你烦不烦?”
顾柏脸色一窘,连忙侧身,给他让出一条通道。
路尧解决完生理问题,小心的挪动着步子,坐回了病床上。
林远芝交个费也太久了吧,怎么还不回来?
他饿得要命,揉着自己干瘪的肚子,愁眉苦脸的。
看着刚才还气势汹汹跟人干架的人,这会儿蔫了吧唧的躺在病床上,顾柏一时有些不忍,他试探着走上前,开口道,“你……”
“路路,我就猜到你会来医务室!”
一个身影旋风似的卷进来,抱住了病床上的路尧。
“你刚才真是太帅了,竟然为了我打架,嘤嘤嘤嘤嘤,我好感动。”
路尧被他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刺激得打了个喷嚏,他看着王庆国狼狈的妆容和哭花的睫毛,有些诧异,“不是吧,你还真哭了?”
“这不刚才辅导员找我谈话,我得演一下嘛,就掉了两滴眼泪。”
王庆国理了理长长的卷发,余光瞥到顾柏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他朝路尧使了个眼色,小声道,“他怎么在这里?”
病房空间就这么点大,顾柏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就来了医务室,路尧跟人打架,他尽到了朋友的责任,去拉架了,至于对方会不会受伤,这似乎不是他应该关心的。
可他还是来了医务室。
不等顾柏开口,路尧就替他解释,“他来看一个队友,顺便碰到了我而已。”
王庆国点了点头,想到之前顾柏也来拉架了,神色柔和几分,“之前在礼堂的事,谢了。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林远芝呢?”
他话音刚落,一个修长清俊的身影便从病房外走了进来。林远芝手里拿着缴费单和一袋西药,看到病房里多出的两个人,倒没有多大的惊讶。
“不是饿了吗?走吧。”
“你怎么拿个药拿这么久?”路尧嘴上抱怨着,抢过他手里的缴费单看了看。
“九十八,回头我微信转你。”
“不用。”
“就要转,不准拒绝。”
四人去了北苑食堂吃新推出的砂锅羊肉。
路尧自恃是个病号,大爷一样翘着腿,坐在卡座上,美滋滋的喝着王庆国给他买的芋泥奶茶。
没多久,林远芝端着两个砂锅回到了座位上。砂锅里有羊肉,豆腐,胡萝卜,还有甘蔗,沸腾的高汤冒着甜甜的香气,一下就勾起了路尧肚子里的馋虫。
路尧直起身,迫不及待地从砂锅里捞出一块羊肉丢进嘴里。刚才打架的时候嘴角破了点皮,他也没注意,嘴角陡然碰到滚烫的羊肉,顿时痛得他整个人一激灵。
“我靠!”
路尧慌忙把那块羊肉吐了出来。
“烫死我了。”
“你怎么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林远芝瞥了眼他嘴角的淤青,神情无奈,“你饿了就先吃米饭,他们俩还点了菜。”
王庆国嫌排沙锅的队伍太长,打炒菜去了,他点了个宫保鸡丁,清蒸鱼,还有白灼西兰花。打好菜,一转头,发现顾柏也排在队伍里。
“你别点辣菜啊,尧尧吃不了。”
“至于这么矫情吗?”
顾柏嘴上嫌弃着,轮到他的时候,身体还是很诚实。
“阿姨,我要蒸蛋,糖醋排骨,肉末茄子。”
见到王庆国和顾柏点的菜上来,路尧眼睛一亮,立刻拿起筷子开吃。
“我刚打听了一下,那个付杰是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睚眦必报的,我估计这事不会就这么过去,路尧,你之后可得注意点。”
王庆国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路尧啃着排骨,不以为意,“我还没让他注意点呢,他要是再来惹我,可不止破相这么简单。”
林远芝横了他一眼,“还想打架?”
第18章 张嘴
被男生那双清亮而锐利的眸子凝视着,路尧的气势一下矮了几分。
他不太自然的舔了舔嘴角的酱汁。
“我开个玩笑而已,当然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
学校的炒菜味道一般,路尧的兴趣很快转移到了砂锅羊肉上,不过他那个砂锅里没两块羊肉,两口就吃完了。
“林远芝,我怎么觉得你那个砂锅的羊肉比较多。”
他眼巴巴的望着对方的砂锅。
林远芝一直在吃素菜,砂锅里的羊肉几乎没动过,听到这话,嘴角勾了勾。
“想吃?”
路尧点了点头。
“自己来夹。”
路尧顿时两眼放光,拿起筷子。卡座的桌子比普通的餐桌要宽大,路尧不得不直起整个上身,然而胳膊刚往前伸,就感觉到肋骨处一阵被拉扯的疼痛。
路尧嗷了一声,垂头丧气的靠回椅背上。
“小爷不吃了,烦死了。”
林远芝笑了笑,把旁边没用过的勺子拿起来,挖了一块煮得软烂的羊肉。
“张嘴。”
白瓷勺上的羊肉裹着油亮的汤汁,看得路尧眼睛都直了。
羊肉的香气实在是过于诱人,路尧不自觉张开了嘴,嗷呜一口。
王庆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坐在林远芝身旁的顾柏埋头吃着碗里的茄子,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不过,这茄子味道也太淡了,跟没放盐一样。蒸蛋也煮得有些老,真让人倒胃口。
路尧几口嚼完了嘴里的羊肉,斜了王庆国一眼。
“瞪着我干嘛?”
王庆国勉强笑了笑,“我就是觉得,我好像不该坐在这里。”
路尧没想那么多,把林远芝砂锅里的羊肉都抢来吃了,又瞟了眼王庆国,“说好请吃饭,你就用食堂打发我。对得起我今天为你受的伤吗?”
“行行行,下次再请你吃火锅。”
从食堂出来,路尧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
顾柏和王庆国都住校,林远芝提着药袋,送他回校外的公寓。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下的时候,林远芝忽然问他,“你跟王庆国怎么认识的?”
路尧仔细回忆了一番,“大一的时候吧,社团活动认识的。”
当时动漫社办了一个cosplay展,原主和王庆国都参加了。两人可以说一见如故,加上性取向相同,自然而然的就玩在一起了。
大概猜到林远芝想问什么,路尧叹了口气,低声道,“其实他挺不容易的,他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小时候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别看他有时候疯疯癫癫的,人品没得说。”
王庆国心里的伤疤只对原主说过,他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两边都不要他,他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小时候住在农村里,大人忙起农活来也没空管他。读四年级的时候,村子里有个老光棍,拿糖果把他骗到了偏僻的茅屋里,强迫他穿自己侄女的裙子,三番五次的猥亵他。
后来王庆国长大了点,知道这事不对,在老光棍又一次对他动手动脚的时候,他一脚踹向那人的命根子,把老光棍踹得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再也没招惹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