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饿又困,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沈浪霆不顾伤痛的拔高声调,言辞间的不耐烦显而易见。
眼看他就要发火,孟锦辰立刻认怂,慢吞吞的站起身,想说一句“你睡吧,我陪你”,动了动唇角,最终没有勇气,低声说句:“你睡吧,我先走了。”
沈浪霆闭目养神,没回应。
孟锦辰浑浑噩噩地走出病房,脚步发轻,神情恍惚,好像受了多大刺激一样。
他开始回忆自己和沈浪霆曾经的美好往事,越想越不舒服,心酸的急于发泄,一抬头,恰巧撞见沈策琦和抱着奔奔的助理迎面走来。
双方在走廊里打了个照面。
“琦姐,好久不见。”孟锦辰收拾好表情,露出笑容问好,视线转移,自然落在趴在助理肩头的小奔奔。
奔奔没了往日的欢脱,蔫巴巴地把小圆脸贴在助理的颈窝,时不时吸吸鼻子。
“好久不见啊锦辰,来看浪霆吗?”沈策琦对孟锦辰的态度还好,笑着说,“要不要留下一起用餐。”
这种客套话孟锦辰不会厚着脸皮当真的,苦笑一声,摇头拒绝了,“谢谢琦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也算是沈策琦看着长大的,无论他和沈浪霆之间发生过什么,至少在沈策琦眼里,他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弟弟。
见他瘦得快成麻杆了,沈策琦眼神还算真挚:“锦辰,好好照顾自己,你也该长大了。”
孟锦辰鼻尖一酸,赶忙点头应声,拔腿就要逃离此地,错身之时,目光不自觉看向奔奔,奔奔也在看他,小嘴微微嘟起,好奇地眨眼,骨子里透着呆萌。
他心里更难受,外出三年,再次回来一切都变了,沈浪霆的世界里再也不需要他了。
不敢多看多想,孟锦辰整了整衣襟,让自己不那么狼狈的离开。
他脚步略微匆忙,穿过长廊走进电梯口,在进入电梯时,正巧与出来的两个人擦肩而过。
一股好闻的味道窜入鼻尖,他不自觉地回头看一眼,瞬间跌入一双深邃幽深的美目。
电梯外站着两个男人,可能是察觉到孟锦辰的视线,他们脚步微顿,齐齐朝他看来。一个年轻有气质,另一个稍微年长,手里提着两盒礼品和鲜花,毕恭毕敬地站在男人身边。
孟锦辰的视线锁定在年轻男人身上,瞳孔微扩,先是被男人的相貌和气质感到惊艳,随即皱眉,总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
对视两秒后,那个男人收回目光,转过身去,只留下一道冷漠的背影。
与此同时,电梯的两扇门缓缓合并。
孟锦辰低头思索两秒,觉得不太对劲,忽而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抬眸,立马按住楼层键。
“叮”的一声,电梯在下一层开门。
他迅速走出电梯,左右瞧两眼,转身钻进楼梯口,从下一层又爬回沈浪霆病房所在的楼层。
他的脑海里描绘着年轻男人的样貌,记忆深处的碎片慢慢拼凑,他近乎于粗鲁地推开安全出口的两扇门,原本急切的脚步陡然停住。
视线被一道颀长的身影吸引,他瞳孔微缩,警惕地眯起双眸。
安全出口的斜对面,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双手插兜倚靠在窗台前,身姿优雅挺拔,下颌微低,玉石般冷漠的脸上没有半点人情味,像是一个高冷的雕塑,此时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孟锦辰。
身边年长的下属不见,只有男人一个人,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断定孟锦辰会回来,特意留在此地等待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7章 “骨子里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真的是他。
孟锦辰眼神稍定, 默默将男人打量一番,心中已有答案。
“你是C市的阮京默?”
言辞间带有怀疑,语气却很肯定。
孟锦辰相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这个男人他无意中撞见过几次, 因为长相和身份留下深刻印象, 虽然是很久以前。
斜对面的男人微微欠身,轻撩起美目,视线对上他:“是我。”
声音犹如人一样,凉凉的很好听。
孟锦辰沉吟一瞬,忽而露出笑容,嗤道:“怎么, 这是父承子业吗?阮峥走了,你来接班?”
不出意外, 这个阮先生绝对是奔着沈浪霆来的。
阮京默并不否认, 高冷的面容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我和浪霆是朋友,他生病我来看望他, 属于人之常情, 这与阮峥无关, 与你也无关。”
孟锦辰轻扯嘴角, 别开脸看向窗外, 也不扯些没用的,直接开门见山道:“阮先生, 我劝你还是别浪费力气, 我了解浪霆,他绝不可对你这种人有想法。”
这话说的很重, 但并非胡言。
孟锦辰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从小到大, 身边人来人往, 能让沈浪霆多看几眼的人,无非是一些快意恩仇的洒脱派。沈浪霆喜欢活泼开朗,喜欢日久生情,喜欢能一起在赛道飞驰的人,反正绝不是阮京默这种阴郁冷冰的男人。
对于阮京默这种高高在上不接地气的成功人士,一个经常出现在财经频道的年轻企业家,沈浪霆一向是避之不及。
他们绝不可能。
孟锦辰分析的没有错,沈浪霆确实不喜欢冰冷无趣又死板的男人,但是孟锦辰不知道的是,阮京默在沈浪霆面前,一点也不冰冷,反而很有趣。
“孟少,谢谢你的提醒。”阮京默从始至终保持一个态度,冷漠自居,散发着与生俱来高人一等的气场。
他站直身体朝前迈两步,脚步声很轻盈,几乎落地无声,却带着令人无法承受的压迫感,就像他的人一样,存在感极强。
他缓步走近孟锦辰,近距离观察这个曾经拥有过沈浪霆的男人,幽深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孟锦辰。
这是沈浪霆喜欢过的人,一个被宠坏的少爷,据说跟沈浪霆在一起的时候,又作又闹,偏偏特别会哄人,总能得到沈浪霆的原谅。
俊美,欢脱,有趣,确实是沈浪霆的菜。
阮京默在心里如此想着,收敛了些许的神情,掩盖住眼底的不悦。他以前特别羡慕孟锦辰,现在特别感谢孟锦辰。
他保持淡漠的危险气息,端详着对方的脸看几秒,似是不在意地别开视线,声音依旧凉飕飕的,“沈浪霆会不会对我有想法,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劳孟少费心,倒是孟公子应该时刻提醒自己,你和沈少已经是过去式了,他现在不想见到你。”
孟锦辰脸色铁青一片,竟然无言以对。
就在刚刚,沈浪霆说了类似的话。
做不成朋友和情侣,只能做陌生人。
趁他失神之际,阮京默迈开腿,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去,留下一股淡淡的好闻的味道。
可没走多远,孟锦辰的声音再次响起,不似方才那般愤然挑衅,而是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嘲弄:“阮京默,浪霆知道你是个变态吗?”
闻言,阮京默脚步顿住,但是没有回头。
看似高贵优雅的男人,其实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孟锦辰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过什么恶心的事儿,浪霆对你没印象,我可记得你!如果被他知道你不仅是个跟踪狂,还是一个偷窥狂,喜欢花高价收藏他穿过的各种衣服和鞋子,他开过的车,就连他喝过的纸杯都不放过,你觉得他会怎么看你?”
阮京默高冷的面容有一瞬的裂开,但仅仅是一瞬,很快恢复如初。
灵魂碎片的记忆正在脑海里快速汇集,不禁让阮京默想起第一次见到沈浪霆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沈浪霆刚刚上大学,年纪轻轻就拿了全国冠军,凭借出色的车技和出挑的相貌在圈内一夜爆红,也是从那一天起,阮京默开始默默关注这个锋芒毕露的沈家少爷。
自己的野心被孟锦辰毫无预兆地剥开,难以启齿的肮脏欲望被挖出。
他却一点也不会感到害怕,反而有种打破一直以来的禁忌,会回味那种极端的快感。孟锦辰说的没错,也许他骨子里真是一个“变态”。
对此,他大方承认。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想法他敢告诉沈浪霆吗?
他在心中思考几秒钟,没有答上来。
站在他身后,接他面具的孟锦辰没有放过他,继续嘲讽道:“阮先生,你真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浪霆早晚有一天会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到时候他会怎么对你,我们拭目以待。”
一阵输出结束,孟锦辰感受到阮京默的气场有变,危险的气息从上方的空气压迫而来。
也许别人会畏惧,但是孟锦辰不会,他神情复杂又得意,自认为达到目的,心满意足地耸耸肩。
半晌没有等来阮京默的反击,孟锦辰嘴角噙着冷笑,像一个胜利者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脚步声彻底消失以后,阮京默才回过头,一双眼眸似深潭,又深又冷,对视一眼就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本领。
空荡荡的长廊,恢复了宁静,有阳光,看上去却压抑极了。
另一边。
洁白的VIP病房内,床上坐着一大一小,脸色都不太好,果然是亲爷俩,有福有难一起抗。
奔奔盘起肉乎乎的小短腿,软绵绵地靠在爸爸身边,小脑袋时不时晃动两下,小嘴嘟嘟囔囔,声音绵软的像不足月的小奶猫,精神状态对比在三层输液时好了许多。
沈策琦走过来,摸了摸奔奔的额头,温柔的笑道:“不错,小家伙真顽强,这么快就退烧了。”
“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沈浪霆一脸骄傲,然后大口吃肉,吃的倍香,完全没有一点力竭的意思。
“慢点吃,医生让你多吃一些素食。”沈策琦伸出手指点了点他包着纱布的脑袋,“刚才还说胸口疼,现在不疼了?”
“疼也得吃饭啊。”沈浪霆很应景地咳两声,胸前立刻传来镇痛,但他不以为意,端起塑料碗喝了一大口骨头汤。
“嘶~”他舒服地吸口气,砸吧砸吧嘴,又喝了一大口。
“这是家里阿姨专门为你熬的骨汤,”沈策琦坐在床边,执起汤勺又为他盛了一碗,“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喝一点汤。”
沈浪霆不仅喝汤,把骨汤的肉都吃光,看样子真是饿极了。
沈策琦叹口气,脸上闪过嫌弃的表情,同时也松口气,食欲这么好,说明身体无大碍。
“老爷子不知道吧。”沈浪霆擦擦嘴,放下一次性餐具。
“当然不知道,”沈策琦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老爷子最近心脏不好,让他知道还得了,不过现在网络发达,就怕他听到些不好的传言。”
关于昨日的赛事,网络世界正在发酵。
“没事,老爷子不上网,只要你们不说,他就不会知道。”沈浪霆语气无所谓,将用过塑料碗往前一推,用右手去够纸巾。
沈策琦把整个餐巾纸盒都扔给他,有些后怕地回忆着那些挥之不去的恐怖画面,喉咙里发出生理性的轻颤:“浪霆,真是太危险了,我亲眼看见你的车起飞,当时都要吓死了。”
“我知道,”沈浪霆掀起眼皮,笑的没正形,懒懒地说,“你掉了几滴鳄鱼眼泪,老弟我会永记于心。”
“你滚吧!”沈策琦很快想起昨日的失态,一时间恼羞成怒,抬起手就要打他。
还没碰到他的衣角,门口突然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及时制止了她的暴行。
沈策琦收拾好表情,警告似地瞪一眼病床上笑嘻嘻的男人,随即偏过头看向门口,声音高雅冷静:“进来。”
病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一位年长男人闯入视野,右手抱着鲜花,左手提着两盒礼品,对着屋里的姐弟俩露出官方笑容:
“沈总,沈少。”
沈浪霆没见过这人,有些不解地挑眉。
沈策琦很快认出这是谁,立马起身迎接,一边笑一边走向门口为其开门,“原来是贺秘书,快请进。”
来访客人是阮京默的下属,沈策琦和阮京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工作中经常接触,对阮京默的秘书自然是熟悉的。
贺秘书放下鲜花和礼品,语气略带担忧:“阮先生听说沈少比赛出了事故后立马搭最早的班机回国,他叫我送来一些补品,随后就到。”
沈策琦微怔,眼底闪过诧异,反应过来后笑容更加灿烂:“阮先生真是太客气了,请进吧。”
“我就不打扰了。”贺秘书绅士有礼,拒绝进入病房。
沈策琦也不强求,满腔的疑惑,甚至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转头去看沈浪霆,皱了皱眉,用眼神询问。
好像是在说:什么情况?
沈浪霆一手摊开,表示他也不知道,然后低头玩把着奔奔的小肉手。
还未等沈策琦理清人物关系,贺秘书已经离开,病房迎来了另一位稀客。
阮京默一身手工裁剪的灰色西装,一如记忆中的模样,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疏离感,像是山顶的雪,远远地就能感受到凉意。除了这些,若是往深了探究,便能发现他眼底隐藏着浓烈的情绪,尤其是他的目光落在沈浪霆包着纱布的头,差点没控制住双腿朝人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