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然听到这里，微微皱眉：“经常去买零食？”
唐策道：“变色龙精神体的哨兵，照理说，饭量不会太大，我从鸟姐那里打听到，上次出发前他刚买过一批零食，这还没到一周，不可能全部吃完了吧？所以我猜，买零食只是借口，吃货也是他故意营造的人设，说不定，他是借着买零食的理由，出去见什么人？”
喻然仔细想了想，道：“有这个可能。莫尔那边呢，有什么动静？”
“莫尔周六出门一整天，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差，周日没有出去。”唐策顿了顿，道：“熊凯也是一样，周六出去一天，周日没出门。其他人我都仔细观察过，有几个是回家看望父母，其他大部分哨兵结伴出行，去篮球馆、拳击馆、游泳馆之类的地方，没什么疑点。”
哨兵精力旺盛，热爱运动，休息时间结伴去运动倒是问题不大。
喻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小心些，别被内鬼盯上。”
唐策道：“放心。陆队快回来了吧？我先撤了。”
喻然转身打开门，唐策一个跳跃爬上天花板，身体迅速消失在视野里。
***
晚上十点半，陆则轩按时回到白塔。他在走廊里正好遇到了熊凯。
陆则轩见熊凯在自己的宿舍门口鬼鬼祟祟的，低声道：“熊副队，你是来找我的吗？”
熊凯干笑着挠挠头：“我有事想跟您商量。”
陆则轩道：“进屋再说吧。”
喻然正在屋里想事情，听见外面的动静，他立刻调整好表情。陆则轩开门的那一刻，喻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单纯可爱的笑容，上前道：“你回来了？”
说罢还很自然地从陆则轩手里接过外套，挂在旁边的衣架上，一副体贴小男友的模样。他的目光一直看着陆则轩，然后，才注意到陆则轩身后的熊凯，惊讶地问：“熊副队也在？”
熊凯脸色尴尬，朝喻然打招呼：“喻向导，我、我找陆队说点事情。”
喻然道：“快进来吧。”
熊凯走进屋子，犹豫片刻后，才低下头说：“队长，那个，我想申请退役，这次任务，我就不跟大家一起去了。”
陆则轩和喻然对视一眼——
什么情况？他们一开始怀疑的卧底，居然要中途跑路？
陆则轩微微眯起眼：“为什么突然申请退役？”
熊凯满脸通红：“我父亲一直希望我回首都星工作，听说这次任务，猎鹰特战队的队员差点丧命，他直接擅作主张，帮我提交了退役申请……对不起，陆队，我知道这样的做法相当于是逃兵，我也希望跟大家并肩战斗。可我奶奶这两年身体很差，一直在休养，我是她一手带大的，想回去照顾她一段时间。”
熊凯在猎鹰特战队服役有七年半了，按照规定，哨兵服役满八年才能退役。不过，特殊情况可以提前一年申请。熊凯的父亲在国会工作，担心儿子的生命安全，直接帮他申请退役，倒也说得通。
可如果熊凯离队，那就说明，他不是暗夜组织安插的卧底。那么，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己做什么？喻然疑惑地看向面前的副队长。
陆则轩干脆地道：“既然你父亲已经提交了退役申请，那就按正常程序走吧。你在队里服役七年半，时间也够久了，想回去照顾亲人，这是你的个人选择，我不会干涉。”
熊凯朝陆则轩深深鞠了个躬，小声说：“陆队，您是我见过的最有责任心的队长，跟着您的这些年，我收获了很多。退役以后，我会去首都星的安保局工作，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陆则轩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换了单位好好干，有机会再见。需要我给你安排一次送别宴吗？”
熊凯急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半路离开，就跟逃兵似的，也没脸见大家。您就说，我家里有急事，奶奶住院了，暂时请假吧。”
陆则轩点了点头：“好，那你去吧。”
熊凯转身走了，高大的精神体棕熊跟在他身后耷拉着脑袋，似乎有些失落。
等他走后，陆则轩和喻然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喻然立刻用思维触手连上陆则轩：“你那边查到什么了吗？熊凯怎么突然要走？”
陆则轩道：“我派人跟踪他，发现他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并且在周六那天开车去了郊区的温泉酒店，侦查科的副科长齐桉，是他的姐姐，当天也去了同一家酒店，两人应该见过面。”
齐桉是熊凯的姐姐，这一点喻然早就推断了出来。
喻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后，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我知道了，熊凯不是暗夜组织的卧底——而是侦查科的卧底！他这是按朱天奕和他姐姐的吩咐，在暗中调查我。”
陆则轩仔细一想，也觉得有可能：“朱天奕一直怀疑你跟杀死B73星球的官员有关，正好熊凯是齐按的弟弟，在猎鹰特战队工作。于是，他委托熊凯暗中观察你，看看你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喻然点了点头，顺着陆则轩的推测说：“这次任务，你被兽群淹没，我不顾生死冲去救你，熊凯大概觉得，我不像是杀人凶手，昨天去温泉酒店，很可能是跟他姐姐汇报调查结果。他家里背景雄厚，他父亲不希望他在危险的猎鹰特战队工作，于是帮他申请了退役？”
这样一来逻辑就能理顺了。熊凯一直暗中观察喻然和陆则轩，但这和暗夜组织没什么关系，他是在帮侦查科做事。可如果，熊凯跟暗夜组织无关，那侦查科的卧底，也不一定是他姐姐齐桉。
侦查科的配置，是S级哨兵科长朱天奕，加两个A+向导，副科长齐桉和最高审讯官克洛格。
朱天奕的蛛网捆绑、克洛格的蝴蝶的精神幻境、齐桉的蜜蜂大范围监视，三个人的实力都很强。如果齐桉不是暗夜组织的卧底，那么……难道是克洛格？
喻然想起当初，克洛格在审讯自己的时候，猝不及防的突然入侵。
照理说，他当时扮演的是C级向导的角色，克洛格没必要如此凶残地审讯一个C级小向导，审错了容易让对方精神崩溃。然而，克洛格还是用蝴蝶发起突袭，并且用非常强悍的方式搜查喻然的精神图景。
除非，他当时已经知道了喻然的身份，突袭审讯，只是想看看喻然有没有疑点。
喻然想起昨天被艾德琳兄妹的螳螂强行入侵精神图景的一幕。
这画风……倒是出奇的相似啊？
晚宴当天，克洛格并没有直接来到现场，但他一定在外面接应。也就是说，如果他是暗夜组织在侦查科的卧底，他同样可以在喻然失手后，想办法从朱天奕那里弄走资料，毕竟他是侦查科的最高审讯官。
而且，在审讯艾德琳的过程中，他也可以做一些手脚。
喻然的思维触手连着陆则轩，他的想法也同步传递到了陆则轩的脑海里。
陆则轩琢磨片刻，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当初，克洛格对你突袭审讯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他的审讯方式一向凶狠，但是，对C级小向导精神审讯，万一审错，有可能出人命。看来，他知道你精神力强大，不会被审崩溃。突然袭击你，只是在考验你，有没有实力为组织做事？”
喻然点了点头，道：“这样也能说得通。而且，克洛格是个成长型向导，从C级成长到了A+，我怀疑，他的精神力不只是A+，如果他的彩色蝴蝶可以无限繁殖的话，精神力应该能达到S级。”
两人对视一眼。
暗夜组织真是无孔不入，各个部门都有他们的眼线。
怪不得，朱天奕那边查案子一直没有进展，说不定是克洛格在调查报告上做了手脚。那两位宇宙星舰上互相攻击死亡的哨兵，精神图景被喻然彻底摧毁，克洛格哪怕发现了什么，也不会告诉朱科长。
朱科长是总统那边的人，侦查科是独立的调查机构。假设总统还没有被收买，那么，暗夜组织很大概率会除掉朱天奕，或者让卧底控制朱天奕，从而误导总统那边的信息判断。
看来，朱科长跟陆则轩一样危险。
局面渐渐明朗起来，喻然看向陆则轩：“既然熊凯离队，那么，暗夜组织安插在队里的内鬼，就另有其人，你这边有没有新的发现？”
陆则轩道：“还有一个，吕小龙。”
这个答案，倒是和唐策的推断不谋而合。
吕小龙和熊凯显然互不认识，否则，他们打配合的话唐策不一定能查到什么。
如今看来，熊凯是侦查科的帮手，他并不是朱天奕提前派来的卧底，只不过，他正好是齐桉的弟弟，在猎鹰特战队工作，于是，朱科长让他暗中调查喻然。所以他才会不动声色地观察喻然。
而吕小龙，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位暗夜组织的卧底。
他加入特战队已经有五年半的时间，他来战队报道的时候，队长还是陆诚安少将。
喻然问道：“吕小龙，我刚才吃晚饭的时候见到他，他说周六去买零食了。”
陆则轩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更有可能是借着买零食去跟线人见面。而且，我怀疑，我兄长当年突然狂化，也跟这个吕小龙有关系。”
喻然惊讶道：“你哥哥是突然狂化的？”
陆则轩点了点头，道：“他那天出发之前，吃过吕小龙给他的一包饼干。”
第056章
陆诚安当年出事之前, 居然吃过吕小龙送他的饼干？
喻然皱了皱眉，问道：“你怀疑, 吕小龙给你哥哥下了药, 才导致他突然狂化？”
陆则轩道：“我哥是个很阳光、很乐观的人。况且，每次出发之前，莫尔都会对他进行精神梳理, 他的精神世界并没有太多的负面阴影。这样的哨兵, 通常不会突然狂化吧？”
哨兵的狂化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能力消耗过度, 导致狂化并失去理智，这样的初步狂化可以拯救, 只要向导重新梳理哨兵的精神世界，就能让他们恢复意识，唐策就是被喻然这样救回来的。
另一种情况，是在某些诱因下，哨兵精神图景内压抑的负面情绪突然爆发, 导致精神图景的崩塌, 哨兵会狂化, 甚至畸变成怪物，如果不及时处理, 情况更加危险。
喻然分析道：“如果你哥哥内心没有那么多负面情绪的话, 只有能力消耗过度，才会诱发狂化……当然, 暗夜组织研究出来的药物, 也可能导致哨兵突然失控。”
陆则轩用力攥住拳头：“他当年突然狂化, 我还以为, 他是为了救我, 能力消耗过度……自从你说暗夜组织在拿哨兵做实验后，我仔细回想，其实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那天，猎鹰号星舰遭遇宇宙沙暴席卷，被迫在一颗陌生的星球上降落，我们遇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怪物，那种怪物全身上下都是眼睛，还有很多的触手，不少队员被它们卷走，我也不慎被怪物包围。”
“我哥过来救我，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怎么会突然能力耗尽呢？”陆则轩看向喻然，“更大的可能是，吕小龙当年给他的饼干有问题。他吃了药之后，在战斗时产生了副作用，才会意外失控。”
“……”喻然听着陆则轩的讲述，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来，暗夜组织筹划已久，针对哨兵的药物早就研究了出来，只是配方还不够完善。
星历494年，是暗夜组织活动的一个时间节点。他们不但在星辉军团派入卧底，泄露了谢希将军的行踪，将知道秘密的人一网打尽；同时也在猎鹰特战队派入卧底，想通过控制陆诚安少将，从而威胁军团长陆霆御。
没料，猎鹰特战队突逢意外，给陆诚安的药量没控制好，导致他狂化牺牲。
星辉军团侦察营全军覆没的事件，引发轩然大波，军部和总统府都开始着手调查，暗夜组织担心暴露，暂时停止了行动。派入猎鹰特战队的卧底吕小龙便潜伏下来，继续监视陆则轩这位新队长。
陆诚安是暗夜组织“失败”的实验品。陆则轩是他们的第二个目标。
这次，他们改进了药物的配方，将药量分成三十多片，缓慢投放，给哨兵适应和缓冲的时间，等体内的药物含量积累到临界值的时候，再由高阶向导来摧毁哨兵的精神图景，直接控制对方的精神体，这样就能让哨兵彻底成为“没有思考能力的傀儡”。
只要能控制S级的哨兵领袖，其他A级、B级的哨兵自然会听话，下一步就能控制整个联邦。
他们用心之险恶、手段之狠毒，简直泯灭人性！
喻然道：“算起来，你哥哥牺牲的时间是星历494年5月，跟星辉军团主舰被炸毁的时间一样。那段日子，正是暗夜组织活动最频繁的时期。同时在各大军团派入卧底，也很符合他们的作风……从你的描述来看，你哥哥突然狂化，确实跟药物引发的症状很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