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原因,大概是小寒洲太乖了吧。
乖乖的,像一只蹲在餐盘前明明极度渴望的小狗,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你,不敢抬一步爪子也不敢发出一声呜咽,只是等待。
宋齐远抱着小寒洲,继续睡觉。
屋外的暴雨还是哗啦啦的下,但是寒意和水汽,浸不到温暖的卧室里。
天亮后。
休整一番的宋齐远牵着小寒洲的手走出来,准备去上早课。
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清新的空气。
带着一点水汽的空气,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
外面的世界好像被洗刷过一遍,格外清新,远处的山和云,都似乎更加地苍翠和洁白。
“走吧。”
宋齐远牵着小寒洲的手去上早课。
随着修炼基础已经初步打下了,小寒洲要学习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
修炼、识字练字、习剑。
小小的笔墨纸砚就放在宋齐远的藏书室里,宋齐远熟悉法术时,小寒洲可以在一旁练字;现·厨房·原先·炼丹房门口的院子,也成了练剑的地方,宋齐远做饭,小寒洲就在院子里练剑;至于修炼,那就更不用宋齐远操心了,小寒洲只要一有时间就修炼。
其实宋齐远知道小寒洲是没有事情做。
除了修炼、练字、习剑,他好像不知道要做什么。
只有跟在宋齐远身边,像个小尾巴的时候,才像是一个孩子。
会仰着头看宋齐远。
会试图给宋齐远帮忙。
会很偶尔、很偶尔、或者小寒洲自己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赞赏的事时,向宋齐远要一个抱。
“师父,抱抱我。”
仰头要抱的小寒洲看起来很乖,漆黑的眼睛里映满了宋齐远。
宋齐远会忍不住勾起唇角,然后弯下腰,雪白的袖袍垂落在地,然后一把抱起他的小弟子。
小弟子乖得让宋齐远忍不住眯起眼睛,心满意足。
上完早课,宋齐远去厨房做饭了。
小寒洲在院子里练剑。
炊烟从清静仙气的山峰之上,袅袅升入天空。
宋齐远的饭快做好了,院子里突然没有小寒洲挥剑的声音。
做完手头最后一点工作,宋齐远回头看向门外。
小寒洲正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他的小木剑。
“师父。”看到宋齐远看过来,小寒洲开口说话了,“我挥剑一千次了。”
这是一个小目标。
现在,小目标达成了。
宋齐远明悟过来,有点好笑的走到门外,低头看着他的小弟子,笑着问:“那你想要什么?”
小寒洲抬起头,仰头看着他的师父。
仙人般的师父站在门口,微风吹起一缕墨色的长发,雪白的衣袍上沾染了人间烟火味。
小寒洲的嘴动了动,又闭合上。
他仰头看着他的师父。
“师父。”
小寒洲看着师父,好像要获得力量。
他往前挪了小小的几步,整个人贴在师父腿上,低下头,声音很小,犹如蚊吟。
“师父,可以亲我吗?”
他还记得师父第一次亲他额头时的感觉,轻轻的、温温的,亲一下,他就记住了。
后来师父还亲过他。
可是小寒洲从来不敢求师父亲他。
想过很多次,每次嘴唇蠕动,然后又静默下去了。
一千次挥剑很累。
小寒洲一直只敢让师父抱他,身侧的小手抓了又抓紧了又紧,也只敢对师父说:师父,抱抱我。
现在,小寒洲大胆的尝试着,让师父亲亲他。
宋齐远看着靠在自己腿上,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小弟子。
他莞尔一笑。
“可以。”
宋齐远弯腰抱起小寒洲,加了灵力,快速到达膳厅,抱着小寒洲在圆桌旁坐下。
小寒洲被宋齐远抱在腿上,面对着面,有些无措和害羞。
宋齐远看着他,故意眯起眼睛,漂亮的丹凤眼眯起更带着一种距离感。
仿佛仙凡相隔。
原本害羞的小寒洲突然心里惊慌起来,他睁大漆黑的眼睛看着宋齐远,想要伸手去抓住宋齐远。
宋齐远俯身,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好孩子之吻。get√
小寒洲想要伸手去抓宋齐远的动作停住了,他呆愣愣的,额头上温温软软的。
看着小弟子呆呆的样子,宋齐远心里不由笑出声。
宋齐远以前看过一个萌宠区up主——也可以称呼为宠物恐怖区up主,她很喜欢他们家的小猫咪,名言是“小猫咪生来就是要被妈妈吃掉的嘻哈哈哈”,然后就是一顿猛亲。
宋齐远当然没有那么变态。
但是不妨碍他现在抱着小弟子一个又一个吻落下。
小弟子太乖了怎么办?
可能需要师父去打破一些隔阂。
第8章 妆点工作
一个又一个吻落下,落在小弟子的额头、脸颊。
小弟子整个人显得有点呆。
直到宋齐远结束了好孩子之吻,小弟子还是显得有些呆。
宋齐远忍不住笑出声。
小寒洲终于回过神来,已经养得白皙的小脸慢慢染上红晕,仰头看着他的师父。
漂亮的丹凤眼弯起,带着笑意,万千桃花抚过初春溪水。
“寒洲。”
宋齐远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带着笑意说。
“你可以让为师多帮你做一点事的。”
小寒洲太乖了,只是想要一个好孩子之吻,就裹足不前,踟蹰原地。
小寒洲看着他的师父,很轻很轻的:“嗯。”
或许是宋齐远的打破隔阂教育方式有用,小寒洲慢慢开始敢向宋齐远要亲亲了。
认真修炼,努力练剑,刻苦练字。
小寒洲乍一看,像是个小苦行僧一样修炼,然后在取得一个小成就时,漆黑的眼睛亮起。
小苦行僧瞬间还了俗,跑到他师父身边,仰着头。
“师父,可以抱我吗?”
“师父,可以亲我吗?”
只要穿着雪白衣袍的师父弯下腰,抱一抱他,亲一亲他的额头,他就会心满意足。
偶尔,还俗的小苦行僧也会说出不一样的话语——像是打BOSS掉出极品宝物那么低的爆率。
“师父,你真好。”
仰头的小孩子会先说出这句话,漆黑的眼睛里满是他的师父。
宋齐远惊讶的低头,看到小弟子眼睛里盛满了他的影子。
然后,小弟子才会补充一句。
“师父,可以抱我吗?”
于是宋齐远弯腰抱住了他。
宋齐远觉得:他教育得不错!
小弟子已经学会提要求了,吃食上也有了自己的喜好。
小弟子越来越像一个普通的小孩子。
而宋齐远想要为小弟子童年妆点色彩的动力十足。
他会带着小寒洲放风筝。
风筝是他们一起做的。
几根捡来的笔直树枝、小寒洲用来练字的纸,在大手和小手的一顿糊弄下,制作出了一个充满“简朴归真美”的风筝。
小寒洲不懂风筝的美丑,只是看着他和师父一起制作出来的风筝。
宋齐远懂风筝的美丑,有点尴尬,只能扯一点“朴素”“乡野”,然后偷偷用法术修补矫正一下。
这个丑丑的风筝被他们放飞了,细线牵着风筝高高飞在天上。
小寒洲第一次放风筝,他的师父也是第一次。
宋齐远的家乡不流行放风筝。他看过很多放风筝的视频,见过各种奇形怪状的风筝,知道有个“风筝节”,却没自己真正放过风筝。
小寒洲什么都不知道,他站在师父脚边,仰头看着他们的风筝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师父弯下腰,把线递给了他。
“寒洲,你来放风筝。”
总要自己亲自试一试才知道、才算是放风筝了。
小寒洲接过风筝的线,小心翼翼地盯着天上飞的风筝,怕他和师父的风筝掉下来了。
天空高远浅蓝,风筝飞得高高的,简笔画一般挂在天空上。
小寒洲紧紧盯着那个简笔画,手中的线牵着风筝。
宋齐远依旧觉得那个风筝丑。
但对于小寒洲来说,可能那是他心里,永远最漂亮的风筝。
风筝收下来后,被小寒洲讨了去。
然后宋齐远就好笑的看着他把那个风筝藏在了他的五斗柜里。
小寒洲的东西很少,第一次收藏的东西,就是一个丑丑的风筝。
小孩踮着脚,拿着风筝,认真的藏到最高层的柜子抽屉里。
特意空出来的一个抽屉,好好地放着这只不大的风筝。
除了放风筝以外,宋齐远也会带小寒洲去做点别的事情,当做是修炼之余的课后放松了,劳逸结合嘛。
山峰之上的小水潭、果树、温泉,都被他们折腾了个遍。
在灵水冷泉里抓鱼。
清静了一辈子的灵鱼,怎么也想不到它们会迎来捕抓之苦。
雪白衣袍被打湿大半的宋齐远,坐在岸边的石头上,裤子卷起到膝盖,莹白漂亮的脚踩在石上。
他正在给小寒洲加油:“寒洲,加油。”
日光落在他微弯的丹凤眼里,璀璨夺目。
小寒洲在灵泉里一扑,哗啦啦的水花溅起,等他弯着腰站起来时,怀里抱着一尾挣扎的鱼。
滴滴答答往下掉水珠的小寒洲回头,看向岸边他的师父。
“师父,我抓住了。”
淌水声响起。
浑身湿哒哒的小寒洲抱着灵鱼走向宋齐远。走到宋齐远身旁,小寒洲停下脚步,站在水里,仰起头,看着他的师父。
在宋齐远笑着夸奖了他,把他怀里的灵鱼放回了灵泉后。
湿哒哒的他仰着头问:
“师父,可以亲我吗?”
白袍的师父闻言,低下头,在水中湿哒哒的小弟子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宋齐远带着小寒洲摘果子时,会让小寒洲爬上树。
宋齐远在树下拉起了袍子,准备接摘下来的果子。
“寒洲,可以了。”
果树上的寒洲听到师父的话,抿着唇,开始摘果子。一个又一个大大香甜的果子被扔了下去,小心谨慎地扔到师父拉起的袍子里。
小寒洲以前摘过果子,在他还没太明白事情的时候。
太饿了,看到山村里别人屋后的果树,伸手去摘那小得可怜的果子。
然后被人狠狠推在地上、被责怪、被打骂。
那时的小寒洲太小,不懂什么是“别人的”,他只是——伸手。
伸手摘一个果子。
后来他就懂了。
小寒洲在树上往下扔果子,抿着的唇慢慢松开了。他低下头,看到师父正在下面等着他,拉开的白袍里装了一个又一个香甜的果子。
师父带着笑意。
“寒洲,继续。”
小寒洲收回目光,继续摘果子。
一个又一个香甜的果子被摘下,然后掉进白袍里。
那一批果子,宋齐远和小寒洲两个人吃不完,宋齐远还尝试着泡了果酒。
而每隔一段时间,艰苦修炼之后,宋齐远会带小寒洲去泡温泉。
就在建筑群的深处。
温泉可以蕴养身体,在小寒洲没有引气入体之前,宋齐远是不敢带他来的。
现在小寒洲修为低微,也只能隔很久才来一次。
“寒洲,怎么了?”
解下白袍的宋齐远回头,看着踟蹰在门口的小寒洲。
第9章 要下山了
小寒洲慢慢的也习惯了和师父一起泡温泉。
烟紫色的弟子服,规规矩矩、不远不近地放在雪白的衣袍旁边。
山峰之上的日子很清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寒洲手中的小木剑,变成了小铁剑,又变成了小宝剑。
小宝剑是宋齐远给小寒洲炼制的,直接从储物空间拿出一把宝剑,在炼器房暴殄天物地锤炼压缩一番打造成。
把小宝剑递给小寒洲时,小寒洲郑重双手接过。
而之前的小木剑和小铁剑,也被他好好收起来了。
就像是之前他和宋齐远一起做的那个风筝一样。
有了小宝剑之后,小寒洲的衣服开始被划破了。
练剑时,锋利的小宝剑轻易划破烟紫色的弟子服。
孩子衣服破了这个问题就抛给了宋齐远。
灵天宗的弟子服都是法衣,根据弟子等级不同,法衣的等级也不同。
法衣破了,最方便最常用的方式,就是重新炼制一番,不过片刻功夫就能修补好。
但是宋齐远选择了学习一个新技能。
明亮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浅金泼洒在靠窗的榻上。宋齐远半躺在榻上,丹凤眼带着冷意,认真地低垂,骨节分明的手拿着针,那只手在阳光下宛如美玉。
他正在缝补小弟子破了的法衣。
没错,在简单炼制一番和辛苦缝补之间,他选择了辛苦缝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