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嫔也如今成了萧太妃,住在太妃殿,日子也过得十分舒心,下半辈子有女儿陪在身侧,日子也算有点盼头。
宫女进来小心地伏在萧太妃耳边说了这件事,萧太妃冷笑一声:“这些蠢货是该去清道观为先帝供奉香火。”
接着又问起,陛下近日用膳如何,睡眠如何。听完侍女禀报后,不由露出笑意,感叹:“咱们陛下还是孩子心性,能吃能睡,高兴便好。”
忽然听到小顺子在外喊了一声:“娘娘,王公公来了。”
萧太妃赶紧起身,说道:“快请王公公进来。”
王富贵原本就是侍奉先帝身边的人,后来新帝继位,王公公还是跟在新帝身边伺候着,地位稳如磐石,底下的人对这位阉人也不敢不敬,十分客气。
王公公进殿给陛下传话:“陛下有旨,在新后未立之前,后宫一切事宜由萧太妃做主。”
萧太妃有些震惊,赶紧让玉敏姑姑拿了一袋金瓜子赏了王公公并说道:“王公公有劳了,本宫定不会让陛下烦心,会处理妥当后宫事宜,请陛下放心。”
待王公公走后,萧太妃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会有这等好事落在她头上,不由地有些感慨,当年自己秉持行善积德,对秀慧姐姐的孩子多有照顾,如今也能落得个善终。
萧太妃眼里含着泪水,哽咽地说道:“这么多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熬出头了。”
秀敏姑姑也擦了擦泪水,说道:“娘娘心善。”
厉时琛除了是报答当年萧太妃的照顾之恩,还因为他暂时没有纳妃的想法,但是后宫不能没有女人去管理一些深宫后院的琐事。王族和侯爵之间也多有来往,历来是太后或者皇后来操持各种宫宴,萧太妃便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厉时琛也干脆赐住了慈宁宫给萧太妃,这一举动也惊动了不少大臣,不少文臣劝谏,都给厉时琛挡了回去。
有大臣干脆问起纳妃之事。
厉时琛问一旁的王公公,“李大人家中可有子女到了议亲的年纪?”
王公公:“回皇上,李大人家中有两位小姐,议亲年纪,尚无婚配。”
厉时琛闻言,冷笑一声:“所以李大人,是想让自家女儿参与选妃?”
李大人冷汗直冒,颤抖着说了一句:“臣……臣并无此心思。”
厉时琛又笑了,说:“那便是瞧不起朕了?”
李大吓得跪倒在地,“陛下明鉴,臣并无此心啊,陛下英明神武,乃九五之尊,臣的女儿何等……何等有资格进宫侍奉陛下……”
厉时琛看着神色各异的大臣,冷声道:“李大人此番话感人肺腑,朕自然是信的,那朕便赐尔家中子女三代不得参与大选,否则,朕可是要论你欺君之罪!”
“陛下息怒!”
李大人脸色通红,十分惶恐,王公公宣布退朝还未敢起身。
不少大臣原本也想提议大选之事,也放回了腹中,不敢发言,毕竟谁也不想被陛下问责,就陛下的态度,他们若是提起此事的下场也不会比李大人好多少。
走得慢的大臣三三两两在小心说话,看见谢丞相,立刻上前低声询问:“谢大人留步!”
谢清禾停下脚步:“何事?”
工部尚书郭定坤郭大人拉着谢丞相走到一旁,小心地问:“如今后宫无人,陛下此番是何意?”
谢清禾想起这位工部尚书家中有位嫡女,已是婚配年纪,郭大人和其夫人十分宠爱,心里便有了底。
念在同事多年的情分,谢清禾有心提醒了几句:“陛下之事可是你我等能议论的?莫再提起大选之事。”
郭定坤皱着眉头,一旁的翰林院陆大人问道:“听闻令郎如今也到了议亲年纪,我……”
谢清禾一听关于自家儿子,立刻找借口说了句:“皇上找我还有事,本官先告辞了。”
谢清禾匆匆走远了,好不容易才等到儿子主动提起参与科举,男儿志在四方,怎能被情爱困住。
说起来,谢景玄可是全京中未出阁小姐的梦中情人。文韬武略,惊才艳绝,长相俊美如翩翩贵公子,是媒婆主动上门都要踩破门槛的程度。
在谢景玄年少时,谢清禾便十分头疼,学院太傅常来告状,谁谁家姑娘为了谢景玄又起争执,为此闹了不少笑话。
在议亲年纪时,谢景玄便拒绝说:“我要找一个天下无双,容貌比我更为出色之人。”
谢夫人为此愁得不行,儿子大了管不了了。
第4章
选妃之事搁置了,厉时琛也闲了下来,果然这些大臣还得仔细敲打一番才能老实下来。
厉时琛拿着王公公准备的礼品出宫了,今儿是陈旭母亲陈夫人的生辰礼。在京中都喜欢办寿礼,请这些世家贵族的夫人们来参加宴会,大家说说话关系也密切些。
陈旭的父亲是翰林院的大人,官职不大,所以今天来的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也是六品以下的官员夫人前来祝贺,倒是小一辈的来的人多,像礼部尚书家的少爷元祈,谢丞相的少爷谢景玄,还有几个同窗子弟。
厉时琛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元祁几人正在斗蛐蛐。
“十四,来晚了!”
“十四,快来,斗蛐蛐!”
厉时琛今天穿着一身华丽的黑金色的长衫,发尾两颗黑色晶珠随着步伐走动而摇晃。
谢景玄移不开眼,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少年郎,深吸一口气,低垂眼帘,随后抬眸轻笑,唤了一声:“十四。”
厉时琛撇了谢景玄一眼,从身后的小安子手里拿过木盒扔给了陈旭,说:“给你母亲的寿礼。”
陈旭双手接过,笑道:“多谢,怎得如此客气。”
陈旭也没打开,只是唤来小厮把盒子送到母亲那里去。
厉时琛作为平民身份第一次参加这种寿宴还挺新鲜的,陈府不大,装修得也不显气派,皇帝陛下悄悄地看了一下吃穿用度,这陈旭也不是个大手大脚的,足以看得出这陈侍郎确实是个清闲的好官。
各家夫人都在前厅喝茶说话,陈旭和几个兄弟在后院支了张桌子吃酒。
暗卫偷偷潜入府邸,桌上的吃食皆是验过毒的才能放到这里来。
陈旭给每位兄弟倒酒,一边说着:“我家请的回味客栈的厨子做的饭菜,难得聚在一起,今日可是要多喝上几杯!”
元祁起哄:“都倒满了,倒满了啊。”
谢景玄摇摇头,把杯子收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说道:“过两日便是会试,晚些时候还得回去温习功课,今天就不多饮了。”
陈旭点点头,“那可不能喝,你好好考,考完咱们再去茶楼吃酒去!”
其他人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起了几句祝福的话,虽然他们有些人还未能考入会试,有些人未有参与科举,但是也明白,科举可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
说着考试的事宜,便有人问起,“十四,可是有考科举?”
厉时琛挑挑眉,说道:“我从武。”
“怪不得,看你打马球时便知,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趁着众人喝酒时,元祁悄声地问了句:“十四,你来京中可是投奔亲戚?为了参军?”
“那倒不是,京城乃我本家。”
谢景玄看像是在吃席,实则旁边说的悄悄话不漏一个字的听了去,听到这句话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是不显。
皇帝陛下,京城不就是他本家么。
最后走时,元祁给厉时琛递了帖子,有些抱怨地说道:“我去你府上找了你好几日,都不见人影,今日难得与你见面,便把帖子送你手上了,过些日子在城外有场蹴鞠,许多世家子弟都会来参赛,届时你好好表现,或许能找到参军的路子。”
厉时琛接过帖子看了看,答应一定前去,而后回了宫。
宴席散去,陈夫人在清点礼品时,看到儿子让人送上来的盒子,一打开,一对东珠耳坠映入眼帘。
吓得她手里一抖,差点摔了盒子,连忙让人把陈旭给叫过来。
“母亲,这么急叫我过来,可是何事?”
陈旭看着一脸急着上火的母亲,和严肃的父亲,心里发憷。
“跪下!”
陈旭二话不说跪下了。
“最近,可是结识了什么人,不可欺瞒!”
陈旭心里一惊,脑袋快速地转了一遍身边好友的脸,随后说道:“是新认识了一位兄弟,是元祁兄介绍与我认识。”
陈老爷子厉声问:“是哪家子弟,家住何方?”
难道是十四的身份有问题?
陈旭咬了咬牙说道:“我只知他叫十四,是前些日子才上的京城。”
“十四?”
陈老爷子默默地想着,陈夫人小心地说了句:“老爷,京城世家子弟众多,可排到十四的主家却是没有的。”
怎会没有,天子家不就是?
想到这里,陈老爷子惊出一身冷汗,十四,十四爷,那不是……陛下可不就是家中排行十四吗?
陈老爷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急忙地问:“你可记得那十四爷的模样?”
十四爷?陈旭捕捉到这字眼,抬头看着父亲有些惊惧的神色,连忙说道:“十四每回都是神出鬼没,平时很难碰见他人,但每次见他都是穿着十分华贵,身边带着小厮,对他十分恭敬,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
陈老爷子把盒子递给他看,问:“这可是他送来的?”
“是。”
陈旭对这盒子尤为眼熟,盒子上的花纹十分好看,包装的很用心,十四说过这是他家里人给准备的。
陈旭看着父亲一脸喘粗气的样子,连忙跪着上前询问:“可是这礼物有什么问题?”
陈老爷子小心地擦拭了盒子表面,把盒子小心又郑重地给了陈夫人,对着陈旭说道:“你可知这里面装了什么?”
陈旭摇头,他还未曾看过便把盒子给了母亲,自是不知道里面装有何物,看父亲如此庄重,想来也不是什么恶搞之物吧?
陈母小心翼翼地打开,给陈旭看了一眼说道:“你可记得此物?”
“这是东珠?!”
陈母取下发髻上的簪子说道:“这是你给我从马球场上赢下来的东珠,我让人给打造成了发簪。可旭儿,你再仔细看看,这盒子里面的东珠色泽光滑圆润又明亮,你送我的这颗东珠与之无法相比,这东珠可是皇家赏赐之物啊!”
陈旭脑袋晕晕的,才琢磨地说了句:“十四竟如此厚礼?!家中实乃丰厚,连皇家赏赐之物都可舍得送人?!”
陈老爷子听闻此话,差点气晕了过去,这说的什么话,皇家赏赐岂可赠与他人,那马球上的东珠只不过是流落市面被那世子所得,才不被论罪。
“罢了,你日后若是再遇见那位叫十四的少爷,切记不可与之交恶,还有……”
“还有什么?”陈旭看父亲说了一半住了嘴。
陈老爷子摆摆手,“回去歇着吧。”
那位爷既然是微服出宫,听闻也不只是一两次了,会与他们斗蛐蛐,打马球,后面还一同参加蹴鞠,想来也是图个新鲜,如此雅兴,要是他今晚说出那位爷的身份,被小儿日后不小心说漏了嘴,败坏了陛下的兴致,陛下若是怪罪下来,他也承担不起。
那便如了陛下心愿,只当做不知情便是。
陈旭走后,仔细想了想,看父亲大人今夜这幅神色,十四的身份定是不简单,父亲还嘱咐他不能与之交恶,送的又是东珠此等贵重之物,看来真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怕是皇家宗室子弟。
怪不得那日靖安王世子都不放在眼里。
陈旭是个心大的,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后对十四恭敬些便是。
正因为陈大人是个清闲官,家宅距离皇城不远不近,厉时琛的马车慢悠悠地在天黑前回到了皇宫。
厉时琛揭了马车的帘子透过这窗口看向这诺大的宫殿,绿瓦高墙,就像一座华丽的牢笼,外面的人争破头也想进来,又如何得知里面的人是如何的渴望自由。
如今,他也像这笼中雀一般无二。
厉时琛想起这些年来,他自出生就是万千宠爱。虽然父皇是个广撒网的,后宫嫔妃三千,皇族子嗣众多,但是他乃中宫嫡出,父皇自小便偏宠他,无所不依。自从母后去世后,父皇变像换了个人,不再留恋花丛,政事上也勤恳了许多。
虽然母后没了,厉时琛的兄弟姐妹对他还是很恭敬,只是少了几分真心,多了几分虚伪。
直到十岁那年,厉时琛向父皇请辞,从军前往边疆。父皇大怒,罚他在金銮殿前跪了一夜,准了他离开京城,而且宣旨,未有宣召,不得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