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
等及川凛再次和中原中也见面的时候,宫泽生的小手臂已经是满满的针孔。
时间过得很快,在这一来一回之中,已经七年过去,也不知道回忆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是几倍速的关系,及川凛有些忧虑地想道,别等自己一出去,看到的是已经白发苍苍,留着一把胡子的幼驯染了。
就在宫泽生和宫泽正七岁这年,将迎来宫泽生的第一个手术。当然对两个孩子宣称是治病的手术,只有大人们知道,这其实是改造异能身体的第一场实验。
这场实验是决定成败的开始。
宫泽正一直知道自己的弟弟身体不好,每个星期都要离开家去一趟医院,每次回来手臂上都会扎满了针孔,药吃得也比自己多,他很心疼自己的弟弟,因此在平常生活中也总是想着他。
手术前夕,宫泽正问宫泽佐江:“爸爸,弟弟的病会好吗?手术会不会成功啊?”他忧心忡忡,仿佛明天进手术室的是他自己似的。
宫泽佐江把宫泽正的药递给他,看着他吃完后才慢慢说道:“我也希望手术能够成功,祈祷吧,小正。”
同
样是病魔煎熬下的兄弟二人所结下的情感似乎超乎寻常,在宫泽生被推进手术室前,宫泽正抓着宫泽生的双手,只觉得一股让人难以呼吸的心悸让他害怕到不敢松开弟弟的手。
“小生……”宫泽正双手握着宫泽生的手,与他如出一辙的绿色双眸互相看着,“一定……一定要回来……”
“不用担心,哥哥。”宫泽生笑得很坦然,似乎死亡也不是他恐惧的,“如果我没能回来,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如果……”宫泽正哽咽道,“如果……意外发生,我会代替你,活下去!”
“好啊……”宫泽生敛眸笑道,“谢谢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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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手术或许可以说是成功了。
从未出生之时,宫泽生的身体就一直受到相关药剂的“滋润”,以及出生之后一周一次的“定期看病”,他对于异能药剂的适应性一直还算良好,不过他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孩子了,在研究所被迫抽血研究,实验室里面一座座巨大的玻璃器皿和永远没有自主意识的实验体,以及后续源源不断的孩子们。
这都让他意识到,他只是一个实验品。
是001号实验品……
不,我不是,我是宫泽生!
在手术成功的一瞬间,银光乍现,瞬间照亮了整个手术室,医生护士们被拉进了异世界,齐齐倒地。
宫泽生身上的伤口还在发疼,耳边是“扑通”“扑通”的倒地声,他下意识睁开双眼,麻药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少年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看向一地昏迷不醒的人,被莫大的惊惧笼罩!
这是怎么了?!
又是什么刺探自己能力的实验吗?!
宫泽生的心惊悸了一瞬,随即意识到一切,他看向自己的手:是……是我的异能……?
宫泽生不顾身上刚刚缝合的伤口,打开手术室的门往外寻找出口,他必须在有人察觉之前离开这里!
偌大的手术室内部的人已经全部被宫泽生的异能拉进自己的精神世界,所有倒在地上的人面容痛苦,似乎在经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幸手术室的门打开后是长廊,在长廊的另一头还有一个门,门外等着的是宫泽佐江以及泰克研究所的成员,是让宫泽生痛苦了整整七年的恶魔。
及川凛看向披着手术服,焦急在寻找离开之处的孩子,这才恍然,看来宫泽生就是泰克研究所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了。他的异能在之前初见时就尚且还不稳定,那时的他在到达横滨之后恐怕也没有得到系统的锻炼,本就是被迫拥有的能力,在没有训练能够有当初的高度也很难得了。
中原中也飘在一个窗户前,看起来比宫泽生还急的模样:“这里这里!!!小生,往这里走!”
“中也君,”小世界里七年的共处,及川凛知道中原中也已经在对方身上投入了不少感情,疼惜,欣赏,怜悯……其中的复杂,及川凛也无法言说,“他是听不见我们说话的,这只是回忆。”
“可恶……”中原中也一拳砸向身后的墙壁,却只是穿过了它。
最终,宫泽生总归还是在被发现之前成功逃了出去。
及川凛和中原中也一路跟着对方,看着对方居然成功地从东京逃向了横滨,双目对视之中,不乏有些许敬佩。
这个孩子的毅力,非比寻常。
横滨的势力错综复杂,即使是泰克研究所和宫泽家在查询之后想来这里搜人,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及川凛没有专门去数具体过了多少天,他眼看着宫泽生原本还算洁净的手术服在跋涉之后已经脏得不行,看到他本来就不是健康的身体更加瘦削,柴毁骨立,这一路上躲躲藏藏,少年吃的苦太多了。
直到他来到横滨的第一天,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一个巷子中,而就在他前面十几米处,是横滨地下黑组织的打斗,在结束之后,赢方发现了这个孩子,头目是个壮硕的中年男人,眼角还有一处伤疤显得凶狠十足,他略有些嫌弃地看着倒在路中央的豆芽似的小孩,挥挥手示意手下把人带回去。
宫泽生意识清醒之后没有立马睁眼,鼻尖萦绕着是熟悉的福尔马林的味道,他有些绝望,逃了这么久还是没有逃过宫泽佐江的魔爪吗?……
想起实验室无止休的抽血和试验,宫泽生了无生趣地想着,自己还不如死在那个手术台上。
“喂!小孩,醒了就别装睡,快点起来!”是陌生的粗粝的嗓音。
宫泽生立刻睁眼望向声音来源,那是一个身量很高,身体健壮的中年男人,浓浓的眉毛,黝黑的眼睛,身上的肌肉即使在衣服下也鼓得吓人,右眼角下有一道十字伤疤,在这种压迫之下,更显得吓人。
但是在宫泽生看来,没有什么人会比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更让他胆寒了。
“你……”开口之后,宫泽生才发现自己嗓音哑得可怜。
“真是麻烦的小家伙!”男人嘟嘟囔囔,从旁边递过来一杯水,“喝吧。”
宫泽生也不去想对方是不是在水了下了什么药,他喝得很快,但是很文雅,即使是巨大的碗口也没有一点水滴在胸口的衣服上,干干净净。
宫泽生一抹嘴巴,他身上的衣服显然是新换上的,但有点大了,非常不合身,应该是谁把自己的旧衣服匀给自己的。
“谢谢你。”宫泽生低声说道,“我……我会报答你的。”
“哼。”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宫泽生的模样,轻哼一声嫌弃之意显然,“你能做什么,就这芝麻杆似的手脚,给我们打杂都嫌慢。”
宫泽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有些拘束地坐着。他从出生到现在,只在两处地方待过,一是宫泽家,另外一处就是泰克研究所。
他也是第一次和研究所里研究员以外的人打交道:“我可以帮你的。”他想起来,宫泽生握紧拳头,他有异能了。
“哦?”男人大笑起来,没等宫泽生说出自己的秘密,他宽大的手掌就落在了宫泽生的头上,狠狠揉了把宫泽生柔软的褐色头发,“就当捡了一只小猫养吧!一看你就是在外面受了虐待,这种小家伙在横滨太多了,也就你运气好,我们今天赢了老对家,心情好,收养你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是在横滨里世界待久了的人,男人在之前让下属给宫泽生换衣服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身上无数针孔和尚未痊愈的手术痕迹,再加上他醒来之后的言语,对于宫泽生的遭遇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
当然了,怜悯在横滨是最没用的东西,今天只是他心情好罢了。
“记住了,我是夜久卫野,你和别人一样叫我老大就行。”夜久卫野突然大力打开医疗室的门,门口是趴在一起偷听的人,中年青年少年,男男女女都有。
“哈哈哈哈……老大……好巧啊……”
“都怪你挤我,被老大发现了吧!……”
“诶诶诶!!!那个小孩洗干净还挺好看啊……”
“别……别说了……你们没看见老大脸都黑了吗?……”
……
…………
杂乱而又热闹的场景。
“你们这群家伙!”夜久卫野叉腰,忍不住怒吼:“我交代的事情做好了吗?!!!”
“已经全部完成了!”门口的人异口同声,说完又嘻嘻哈哈,巴拉着挡在门口的夜久卫野。
“诶唷,老大你让让,让我们看看新人吧!”
“是啊是啊……那小孩长得真好看!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小子!老大你确定他要加入我们?”
宫泽生从床上跳下来,伤口在移动中疼得他忍不住皱眉。
小少年还不到夜久卫野的腰,他一本正经地看着门口看热闹的人群,认真地鞠躬:“初次见面,我是宫泽生。”
“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中原中也再进入这个小世界后终于能够舒心了,他欣喜地看向及川凛:“太好了,Rin,小生终于有个能够接纳他的地方了!”
“是啊……”这一幕看得及川凛如鲠在喉,他赤红色的眼睛望了眼宫泽生自出生以来绽放的一个愉快笑颜,又看向由衷为宫泽生感到高兴的中原中也,保持缄默。
他该如何说,这个组织在三年后将会葬身于自己的手上。
除了宫泽生,无一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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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后面的生活可以说是宫泽生自从出生以来度过的,最快乐的三年时光。
在这里没有没有让人担惊受怕的白大褂,没有一周一次的看病吃药,没有一次又一次的被迫抽血实验……
“Rin,”在目睹宫泽生悄悄使用自己那还未完全成型的异能帮助夜久卫野之时,中原中也忍不住问道,“你对这个组织有印象吗?精神系异能本就少见,如果小生在以后能够熟练运用,以后肯定会在横滨大放光彩的。”
“……”及川凛沉默半晌,整理了思绪,才低声回道,“这个组织没有走到最后。”
三年后。龙头战争爆发。
“等等!你们不想清楚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落在我们头上!”宫泽生皱眉反对,这三年来他长高了许多,站起来都到了夜久卫野的胸口,“谁都想去拿这份资产的!在横滨的组织,只有像port Mafia这种大组织才有一拼的能力,而我们一旦掺和其中,只会像炮灰一样陨灭!”
“别担心,小子。”夜久卫野大笑着,“port Mafia正在改朝换代呢,他们自己都忙乎不过来了,哪有精力来管我们。再说了,我们可不都是普通人。”他得意得看向站在另外一边的几人,“看见他们了吗?之前没有让你跟着我们一起行动,你恐怕不知道,他们是异能者。”
“异能者……”宫泽生语气很轻地重复着对方的话,嘴角荡起一抹苦笑,像是逃不过的命运,他在哪都还是和异能捆绑在一起。
“怎么,小生你也知道吗?”后面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坐在凳子上,她感兴趣地望向宫泽生,“不过在横滨遇见异能者也不算稀奇。”
“嗯……”宫泽生稍微犹豫了一下,他也没想自己真的能够劝动这群人,“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夜久卫野讥笑了一下,他手指戳戳宫泽生单薄的胸膛,“你能帮我们什么呢,还是和之前一样好好在家待着吧!”
周边听着的人们也发出善意的哄笑声,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宫泽生的话。
及川凛和中原中也飘在一边,他们也只能无奈地看着一切的发生,无法做出任何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