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迎春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道：“小心些。万事有国家撑着呢，别逞强。”
“砰”地一声，门关上了。
胡迎春看着大门被关上。
心里随之一紧。不知为什么，此情此景，忽然让她想到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当时，她的女儿和女婿也是这样被人叫出去。
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得知他们的死讯时，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哭了几天几夜。自那之后，眼睛就没法很清楚地看见东西了。
好在，并不太影响日常生活。
当时若不是捡到一个婴儿，将他当作女儿的孩子养在身边，也不可能撑得过去。以至于这些年来，她一直觉得，是上天对自己起了怜悯之心，才会在那时候将然然送到自己眼前。
偏头看向窗外，外面还在下雨。
透过窗户，胡迎春能看见楼下守着几个体型硕大的动物。待然然跟他的朋友从楼道里走出来时，它们立刻跑了过去，紧紧跟在身后。
胡迎春心安了许多。
第93章
“一个欧洲人逃到了S市。”
“据这个变异者所说, 欧洲战区的幸存者都在往这边跑，而那些从欧洲西海岸爬上来的黑色怪物们也一直追在他们身后。它们一路向东, 沿路经过的城市, 生活在里面的无论是人还是变异兽，除非是撞在它们眼前的，否则它们都懒得搭理。”
“对方的目标应该就是S市本身。否则, 华国那么多城市, 哪个城市没有一些幸存者？对于它们来说，对付那些小城市的进化者, 可比进攻S市容易太多太多了。”
“接下来咱们很可能要面临双线, 甚至是多线作战，它们可以把整座S市包围起来！”
走出家门后，刘钢便同李非然说起了今天下午发生在S市的情况。
说完, 他最后挠了挠头，补充道：“我来找你之前, 那个欧洲进化者已经被接进S市军部, 同军方人员汇报更详细更具体的信息了。我想着早点告诉你, 咱们也能早做准备，才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的战争, 你说是吧？”
显而易见, 要不了多久, S市又将重新陷入风雨。
“你说得对。”
李非然忽然停住脚步, 看着刘钢道：“谢谢。”
“啊？”
刘钢有点懵：“我没做什么吧？”
这个消息很多人都知道的。
就算自己今晚不来说, 等明天早上，非然肯定也知道了。
李非然轻轻摇头。
不管自己是谁, 接下来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守卫S市。
至于后面的事情，同样明了且唯一：无论人类的最终敌人究竟是谁, 都要尽全力去打败它，哪怕，这个人是“自己”。
是的，现在看来，即使是自己，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如果秘境里的所有信息都是真实的，那么，李非然认为，敌人就是传说当中的三位神灵其中之一。
被神兽所保护的大概也是神灵。
自己没有任何记忆，并不清楚许多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从这点来看，死而复生，为了某种阴谋野心夺舍重生什么的，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定会亲手杀死前世的自己。
在第100号秘境里，李非然依然没看见华夏族最后到底是怎么灭亡的，只看见他们成功获得解药，拥有了与敌族进行最终决战的能力。
不管那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管自己到底是谁，要做的事情都不会变，所以也就不需要过多地纠结迷茫。
军部，总司令办公室。
此时此刻，办公室里只有陆晓光与离星泽两人。
陆晓光沉吟道：“你的意思是，那块石头里的存在，很可能是秘境传说里的三神之一？它与华夏族的灭亡脱不了干系，如今帮助人类更是居心叵测？”
离星泽颔首。
他脑海中掠过一幕幕秘境中的经历，最后定格在华夏主城外偌大的空间战场上。
那是一个个巨大的、纵横交错棋盘，战斗在其间的人类战士们，无论有着多么高深强大的力量，相比偌大棋盘，他们的身躯渺小得正如棋盘上的一颗颗棋子。
念此，离星泽眸中深色更增三分：“虽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为何，但所谓神灵，绝不是想象中的救世主。”
“我们别无选择。”
陆晓光轻叹一口气。
是的，别无选择。
譬如那个石头里的神秘存在。
无论人类是否对其心存疑虑，都只能选择相信他的话。因为可以确定的是，那些从深海之底冲上来的黑色怪物一定是敌人。
又譬如秘境本身。
那一百位秘境看守者以近乎养蛊的方式帮助人族进化者成长，真实目的何在？秘境应当是由它们操纵的，至少它们是可以影响的。那么，秘境里呈现的画面即使有九分真一分假，也足以颠倒黑白。
此时此刻，陆晓光并不知晓“海妖魔”的存在。不过，他已经隐隐感觉到，有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整个人类身上。至于这张网的主人究竟想做什么，人类在对方眼里又是什么，他不知道。
无法否认的是，随着这个世界展露出越来越多的未知，以及欧洲战区溃败、当地普通人百不存一的惨状，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对“人类最终必将重新走向繁荣”感到信心满满了。
“那么，那个男孩呢？”
陆晓光说这话的时候，离星泽望了过来，他便在离星泽的注视下说道：“他的身份比预想得还要不简单。那条五爪金龙……如果世间有神，恐怕也只有神灵才能令如此强大的神兽俯首。”
“他身上的秘密，他本人也不清楚。”
离星泽道：“重要的是，他是个善良的人，并是坚定的人族一员。”
这样斩钉截铁的判断从离星泽嘴里说出来，多少还是令陆晓光感到有几分意外的。
不过，大敌当前，他暂时也没有心力去探究其他事情了：“眼下，还是要先应付好下即将到来的守城之战。若像欧洲战区那样失去绝大多数同胞，无论有多少盘算，终究也是没有意义的。”
谈话到了此处，离星泽没有再说什么。
世界的真相或许是残酷的，如今仅仅只是揭开了它的一角，就已经令人感到前途灰暗，甚至连陆司令也难以避免地受到影响。
不过，令离星泽本人也略感意外的是，即使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很可能存在着更高等的存在，他并没有因此产生过多的负面情绪。
即便个体之力是渺小的，抗争也不会是无意义的。他不相信弱者只能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离星泽转身离开了司令办公室，径直踏剑前往西面，查看城防准备工作。
第94章
从第一个进化者现身, 有越来越多欧洲战区的幸存者陆续抵达S市。
对于幸存者们来说，S市, 这座东方第一大人类聚集地, 显然是欧亚大陆最安全的庇护所。尽管那些黑色怪物的目标直指S市，可其他地区能否保全，只在敌人的一念之间, 唯有这座城市拥有与其对抗的力量。
如果S市之后也沦陷了, 那么，整个欧亚大陆的人想要活命, 就只能设法越过茫茫大海。然而, 深海之底本就是敌人的驻所，不到万不得已，绝没有人愿意尝试横跨大洋。
从家里出来以后, 李非然走在街上，时不时便看见一张西方面孔。
这些人看见跟在李非然身后的宠物, 主要是小金, 往往会被吓一跳, 直到发现它完全无害，才安下心来。
“这几天的战场上, 小金表现出色, 一战成名, 已经成了这座城市的英雄变异兽了, S市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它的。现在, 单是看别人对小金的态度，就能分辨出他是不是才进城的了。”
刘钢说道。
“嗯？”
李非然还不知道这件事, 闻言不由回头摸了摸小金的大脑袋：“真棒！”
小金的脑袋轻轻回顶，一脸受用。
刘钢见状讨好地笑道：“小金, 我说得没错吧？非然回来肯定会夸奖你的！”
小金没有搭理他。
前面就是西城门了。
隔着很远的距离，李非然看见那里驻扎着许多身穿军服的人，并且其中的大多数看起来并不像是进化者。
也是。
东海岸才经历过一场恶战，参战的进化者们这会儿恐怕都处于力量消耗殆尽的状态，身上的伤更是需要恢复。此时此刻，如果来自西面的敌人真的冲了过来，恐怕没有多少进化者还有力气作战。
不过，李非然倒也没感觉很担心。
就目前得到的情报，这次从西面来犯的敌人，都是从欧洲西海岸爬上来的。并且，欧洲战区的进化者与它们苦战很久才败退。
那边的进化者目前还没有一个达到五级进化，他们都能跟敌人打得有来有回，那么，单是离星泽与自己两个人，应该就足以击退这些敌人了。
李非然冲天上吹了剩口哨。
云层中，太平鸟飞快地降落，直至落到主人身前。李非然对它道：“平平，你视线好，往西边飞飞，看见敌人大军了再回来告诉我。”
收到主人命令的太平鸟，立即重新振翅高飞。
此时，离星泽正待在西城门地下的作战指挥室，透过无人机观察着一百公里以外的地区。
这一次从欧洲西海岸登陆的敌人，天上飞的，地上爬的，甚至土里钻的，应有尽有。
离星泽并不打算等着敌人靠近城门，一旦它们进入S市范围二十公里，他就会主动出城迎敌，以避免战争的余波殃及到这座城市。
至于为什么是二十公里，这能确保一旦城内有变，可以尽快返回——此时此刻，离星泽仍然不明白敌人选择直接进攻S市的原因。
须知，那些黑色怪物吞噬陆地上的生物，是可以增强力量的。
易位而处，若自己是那群黑色怪物的首领，他一定会令部下先逐一覆灭小型聚集地，积蓄力量，最后与东部海洋里的同类配合，一起发动对S市的总攻。
“离上将，那头名为小金的变异神兽以及它的主人正在朝这边过来。”
一名属下走过来汇报道。
“知道了。”
离星泽暂时从敌人的进军画面收回视线。他略略整了整领口，快步往地上走去。
“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李非然正与刘钢聊着天往前走，耳边骤然传来这样一句话。
李非然微微一怔，旋即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离星泽正立在前方不远的一个高地儿，抱着手臂望过来。
“非然，你受伤了？”
刘钢闻言连忙问道。
“没。”
李非然摇头：“别在意他的话。”
离星泽脚尖一点，落至两人身前。
“你们来得正好。预计还有三十分钟，大批敌人就会抵达S市西线二十公里处。”
这么快？
李非然顿了下，忍不住好奇道：“要是我俩没恰好这会儿就过来了呢？”
离星泽道：“若是单单西线的敌人，我一人也可以。”
李非然拧眉：“你的意思是，等会儿还可能有别的敌人？东海岸？”
刘钢叫道：“不会吧！我们不是才打退吗？东海那儿的海水都黑红黑红的了。”
红的是人类的血，黑的是敌人的血。
战争结束的时候，海水已经完全看不出海的颜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