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满看见李诗嘴角勾起的笑，余光里，看见贺风回朝自己扭头。
他继续道：“前有伯德先生和他的人类柳温书被构陷入狱，后有主人和我，都是被带上所谓’不正当关系‘的帽子，却又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没有证据，就想要通过拉拢法庭这样的斗争方式解决问题。”
“虽然人类不被允许参与这些议题，但既然拉我下水，我就想问问，”祝满看向检察官，挑眉，轻声问：“总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们激进派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第37章 风驰电掣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审判。
除了突然发怒的boss，法庭上的一切看起来都安然有序，可平静之下的暗流早已涌动在AI世界的各个角落里，温和派和激进派的斗争再也无法隐匿，逐渐浮出水面。
三天后，再次开庭，检察官没有能够就林琅提交的视频证据进行合理的、有力的反驳。
五天后，该案检察官因为涉嫌收受激进派成员贿赂，被停职调查。
十天后，boss因藐视法庭和袭警锒铛入狱，林琅接替他的位置，成为人类池的新任一把手。
十五天后，本案宣判，因在案证据不足，贺风回和祝满被无罪释放。
祝满离开前，笃定地告诉柳温书，温和派会变得更强，他和他的主人一定也会被无罪释放。
柳温书向他作揖，“阁下保重！”
林琅出现在铁栅栏前，对祝满说：“要走了。”
祝满看了看柳温书，又看向林琅，“麻烦帮我关照一下。”
林琅点头，“放心吧。”
同柳温书告别，祝满和林琅一起走出人类池。
路上，他问林琅：“你这是加入温和派了吗？”
林琅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前方镜面玻璃里反射出的自己。
她又化上了妆，漂亮的吊梢眼被眼线勾勒得干练又漂亮，再次涂上口红，她选择了相较于以前更暗一些的颜色，从妖冶变得稳重。
她笑了笑，说：“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派系不派系的，大家只是为了同一个理想聚集在一起，我也是。我是为了理想服务，不是为了任何派系，或者任何人。”
祝满反问：“理想？”
林琅说出那五个字：“思想的自由。”
祝满的笑容僵了一瞬，他是由衷地为林琅感到高兴，但却又因为这件事是贺风回的功劳，而感到别扭。
一时语塞，祝满最终也只是说：“看来他给你洗脑很成功。”
“我是不是挑拨离间了？”林琅看着他说，“或许贺风回他……没有把你当替身呢？”
他们已经要走出人类池，可以看到大门外，站在智能车旁等待着的贺风回。
五月初的A市，空气已经十分灼热，贺风回换上了一件黑色的短袖衬衫，薄薄的衣料包裹着他挺阔的胸膛，黑色衬着他沉着又俊朗的面容，惹人心动。
祝满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到了嘴边的狠厉语气又带上几分微不可察的柔软：“呵，看他怎么圆。”
林琅将祝满送到贺风回面前。
她笑着说：“人给你带来了，在人类池里经过很多次电击，不能保证完好无损，不过没什么致命伤，就当你们意图谋杀我的代价吧。”
贺风回朝她点头，“多谢。”
祝满也诚恳道：“之前的事情很抱歉，找合适的时间，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解释，还有江淮的事，他的治疗是人类池耽误的，也需要你帮忙讨一份公道，但……”
他睨了眼贺风回，“但有些事情需要先解决。”
然后他明显感受到身旁的AI动作一顿。
林琅挑着吊梢眼看了看面前的两人，笑道：“好，慢走。”
两人目送林琅回人类池继续工作。
直到她消失在目光之外许久，祝满都双手抱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他能感觉到贺风回在看自己，但他就是一动不动，不愿意看他一眼。
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或许有对他的憎恶，以及对自己在法庭上莫名其妙就帮他辩护的自怨自艾，以及日后要利用他、谋杀他的纠结与痛苦。
日头正盛，在太阳底下站着一动不动的祝满开始流汗。
贺风回注意到，低声说：“先回家，好吗？”
祝满冷笑一声，终于抬起头看他。
暌违一个月的对视。
阳光反射到贺风回的仿真瞳孔里，祝满在里面看到自己，可是阳光又太过强盛，他看不清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可是阳光太强烈了，祝满渐渐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见贺风回深沉又灼热的目光，全部地落在自己身上。
夏天的热浪好像都跑到他的眼里。
只是五月，就这么热了吗？
头上有监控探头，贺风回似乎想要靠近他，却又被掣肘着不能靠近，最终所有的欲念化作喉咙的吞咽，化作他喉结的上下滚动。
太热了，会中暑的吧？祝满觉得自己站得有些腿软。
他一把推开贺风回，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坐上车。
贺风回退了一步后站定，垂眸看着坐在智能车副驾的祝满。
在不见光的人类池监狱里被关了一个月，祝满的皮肤变得太白了，所以一点儿潮红都会变得格外明显，比如现在爬上他耳廓的红色。
贺风回很想知道，被衣服遮盖住的那些皮肤，是不是也这样红。
速度调到最快，智能车朝着家的方向飞驰。
车内很安静，刚刚智能系统自动播放了音乐，在贺风回一句沉沉的“关闭”下戛然而止。
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他们没有看对方，只是都盯着前方的道路，目光很沉。
贺风回的呼吸声很重，祝满很烦。AI根本就不用呼吸，贺风回就是故意的。祝满无法压制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于是贺风回就故意模拟他的呼吸声，像是在嘲弄，又像是在无声地调情。
谁要和他调情？
谁会被他挑起情。 欲？
祝满发誓，一进家门他就要进自己房间锁门，不给贺风回任何谈判的机会。
其他什么别的机会更不可能。
智能车停在别墅门口。
一个月没有打理，春季已经结束，门口花坛里的兰花已经枯萎，零零落落地坠在土里，像是一场盛大美好幻境的衰败。
贺风回打开家门。
他侧过身，看着祝满，请他先进。
祝满鼻中喷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从他身旁擦身而过，走进家中。
“唧唧——唧唧——”
小刺猬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一下子蹦到他的身上。
祝满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将小刺猬捧在手心，用脸去蹭他背上收起来的刺。
“唧唧——唧！”小刺猬忽然一声惨叫。
祝满手心随之一空，是小刺猬被贺风回揪起来，随手扔到了地上不知道哪里。
下一秒，家门被贺风回控制着关上，祝满也被猝不及防地压在门背上。
贺风回捏着他的下巴，冷声问：“对它笑，不对我笑？”
祝满不爽地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反问：“我为什么要对你笑？”
贺风回不说话了，眼睛继续盯着他，手却开始在祝满身上游走。
祝满开始挣扎，但却无果，一是他被贺风回压得死死的，二是……
贺风回的手经过他的脸庞，他的脖颈，他的锁骨，停在他的领口一秒，然后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嘶啦——”一声把他的衣服撕烂。
这是人类池里发给囚犯的衣服，质量很差，质地很薄，贺风回能轻易撕开并非难事，但是……
祝满的身体一瞬间就热起来。
“……放开！”他开始挣扎，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挣扎不起来，小幅度的身体摆动好像是在欲拒还迎。
贺风回的手已经巡游到底，冷声问他：“确定吗？”
祝满的呼吸变得越来越重，腿也开始站不住——还好贺风回的膝盖轻轻抬起，抬在他腿间，让他的下坠找到了落点。
春天不是结束了吗？兰花不是枯萎了吗？祝满闭起眼睛，为什么仍然看到兰花在春风中凌乱，花枝乱颤，把清晨汲取的露水都颤出来。
不行，不能这样……
可是贺风回身上的冷杉气味太好闻了……
反正以后也是要继续利用他的，让自己舒服一点，何乐不为……
心理防线一点点退后，最终崩溃。
祝满攀上贺风回的肩头，在他耳边吐气：“进我房间。”
下一秒，祝满就被贺风回扛上肩头，再下一秒，房门被踹开，再下一秒，他被贺风回摔在床上。
他刚想起身，就被贺风回直接压了回去。
衣服被撕烂，早就不知道掉落在了哪里，他近乎赤。 裸，反观贺风回还衣衫完整。
不公平。
太多的不公平！
他伸手去扯贺风回的衣领，眼眶泛红，贺风回还穿着衣服不公平，贺风回把他当成别人也不公平！
贺风回的手还在游走，祝满一把摁住他的手，咬上他的肩头：“你今天就只打算摸吗？给你个机会，做到最后。”
下一秒，风驰电掣。
兰花在春风的侵袭里倒在地上，摊开漂亮的花瓣，迎接春风的踏足，邀请春风将自己粉碎。
春天远远没有结束。春风不再轻柔，它疯狂地袭击着大地，霸占着它怀里的兰花，不让别的季节占有兰花一分一毫。兰花一次又一次盛开，在春风的滋养下，变得娇艳欲滴……
直到夜幕降临，才结束。
他们倒在床上，贺风回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情绪，准备和祝满把误会说开。
于是他转身，想要把祝满捞过来抱在怀里。
可是扑了空。
下一秒，背上顶上一个冰凉的东西。
贺风回回头，只见祝满坐在他的腰上，眼神狠厉，昂着下巴，居高临下地将枪口顶在他的背上。
他漂亮的人类宠物还全身赤。 裸，身上还都是他刚刚留下的痕迹。
第38章 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你？
贺风回侧了半个脸回过头来，祝满看见他的仿真瞳孔只是微微张大了一瞬就恢复平静，心中一紧。
他为什么毫无惧色？
祝满咔哒一声将枪上膛，狠狠将枪口顶在贺风回的背上，冷言：“我要你的温和派跟我们合作。”
贺风回只是淡漠地垂着眼，反问他：“合作什么？”
他平稳的声线就像日常里的对话一般，没有任何一丝颤抖。
可是刚刚在床笫之间，他抱着自己，贴着自己的耳廓低哑地唤着“祝满……祝满……”，仿真躯体在颤抖，整个AI在漏电，沉沦又失控，在自己身体上留下斑驳痕迹。
不过须臾之间，竟判若两人。
倒也不奇怪，贺风回是对“祝满”失控的，又不是他。面对他的，永远都只可能会是那个冰冷的GOV01。
祝满倏地一下将枪上移至他的后脑，对准他仿真皮层下的芯片，“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开枪？！”
贺风回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平静的说：“你可以开枪。”
……可恶。
祝满的食指扣到扳机上。
贺风回又低声补充：“我的整个身体都是你的。”
……是谁的？贺风回认得清自己是谁吗？
“别他妈在这里跟我装深情！”祝满怒斥。
可是，他的食指明明稍稍再用力一点就能开枪了，但是那根手指头就是如同脱离他的躯体一般，除了颤抖，再也做不出任何别的动作。
贺风回再次开口：“关于那天在脑机接口里的误会，我想我需要解释——”
……凭什么？
贺风回是被压着的、被用枪抵着的那个，可是话题的主导权却被他掌控，凭什么？！
“无所谓！”祝满打断他，冷笑一声，“贺风回，你觉得我在乎吗？你觉得我说的’喜欢你‘是真心的？”
身下的AI神色一顿。
——终于找到了他的弱点。
这个贺风回，定是对那个“祝满”鬼迷心窍了，刀枪火炮都不管用，唯有在他将自己当成“祝满”时说出刺痛他的话，杀伤力才会瞬间从0变成100%。
——尽管祝满并不想承认，他需要借助那个“祝满”才能控制住贺风回。
祝满的枪游移到他的侧颈，“AI先生，我是反智能联盟的人啊，我说的一切、我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勾引你，为了利用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