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不尊敬师长!”
布莱克将军吹胡子瞪眼,“早知道还不如和那群蠢货开会呢。”
斯蒂芬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些, “他们又要做什么?”
布莱克将军懒懒地说道:“不是又失踪了一艘飞船吗?约瑟芬根据飞船最后的失踪地点, 判断了几个最有可能的星球, 但是迄今为止,除了两颗原始星还没有探索完毕,其他基本都检查完毕,没什么问题。”
也就是没有发现。
“曼斯塔王族的航行速度太快,这压根无法判断。”斯蒂芬皱眉,“简直胡闹。”
丢失的那一艘飞船的人非常重要,但也不可能毫无根据地乱来。
“它们确定是虫族所为?”
“在失踪星际的附近捕捉到了王族德克斯特的信号。”
约瑟芬适时说道。
斯蒂芬脸色微变,“王族开始不断掠夺人类的飞船……为什么用的是掠夺,而不是吃掉、失踪这样的说法?”
布莱克不耐烦地说道:“因为联邦那一群人都认为,曼斯塔虫族的行为模式产生了变化,这或许和人类虫母有关。他们暂时还没有接到任何死亡的讯号,包括飞船的系统也无毁坏的同步记录,所以推测那一群人都还活着。”
斯蒂芬将军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下来,“如果只是这些,你的情绪不可能这么焦躁。他们是想让我们尽可能地把人救出来?”
自从开了会就忍了半天的布莱克将军总算忍不住咆哮,声音几乎都传到了外间,“这他妈到底是什么蠢货!连虫族的星球,虫族的所在在哪里都没有琢磨清楚就在这里救救救,我他妈要是知道他们在哪儿,还用得着这些蠢货在这里逼逼赖赖吗?这一群不长脑子只长嘴巴的蠢货……”
就在布莱克将军几乎要把唾沫都喷出来时,智脑约瑟芬突然说道:“捕捉到一个奇异的信号,同步比对中……”
“经过比对,该生物信号为诺亚·莫尔顿。”
两张截然不同的图出现在了屏幕上。
左边是一个身材矮小灰白的玛莎矿星人,另外一张,哪怕他尽可能地佝偻着腰,用黑色袍子遮盖住自己的体型和外表,但还是无法掩饰他过分怪异的身体。
总有种奇异的不和谐感。
布莱克和斯蒂芬两人盯着这两张照片看了许久,“他在哪里?”布莱克率先说道。
他们记得这个人,也记得这个名字。
约瑟芬:“玛莎矿星。”
“我让近卫去。”斯蒂芬低声说,“一定要把他‘请’回来。”
…
朱利安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塔乌星的绿意浓密,就算他躺在树下迷迷糊糊睡着,这暖煦的气温也绝不至于感冒。
但刚才总觉得好似有人在念叨着他,浑身有寒意擦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藤蔓懒洋洋地挂在朱利安的身上,歪七扭八,好似是簇拥在他的身边睡觉。
朱利安懒得赶走它们,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软乎乎的哈欠后,他的眼角有点湿/润。
他肚子的弧度越来越明显,正如朱迪所说,虫卵成长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的快,几乎是一天一变,现在手掌摸上去,已经能感觉到明显的突起。
不过到底是虫卵,不可能真的鼓胀起来。
朱利安又打了个哈欠。
眼角染上了淡淡的浅粉,那迷瞪的模样,好似圣洁的地上天使一不小心滚落凡尘,染上了欲念不说,也同样沾染了凡俗的欲/望。
漂亮脆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藤蔓几乎将他淹没,偶尔惊动游走的画面,满是另类的诡谲暧/昧。
他睡着的时候,衣服已经被浸湿。
醒来后,尚不知那淡淡的奶香从何而来,湿/漉/漉的汗沾湿了朱利安的长发,连带着眼神都有些迷茫,似醒非醒地,好像转头又能睡过去。
他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埃德加多循着味道,在高大的高木下,总算寻到了它亲爱的人类虫母。
可盯着朱利安的虫族,不说万万千,光是王族,就有十来只。
它们光是注视着虫母的睡颜就非常高兴。
时不时有软绵绵的喜悦在朱利安的意识海里擦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到底在做什么奇诡的美梦。
沙沙的脚步声,令虫母倦怠地睁开眼。
“……埃德加多。”
他浑身好似是没了骨头般,任由着埃德加多将他抱起来,头靠在虫子宽阔的胸膛,人类虫母迷迷瞪瞪地说道:“好多,好多只眼睛。”
哪怕他在几乎没有意识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有无数视线环伺。
埃德加多轻声安慰,“它们在守护朱利安。”
朱利安软绵绵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滋溜……好似无声的液/体滑落,他不满地又哼哼了声,半睡半醒地、委屈地哼唧起来,“……不喜欢……”
人类虫母不喜欢那种湿/漉/漉的感觉。
但他现在感觉是化了水似的。
就好像是一颗彻底熟透了的果实,轻轻一掐,就会渗出汁水来。
他迷迷糊糊地睡在埃德加多的怀里,感觉每走一步,身体都更空了些,好像……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发出一声小小的、凄惨的呜咽声。
“埃德加多……”
朱利安哀鸣着,身体轻轻/颤动起来。
几只王族立刻从它们隐身的地方跳了出来,它们无不是在朱利安软绵绵的呼唤下,突然变幻了自己的形态,身体有部分肢体似乎不受控制地露出尖锐的钩子,那是最残忍的利器。
似乎虫躯的某一部分,都在驱使着它们去保护。
而埃德加多……
埃德加多的背部撕裂开,羽翼从背部舒展,带着朱利安朝虫巢的方向赶去。
燥热。
朱利安开始觉得不舒服,缠绕着他的束缚让他非常不喜欢,他想要挣脱,撕开 ……那些最上等、最软绵绵的布料在人类虫母细白的指尖下撕出裂痕,露出一大片雪白,他的小臂裸露了出来,紧接着是肩膀,在他迷糊着想要把上衣彻底扯下来的时候,埃德加多已经带着朱利安掠到了虫巢。
它有点不甘地嚎叫起来,带着点懊恼的味道,“朱利安,衣服要穿好。”
这下,轮到虫子来教育人类虫母了。
但那也是因为嫉妒。
无名的嫉妒。
伊莱克特拉紧随其后,无语地说道:“我们什么时候需要过衣服?”
埃德加多:“人类需要。”
伊莱克特拉:“……”
硬要说也没错。
但它还是觉得,埃德加多纯粹就是嫉妒!
埃德加多抱着朱利安冲进来的时候,花色虫们嘤嘤嘤不断,但在意识到朱利安现在的身体状况后,这些情绪紧张的虫子们立刻就安静下来。
它们仿佛在一瞬间知道了自己的责任,它们开始四散去准备东西,准备那些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东西。
伊莱克特拉在埃德加多冲进去巢穴后,想要紧随而上,却被所有立在宽敞巢穴外的高级虫族们拦下。
哨兵虫族们沉默不语地立在外头,如同高大的墙壁,将所有试图进去的曼斯塔王族都拦在外面。
康迪斯:“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虫子们旁观妈妈生产,本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首的哨兵虫族嘶鸣着,“妈妈不许你们进去。”
它们沉默着。它们保护着。
它们拦下一切想要擅闯的虫族。
即便是王族,也不例外。
霍尔斯特德:“埃德加多却可以进去!”
伊莱克特拉转身,斜睨他一眼,“它是王虫。”
到底是不一样的。
尽管知道人类虫母最宠爱的虫子是埃德加多,但连生育都不许它们旁观,真叫虫族难过。它们有的甚至发出了呜呜的声响,让伊莱克特拉头皮发麻,差点变身成本体把那家伙给胖揍一顿。
呜呜呜……
呜呜呜呜……
谁,在哭?
朱利安压抑地呼吸,感觉到一种细细密密的疼痛涌上来,但那诡异的哭声还是在耳边缭绕,让肚子里的虫卵都躁动不安,翻滚得他尤其想吐。
他总算从那种混乱朦胧的意识里挣脱出来,“……我……”
他刚想说话,就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他这是怎么了?
又一阵翻滚,朱利安趴在边上吐了出来,却只呕出了些水。
身体细细密密地冒着汗,好似有什么东西要试图往下滑。
他竭力翻了个身,感觉到腿上水淋淋的湿腻。
他好像……要产卵了?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朱利安耳边的哭声更吵闹了。
吵得他心烦意乱,细长的手指用力攥紧平台上的毯子,沙哑地说道:“都给我闭嘴。”
他的声音很轻。
轻得就像是呢喃,却乍然在所有的虫族耳边炸/开。
虫子的意念可怜唧唧地传过来。
原本还有些暴躁的朱利安呆若木鸡,他好似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看向平台边上的埃德加多:“……旁观?”
他刚刚有点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回事,正要尴尬地并上双/腿,就被联结里虫族的横冲直撞吓唬得停下动作,只愣愣地看着埃德加多。
埃德加多懒得搭理同族不满的嘶鸣,轻巧地跃上平台,将浑身僵硬的人类虫母抱在怀里,“没事,没事的妈妈,”它轻轻呢喃,亲吻着朱利安的耳边,似乎是在安慰他,“不让,不让它们看,只有埃德加多,只会有埃德加多。”
以埃德加多的妒忌心,又怎么可能让它们进来?
就算妈妈允许,它也绝对会一只一只咬死它们。
朱利安颤抖苍白的唇刚想说什么,却已经仰着头哼出哭腔,“唔呜……”虫卵开始焦躁不安,试图从母体冲-撞出来。
它们在渴-求着诞生,渴-求着降临。
那意味着,一场新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
第92章
“我闻到了, 虫母的味道。”
麦克阿瑟的动作停下,它扭头看向身后, 看向无尽的星空, 好似在这一瞬间,它穿透了无数万物,窥探到了那颗隐蔽, 却又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星球。
窥探到了此时此刻, 在星球上发生的事情。
它瞬间弓起腰身,露出狰狞的獠牙。
它们的敌人下意识疯狂开炮, 母舰上, 齐射的炮弹砸落在战场上,可虫族们都好似失去了方向, 全然望着它们身后的战场。
“走。”
麦克阿瑟喃喃, 振鸣声越来越强烈。
新生。
是新的生命降临的气息。
新的虫母。
它原以为那不过是个谎言, 却直到此时此刻 , 现实狠狠抽了它一个巴掌。
这头狰狞的虫族露出凶残的外表, 迎着咆哮的母舰飞上了外太空。
在它的身后,无数密密麻麻的附属虫族伴随着它起飞, 无视了敌人的怒吼直接脱离了战场。
这对战争来说, 或许是好事。
因为战事被突然中止了。
但对于战场上另外一边人来说, 却是一件非常无厘头的事情。
这打了一半, 虫族突然脱离了战场是怎么回事?
它们甚至不在乎自己已经抢夺到了的地方——尽管那些地方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它们的食物来源——这种转身就跑的行为,让人类百思不得其解。
原本对和联邦联手不太在意的帝国立刻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他们记得, 最开始的传闻,就是从星空的另一处传递过来的。
联邦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这其中存在什么问题, 那只能说明, 曼斯塔虫族的内部, 发生了外界人所不知的内情。
而这种变化自上而下,牵连着它们任何一只虫族。
这种事情,在此时此刻,在这无尽的星海里几乎是复制黏贴般地发生。
那些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相信,或是没有接收到信号的曼斯塔虫族们,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接收到了来自意识联结的另一侧的呼唤。
那种呼唤是无意识的,是虫母在遭受到痛苦时会召唤子嗣的本能。
妈妈在痛苦。
妈妈感到非常地痛苦。
他在孕育子嗣。
虫母在进行生育。
他在痛苦中呼唤虫族,而联结另一端的虫族近乎暴动起来。
成千上万的曼斯塔虫族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片星空,疯狂地朝着一个方向蠢动飞行。
——不少有心人趁着这个时间悄悄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