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今天也还想做人(穿越)——白孤生

作者:白孤生  录入:05-12

  朱利安想,只是他脸上的潮红久久不散,不自觉把自己抱住的动作带着僵硬。
  空气,似乎潮/湿起来。
  雨季比玛莎矿星人预计的又快了些,洞穴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了朱利安细细密密的颤抖呼吸,也不自觉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是假的。
  只要是假的,就好了。
 
 
第32章 
  营地, 玛莎矿星人正冒雨在收拾东西,不乏一些难听的脏话乱飞。
  这雨季来得太快, 比他们预计的还要早, 以至于他们都没来得及处理好后续,那精贵的仪器已经沾满了腐蚀性的雨水,发出些许滋滋的声音, 听到他们头皮发麻。
  “马奇, 马奇,你快点, 你还在看什么?”
  “我们现在走了, 估计来不及去杀那些虫族了。”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情,还是早点把东西都送走, 然后封锁矿洞要紧。快快快——”
  玛莎矿星人的速度很快, 不到两星刻就收拾了一切, 紧接着他们登上了一艘悬浮的圆盘离开了这里。
  等到朱利安反应过来雨季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冒雨过来的时候, 已经再看不到营地里热闹的模样。
  那些人都走了。
  但朱利安也不失落,知道这里不是无人星, 想要找到人就不那么难了。他冒险出来这么一趟, 更是想确认雨季对玛莎矿星人的影响是不是那么重要, 等回去后, 朱利安就让大脑壳它们都躲了起来。
  给朱利安挖了洞穴后,大脑壳们其实一直都还在隔壁挖。
  每天出去捕猎回来后, 它们就会和代号A一起钻进通道里叽叽咕咕不知道在做什么,难得有时候A能不那么粘人, 朱利安乐得高兴, 也没去管它们。
  刚好下雨的时候, 也能让它们进去里面躲一躲。
  雨势太大了。
  就算虫族们被腐蚀性的雨水侵袭之后能缓慢修复,但是在雨势最迅猛的时候,还是躲着走为妙。
  毕竟这时候出去捕猎,也没多少食物。
  朱利安看向被他挂在洞穴里试图风干的古牙兽肉,他是不是也得思考怎么做一些风干肉保存起来?
  但以他这个厨艺,不饿死人就不错了,这么高级的进阶办法,他着实是不会。
  罢了,等死。
  朱利安坦然面对他的垃圾厨艺。
  这场雨一连下了七八天都没见停,代号A早就从隔壁的洞穴溜过来找朱利安,腻歪在他的身边不动弹。
  朱利安:“你们这么久不吃东西,没问题吗?”
  这几天雨下再大,都会有几只大脑壳出去,然后带回来或多或少的食物,腐蚀掉的地方都被A吃掉了,剩下的留给朱利安。但这么少的分量,肯定不够那几十只虫族们吃。
  代号A:“朱利安不担心,可以饿。”
  它像是人那样,翻了个身,试图摸摸自己的腹甲。
  “饿不死。”
  到底是会饿死的,只是它们能够忍受许久许久。它们本来就是一个贫瘠得过分的种族,忍耐和饥寒是它们的本能。
  朱利安:“但,如果一直都这样,一直都难以生存的话,为什么……”他含糊不清地带过那个词语,“要生育这么多的虫族?”
  代号A:“繁衍,新生,传承……”它念叨着好几个词语,然后整只虫试图靠近朱利安,“越多,越强大。”
  朱利安费解。
  但他撕下一条血淋淋的肉丝塞给了代号A。
  代号A的口器裂开,一口吞了下去。
  然后触须舔了舔朱利安的手指。
  朱利安:“你再这样我就赶你出去了。”
  代号A乖巧地说:“妈妈,我听话。”
  朱利安一听到代号A说妈妈,石刀切割古牙兽肉的手一抖,一不小心就割开了自己的指腹。血液滴落下来,混合在古牙兽肉里,血糊糊的一块,叫朱利安没了食欲。
  他看着左手食指上的豁口,只想随便冲冲就算了,但见代号A已经出现在了石台边上,四只复眼紧紧地盯着朱利安的手指,银白色的背甲颤了颤,两片轻薄的翅膀不自觉地抖动起来,舒展出繁杂的纹路。
  朱利安觉得有点奇怪,他皱眉,下意识往后退。
  “A?”
  他现在很少称呼它为代号A,而是叫着它A,就像是一个亲昵的昵称。
  代号A恍恍惚惚记得,人类总是会这么亲昵地称呼他们在意的人,那这样是不是说明朱利安也在乎它呢?
  它的翅膀彻底地展开,金色的复眼染上一丝猩红的边。
  在朱利安几乎要退到洞穴墙壁边上时,代号A已经转瞬出现在了他的跟前。它没再趴着,而是直起来整个虫躯,左右几只节肢蜷/缩在腰腹旁,腹甲蠕动了两下,突地有灰黑色的触须从它的背甲爬了出来,一下子抓住了朱利安的胳膊固定住他——像是害怕他再逃跑那样——而后其中一根触须强迫着朱利安抬高了他受伤的那只手。
  代号A弯下躯体,刚刚闭合的口器又裂开,探出一根粉/嫩的触须 ,柔/软湿腻的触感缠绕上了朱利安。
  虫族痴迷地舔舐着朱利安的手指,吞下不断分泌出来的血液,咕叽咕叽,他听到了虫族发出之前撒娇般的声音,却是在如此尴尬淫/靡的时刻,叫他连耳根都要发烫起来。
  朱利安另一只手拼命想要把代号A推开,触须再是细腻,可诡异之物舔舐着手指的感觉还是让人头皮发麻,“代号A,代号A!”他的声线几乎要绷直,带着难以觉察的颤抖,“你不是说你要听话吗?”
  代号A黏糊糊的声音甜甜的,天真般地说道:“听话,A,听话,A在帮朱利安,止血。”发声器和口器并不在一个地方,触须粘腻地舔到指间的时候,也丝毫阻止不了虫族回答的声音,“朱利安的血好甜……”
  它听起来像是磕了药,晕乎乎的。
  朱利安趁着它愣神的时候,一脚踹上它的腹甲——一点用都没用,这些虫族的身体强度实在是过分惊人——他忍了忍,实在是忍不住,“大粉,大粉——”
  猛地从洞穴外冲进来一只湿/漉/漉的虫族,它看起来异常凶猛,一只巨大的前足猛地夹住了挡住朱利安的代号A,在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代号A给夹走了。
  朱利安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洞穴的内部,连声说道:“出去,一起出去,大粉,带着A一起出去!”
  大粉听到朱利安这么说,就转身夹着代号A走了。
  代号A不是挣脱不了大粉的束缚,但它在晃动了几下发现妈妈散发着害怕的味道后,整一只虫都软化成了水,被大粉直接拖了出去。
  呜呜呜呜妈妈怎么害怕了……妈妈的伤口舔起来真的好甜好香还想再舔两口……怎么回事它怎么能被一只低阶虫族给捉了……妈妈……妈妈……
  遥远的星空之外,巨大、无法用语言形容它的存在远离了那片被吞噬殆尽的星空,看向还不知道多少光年后的边缘星球。
  唯独最忠诚的信徒才能品尝到神明的梦。
  可它从来不做梦。
  只是近来偶尔,总会断断续续,像是漂浮在诡奇的梦里。
  好似梦到了虫母。
  那对于虫族来说过分娇软、皙白、脆弱的存在,却带给它们无尽的渴望。
  它们孺慕着,亲近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匍匐在他脚下。

  那个甜美的味道离去了,所有的虫族也都停下了无意义的厮杀。它们是最冷酷,也是最忠诚于本能的种族,一旦失去了价值,就不会再继续停留。有好多只王族都试图拦截下那飞速离开的逃生舱,可是那个小小的舱体却仿佛一瞬间附着了它们无法触碰的力量,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消逝在了这片星海。
  也同时消逝在了它的世界。
  但,代号A在。
  埃德加多知道,它和代号A存在着某种程度上过分亲密的联结。
  而这种联结,让它们看到彼此时,都忍不住澎湃的杀意。
  这是“自我”被侵占的本能。
  任何一个个体都希望彼此的独一无二,哪怕是同一个种族也是如此。
  但埃德加多和代号A的这种应激在虫族内视同为异类。
  虫族更在乎传承而不是个体,当亿万的虫族们漫游在无尽的黑暗星海里时,每一个独立的“我”都只是微末之一,是洪流里倏而流逝的星光。
  但此时此刻,埃德加多并没有在意自己的不同。
  它和同类,从来没有相同之处。
  它只是一心一意地寻找着他的踪迹,从那些流散下来的气息中一点点捕捉到不清晰的路线,再被它和代号A那隐秘联结里传来的甜香血液所激活……
  找,找到了。
  一切都暗了下来。
  那庞大的、难以形容、不可名状的生物遮挡住了漫天星辰,它是恐怖的象征,是恐惧的代名词,它的形状扭曲而再生,灭而又来,如此反复了数次后,黑暗的领域内,无数只淡灰色的复眼齐刷刷亮了起来。
  它们丛生在薄膜、在雾气、在触须中,一颗颗连缀的眼球柔/软而潮/湿,在几次轻轻/颤动后,齐齐凝视着遥远之外的玛莎矿星。
  如此专注,如此狂热,如同最偏执残暴的狂信徒,总算苦苦寻求到它的神明。
  …
  玛莎矿星。
  直到代号A被大脑壳拖走后,它那金色复眼的猩红仍然让朱利安心中惶恐。
  人是一个非常容易适应的种族。
  哪怕他一再让自己保持警惕,可是相处的时间久了,他还是会放松下来。一直安分的代号 A,非常听话的大脑壳们,过于原始野性的生活,叫他仿佛远离了之前的灾难,也让朱利安淡却了那些恐怖的记忆。
  但那的确是灾难。
  朱利安躲在洞穴里半天,勉强把肉吃完后,心情只比之前还要糟糕。
  他看着自己的伤口,之前还泛着红的皮肉已经变得正常,唯独伤口的边缘有着少少的白。只要一想到代号A的失控,朱利安就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那硬块吞不下去吐不出来,膈应得人非常难受。
  朱利安不期然想起他的梦。
  近来,他时常做梦。
  一些淫/靡、诡异的梦境,仿佛黑暗里扎根的妖异,每每想起都让人心悸。
  因为那只是梦,所以朱利安一直说服自己不要在意。
  但是昨夜的梦就恐怖到有点过分。
  他梦到代号A剖开了他的肚子,爬进了腔道内,甜蜜蜜地说着什么生不生的话题……只要一想到梦里的血腥残酷,清醒着的朱利安就特别无法控制情绪。
  那的确只是梦。
  但这些梦都透着某种诡异的气息,仿佛是在昭示着什么。如同这般潮湿阴冷的雨季,只叫人心中不安,难以忍受。
  朱利安靠坐在洞穴的最里边,摸着小/腹的衣服迟疑了一会,才掀开了下摆。
  他穿的衣服便于行走,但也比较难以脱下,朱利安摆弄了两下,索性用嘴巴咬住外衣下摆,然后两手扯出内衬衣服,露出了皙白细腻的肚腹。
  他在主星上学的时候,做过好几次体检,他自己也曾亲眼看到过自己的体检报告,看到过自己的身体内部图,不管怎么说,朱利安的体内应该不存在什么腔道,或者生殖腔之类的东西……才对吧?
  朱利安迟疑地摸了摸,总觉得这不就是肚子吗?
  他总不能因为代号A胡咧咧的那些话,就真的以为自己会……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的过往可能是有些问题,但是从小到大这二十几年的记忆,朱利安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不可能和虫族有什么关系。
  朱利安一再说服自己,然后准备把这件事都抛却在脑后。
  他没有留神,在对面墙壁上,一道狭长的缝隙里正露着一只金黄色的复眼。
  它过分专注,专注到连那层薄膜也很久没有眨动。
  仿佛一颗纯粹的、黄金打造的眼球。
  它注视着朱利安袒露的柔/软腹部,幼嫩细腻的皮肤透着白,在昏暗的洞穴内仿佛是唯一的微光。朱利安的手指压在腹腔上,疑惑地揉/捏了两下,呢哝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疑惑,如果它是人,它就会听到自己逐渐加重的喘息。
  它如此喜欢着朱利安,就像是它的本能深藏在骨髓里,拼命地提醒着它。
  妈妈……
  代号A无声地呢喃。
  朱利安不是它人类意义上的母亲,代号A是知道这点的。
  对于现在的朱利安来说,虫族和他没有关系,但任何一只虫族都只会甘愿臣服在他的脚下,恨不得妈妈垂怜的目光落在它们的身上。
  ——它闻到了恐惧的气息。
  那来源于妈妈的人类身份,他始终无法抛却本能,无法忘却过往的记忆,无法真正与虫族融为一体。
  代号A翘起了须须,指向了外面。
  仿佛穿透了冰冷的墙壁,望及了无尽雨幕外的营地……它能感觉得到,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它,令它又排斥、又是忍不住想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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