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满意地点头,启动车子,打转方向盘调转车头。
“哎呦...操啊...真疼呜呜...”花有渝不住嘴地唠叨,手脚也不老实,无意中总是踢到白晏丞的小腿。
白晏丞面色不改,不嫌弃也不温柔,只要醉鬼把头朝他靠过来,他毫不留情地伸手去挡,力气不小,好几次都让花老板的额头撞向车窗。
宿星野架不住好奇心,忍不住回头看,视线从花有渝肿到认不出原来样子的脸上移到白晏丞镇定自若的俊脸上,反复扫量几次,小声问:“白博士,刚刚那个人和花老板....”
“男朋友!”花有渝突然闭眼睛鬼叫一声。
除了白晏丞以外,宿星野和司机都被吓了一跳,车轱辘明显打滑了。
“啊?”宿星野一脸惊呆的表情,看怪物似的盯着花有渝瞧半晌,随后向白晏丞求证,“真的吗?”
白晏丞淡淡地扫一眼旁边的醉鬼,知道这人喝醉了爱说糊话,没有帮忙解释,轻挑了下眉毛,故意道:“他说是就是。”
宿星野:“........”
那上次还装不认识。
宿星野的脑海里迅速拼凑流浪汉的模样,虽然脏兮兮的很邋遢,但是身高和身材确实很给力,男人味十足,而且对方身上散发着一股神秘力量,难以言喻的感觉。
只能说花老板的爱好真独特。
........
天亮了,云层堆叠。
宿星野正在洗手间照镜子刷牙,突然听到客厅传来一声响动,紧接着就有男人发出带有情绪的哼唧声。
他用冷水抹了一把脸,擦擦手,搞定一切往外走。
大清早的客厅特别明亮,在一片温暖阳光的照耀下,花老板一脸懵逼地盘腿坐在地板上,皱着眉头四处张望,好像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宿星野攥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一声。
花有渝闻声转头,经过一夜的洗礼,脸上肿起来的部位愈发明显,嘴角泛青,眼眶泛紫,只是他自己好像还没察觉,那双浅色的眼眸含着惊讶打量宿星野。
“这是哪啊?”花老板脱口而问,立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赶忙伸出手去摸自己的下巴。
宿星野没搭理他,两步走到沙发对面的储物柜,身子往后一靠,一脸看戏的表情睨着他。
这段时间一直是花老板津津有味的看热闹,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被别人看热闹了。
“哦...”花有渝发出恍然大悟的感叹音,脑袋转了一圈,终于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原来是晏丞家,好久没来都有点忘了...嘶...什么情况。”
只要多说一个字,花有渝就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陷入被车轱辘碾压似的痛苦,尤其是他的右半张脸,眼睛很不舒服,眼皮发沉抬不起来。
他低头打量自己的行头,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却脏的不成样子,裤腿还开了一道口子。他又将胳膊抬起来,感到一阵酸痛从肩膀处蔓延,来不及追踪伤缘,他现在更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搞的这么狼狈。
于是他抬头朝宿星野看去,捕捉到青年眼里的笑意,他心下更加好奇,同时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酝酿。
宿星野适宜地开口:“你昨天晚上睡的地板,白博士嫌你脏。”
睡在哪里不重要,花有渝只觉自己的脸非常不好受,指着问:“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反倒是宿星野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花有渝不明所以,很快又疼的“啊呀”一声。
宿星野笑道:“你自己照镜子看看吧。”
花有渝意识到不对劲,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两三步就从客厅蹿入洗手间,在这个短暂的过程中,他脚步发虚,身体疼痛难耐,几乎有种要散架子的错觉。
当他看到镜子里鼻青脸肿的男人,若不是发型没变,穿着一样,他差点没认出来是谁。
“卧槽!”他大骂一声,确认了镜子里堪称毁容的男人就是自己。
宿星野跟了过来,站在洗手间门口,抱着肩膀打量他的背影,语气轻飘飘的:“白博士去上班了,走之前让你留下过夜费,就按快捷酒店的价钱,让你别叨叨,快点去看医生。”
花有渝朝镜子凑近些,脸上的淤青放大两倍,他阴沉着一张脸,让原本就扭曲的面容又蒙上一层灰暗,他咬牙切齿地说:“昨天晚上我跟谁打架了。”
宿星野轻微挑眉,没太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他转过头,肿成猪头的脸面对宿星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谁他妈干的?!”
看惯了笑嘻嘻没正形的花老板,还是第一次看到怒火中烧的花老板。
宿星野感到新奇地渐渐睁大眼眸,嘴边掀起玩味的笑容:“除了你男朋友,还能有谁。”
“男朋友?”花有渝拔高声调,随即疼得呲牙咧嘴,捂着肿起来的半张脸,怒气冲冲地走出洗手间。
越过宿星野身旁时,他喊了一句:“什么男朋友?”
宿星野撇撇嘴:“不用装了,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花有渝气呼呼地在茶几上一通乱翻,想尽快找到自己的手机。
只听耳边传来宿星野的一声低笑,带着几分神秘感压过来:“那天下午在奶茶店门口碰见的流浪汉,搞了半天跟你是那种关系,我真看不出来,花老板你私下里玩的这么嗨,竟然是个M。”
花有渝找手机的动作一顿,听到“流浪汉”三个字时,脑海中迅速涌入一段陌生的记忆,就像装在一个小匣子里突然被人放进来。
他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只知道昨晚自己和同学喝了不少酒。
但是在听到流浪汉这个称呼,他隐约想起了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昨晚和大学同学告别以后,他鬼使神差地想学习白晏丞步行回家,喝高的他已经忘记自己的住址离花匣子隔着五条街,傻了吧唧的沿着街边一直往前走。
他走啊走,越走越黑,最后连路灯都不见了。
他怀疑自己走近坟地,周围透着股阴凉的冷,耳边的风声也极其扰人,还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他想努力睁开双眼,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能闭着眼睛漫无目的往前爬。
没多久,身边有股热度传来,他立马抱住来之不易的热源,使劲地往人身上蹭,那人身体邦邦硬,抱起来没那么舒适,但是温度很高,他当暖炉一样紧紧抱住不撒手,嘴里嘀咕道:“兄弟,好兄弟,让我抱一会儿,明天给你烧纸钱,十亿元大钞。”
谁知那只鬼特别粗鲁,一巴掌扇过来,骂道:“烧你个几把!”
他气不过,还了一脚,踢到了跟石头一样硬的小腿。这可把那只鬼惹急了,揪住他的衣领单手拎起来,照着他的胃部就来了一拳。
这一拳让他把胃里的酒全部吐出来,吐到了那只鬼睡觉的地方。
“操...”他听到那只鬼在嫌恶的骂人。
他难受的哇哇大叫,忍不住流出生理性的眼泪:“呜呜呜....明天给你烧纸钱,你别打我....”
对方又往他脸上呼一拳:“你他妈叫唤什么?!”
然后...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自己是如何走出坟地,又是如何来到白晏丞的住所,这一切都很空白。
“你男朋友打电话叫白博士去接你,”宿星野开始帮他回忆,语气轻巧中透着几分八卦的意味,“花老板,我很好奇,你男朋友为什么喜欢在那种地方生活。”
“什么狗屁的男朋友!”花有渝根本听不懂,满心思回忆昨晚自己被人轮拳头的细节,越想越生气,头顶都要气冒烟了。
宿星野却以为他在装蒜,点点脑袋,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每个人的癖好不一样,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啊!”花有渝捂着疼痛的脸叫道,“你在那说什么呢,我一句话听不懂。”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真相。
宿星野微微一笑,耸耸肩膀:“花老板,不用不好意思,你男朋友很特别。”
“你别一口一个男朋友!”
花有渝粗鲁地挥挥手,转身继续翻找手机,牙齿被他咬的“咯咯”作响,心里开始盘算如何找回场子。
他记住了那只“鬼”的声音,骂孙子似的数落他,打儿子似的让他鼻青脸肿,这他妈哪是什么鬼,估计是遇到乞丐或者强盗了。
“狗娘样的...”他低声咒骂,“别让我抓到你,竟敢打我...”
手机是在沙发空里找到的,他放在手里摆弄两下就揣进裤兜,澡都来不及洗就要冲出去复仇。
宿星野及时叫住他:“花老板,你等等。”
花有渝一脸怒相地回头:“你还有事?”
宿星野蹦到他跟前,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在花匣子,白博士跟我提到Eleven,他竟然知道失控玩偶乐队的存在,还查过官博,是你告诉他的吗?”
花有渝冷着脸:“我闲的吗?”
“那怎么会...”宿星野百思不得其解,“白博士不像会关注这方面的人,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花有渝强压下心里的怒气,空出一点理智的思维来思考宿星野给出的疑惑,沉默了片刻,眸光陡然一亮,视线快速锁定在宿星野满是困扰的脸上。
“他不会怀疑我吧?”宿星野紧张兮兮地自言自语,“我是不是要露馅了,完蛋,白博士要是看到我蓝头发的照片,那还不得疯啊。”
花有渝问:“晏丞主动跟你提起Eleven?”
“是啊,”宿星野啄木鸟似的点头,“我问他喜不喜欢失控玩偶,他也没有正面回答我,就说唱歌挺好听的,我看他表情很冷漠,不像是感兴趣。”
从早上醒来到现在,花有渝的嘴边扯出第一抹笑容,带着点嘲弄和怜悯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青年,啧啧出声:“Eleven,我有时候觉得你挺聪明,但有时候你是真的迟钝,尤其是遇上跟白晏丞有关的事儿,你这鬼灵精怪的小脑袋瓜就卡壳了。”
宿星野迅速蹙起眉头,下颌微抬:“花老板,你拐弯抹角的骂谁呢,有话直说,别跟我阴阳怪气。”
花有渝发出短促的嗤笑,同情似的拍拍宿星野的肩膀,说:“看在你为我带来不少客源的份上,我给你一句忠告,与其在这里扮演乖乖好学生,不如去真正了解一下晏丞的喜好,你会收获意想不到的结果。”
“白博士的喜好...”宿星野低语重复,“我知道啊,他就喜欢乖的,喜欢懂事有礼貌。”
花有渝摇摇头,递过去一个“没救”的眼神,只觉自己白白浪费了五分钟的时间,多说无益,转身开门走了。
“你干嘛去?”宿星野扒在门口问。
往楼下走的花有渝脸色一秒变阴沉:“干嘛去,废话!当然是去干/人!”
第33章
八月初的早晨, 白晏丞拖着行李箱来到集合地点,跟随一同出差的研究所同事乘坐大巴去往S市西站。
从S市去往西北方的源安省的路程并不顺畅,需要乘坐高铁到B市换乘, 辗转到源安省的八彦市乘坐基地早就备好的私家车,这段路程就需要一天的时间。
所有人拖着行李和背包从八彦市的火车站走出来的时候,属于夜的轻纱不知不觉的遮住了远远近近的一切, 大家抬头望天, 呼吸着混杂泥土芳香的空气,发现天已经黑了。
八彦市位于源安省的边界,地势险峻的缘故,这里的交通运输并不便利, 经济自然而然没有办法和大城市做比较。
火车站还是二十年前的老样子,挂在上面的牌匾的字已经模糊不清,街边摆着一排叫卖的小吃,不断有热气和香气从那里飘出来, 如此陈旧的画面却令人倍感亲切,仿佛置身于家乡。
白晏丞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套装,矗立在十几个人群中央,在这种远离喧嚣的小城市里, 很难见到长成他这样俊俏又白皙的男人, 不由引来许多当地人好奇的目光。
有几个妇女装扮的人从他们身边掠过, 毫不避讳地打量他们这些外来客, 捂着嘴一边笑一边低语,然后哄笑着走开了。
老夏赶忙问旁边的宋菲菲,问她有没有听到什么, 那几个中年妇女是不是在讨论他。
宋菲菲白眼一翻, 毫不客气地打击:“老同志, 人家说的是白博士,长的比她们的侄女都要好看。”
老夏嘿嘿笑:“可惜喽,侄女没福气,外甥可能有机会。”
“你真讨厌!”宋菲菲一点也不惧怕上司,当即就给老不正经的一拳。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过安全栅栏,在火车站对街和负责接人的师傅碰头,街边一侧停了四辆军绿色的越野车,专门送往他们去实验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