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独自出门受伤了, 或者是走丢了还没找到这些人不敢告诉他, 不然气氛怎么会这么凝重。
他又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想的都是一些不好的事。
韩姐跟上他的步伐,轻声说:“叶老师在书房。”
周予琛闻言松口气,很快蹙起眉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韩姐欲言又止,两只手握在一起搓了搓,迟疑好几秒才将上午发生的事描述一番。
一听孩子被烫伤,周予琛瞳孔骤缩,马上抬脚往婴儿房的方向走,“祈舟睡了吗?医生走之前是怎么交代的。”
韩姐道:“轻微烫伤,不严重,只是小孩子皮肤嫩,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恢复。”
周予琛淡淡地“嗯”了声,他步伐略急,很快来到婴儿房,没敲门直接推开。
男育婴师被突然到访的人吓一跳,有些惊讶茫然地盯着周予琛打量,第一次见到周予琛,又联想到叶颂明,不得不在心里小小地感慨一下,一家子都是高颜值。
周予琛在越过育婴师时抽空扫了一眼,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异样情绪,随即来到熟睡的宝宝面前,低头观察着宝宝还没消肿的小脚。
他看了几分钟,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韩姐一直在旁边低声地安抚他,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他没再说什么,缓缓站起身往出走,离开之际又看一眼那个新来的育婴师。
韩姐跟在他身后,问他要喝什么。
走到别墅的电梯口,他停下脚步,冷不丁来一句:“怎么会找一个男育婴师。”
韩姐愣了一下笑道:“他专业能力可以,外文水平也很好,叶老师说要找一个有素质的人照顾孩子,他是不错的人选。”
周予琛轻扯了一下嘴角:“长得挺秀气。”
“?”韩姐没太懂他话里的意思,想了想说:“看着很干净。”
“不应该长得这么好看。”周予琛瞅着婴儿房的方向,语调懒洋洋的,意味不明地抛下这句话。
他的关注点在韩姐看来有些奇奇怪怪,干脆也不猜了,直接说:“那我让他...”
“先试试吧。”周予琛不想为难韩姐,收起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转而进了电梯。
他在二楼书房找到叶颂明,走到门口时故意放慢脚步,想要吓唬一下认真‘看’书的男人。
叶颂明坐在深棕色的实木椅上,背部挺直,抬着头,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手指触摸着书面凸起的文字,正在练习读F文。
周予琛的小计谋差一点就得逞了,踮着脚尖走到沙发的位置,刚要出声吓唬人,趴在叶颂明腿边的斐摇了两下尾巴,尾巴尖打在叶颂明的小腿,提醒他有人靠近。
叶颂明的注意力从书本上转移,知道是有人进来了,能跟他玩这种幼稚的游戏,除了周予琛就没别人,他轻轻勾起唇角:“予琛,回来了。”
“嗐..没意思。”周予琛感到可惜,绕过书桌走到他身后,很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
他微偏头:“看过祈舟了吗?”
“看了,”周予琛说,“睡得可香了。”
叶颂明敛眸掩饰情绪,心里的惆怅感加重。孩子受伤让他很自责,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以他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不应该太执拗的去亲近孩子,幸好只是轻微烫伤,若是因为他的疏忽出了大事,他会在懊悔自责中度过一辈子。
孩子的哭声始终在他耳边回荡,像一根根锋利的银针扎在他的心口,他心疼的不知所措。
现在周予琛抱着他,这是孩子的‘妈妈’,让他更加愧疚。
“抱歉,我没有照顾好祈舟。”他像所有爸爸那样,因为没有照顾好小孩而羞愧的跟孩子的妈道歉。
周予琛却皱起眉头:“道什么歉,没事,已经过去了。”
周予琛确实心疼孩子,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叶老师的心思,怎么可能去责怪他。
这件事没让周予琛放在心上,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看见新来的育婴师了吗?”
叶颂明还在想祈舟的伤势,心不在焉地点头。
周予琛知道他看不见,懒得管理表情,嘴巴往上撇,语气闲闲地说:“你摸脸了吗?”
叶颂明老实巴交地说:“没有。”
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去摸别人的脸。
周予琛满意地勾唇,霎时间心情变好,挪过一把椅子坐下,陪叶老师一起读F文。
本以为今天的事会翻篇过去,周予琛却发现叶老师一直闷闷不乐的,晚间去看孩子的时候表现的也不像往常那样积极,他这才真正了解,祈舟烫伤这件事给叶颂明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他们回到房间,周予琛帮叶颂明洗漱,他抱着爱人的肩膀安慰,希望叶老师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叶颂明笑着答应。
周予琛以为自己说服了叶老师,心满意足的呼呼大睡。
躺在他身边的叶颂明却辗转难眠,始终被孩子的哭声困扰,他也是医生,孩子受伤却无能为力,当时带给他的挫败感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理解。
一夜无眠,第二天,叶颂明带着斐来到出版社。
他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买来一台盲人打字机,开始着手创作。
在岛上生存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开始构思,对他来说,孤岛的冒险是他一生中非常精彩的一笔,刺激又难忘的回忆,他要把真实的经历用文字生动的描述出来,实事求是地分享给大家。
很多人都不停的打电话或者写信询问他失踪的一个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没办法一一回答,那就用一本书作为回复。
一上午他都在拼写纲章,停下来歇息时,十根手指都有点发僵,他摩擦着指尖,感受到上面有点粗糙的触感。
片刻,他拿起桌面的闹钟放在耳边,期待铃声响起。
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只要闹钟一响,周予琛就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如果有事耽搁不能来陪他,通常会发送一条短信通知他。
今天没有收到周予琛的短信,他开始盼着对方能早点来。
他的期盼没有如愿,周予琛不仅没有早到,反而比往常晚到了一个小时,过了午饭时间才现身出版社。
不过周予琛不是一个人来的,竟然带着孩子和育婴师一起来的。
这让叶颂明颇为惊喜,既高兴又有些担忧。
周予琛把婴儿车推到叶颂明的书桌旁,先让斐贴着婴儿车嗅嗅,然后让斐通知叶老师宝贝来了。
叶颂明笑起来,摸摸斐的大脑袋。
周予琛说:“叶老师,我去接祈舟,所以晚到了一会儿。”说着,他抓住叶颂明的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是不是怕我不要你了?”
他总开这样的玩笑,叶颂明习以为常,笑着回道:“不怕,我有斐陪着。”
周予琛轻哼,伸手把孩子从婴儿车里抱出来,小声说:“祈舟,是不是想要爸爸抱。”
说罢,他直接把刚睡醒的孩子往叶颂明怀里‘扔’。
叶颂明下意识的躲开,有点惊慌地推拒着:“等等,小心碰到他的脚...”
“没事,好多了,你快抱抱祈舟,今天早上你陪他的时间太少,他非常想念你。”周予琛义无反顾地让叶颂明抱孩子。
小家伙也很给力,两只手抓住叶颂明的衣领,欢快地“哼唧”两声。
叶颂明对儿子的小奶音毫无抵抗力,马上就从了,小心翼翼地兜住小孩的屁股,让孩子稳稳地躺在他怀里。
今天的祈舟穿着很正式,一身卡通小套装,头上戴着一顶棉帽,来到新环境非常的好奇,睁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机灵活泼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新生儿。
“祈舟,这是爸爸的办公室,你以后会经常来。”周予琛捉住儿子的小手,冲着空气打招呼。
“他哪里听得懂。”叶颂明失笑。
周予琛理了理西装外套,露出自豪的神色:“叶老师,你知不知道何斯宝宝有多聪明,我五个月大的时候就可以很清楚的叫景爸了。”
“景爸当时一定很开心吧?”
“还行,我是对着衍爸叫的哈哈哈哈...”
周予琛朗声笑完,忍不住去亲叶颂明的嘴唇。
两人的唇瓣自然而然地贴合在一起,互相传递彼此的气息。这样的吻每天都会发生,叶颂明有点理解叶妈妈和莱诺叔叔喜欢接吻的原因了,没想到他和周予琛也逐渐往那个趋势发展。
思及此,他猛然察觉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退开一点,压低声音说:“育婴师来了吗?”
周予琛往后瞟一眼,视线扫过坐在沙发上装鸵鸟的男育婴师,答应了一声。
叶颂明起了好奇心:“我可以摸摸他的脸吗?”
他的好奇心让周围陷入短暂的沉默,几秒后,传来周予琛咬牙的声音:“不行。”
第77章 56 “予琛,我喜欢你”
叶颂明是在三天后摸到育婴师的脸, 自从他失明,他就决心练就一种本领,那就是依靠双手的触摸来描绘一个人的长相和特点,并且记住。
他就是靠这双手才发现周予琛的下颌有一道极为浅淡的小疤痕, 以前用眼睛看的时候很难注意到的小细节。周予琛告诉他, 这是小时候淘气造成的, 不过这道疤小的难以入眼,周予琛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每当这个时候,叶颂明就会在心里感慨,他多想睁开双眼看一看周予琛的长相。
育婴师是一个有礼貌的小伙子, 愿意让叶颂明‘上手’摸脸,他们面对面坐在别墅的花园里,意外的志趣相投,都喜欢阅读写作。
一聊才知道,育婴师刚毕业没多久, 因为家里急需用钱,特意用一个月时间学习护理, 专门找朋友联系高薪的临时工作。
叶颂明知道这个人留下来的时间不会太长, 心里想着可怜的小宝宝又要换‘奶妈’了。
闲聊期间,躺在婴儿车里的宝宝睡醒了,咿咿呀呀的找奶喝。
育婴师撇下叶颂明进入工作状态, 喂完奶开始换尿布。他在处理这些事时游刃有余,可能是和叶颂明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 心理没那么大的压力, 若是换成周予琛哪还敢扯着人闲聊。
育婴师记得周予琛的嘱咐, 要时常提醒叶老师抱孩子。
叶颂明有点害怕, 抱了一会就把孩子放回婴儿车里。
不小心烫伤祈舟这件事确实在叶颂明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这么多天过去,不管周予琛如何安慰、开导,甚至是经常抱着孩子来出版社陪伴他,他还是心有余悸的不敢太过亲近孩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后是儿子解开了他的心结。
祈舟一天天在长大,依赖性变得比较强,好像记住了叶颂明身上的味道,每天晚上都期盼着他的拥抱和亲吻,若是晚来一会儿就开始蹬腿大哭,闹得育婴师和韩姐疲惫不堪。
这样的事情经历的多了,自然而然抚平叶颂明心里的伤疤,他不再抗拒和孩子亲近。
金秋十月,转眼间S市迎来一年中最惬意的季节。
鲍里斯的小说《外乡人》顺利出版,翻译的内容受到一致好评,销量也不错,可谓是大获成功。
叶颂明突然变得忙碌起来,不仅要写作,还要翻译鲍里斯的另一篇文章,候老板并没有把这份工作交给其他译者,吩咐闫小亮把所有需要翻译的外文书印成盲文版交给叶颂明处理,而且延长了交稿日期。
除了写作和翻译,叶颂明每天要陪伴小孩,每周还要空出两天时间学习盲文,他收获颇多,认识了盲人学校的许多盲聋同学,慢慢的开始了解以前未知的世界,有种想法也从脑子里冒出来。
他找到外公和舅舅,筹募资金设立S市第一家盲人机构,并且邀请自己的盲文教师首任会长。
这件事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困难,有叶家和周家两大豪门的支持机构开办的很顺利。
他变得更加繁忙,为了壮大慈善团的队伍四处奔波,得到许多人的帮助,却也经常碰壁,有些朋友十分不理解,说他变得一点也不像他。
他只是笑笑,解释自己没有做慈善的好心肠,开办机构的理由很简单,只有亲身体会才知道这个群体有多不容易,他就是想让自己新结交的视障朋友更方便一些,仅此而已。
至于他的感情生活,他觉得有周予琛陪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比约会还要浪漫。
这天下午,叶颂明受邀来到一所大学演讲,自从他创办机构,这种鼓动大家一起援助的类型的演讲经常发生。
他站在台上讲话,斐趴在旁边休息,演讲持续两个小时才结束。他说的口干舌燥,下台后立刻被工作人员带到一间休息室,他喝了点水,开始等待周予琛来接人。
每次演讲会结束周予琛都会如约而至,这次却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