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将新玩具还给弟弟,好像才睡醒,精神了点,主动去摸祈舟的小手。
祈舟开心极了,抱住斐的大脑袋,小屁股扭了扭。
“不仅是个小结巴,还有多动症。”老父亲在旁边碎碎念,摸出手机录制一段小视频发给周予琛。
仗着斐是好脾气,祈舟得寸进尺,眨眼间的工夫已经趴在斐的身上,张嘴咬住斐的耳朵。
应该是没用力,斐没太大的反应,只是叹口气。
“你给我下来。”叶颂明出声制止,拽住祈舟的小手,“不可以欺负斐,乖乖的跟哥哥玩玩具。”
祈舟淘气归淘气,本质是一个乖孩子,爸爸说什么他都听。
他不再‘□□’斐,目标换成新来的哥哥,他也想跟哥哥亲近,鼓着腮帮子凑到唯一面前,用莲藕形状的胖乎乎的胳膊圈住唯一的脖子,软绵绵的叫“哥哥”。
唯一摸摸他的头,并没有抗拒他的亲近。
“你怎么跟无尾熊一样。”叶颂明忍不住吐槽。
还好唯一能接受这么黏人的祈舟,要是两个孩子互相揪头发一起哭,叶颂明头都大了。
这时,手里的手机振动一下。
叶颂明低头看,是周予琛回复的消息。
周予琛:【唯一和祈舟相处的怎么样?】
叶颂明打字回复:【挺好的,小孩子嘛,需要时间适应。】
周予琛;【韩姐说唯一不爱说话,总是躲进衣柜,会不会是心理障碍?】
叶颂明抬眸看一眼搂在一起的两个孩子,欣慰地笑了笑,回道:【不会,唯一只是害怕,之前领养他的家庭没人陪他,他害怕就养成钻衣柜的习惯,你放心,唯一还小,只要我们给他足够的温暖,他会忘了那段不好的记忆。】
周予琛发来一个表情包,酸溜溜地来一句;【我也经常去A市看他,为什么就不愿意叫我爸爸呢?】
叶颂明哭笑不得:【都说了,你是小孩杀手。】
周予琛:【滚蛋!】
周予琛:【记住,他叫周唯一。】
叶颂明被周予琛幼稚的宣示权逗得笑出声,随口就叫了一声:“周唯一。”
唯一抬起小脸,笑得很好看,回道:“爸爸。”
“乖宝宝。”
叶颂明在唯一和祈舟的脸颊上各留一吻,嘱咐斐看好孩子,他先把剩余的工作搞定。
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韩姐就过来敲门。
“叶医生,有客人找你。”
叶颂明拍拍裤子的褶皱,问:“认识吗?”
韩姐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嗯..不认识,他说是您的...父亲。”
叶颂明对‘父亲’这个称呼实在很陌生,愣住好几秒才回神,又从韩姐嘴里确认一遍,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参与他成长过程的人只有外公和舅舅,以及年轻时四处奔波的母亲,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
他没想过,更没期望过,若是没有夏睿的出现,他几乎忘了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我是韩桥,你的爸爸,你是颂明吧?”
这是素未谋面的父亲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
叶颂明打量着眼前略显苍老的男人,冒出一种叶妈妈竟然会看上这个男人的奇怪心理,这种感觉人之常情,也转瞬即逝,他发挥出教科书式成熟男人该有的反应,礼貌性地点头:“您好。”
“颂明,这么多年...”韩桥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复杂,不单单是愧疚可以形容的,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甚至不敢和叶颂明对视太久,只能掩饰性地扫视一圈别墅内的风景,“你现在生活的很好,看见你幸福,我就放心了。”
叶颂明客气道:“谢谢。”接着直奔主题:“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早在预料之中,韩桥没觉得有多失落。
近三十年不见,两个男人除了血缘关系再无其他,不管是对叶颂明还是韩桥来说都一样,他们之间没有亲情,自然也没什么可伤感的。
不过韩桥眼里盛着压抑的愁绪很明显,叶颂明心里清楚,这些情绪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另一个儿子。
韩桥搓搓手,低声说:“我听说小睿有来找过你。”
“他是找过我,”叶颂明侧过一点身子,指了指身后的茶室,“给您冲杯茶,您进来聊好吗?”
韩桥有点受宠若惊,连着点好几下头。
韩姐泡完茶便出去了,顺便把茶室的门关上,室内迎来一片静谧。
从未见面的父子俩面对面坐着,可能是叶颂明身上的气质太过平和寡淡,气氛并不尴尬,只是有点难以形容的微妙。
韩桥主动开口道:“颂明,我想你的妈妈应该没怎么提起我,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想见见你...”
叶颂明不想听这些客套又没意义的说辞,轻声打断:“您还是跟我说说夏睿吧。”
“夏..夏睿?”韩桥反应两秒,叹口气,“对啊,他改性了。”
“一年了,为什么才出现?”叶颂明语气有点冷淡,带着几分不理解,眼神也有些犀利。
韩桥落寞地说:“我最近才释怀,决定回来看一看。”
叶颂明没太理解他话里的意思,面露愠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睿把你当成哥哥,他能找到你,我也挺惊讶的,”说到这里,韩桥抬眸瞅一眼叶颂明,抿了抿唇,似乎难以启齿,“其实...小睿不是你的亲弟弟,他不是我的儿子。”
叶颂明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十分错愕,眼眸微微睁大了些。
韩桥接着往下说:“小睿的妈妈,也就是我的亡妻,她是在一场事故中离开,也是从那天起我才知道,我爱了十几年的儿子竟然不是我亲生的,他的亲生父亲是我曾经最信任的合作伙伴,又是出卖我,害得我破产的王八蛋,丧妻之痛加上小睿的身世,我当时太绝望了,感觉被所有人欺骗,所以...”
“所以你冷落了夏睿?”叶颂明接过话,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韩桥迟疑了两秒,捂住脸,痛苦的点头:“对,我不想见他,我一见到他就能想起他的亲生父母带给我的耻辱,我把小睿送到医院,他做完手术病情暂时稳定下来,我这边还要处理债务,没太多时间关注他,后来医生告诉我,小睿失踪了,我联系侯家的人,知道他回国,只是没想到他是回来找你的。”
“他认为你不要他了,候老板不是他的亲舅舅,他觉得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叶颂明惋惜的摇摇头,“我可以理解你当时的心情,有些事情没办法评判谁对谁错,但是夏睿身体不好,你不该把他丢在医院不闻不问,那时候他才十几岁,母亲刚刚离世,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
韩桥饱受内心折磨。慢慢湿了眼角,说话时带了点哽咽:“对不起,我做不到,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爱的老婆...我真的做不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事情真相和叶颂明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他一度以为是韩桥抛妻弃子,想不到还有反转。
叶颂明思索着问:“夏睿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他的身世。”
韩桥疲惫的摇头,不太确定地说:“我也不清楚他到底了解多少。”韩桥拭去眼角的泪痕,抬起头,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或许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结局。”
第87章 大结局 “大结局”
周予琛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
两个孩子由阿姨照看,平时对孩子寸步不离的叶颂明却不见人影。
周予琛去卧室和书房转一圈没找到人,在楼梯口碰见韩姐。
韩姐说:“叶医生在露台等您。”
周予琛心口泛起一丝异样,跟雷达似的警惕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
韩姐如实相告, 向他叙述一遍今天下午韩桥来过的事。
周予琛眼神陡然变的凛冽, 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越过韩姐往楼上走。
...
叶颂明一个人在露台静坐良久,从日落到黑夜,不知不觉看完了一本书。
他听见有脚步声靠近, 没等回头看清楚是谁,肩膀上多了一件暖和的外衣,那股好闻的松木香随之飘进鼻端。
周予琛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侧过身,伸手去摸他的脸和头发。
“予琛, 回来了。”他在看见周予琛的瞬间一下子放松了。
“在想什么?”周予琛眼含好奇,“叶老师, 心情不好吗?”
叶颂明笑起来:“没有不好。”
“你有心事, ”周予琛点了点他的眉心,“韩姐告诉我,下午有客人来过。”
“是, 一个自称是我爸爸的人,”叶颂明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边笑边摇头, “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想不到他会突然出现, 他是为了夏睿回来的。”
周予琛裹紧他身上的外套, 怕他冷似的抱住他一只胳膊,“你一直在想他?”顿了一下,又道:“还是在想夏睿?”
叶颂明转过脸,目光变得柔和:“我在想你。”
“想我?”除了有点惊讶,莫名的,周予琛还有点小紧张,“为什么,叶老师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叶颂明轻点头,整个人面向周予琛,眼神认真却不失柔情,“予琛,韩桥告诉我,夏睿不是我的亲弟弟。”
闻言,周予琛只是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再没有多余的反应,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
他的反应证实了叶颂明的猜测。
叶颂明想起去F国之前,他们邀请夏睿用餐的那天晚上,周予琛曾对他说过一段话:
“叶老师,如果我做错了事,有些话没有及时坦白,或许会伤害一个人,也有可能是帮助那个人,我在你心里会减分吗?”
这番话几乎是一字不落地在叶颂明脑海中回放一遍,他忘记很多琐碎的事,唯独周予琛说过的话,他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他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现在想想,可能是跟夏睿有关。
“予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叶颂明问出心中的疑惑,即便已经知道答案,他也想听周予琛亲口说出来。
他的声音和眼神都很温和,没有压抑的愤怒或失望,就像平常问周予琛有没有吃午饭一样,带着纯粹的疑惑和关怀,不会给人太大压力。
周予琛先前的那点小紧张慢慢消失,开口道:“叶老师,我知道。”
叶颂明露出了然的表情,视线移到别处,若有所思地想着。
“抱歉,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不说是因为夏睿,他好不容易找到哥哥。”
周予琛在解释的时候表现的坦然自若,平静的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或许是他信任叶颂明,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
见叶颂明没有搭话,他直接问:“我在你心里减分了吗?”
“怎么会,”叶颂明的目光重新落到周予琛脸上,感慨万分地舒口气,“予琛,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在我心里是一百分。你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回答你的吗?我的想法始终没变,我们是一家人,风雨同舟,一起承担后果。”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周予琛发自内心的问。
叶颂明笑着摇头:“事情不分对错,如果你告诉夏睿,可能伤他更深,他连跟我见面的借口都没有了,当一件事拿不定主意时,保持沉默没什么不好,夏睿有他自己的想法,你和我都无权干涉。”
“你认为...他知道?”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叶颂明笑容明朗,“在我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亲弟弟了。”
...
这一晚,两人都很晚才入睡。
不仅是因为晚饭吃的晚,还因为胆小的唯一离不开叶爸爸,不知道怎么了,非要叶颂明抱着才肯睡觉。
韩姐只好把孩子送到主卧室,把哄孩子睡觉的难题丢给两个大男人。
夜色漆黑,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夜灯。
叶颂明高挑的身影在灯光下来回踱步,唯一的两只手刚好圈住他的脖子,闭着眼睛趴在他的胸口,享受他传递的温暖和安全感。
“睡了吗?”周予琛小声问,然后打个哈欠。
叶颂明摸摸孩子的背部,冲着周予琛摇摇头。
周予琛从床上爬下来,轻手轻脚地走近,凑到叶颂明跟前,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话:“你放下来试试。”
“不行,”叶颂明伸脖子贴近周予琛耳边,“我只要一松手,他就醒。”说完,拖住孩子的头做了一个假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