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书年蹙起眉头,“老师。”
“你想找朋友,就跟你同班同学一起玩不就好了,大家都是好学生,还有共同话题对不对?没必要跟这种差等生……”
“老师。”虞书年声音微沉,认真的帮柏弈然解释,“学习成绩并不是评判一切的标准,而且柏弈然的英语成绩很好,他只是生活在国外,对这些题不了解而已。”
“不是评判不评判的问题,柏弈然成天不务正业在学校里混日子,打架斗殴那都是常事,不说别的,就最近,前段时间还把同学给打了,王远新,你应该也认识。”
虞书年:“王远新在考场找我要答案,我不给就威胁找人堵我,柏弈然打他是在帮我出头。”
“遇到事情要来告诉老师,而不是用暴、力手段私下解决!你们是学生,都像柏弈然这么办事那成什么了?”
主任油盐不进。
虞书年也算明白了柏弈然为什么一开始不让他跟主任说清楚。
原来是因为真的说不通。
只是考场要个答案这种事,跟老师说了,最严重的后果也只是叫家长。
如果叫家长有用的话,王远新还敢这么明目张胆?
余年说:“你跟他走得太近,他会拖累你。”
“老师,我心里有数。”虞书年没有抱着说服教导主任的想法,“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上课了。”
“啧,怎么就说不听你呢……”
“老师再见。”
没有再给主任开口的机会,虞书年抱着证书转身离开。
一开门,柏弈然半边影子出现在门前,他好像僵在原地沉思,都没及时注意到门开了。
虞书年顺势推了他一把,拉着他一起走。
离的办公室远了,才开口问他:“怎么没去上课?”
“这不是怕主任找你麻烦吗。”柏弈然又拍了拍手里的证书,“而且,你东西还在我这呢。”
虞书年问:“你这节什么课?”
“嗯……数学?还是语文?没看课程表,不记得。”上课睡下课玩的,谁没事看那东西。
柏弈然托在证书下面的手指尖无意识轻点着,漫不经心的开口,说话还带着点笑意,“刚才主任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还跟我走这么近,你就不怕我给你带坏了?”
明明是调侃的语气,虞书年却能察觉出言语中的小心翼翼。
虞书年淡淡道:“不可能,怎么说我也是……”
是活过两辈子的人了,所谓被带坏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只是这话也就是想想,话出口变成了:“怎么说我也是年级第一,哪那么轻易地就被这些外在因素影响。”
虞书年又说:“而且,跟你走的近了,我是会忘记以前背过的课文,还是忘记物理数学的公式?”
那么简单的东西,看过一遍都不可能忘。
主任说的话根本就没有道理。
柏弈然沉默,虞书年说的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正想着,手上突然一沉。
虞书年把手里的证书往柏弈然手上一叠,包括奖牌也一起放下,“我这节是体育课,这些东西就麻烦你帮我收一下,晚自习的时候我去找你拿。”
阳光透过走廊,温和的光线轻轻覆在虞书年身上,镀上一层柔软的温度,他勾了勾嘴角,“走了。”
柏弈然呼吸一滞,手忙脚乱的扶稳怀里的证书,愣愣的应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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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旗下讲话之后,教导主任也没再找过他俩谈话。
连着几天也没见着人,后来听班主任说起,才知道教导主任出差了。
周四下午,课间。
虞书年咬着面包,手上拿笔不停的在纸上书写,最后落款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检讨书虞书年写过一次,也算是有了点经验,在写第二封的时候明显顺手起来。
没有特意安排时间,课间十分钟的时候抽空写几句,一点点的,周五之前就把检讨要求的字数写完了。
但虞书年没急着交,而是先收了起来,打算等柏弈然写完以后再一起交上去。
“学霸,今年的秋季运动会你要报名项目吗?”体委在他同桌的位置作下,“现在就要开始报名了。”
秋季运动会是学校组织的,要求是每个班每个项目都要有人报名参加,没人参加到后面就直接抓壮丁,赶上谁没有报名项目,就去填补剩下的项目。
一般来说,剩下的都是一千米,一千两百米还有接力赛,这种跑步项目多些。
所以在一开始报名的时候,大家还挺积极的会去选一些跳远跳绳跳高之类的项目。
“我不参加。”虞书年从没有参与过这些,开运动会的时候,他多数时间都泡在图书馆。
“好,那我先给你挂名个引体向上,要是后面报名人够了我再把你刷下来。”这样一来,报名人够了就不用虞书年参加,要是不够,也不会给虞书年留那些跑步累人的项目。
说着,体委就开始在报名单上记录。
虞书年习惯性的拒绝,而后才反应过来,柏弈然作为体育生肯定不会缺席运动会,“等等,不用挂名,改来改去的麻烦。给我报个一千米吧。”
“没问题,我给你记上。”体委边说话边问道:“但是要量力而为啊,根据自己的身体情况来。”
记下名字以后,体委转而又去找下一个倒霉蛋报名。
面包吃多了有点干,剩下大半虞书年又收回了袋子里,拿起水杯去水房接水。
每层楼的楼道尽头都设有一个水房,平时喝热水都是来这接。
虞书年来的有点晚,水房门口已经排起了队。
今天的课结束,现在的课间时间是留给学生吃饭的,等着一会上晚自习。
时间还很充裕,虞书年便在后面排着,抿了一口杯子里残余的温水,打开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再和柏弈然的聊天框,聊天内容还停留在柏弈然说去打球的地方。
周四下午最后一节他们是体育课。
排在前面的两个女生拿着手机,笑着聊天,“诶,一会晚自习你还上吗?老孟来看,他不点名,我想逃了。”
“那就逃呗,正好我手机没电了,咱们看他们打篮球去啊?操场上可热闹了。”
“OKOK……我靠,你快群里,他们打起来了。”
“啊?哪哪哪?”她凑过去看朋友的手机,“走走走,咱们去凑个热闹,一会打完了。”
“走。”
水没接到,两人说着话就拿着空杯子匆匆离开。
虞书年听着,想了想,又划了下对话框,柏弈然依旧没有回复消息,犹豫了一下,他回教室放下水杯,也下楼去了操场。
正是下课的时间。
操场上人不少。
观众席前几排也坐满了人,应该都是来看球赛的。
虞书年没往观众席上去,只在前排台阶上站着,这个位置也能看清操场里面的情况。
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有的都扭打在一起,也分辨不出谁是哪班的。
完全是混战。
空手打架拳拳到肉。
操场边上,樊天羽曲起一条腿坐在那,满脸怒意的跟旁边的鲁伦达在说着什么。
虞书年绕了一圈下去,鲁伦达还在安慰他。
“怎么回事?”虞书年问道:“不是打篮球吗?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学霸?”樊天羽看到虞书年的第一反应是看向柏弈然,见他柏哥丝毫没有顾及这边,不由得卡壳。
“还能是怎么回事,五班那几个不好好打球,就知道使绊子。”鲁伦达脾气这么好的人这会都有点压不住,“学霸你知道有多离谱吗?说是打个友谊赛,结果他妈的从开始那小动作就没停过,撞了我好几次,偷偷摸摸下黑手被柏哥打回去了,又趁着樊天羽投篮的时候跑过来垫脚。”
闹到这一步,不打起来才怪呢。
樊天羽左脚脚踝肿了一圈,显然是刚才被垫脚的时候摔的。
“咳……”樊天羽解释说:“柏哥他也不是想打架,主要是他们欺人太甚,学神你别介意啊。”
不知道为什么,樊天羽总觉得性格温和平静的学霸在看见有人打架的时候,会露出那种厌恶的情绪。
虞书年闻言倒是有些不明所以,“打架而已,我有什么可介意的。”
说着话,柏弈然也注意到了操场边的虞书年。
手里挥出去的拳头停不下来,直接重重的打在了对方的脸上,然后他就停住了。
扭头看着虞书年的方向,作势就想过来。
虞书年眉尾一挑,“看我干嘛?抓紧时间。”他轻抬下颚,“快点,打赢了我们回去上晚自习。”
……
但是这一架到底也没有打完。
有人给老师通风报信,在老师赶到操场之前,不知道哪个同学喊了一句:“老师来了!”
操场上躺着那几个顿时如鸟兽散,踉跄着站起来就跑。
他们理亏,不跑难道等着被老师逮住,挨顿打以后再挨顿骂吗。
“我先带樊天羽去医务室,你们回去上自习吧。”鲁伦达说:“人多去医务室请不下来假,到时候班主任又得说。”
“好。”虞书年帮忙扶着樊天羽站起来,手搭在鲁伦达肩上,借力靠着一瘸一拐的走。
他们走后,虞书年侧头道:“我们也走吧。”
这会也没看见老师过来,不知道是谎报军情,还是老师走的慢,反正这会观众席上的同学都散场了,连老师的影子都没看见。
自从开始各个班级之间的互帮互助,七班就没有安排盯晚自习的老师。
但是,这样逃晚自习的人反而变少了。
柏弈然接了杯热水给他放在桌角,“今天还讲昨天那个题型吗?”
虞书年注意力都在手机上,看都没看卷子一眼,随口应道:“嗯……我一会看看。”
过了一会,陆铭学在七班门口往里探头,瞅见虞书年在里面才安心进来,“学霸,你说的箱子是这个吗?我问过了,学校医务室只有这种。”
虞书年接过药箱,“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我一会手机发给你。”第一次来七班的陆铭学浑身不自在,放下药箱没说几句话就跑了。
虞书年打开药箱,拿出个小瓶子拧开,用棉签在里面沾了沾,朝着柏弈然摊开手,掌心朝上,“手给我。”
“怎么突然想买药箱了?”柏弈然不明所以,却还是老老实实的伸出手。
虞书年说:“我接水的时候听说操场打起来了,你之前说这节体育课打篮球,感觉你用得上,就让陆铭学帮我跑了趟腿。”
敢在学校里就打起来的,除了柏弈然也没别人。
柏弈然手上的是打人的时候留下的擦伤,以免第二天肿起来,虞书年就都涂了药,“上次的检讨还没交呢,到时候被主任抓住又得罚你。”
“没想打架。”柏弈然难得心虚。
“换一只手。”虞书年用棉签点了点他手背,“你就不怕他们找老师告状?”
柏弈然斩钉截铁,“不可能,本来就是他们先动的手,而且,被我几个人打成那样,他们丢人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告状。”
都是一个学校的,高三的被高二的打了,传出去校园论坛都得笑他们几个学期的。
虞书年:“你还挺骄傲?”
柏弈然嘿嘿一笑,也没应声,看起来有点憨憨的。
虞书年笑着瞥了他一眼,换了根棉签,把他脸上的伤口也上了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
混战中受点伤实属正常,就跑的那几个被打的才狠,眼眶都青了跑的。
“没有,嘶……”脸上应该是破皮了,药水擦在上面都有刺痛的感觉。很轻,但是柏弈然全然没注意这个,一下碰上来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虞书年手上的动作顿住,“很疼吗?”
“没事,不疼,就是……”
后面半句话未出口的话湮灭在喉间,柏弈然的眼睛缓缓睁大,轻微的吹气拂过面颊,那点点药味根本不足以压下猝然靠近的清香。
吹出的风带着丝丝凉意,那细微的短暂到转瞬即逝的刺痛,不疼,反倒是有些痒。
柏弈然喉结上下滚动,视线茫然无措的望向远处却找不到落点。
整个人微微俯身靠近虞书年,好像定格的雕塑,就此固定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