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拔赛时跑道上没有拉起重点线。
在裁判目测迈过起跑线的时候就会甩一下手里的旗,旁边的记录顺势记录下来。
裁判直接宣布:“好,一组第一。”拍了拍他肩膀,“去旁边歇会,准备一会的决赛。”
“柏哥牛逼!!!”
“这第一拿的毫无悬念好吗?!”
“我靠哇!”
“啊啊啊?!我还没看清怎么就冲线了啊???”
“还比什么啊,直接把第一的奖牌给我们班得了呗。”
……
七班组织的加油组都一脸懵逼。
都还没开嗓,比赛就结束了。
柏弈然甩了第二名大半圈,冲刺以后又在跑道上多跑了些距离,而后又转为慢悠悠的踱步。
葛凤琴也在操场里,见柏弈然下了跑道就要走,紧忙拦下,“在哪别走啊,十分钟后就第二场,上哪去?”
被抓了个正着的柏弈然:“……”
在操场外圈踱步已经快到主持台下了,在班主任的质问下硬生生停下脚步。
站在最操场外圈,柏弈然装没听见,说不定一会老师见他在这不动,就不看他了呢。
‘咚咚’
头上传来敲栏杆的声音。
柏弈然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掉了,抬头一看,虞书年俯身在前面的栏杆处,垂下手,修长素白的指尖微蜷,里面似乎攥着什么东西要递给他。
柏弈然伸出手,但碍于栏杆和主持台本身的高度,他碰不到。
虞书年见状顺势松手,一颗透明包装边缘纹淡粉色的果糖轻轻落在他掌心。
是水蜜桃味的。
第48章 拥抱
“就不给你拿水了。”虞书年收回手, 搭在栏杆上,“还有十分钟,吃一颗糖来得及。”
刚跑完一千米, 一会还有一千米, 不好喝水。
柏弈然仰着头,剥开糖纸丢嘴里嚼碎,里面是桃子果酱夹心, 酸味更重,跟外面这层糖结合起来酸甜口刚好,不会甜的过分。
“你不去念稿吗?”
虞书年说:“上午就铅球和一千米, 预选赛都已经结束了,等决赛开始再念。”
以前都是第一天统一所有项目都是预选赛,结束以后第二天接总决赛。
但可能因为时间线拉的太长,弄得怨声载道。
最后学校决定项目当天预选赛和决赛一起, 这样还能更大程度上调动学生应援的积极性。
只是像实心球跳远之类的项目这么来还行,短跑和接力跑也勉强凑合,跑完一千米休息一会再接着一千米, 也挺累人的。
好在学校给出的休息时间是十分钟,可在一千米的预选赛和决赛之间是夹着实心球比赛的。
认真算下来,也能休息将近半个多小时。
樊天羽比柏弈然下来的晚, 喘着粗气半人都挂在鲁伦达身上,被拖着带回他们班的地方,“我的妈, 累死我了, 这一千米真不是人干的活。”
人在前面跑, 魂在后面追,樊天羽脑子都快摇成浆糊了。
鲁伦达抛给他一瓶冰水。
旁边写稿的男生以笔锤桌, “怎么搞的,那五班的怎么跑第四名啊,他不也是体育生吗?论坛币下注我还赌他第一呢!”
“诶?”樊天羽扭头,“你哪班的你?!”
男生摸了摸鼻子,“七班的七班的。但下注柏哥没什么挑战性啊,下注别人万一真跑第一了赢得多啊。”
说着他叹了口气,“但是看这样啊,这次第一还得是柏哥。预选赛跑第四,啧……现在退钱还来得及吗?我举报他们线上赌博。”
樊天羽:“……”
真这么缺德吗。
“别慌,决赛还没跑的急什么。”樊天羽冰水按在脸上降温,气息奄奄的摆了摆手,善心大发的给他讲解,“跑第四是保存实力,自己压名次呢。选拔赛的时候保证能进总决赛的名次,在接下来开始的总决赛里他再冲名次。”
保存体力,毕竟只是个预选赛,能晋级就行,管他是倒数第几呢。
前一千米控制好时间慢慢跑,既能晋级,又能把这段距离当成热身。
一举两得。
男生听不懂这番操作但是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似懂非懂的上下缓慢动脑袋,突然间灵光一闪觉出不对,“那柏哥呢?”
直接用甩开第二个大半圈的成绩冲过终点,全程是没有一点压速,降速的意思,从起步开始就是完全拼劲全力的。
樊天羽:“……”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樊老师卡壳,看着远处主持台下,仰头跟虞书年聊天的人,樊天羽叹了口气。
“柏哥就……就是吧,他、他实力雄厚,完全不需要这么小心谨慎,随便跑。”
最主要的是,别说只有一轮预选赛,就是这次的预选赛之前再多几轮,柏弈然也每次都会全力以赴,绝对不会隐藏实力。
虞书年还在主持台上看着呢,柏弈然就是跑个一千米X10累趴下,他爬也得爬个第一。
樊天羽可太懂了。
男生原本就听得云里雾里,樊天羽这么一解释他就更懵。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押下去的论坛币是拿不回来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各项目的负责裁判都纷纷忙碌起来。
预选赛结束,分数统一登记记录,都处理好以后才开始招呼实心球的同学上来,开始决赛。
虞书年也得回去念稿子,“你也去准备一下,热热身,争取破一下以前的记录。”
“以前的记录也是我跑出来的。”柏弈然伸了个懒腰,改成背靠在墙上,抬起头,后脑抵在墙面,仍能看见虞书年,只是与刚才不同的角度。
柏弈然听着那边教练还在扯着嗓子喊人,进了实心球决赛的人还没到齐,就争分夺秒的跟虞书年聊天,“你今天几点结束?”
虞书年想看看群里通知,结果一摸口袋才发现手机没带在身上,应该是刚才坐下的时候把手机放桌上了,他想了想说:“广播组是根据运动员走的,你们比赛结束我们也就下班了。”
但具体几点结束,就得看他们一千米的最后一名要跑多久。
“行,我去了。”柏弈然扭头迈出两步,又折返回来,“决赛了,你不鼓励我一下。”
虞书年抿了抿唇,没有用一句加油敷衍的笼统概括,而是把主动权放在了柏弈然手上,“你想要什么样的鼓励?”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好像尾音带勾,领着人往前。
他这么一问,柏弈然反而沉默,主动提出鼓励的那个人开始犹豫,他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就、就……”
就了半天,好像穷尽毕生所学只会这一个字,愣是没憋出下一句话。
在虞书年温润柔软的目光下,柏弈然接下来的一千米还没跑,呼吸就已经像冲刺结束那样紊乱。
“就……口头鼓励一下就行。”
似乎诧异于柏弈然卡壳这么久只提出了这么简单的要求。
虞书年眉梢轻挑,“那就……”
他目测着跑道与主持台的距离,又看向不远处老师拿着尺量距离,准备在第二圈的时候拉起的终点线。
虞书年伸出手,想像刚才柏弈然那样,摸摸他的头,但是距离在这,他够不到。
柏弈然跳起来抬手轻拍他的掌心,扬声说:“出发。”
虞书年指尖一蜷,也笑了,“我在终点等你。”
柏弈然比了个拿捏的手势,转头跑进草地集合。
实心球耗时短,每个同学两次机会,按照顺序投出去以后记录最远的那一次成绩,取所有人成绩前三,从高到低排名。
虞书年在上面,广播词翻了两页,实心球比赛就已经结束。
彼时,一千米决赛的同学已经重新抽签,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运气这东西,预选赛抽中内圈,总决赛直接被安排在了最外圈。
不过,内圈外圈这东西,对柏弈然影响不大。
他站在外圈神情依旧悠哉,伸了伸手臂,左右小弧度的转半圈。
“秋风渐起,迎风起航,一千米在你脚下,向着终点的方向出发,摘下属于你的桂冠,将你的荣誉镌刻身前。”
运动会的时候,有项目的专注自己的项目,没项目的就被抓来写稿做气氛组。
柏弈然参加运动会向来不会去听这些,而且,学校的音响设备一般,扩音以后就显得很奇怪。
这些广播稿也文绉绉的,不符合他的性格。
但是现在……柏弈然安安静静的聆听,并且切实感受有被激励到。
果然,学校的每一项安排都是有用的。
虞书年说完,暂时将话筒关上,抿了口水。
看着台下,在裁判一声哨响后,在场的八位同学霎时间冲出去。
但是其中七个在一开始起步以后,都不约而同的降速。
以平缓的速度平稳呼吸,一千米不是五十米短跑,不争朝夕,只求稳定跑到结束。
有的时候,一开始冲的快,到后面体力耗尽,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同学以匀速超过你。
这样求稳,是一千米中惯用的办法。
可柏弈然就像是他们之间的例外。
没、有、减、速。
甚至在不久之前跑过一千米的情况下,决赛开始以后,依旧一马当先,拿起步当冲刺,在最外圈拼尽全力,超了一个又一个。
“卧槽?!柏哥冲啊啊啊!”
“一个、两个……我的妈柏哥你坐火箭了吗!?”
“我靠啊,这不纯纯的视觉盛宴吗,柏弈然你给我冲!!!”
七班的男生边敲桌子边喊,话说的不一样,声音却莫名有了重叠,气势上压了其他班一大头。
“赵旭!别停!跑起来!”
“冲啊!”
其他班见状也纷纷扯开嗓子,喊道嗓子刺痛也要发出咆哮声给自己班运动员加油。
气氛一起来,各个班级的胜负欲都被激起,敲桌子爬栏杆,坐在前排挥舞班级的旗帜,“加油啊啊啊!”
柏弈然连续超过橡胶跑道上的同学,直到自己越过最后一个人,像是打报告那样挥了挥手。
七班同学:“啊啊啊!”
“诶?”
“柏哥我们在右边,你看错方向啦!!!”
柏弈然一直全力冲出,其他匀速积攒体力的同学见势不对,也都纷纷跟着提速,扭头见有人要追上,顿时撒丫子狂奔,跑的头发乱飞龇牙咧嘴。
这个时候,柏弈然已经遥遥领先。
虽然仍未减速,但跑的依旧比他们临时提速的要稳的多。
“最后五十米,坚持住。”虞书年在台上看着,也不禁被环境的气氛影响,跟着提起了心脏。
柏弈然身后的人并入最内侧跑道,仰着头一味地往前冲。
在临近终点的时候,虞书年站在栏杆边,手蜷缩起来抵着栏杆,唇瓣微张,“冲刺!柏弈然!”
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柏弈然跑步之余仍然能分出心神看向主持台,在最后阶段,已经提速的前提下再次加速,顷刻间将第二名甩在身后,大步迈过终点线。
随着他的动作,终点线横在他的腰间,被他一起带着奔跑。
“柏弈然你TM开挂了吧!”
“啊啊啊太牛逼了啊!”
“冠军当之无愧!!!”
七班同学狂拍桌子,喊得嗓音沙哑,尾音尖锐也坚决不后退,抓着班里分配的礼花筒全部拧开,砰砰的往外飞彩带。
虞书年没有跟着喊,却也在他冲过终点以后松了口气,紧张的心跳加速。
然而,冲过终点以后,柏弈然并没有停下,也没有像是之前那样围着操场缓步减速以后散步。
而是直接沿着跑到边缘的台阶,顺着冲上主持台。
虞书年一愣,而后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毫不犹豫转身朝着台阶走去。
只是还没等他下楼,就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像是炽热的太阳迎面张开怀抱。
虞书年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大红色的终点线夹在两人之间,横过的线迎风飘扬。
‘砰砰’的心跳在紧靠的胸前反馈着激动地心情。
虞书年耳边是温热的呼吸。
台下的欢呼声和各种礼花筒打开的‘咚咚’的闷响不绝于耳。
不知道过了多久,柏弈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第一名。”柏弈然喘着气,死死抱着怀里的人,横在他腰间的手臂紧了又紧,“我得第一了。”
他微喘的呼吸中隐隐夹杂着呢喃,“我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