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工和另一个大工先分析了一通新车的优劣势,接着大家开始聊新车性能以及赛道数据。
休息室里很暖和,言灼在玩手机。
温暖的小空间里他穿着拖鞋,很舒服。
今天心情格外的好,似乎是秦渡凉的那句“祝你新年从今天开始快乐”真的生效了,分明是不便出行的大雨天,走到哪里都是一行拖泥带水。
心情很好,他知道是因为秦渡凉。
但他暂时决定把原因归结为,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
嗡地一下,秦渡凉发来了一条微信。
「秦渡凉:还要再等一会儿。」
距离他去开会也才十分钟而已……
「言灼:没关系。」
「秦渡凉:你这奶茶好顶,饱得我犯困了」
「言灼:不想开会别怪奶茶,奶茶里含有咖.啡.因」
「秦渡凉:不想开会了」
「言灼:遛出来」
「秦渡凉:不好吧,我是会议主体啊」
「言灼:你地位这么高,为什么不直接喊散会」
「秦渡凉:你不是说来找我玩的吗,玩什么?」
「言灼:你一个会议主体,能不要边开会边偷偷玩手机吗,认真一点」
然后秦渡凉就真的没再偷偷玩了。
休息室的布艺沙发很软,坐着坐着就开始犯困。不过理智一直在支撑他,毕竟一会儿车组的人开完会如果一起进来,看见他在这儿睡着了……多尴尬。
他先换回了自己的鞋,然后看看雨。这间休息室看上去是秦渡凉专属的,墙上贴有他过去比赛的海报,置物架上有前几个版本的秦渡凉的金属铭牌。
言灼指尖碰了碰前些年的,小小的长方形铭牌下方刻有年份,是那些他们没在一起的时间。
说没在一起,但这些比赛言灼都看过。
他去过哪些地方,在哪里摔过车,在哪里站上冠军颁奖台。
“顾稚辰!你他妈先敲门——”
“啊?”
言灼吓得当即缩回手,扭头,是顾稚辰直接拉开了休息室的门,还有追过来的秦渡凉。
秦渡凉叫他先敲门,但顾稚辰手比脑子快,已经打开门了。
“啊你是……”顾稚辰很明显是个直言快语的人。
言灼是个解说,他最擅长的就是在瞬息之间分析战局。所以他看向顾稚辰那张毫不遮掩的脸,立刻在脑海里告诉自己,等下这个人无论脱口而出什么话,都不要震惊。
果然。
顾稚辰:“你是凉哥前妻。”
还是震惊了。
画面很诡异,嘴比脑子快的顾稚辰扶着门把手,下一刻就能召唤木星过来把地球撕碎的言灼,以及晚了一步没捂住顾稚辰嘴的秦渡凉……
“不是我教他这么说的。”秦渡凉试图辩解,“他脑子不好,你别在意。”
顾稚辰回头:“你真是个前妻……唔!”
秦渡凉当即上前一步,一手捂他嘴一手勒他脖子把他拽离此地。言灼隐约听见秦渡凉怒骂了几句,自己在房间里叹了口气,然后把最后一块铭牌扶正,离开了房间。
“走吧?”言灼看向走廊里的秦渡凉。
秦渡凉抻了下外套下摆,点头:“好,我去后面开辆车,你想坐什么?”
言灼一笑:“还能挑?”
“走,去挑挑。”秦渡凉笑得居然有些紧张,初恋一样。
他开完会后换了件衣服,备在更衣间的一件普普通通黑色羽绒服和运动裤,意外的还挺青春。
言灼跟着他走去车库,不得不说,专业车队的车库堪比车展。
“这排是改装的,这排是原厂的。”秦渡凉说,“只能开原厂的出去。”
言灼点头表示明白:“哪辆是你自己的?”
“走到头,第一辆。”秦渡凉指过去,“那辆道奇。”
言灼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走到尽头之后,眼睛一亮,然后看回来,惊喜地说:“地狱猫!?”
“想开吗?”秦渡凉走过来,“要什么颜色的钥匙?”
道奇地狱猫有两把车钥匙,是这辆车的两种模式。
言灼:“红色。”
黑色钥匙启动后,地狱猫是正常的500匹马力民用车,可红色钥匙,就会解锁至700匹马力,也就是很多人口中的“疯子模式”。
“玩这么大吗,外面下雨呢。”秦渡凉嘴上这么说,还是递过去红色外壳的车钥匙。
言灼接过来,又举棋不定:“算了,还是你开吧。”
虽然这不是贵到离谱的车,但道奇地狱猫在国内并不售卖,只能在各个港口买车,所以基本国内的地狱猫都是平行进口车。
算了,言灼想,别剐蹭了,怪可惜的。
闻言,秦渡凉敛了脸上的表情,沉沉的一双眸子望着他:“我说过,在我这,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句话十八岁的秦渡凉对他说过,二十五岁的秦渡凉又对他说了一遍。
言灼捏着车钥匙的手慢慢放下来,然后换上一个温和的微笑:“好。”
秦渡凉也朝他笑,然后走到副驾驶门边:“开锁,出去玩儿。”
第39章
2015款的保时捷GT3能有500匹的马力, 这辆地狱猫的输出,是700匹,光是启动声浪就相当暴裂。
“哇……”言灼扶着方向盘, “这么猛。”
“是吧。”秦渡凉说,“空气悬挂, 底盘可升降,一会儿你要想跑跑绕城高速, 可以把它降到极致低趴,范迪塞尔同款, 真实的速度与激情。”
不得不说,言灼有点喜欢了。不愧是美式大V8, 环保去他妈。这种动力没几个人招架得住。
这辆道奇挑战者地狱猫,6.2L、V8动力。不同于兰博大牛或者法拉利F12,这些在赛道上才能彰显其完美配置和动力的传统超跑, 道奇地狱猫更加适配于公路狂飙——如果后面跟着八台警车在追,味就对了。
“你会买这种车,我一点也不意外。”言灼开出赛车场, 打开雨刮器。
秦渡凉:“因为我机车暴徒?”
言灼:“差不多?但好像不太合适,你现在正经赛车手了,不能再叫机车暴徒了。”
“叫呗。”秦渡凉说,“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言灼轻笑了下,没接话, 而是看了眼仪表盘:“哇秦渡凉, 你好心思啊,油箱快空了让我开。”
“啊?”秦渡凉凑过来, “我忘了,那先加个油。”
江湖规矩谁开车谁加油, 秦渡凉刚从副驾驶前的手套箱里拿油卡,被言灼叫住了:“别抢,油我加,晚饭你请。”
“好。”秦渡凉把手套箱盖回去。
“这车表底320啊。”言灼打灯右转,“红转能拉8000?”
秦渡凉点头:“对,这辆车在美国边境的说法是,‘如果追不上,就不要追,等他8000转跑上个20分钟把自己跑没油’。”
言灼一笑:“那为什么不派出续航一千公里的卡罗拉?”
秦渡凉倏地看过来:“这就是专业解说的反应能力吗?”
言灼:“可能吧。”
开进加油站,言灼熄火放下车窗,说:“98加满。”
副驾驶秦渡凉贱兮兮地接了一句:“倾家荡产。”
“……”言灼无声地回头看着他。
他眨眨眼表示抱歉。
“谢谢。”言灼扫码付钱,重新点火,驶离加油站。
时间还早,大约下午四点三十分。虽说这场雨让天看上去要更暗一些,但事实是,时间还早。
还未到晚,天色是,他们也是。
秦渡凉很童真地用手指在副驾驶车窗上画画,然后再抹掉。其实秦渡凉很不喜欢坐别人的车,汽车摩托电动车都不喜欢,他比较抗拒呆在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私有交通工具上。
言灼很明显的是有一个目的地在开,秦渡凉没问他要去哪儿,便跟他闲聊。
老实说,能和前任在车里闲聊,大部分是情绪稳定的成年人。
因为“前任”这个物种对不同的人来说是不同的概念,有人过敏,有人脱敏,有人需要服用酚氨咖敏。*(一种止痛药)
不过很明显这三种状况,车里的两个人都不符合。
言灼开进了附近一家商场的地下车库,即使是下雨,元旦也很多人,地下车库转到B3层才碰见一个车位。言灼平时不太开车,停不进去。
他向秦渡凉投去可怜又委屈的目光,活像这窄窄的车位欺负他。
秦渡凉二话没说松开安全带开门下车,言灼从主驾驶下来,跟他说:“我在这订了个蛋糕。”
“蛋糕?”秦渡凉坐进主驾驶,边倒车侧停边问,“买给虞沁?还早吧。”
“补给你的。”言灼说。
秦渡凉差点右后视镜剐墙,停稳,下车。
言灼说:“补给你的……生日蛋糕。”
晚了点,但好像不至于晚到送不出去。
秦渡凉倒是欠揍:“去年的还是今年的?”
“……”言灼掀起眼皮看他,“按下单时间来算,是去年的。”
“那今年还有吗?”秦渡凉靠在车身,问。
虽说秦渡凉那帮朋友总说他是不折不扣的恋爱脑,言灼早有耳闻,可……谁不是呢。
言灼低头弯了弯唇角,再抬头:“那我呢,我今年有吗?”
“今年你什么都有。”秦渡凉说。
元旦商场特别多的人,举家出行的尤其多。紧紧牵着孩子的家长穿梭在等号排队的人群里,然后,一小孩儿举着甜筒冰淇淋蹭到了言灼的手背。
画面很焦灼。
小孩儿失去了甜筒的尖尖,言灼毫无防备地被陡然一冰,下意识侧身靠近秦渡凉,而秦渡凉搂住了他。
小孩儿当时就啪嗒掉下来一滴眼泪,言灼甚至能在商场“Let it go”的BGM里听见那滴眼泪落地的声音。
年轻的家长慌乱地一边道歉一边翻包找纸巾,失去甜筒尖儿的小孩“哇”地一声大哭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商场更大声地唱着“Cant hold it back anymore”,侧边在某个奶茶店排队的人们投来嫌弃的目光,言灼听见有人低声说着“能不能管好自己小孩啊”。
“没关系。”言灼说着,又向秦渡凉靠近了半步,因为商场的小火车开过来了,它正在突突地按喇叭。
真是热闹到……有点想锁上门放把火大家一起死。
那家长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张宝宝湿巾,面前的男生已经走了,被另一个男生环住肩膀带走了。
同时,孩子哭的咳嗽,手一滑,甜筒跌在地上,冰淇淋与地面接触的瞬间,砸平了一个面。
“去卫生间洗洗吧。”言灼看见洗手间的标识,可秦渡凉不仅充耳不闻,而且完全没有想要走过去的意思。
赛车手的力气,相当不讲道理。
秦渡凉的手和胳膊,像过山车座椅上的安全护栏。
他看出秦渡凉想要找一处人少的地方,可这是元旦的商场,哪里都是人——
嘭。
安全通道的门被他推开,这道门很重,故而它被自己的门轴回弹关上的声音也相当重。
言灼被这一声震地闭了闭眼。
秦渡凉盯着他。
如果眼神有重量,这会儿言灼大概已经喘不过气。
秦渡凉托起他沾了冰淇淋的手背,他眼睛黏在言灼的眼睛上,赛车手那对瞳仁好似能伸出两条锁链。
一条缠住言灼的脖子,另一条缠住言灼的腰。
言灼仿佛被他眼睛蛊住,只能看着秦渡凉,他在秦渡凉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又在他眼睛里的自己的眼睛里看见秦渡凉,像两面镜子在无限折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