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经常有人来找你麻烦吗?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魏应城转身问。
魏郁双目闪烁,对着魏应城轻轻摇头,“今天是第一次。”
“真的吗?”魏应城将信将疑,“我第一次来,就刚巧遇上吗?”
魏郁用力点头。
他的目光仿佛被胶水黏在魏应城脸上,时时跟随着移动。
魏应城把店里弄脏了,正要去和店长道歉,在后厨忙碌的店长才姗姗来迟地过来调解。
魏应城愿意配合处理,店长脾气也好得出奇,没说几句就把问题和平解决了。
魏应城问:“真的不用赔钱吗?还是说要从魏郁工资里扣。”
“哎呀不用的,这就是客人的问题,小郁这几天在我们这工作态度可好了,做事又勤快,还吸引了很多生意过来。”
老板瞄了瞄魏郁的表情,笑着说:“今天客人也不多,要不小郁先下班吧,今天是辛苦他了。”
魏应城还是过意不去,买了许多蛋糕和产品出门。
外面又下起了雪。
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吹在魏应城脸上,他心头残余的愤怒和焦躁才散去了些。
他转身看向魏郁,才发现魏郁似乎一直没有说话。
“你……”后面怎么了三个字还没问出口。
魏应城才发现魏郁居然在笑。
不能是受刺激了吧……?
“你怎么了?”魏应城问。
魏郁浓密的睫毛上落着片片雪花,笑着呢喃说:“哥,我好高兴……”
“嗯?”
不会真的被气傻了吧?
魏郁眉眼弯成桥,轻声说:“我没想到哥会为了我出头,我以为在哥心里我还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飞舞的雪花被店外暖白色的灯光照出仿若蝴蝶翩跹的轻盈。
魏郁背光站着,也成为这浪漫梦幻光景的一部分。
魏应城心脏连漏几拍,别扭地解释:“我也是气不过才冲动了一下。我过去也在咖啡厅遇到过很难对付的客人,所以就……”
“你就是为了我,对吗?”魏郁问。
“……”
这个问题过于直白,几乎等于逼问魏应城是不是对他心软了。
有吗?
但他只是来一探究竟,结果偶遇了魏郁被人欺辱。
没有吗?
可他又真真切切地气得手指发抖。
魏应城垂下眼,避开这个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如果我不出现,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你回家之后会告诉我吗?”
“就忍着吧,也不会告诉你,我不想让你担心。”
魏郁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轻笑。
“今时不同往日了,过去那些等着我摔下来的人终于扬眉吐气,争着抢着来看我笑话……不过为了以后和哥好好生活,我没什么不能忍的。”
魏郁鼻尖冻得发红,为他冷冽尖锐的长相增加了几分柔和的感觉。
恍惚间,魏应城看到魏郁眼眶里闪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魏郁会因为这些小事哭吗?那也太不像他了……
一定是看错了。
但魏郁向他靠近,那眼泪的形状越发清晰。
连带着魏郁眼神里的澄澈和柔软,一同化为一阵暖流,缓缓流进魏应城冰封的心坎里。
魏郁:“我们回家吧。”
前行的脚步踩在干劲的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魏应城从没在南方见过这么大的雪,低头看着雪花落地。
忽然发凉的手被魏郁握住。
魏郁的手依旧烫得惊人,张开五指挤进魏应城指缝的时候,寒气全都被这强势的温度逼退。
“哥,我能遇到你真是太幸运了……”
魏应城“嗯”了一声。
魏郁又说:“你遇到我真是倒霉。”
迎着魏郁期待的眼神,魏应城又“嗯”了一声。
魏应城:“说得没错。”
魏郁没得到想要的回答,侧脸说:“听不见。”
“那我说大点声——我说你‘说得没错’!”
魏应城最后几个字被魏郁绕过他肩膀的手捂住。
魏郁揽着他的肩,轻轻挡住他说话的嘴。
魏应城推开他,“无赖,你自己说得还不许我同意。”
魏郁解释说:“倒霉只是暂时的,以后会变好的。”
但他似乎乐极生悲,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魏应城绷着的脸顿时露了破绽。
“哥,你笑了。”
“没笑。”
魏郁凑上去,“我都看见了。”
“你滚远点,别挤这么近,我怎么走路?!”
“那我拉着你走。”魏郁锲而不舍地贴过去。
魏应城简直无法和他这种人沟通。
执拗,不要脸,还百折不挠。
追上来就甩不掉。
但是如果是现在这样,黏着也不算什么坏事。
作者有话说:
兑现营养液加更的承诺
第101章
临近圣诞节,魏郁总有意无意地提前这个日期。
但魏应城在专心做明天去医院见习的准备工作,对魏郁的明示暗示都无动于衷。
魏郁败下阵来,看着魏应城专注的侧脸感叹:
“如果哥以后真的进了医院工作,一定是个认真可靠的好医生……”
内容是夸赞,但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尤其从魏郁嘴里说出来,怎么都像个陷阱。
魏应城终于分了点目光给魏郁。
魏郁脸上带着失落,低声说:“但魏医生不是个称职的好爸爸。”
他翻身把蛋卷托举起来,直接送到魏应城面前。
蛋卷湿漉漉的眼睛对着魏应城眨啊眨。
它脸上的白色卷毛蓬松又柔软,像迪士尼动画片里的会偷吃蜂蜜的小熊宝宝。
“以后蛋卷成长的童年,爸爸就是一个总是缺席的神秘存在。”魏郁的声音从蛋卷的头后方传来。
魏应城太阳穴跳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魏郁说:“医院见习能不能不去?你总不在家,蛋卷会寂寞的,而且马上就是各种节日了,你要是上班再加班,这些美好时间就都不见了。”
就仿佛是遇到了天大的事情,魏郁重重叹气。
“事业可以随时开始打拼,但蛋卷成长的每天过去就不会再来。等你见习结束,蛋卷就已经长成成家立业的大狗了。”
魏应城默默看着魏郁一脸认真地胡说八道。
大一学生去医院见习也只是做最基础简单的工作,每天工作时间也不会太长。
况且医院就隔着他们住的小区两条街,走路上下班最多二十分钟。
落到在魏郁口中,就成了生离死别般的重大事件。
魏应城:“魏郁,到底在担忧什么?”
魏郁:“担心蛋卷的童年。”
魏应城:“好好说话。”
魏郁抿唇,欲言又止道:“医院里那么多病人、护士还有年轻医生……你又不让我去,我总感觉会发生点什么。”
魏应城眉心紧锁,冷声叫了魏郁的全名。
“第一,我是去见习,不是去做别的事情;
第二,我以后当医生除了本职工作,不会违背职业道德和病患发生不该有的接触;
第三,至于我的私生活,请你不要再瞎担心。你在我家只能待到寒假结束,以后的事情和你无关。”
魏应城说得最后一点让魏郁情绪瞬间低落。
“一定要赶我走吗?”
“我们约定好的,只有两个月。”
不给魏郁回答的机会,魏应城躺下,让魏郁关灯睡觉。
闭上眼后,魏应城在想:
如果两个月期限到了,魏郁会是什么反应……
魏郁一个月挣得不多,但等过度完这两个月,手头的钱也够他在附近租个小房子。
和他之前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能比,但也能保证吃住不成问题。
这也是魏应城收留魏郁的最大目的。
他只想给魏郁一点喘息的时间。
而不是……别的什么。
但现在的情况似乎要比他想象得复杂。
有种奇妙而朦胧的东西流淌在他们之间。
看不清形状,但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温度……
仿佛一根无形的丝带,一段系在魏应城手腕上,而另一端蜿蜒到魏郁手腕上。
无论离得多远,这种关联也不会消失。
这个小破旧出租屋,见证了无数个他们联结的瞬间。
魏郁悄悄靠了过来——之前魏应城每次让他滚下去,魏郁都会半夜摸上来,久而久之魏应城就不再浪费口舌——免费的取暖器,用了几次也有些不舍得拒绝。
“哥,这两个月……”
魏应城闭着眼,和魏郁说:“没有商量的空间,两个月是我能接受的最长时间。”
眼前一片黑暗,只有魏郁的呼吸声。
在这寂静中,魏应城居然感觉到默默弥漫开的悲伤。
魏郁轻声说:“我知道,我不是想让你延长时间的。”
魏应城不耐烦地“嗯”了一声,不知道魏郁又要说些什么浑话。
他翻了个身。
但听觉还警敏着。
“我答应过你就会做到,约定好的两个月时间一到我就会走。”魏郁的语气放的很轻,好像稍重一点,就会把他和魏应城之间的丝带砸断。
他这么小心翼翼,让魏应城有些不适应。
魏应城:“……然后呢?”
“然后就可能没有然后了。”魏郁笑了笑,“我是想说这两个月里你就不要再反复提起这个时间了,期限到了我就会走的。”
“嗯。”
魏应城有些困了,回应也有气无力。
魏郁却表现得格外惊喜。
“你答应了?”
“没什么不能答应的。”魏应城不理解魏郁现在的患得患失,满脑子想得都是明天不能迟到。
他调整了睡姿,再度尝试入睡。
一只手紧张又拘束地搭在他腰上。
在魏应城没有制止的纵容下,温暖滚烫的身体越靠越近。
魏郁从后环着魏应城,说出自己铺垫半天的真正想法:
“哥,这我最后的两个月里,我只想好好陪你。”
困意袭来,魏应城已经倦得迷糊。
听到魏郁这番话,他的意识猛地清醒。
“什么最后两个月……听起来和临终似的。”
“好不好?我只想好好陪着你,就当是给我留下最后一点美好的记忆。”魏郁闻着魏应城颈后散发的薄荷气味,轻声说。
魏应城实在困了,敷衍地哼了两声。
第二天起来,再好好纠正魏郁这种口无遮拦的行为不可取。
但一早起来,昨晚那个小心翼翼地魏郁又被平时的他顶替了。
魏应城秉持着不要生气的想法,但还是因为魏郁的执着而皱了眉。
魏郁特地请假送他去医院。
得到的就是魏应城的无情拒绝。
魏应城眼睛一斜,冷声说:“如果你请假,今晚就滚出家门。”
魏郁只能灰溜溜地放弃这个想法。
“那你晚上下了班早点回来,我在家里和蛋卷一起等你。”
*
第一天见习还算轻松。
本来就是大一学生,只做最基本的工作。
一个上午只是简单了解岗位和适应环境。
但作为首医大系主任看中的后辈,魏应城一刻没有松懈。
终于等到中午,魏应城在办公室里打算歇一歇,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魏应城:“喂?”
那边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
魏应城蹙眉看了一眼通话页面的显示。
的确是魏郁的号码。
他再度把听筒贴到耳边。
传来的却是粗重的呼吸的声音。
魏应城捂住手机警惕地走到无人的地方,低声说:“魏郁,你在做什么?!”
“哥,你听到了吗?”
“我该听到什么了?魏郁你真是……”
下流两个字被魏应城咽了回去。
有人从魏应城身边经过,是今天带他一起查房的护士长,魏应城额上都惊出汗来。
魏郁那边说:“哥,你听到了吗?蛋卷都想你了。”
魏应城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