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自非:“……”
该怎么告诉同门们,他就是被镇清尊上顺手救了一把,并且全程昏迷状态,连尊上的面都没有见着。
这都能传出收徒流言,就很离谱!
明明掌门的原话是“云上峰荒废多年,需得个人打理”,谈自非对着[任务简介]横看竖看看了半天,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个[杂役任务]。
他就是那个倒霉催的被碰巧撞见、顺手抓来的壮丁。
至于为什么住在云上峰?那原因更简单了。
这年头,请个保姆还包吃住呢。
云上峰那么远,以他当年的修为,要是真住别的地方,每天也不用干别的,光来回跑趟就够他受的了。
谈自非觉得那位一看就慈眉善目的昆仑虚的掌门还没丧心病狂到那地步。
第47章 修真世界15
贺还之恍惚地看着周围的景色——
他在司典峰。
毕竟是呆了数年的地方, 贺还之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所在,转眼又是疑惑:他什么时候回来了?他不是应该在……在哪?
脑海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又渐渐都消隐下去。
他确实应该在司典峰。
不在司典峰, 又该在何处呢?
混沌的思绪清明了些,但是等定神再看时,却发现了不对:巨木折枝、殿宇损毁、石壁上是斑驳的血迹……峰上发生了什么?
贺还之心里一跳,连忙寻找同门的踪影。
最先发现的是不远处的残骸中生死不知的峰主。
贺还之急急忙忙的想要赶过去查探情况, 却觉耳后一道劲风袭来。
身体比思绪反应更快,他一抬手, 就挥散了这道袭击而来的剑风。
只是还不等他为自己这好似长进了许多的修为惊讶, 就听身后一声厉喝, “魔族杂碎,尔敢伤我昆仑虚长老?!”
魔族?
贺还之茫然地低头,看见了自己的“手”, 那非人的利爪让他恍然惊醒:是了,他已经入魔了。
利爪上半干涸的血迹仿佛提醒着他什么。
贺还之想着峰主身上深可见骨的爪痕,感受着周遭缭绕的魔气,不由的生出了一种可怕的猜测:难不成……峰主是他伤的?眼前司典峰的一片狼藉是他造成的?
不等贺还之再深想下去,那些来援昆仑虚弟子的攻击已至。
贺还之狼狈地招架着, 身上莫名长进许多的修为让他寻了逃脱的机会。但是离开昆仑虚后,追杀仍旧如影随形。
也怪不得昆仑虚如此追着他不放。
潜伏宗门多年的魔族, 简直是把昆仑虚的面子扔在地上踩,又不知道他盗走了多少宗门秘辛。
贺还之的神智时醒时沉,似乎打伤了不少宗门弟子。
终于有一日, 他恍惚间听到有人在说,“司典峰峰主醒了,他已说明你入魔乃是狍鸮之故, 你随我回宗门……”
像是黑暗的水底里突然现出的一道光,贺还之混沌的神志被这话重新拉回了水面,他看清了正站在自己身前的宓昶。
但紧接着看见的却是正往前伸去、毫厘之间就要穿透对方胸口的利爪。
恍惚间,贺还之看见了鲜血漫开的场面。
本该是如此的,可是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贺还之低头看去,他看见自己的手腕却被一只手抓住,那手骨节分明,纤长的指落在腕间,看不出怎么用力,但抓握的力道却重逾千钧,让他被牢牢固住、不得寸进。
他本该惊惧于自己被人制住。
但是这场面却让他打从心底升出一种庆幸来:太好了,有人拉住他。
……不一样。
心底再一次服重复了这三个字,周遭的画面像褪色的水墨一样缓缓溶去,贺还之挣扎着清醒过来,还没醒神就听见嗷的一嗓子,“还之!你可醒了!!”
梦里梦外都对着同一张脸,贺还之有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好在梦外的这个宓昶要青涩得多,贺还之稍醒了醒神,就分辨出了这其中的区别,也明白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做梦啊……
贺还之对于“被噩梦惊醒”这种事并不陌生,只是也确实很久不曾遇到了。
他自踏入修行之道之后,便用打坐代替了睡眠:对其他弟子来说这或许是个苦差事,常有弟子悄悄偷懒,但是对贺还之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他勤勤恳恳、无一日落下。
不过,这会儿魔化后状况不明,他也不敢擅自修行,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宓昶在嚎过一嗓子后,上上下下瞧着人没事儿,这才满心后怕道:“你梦见什么了?怎么叫都不醒,可吓死我了。”
腕上的力道松开,贺还之终于注意到刚才按住他的手的人是谈自非。
能叫宓昶专门去旁边的房间把谈自非叫过来,刚才的情况显然不单单是“怎么都叫不醒”这么简单,贺还之想着刚才梦见的一切,忍不住有点晃神:那些真的是梦吗?实在太真实了。
贴着手指长出的尖利指甲缓缓收起,那双手恢复成人类的模样。
但贺还之知道,确实有什么不一样了。
自己真的还能回去吗?
贺还之忍不住产生这种疑问,但视线转向一旁的谈自非,那些翻腾的情绪居然很快平静下来。
他想起最后对方按住他的那只手。
如果自己真的变成梦境中的那样,谈师兄也能拦住他。
——有人能拦住他,那就太好了。
这么想着,贺还之心底那惶恐的情绪终于有了稍许舒缓的余地。
谈自非倒是不知道主角这一番复杂的心路历程,看着对方头顶的[心魔debuff]消失后才松了口气,终于有心和系统讨论刚才从弹幕得知的贺还之梦境的事。
系统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语气,[剧情偏移太多,容易出现这种土著人物梦到原本发展的情况,只是做梦而已,对现实没什么影响。]
谈自非:都出心魔了,还没影响?!
只是谈自非在这儿干着急没什么用,控制贺还之魔化一事,还得加紧寻找镇清尊上的步伐。
……
或许是因为主角的运气不同凡响,或许是因为谈自非[祝福buff]的幸运加成,也或许是昆仑虚一众迷弟迷妹们拿放大镜追逐尊上踪迹做法提供了足够的线索,谈自非终于在贺还之情况进一步恶化之前,顺利找到了镇清尊上,将这场“闭环追逐”变成了“双向奔赴”。
虽然谈自非一直用“金手指老爷爷”代称这位将主角从绝境拯救出来的师尊,但是真的见到人之后,实在很难对着一张风华正茂的青年脸说出一个“老爷爷”。
当然,要按镇清尊上本人的年龄说起来,他当贺还之的曾曾曾祖爷爷也担得起了。
作为修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镇清尊上早已能飞升上界。只不过他早年立誓,为救此界苍生,才在凡尘界奔波寻觅这么多年。也正因为誓言所碍,他无法插手修界之事,故而这些年才在修界销声匿迹。
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一般,不管是相貌和气势都该非同凡响。
可是一眼看过去的时候,他却像是和周围的一草一木并无区别,让人一不留神就能忽略过去,显然修为已经到了返璞归真、回归自然的地步。
他看见谈自非一行人也并未惊讶,反倒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只对着众人点点头,又冲着贺还之示意了一下,就把人带走了。
两道身影飘然远去,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一句话没说,但好像完成了一场神奇对话的谈自非:“?”
可看看旁边好像一切都很正常的宓昶和卢子登,谈自非禁不住怀疑起是不是自己有问题:你们修真界的人难道有什么加密的沟通方式吗?!
说起来当年镇清尊上把他丢给昆仑虚的外门弟子,会不会也是这样一句话没说,就把他送过去了吧?
*
虽然过程中有点小小的问题,但是总算是把主角交给了命定的师尊,谈自非也算可以带着宓卢两人功成身退的离开了。
他本来以为这两个人会失望,毕竟他们从知道了这一趟去找的是镇清尊上后就莫名激动,等真的见到人之后却一句话都没能说上,不免会觉得可惜。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只见上一面就足够这两个小崽子晕晕乎乎的脚下发飘了。搞得谈自非都有点怀疑,镇清尊上不说话,是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了话也不会有人听。
修行中人追求大道长生,而镇清尊上的存在就是一个活着的道标,也怪不得小世界的人对他如此尊崇。更何况对方为了挽救未来的浩劫,放弃了飞升上界,千百年如一日在凡尘界寻寻觅觅、为这方世界求一线生机,确实值得尊敬。
*
跟着镇清尊上离开的贺还之同样恍惚。
不过就算尊上当真惜字如金,对待自己的命定弟子总不会一直沉默下去,他起码要知道贺还之是如何变成如今这样子。
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实在很难有所隐瞒,等贺还之回过神来之后,已经把自己身上的事交代了个干净,连一直试图隐藏的属于另一半的血脉也没能瞒过去。
意识到之后,他忍不住忐忑看向对方。
他确实没想着能够将此事瞒过尊上,但是也没料到自己只一个罩面就交代了干净,不由忧心对方到底会如何处置自己。
镇清那像是沉吟的态度更是让贺还之连心都挺起来了。
却不想镇清这不多一会儿的沉默之后,竟问起了一个全不相干的问题,“你叫他师兄?”
这猝不及防的提问让贺还之一时懵住,愣着神看向尊上,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又听对方接着:“他入了昆仑虚?”
镇清说的自然是谈自非。
修为到了镇清这个地步,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接触到世界本源,早在第一眼就看出了谈自非的来历:世外之人,干扰命轨的变数。
只是却不知这变数到底是好是坏……
镇清最后选择救人,对方身上的功德金光占很大一部分原因。有如此功德在身之人,想来不会行灭世之举。
他却没料到自己对方会拜入昆仑虚。
就他当日所见,对方所修习的明明是神道,修行者不会轻易改变道途,除非连他自己都忘却了修习之法。
是连天机都蒙蔽过的彻底入世。
一切都从头开始,所遇上的机缘自然不同。
但是又得有何等的魄力才能舍下一切?又有何种原因才能让人决定重新开始?
想到对方将贺还之带来的举动,镇清心头生出某种明悟。
……救世。
他是为了“救世”而来。
镇清脸上带起了点点笑意。
——吾道不孤!
他轻声纠正,“汝该称之为‘师叔’。”
自己与对方平辈论交,他的弟子自该称人一句“师叔”的。
经镇清这么一说,贺还之也想起了宗内“谈师兄被镇清尊上收徒”一事的流言,想来尊上不在意那些虚礼,所以才一直没有正式的仪式,倒是宗门中人着相了。
想着,贺还之顿时恍然,连忙恭谨俯首道:“弟子遵命。”
尊上这说法,可不仅仅承认了收徒一事,也是认可了他昆仑虚弟子的身份!
镇清缓缓颔首,“善。”
他也认下了自己这个命定弟子。
第48章 修真世界16
小世界的剧情发展和主角的情况息息相关, 贺还之被提前送到了镇清尊上处,魔族势力也同样来势汹汹。
沧南山侧,魔气汹涌。
在魔气中心, 是一只人身兽躯,体型巨大的魔持戟站立。作为魔尊麾下排得上号的魔将,嗥榴纵使在诸位魔将中属于下位,也足够他不把眼前这群修为最高只有出窍期的散修放在心上了。
只是却不曾想这一群蝼蚁见他之后, 并未狼狈逃窜,反倒是彼此调整站位, 竟欲想和他对峙。
嗥榴见状不屑嗤笑。
他也听说过人族有种叫做“阵法”的伎俩, 结阵之后, 可以将阵中人的修为汇聚一处。可蝼蚁再如何也只是蝼蚁,就算聚于一处又有何可惧,连困兽之斗都算不上。
嗥榴这么想着, 可事情的发展却不如他所预料。
本来确实如他想的,这些人的攻击即便汇于一处,落在他身上也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皮外伤而已,但是即便如此,这些细碎的伤势多了仍旧叫人烦躁。
他手中的长戟一划, 魔气随着刃锋放出,挡在去路上的几个修士尽皆倒下。
可是倒下的人很快就被同伴救治起来, 嗥榴想要继续补刀,但兵器却被数道藤蔓缠住,那点脆弱的力道当然阻拦不了他多久, 可是等他轻而易举的扯断藤蔓之后,不远处的修士早就被同伴转移了地方。
嗥榴怒急又挥一戟,本来被扯断的藤蔓这会儿又彼此连接起来, 他这一击落偏,并未像预料钟的落在人群之中,而是只带走了边角上的三五个人,那几个又再次被同伴救治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