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岂可为炮灰攻乎[穿书]——飒露白

作者:飒露白  录入:06-02

  元熙故意使坏,午膳让人准备的什么羊腰粥,韭菜盒子,驴肉火烧。高怀瑜摊上那么个小心眼爱记仇的爱人,纯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面上的热意就没消退过。
  军队在乌环草原赶了两天,皇帝不仅没热衷于在草原上跑马,还连车都没下几次,就顾着跟心肝宝贝腻歪了。
  回到大魏境内,接了先前留守的人员,圣驾便启程回京。因是回程,诸事皆毕,这一路少有逗留,遇刺的事都少了许多。
  抵京时已至夏末,天渐转凉。
  高怀瑜和长乐离京几月,再踏入王府大门险些迷路。
  清河王府院中多了几棵凤凰花树,瞧得人不习惯。本来高怀瑜也搬进来没多久,又被几棵新移来的树改变了好不容易习惯的布局,自然是有些晕头转向。
  这时候夏季将过,花已经落得差不多了,树上绿叶间只有稀疏的几点残红。
  府上仆从说那是前几日皇帝赏下来的,为了移植这几棵花树,连大门都给拆了,这两天才重新装上。
  看来是在建平那会儿,他说了声以后见不到乾阳宫的凤凰花很可惜,皇帝就下令让人找合适的花树移种了。说干就干,毫不含糊。
  “这要是开花那几天,得扫地扫得崩溃吧。”长乐身为王府管家,不免开始为王府庶务担忧。
  高怀瑜笑笑,他的府邸从前也种了好几棵凤凰花木,到了季节满地都是花瓣,红得夺目。他可没干让下人打扫那么没情调的事,还特意请元熙到府上赏花,看这落红如雨的美景。
  一年就花开那么一小段时间,扫了多没趣啊。
  可惜今年已经过了花期,来年定要趁着花开请陛下到府上小酌几杯。
  嗯,他还可以再作两首小诗,那样陛下就高兴了,高兴了便不会成天揪着他从前写的那些艳情诗词不放了。
  别的都是假的,跟陛下可是真的嘛。
  “吩咐下去,一会儿我要沐浴更衣。”高怀瑜道,“我先回房歇半个时辰。”
  长乐点点头:“是,我去让人准备热汤。王爷您先歇着,好了我便去叫你。”
  赶了那么久路,坐马车也坐得累得很,他也两天没能舒舒服服清洗了。而且陛下赏下那么一份礼,他总得进宫谢恩去吧?
  两个人的想法还都差不多,不等他准备出门进宫,回宫才歇了没多久的皇帝,突然驾幸清河王府。
  元熙也几月没在玉京,哪里知道底下人把事办成什么样了,涉及到高怀瑜,总得自己亲自来看一眼才安心。
  而且,那毕竟是他送给高怀瑜的礼物,更得亲自过目。
  出宫门时他还闷闷不乐地想,他从前路过高珩住处,去里面看了看,就因为一个“幸”字被后世的人故意编排,实在是太委屈了。他必须得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后名,以后行事要多多留意,免得叫些爱生事的拿去胡诌。传别的就算了,瞎传这种事,叫怀瑜知道了生气怎么办?
  所以得让起居郎把“幸清河王府”几个字写大点!写粗点!写明显点!
  这是真事,是史实!值得!
 
 
第69章 元熙大声胡言乱语
  后院浴池里水雾弥漫, 这时候高怀瑜还在泡汤,不方便见客,也不知道皇帝来了。长乐得了下人通报, 忙去替高怀瑜准备接待皇帝。
  元熙正在前院欣赏自己让人移植来的凤凰花木,长乐匆匆赶来, 行礼道:“拜见陛下, 王爷正在后院沐浴,并非有意怠慢。前厅已备了茶点,还请陛下移步。”
  “免礼。”元熙看着人道,“不必了, 朕过去就是。”
  长乐是没想到皇帝会这样来一句,惊得瞪大了眼。都说了王爷在洗澡, 居然还要过去看!要不要脸!
  “陛下……王爷正沐浴,若这样见陛下也太过失礼……”

  知道皇帝对自家王爷有点想法, 长乐就时常为高怀瑜警惕着,这会儿还努力阻止。她可还不知道这两人早就勾搭成奸了。
  然而真要拦, 她也拦不住啊。
  元熙把清河王府赐给高怀瑜之前,还特地过来亲自看过, 完全就是轻车熟路,都不需要别人指引。
  “朕不介意。”元熙笑眯眯说完, 径直往里走。
  高怀瑜还泡在浴池里闭目养神。
  出门时间长, 太久没有这样舒坦过了。在这热水里泡着,他眼睛一闭就犯迷糊,不过他耳力好,察觉到有人进来便睁开了眼。
  这脚步声听着就像皇帝陛下的, 落地十分稳健, 显然是习武之人。声音又很小, 听得出没有刻意收敛,只是习惯性地掩盖声音。
  那人在外间换了鞋,声音又小了很多,听着越来越近了。
  高怀瑜心里想着,一回头果然就瞧见元熙进来,登时双颊微红:“陛下……恕臣不便行礼。”
  长乐怎么没把人拦住!
  元熙笑着走到池边,垂眸注视着他:“不必多礼。”
  高怀瑜抬起脑袋,与他四目相对:“陛下怎么来了……臣还想着一会儿进宫去谢恩……陛下赠的凤凰花木,臣很喜欢。”
  他说着往池边一趴,长发很懂事地在水中散开,遮住了腰肢,一直掩盖到腿根。
  好像只偷偷跑到岸边抬眼张望的鲛人。
  “喜欢就好。”元熙笑道,“可惜时节不对。”
  元熙就那么在池边看着人,高怀瑜羞是羞,也没忸怩作态,毕竟两人回京路上成日腻在一起,还有什么没看过。
  “花以后年年都会开。”高怀瑜站起身,迈步上岸。
  元熙这个老流氓全然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笑吟吟在一旁看着他擦身穿衣。等人系衣带了还过去捣乱,搂住人腰不放。
  高怀瑜被他闹得都不好动作了。
  “朕帮你穿。”元熙慢悠悠在他身上摸索,系个衣带系了好半天,倒是把人腰间皮肉摸了个遍。
  而后才依依不舍给人穿上外衣,系上腰带。
  高怀瑜极是乖巧地往他怀里蹭了蹭,道:“陛下何时回宫,臣陪陛下用过晚膳再回可好?”
  元熙笑:“好,都依你。”
  高怀瑜这下开心了,拉着人往外走,吩咐长乐去让厨房准备晚膳,自己先领皇帝去花园散心。
  刚刚过了正午没多久,离晚膳时间还早着,皇帝答应要留到傍晚。不就是来陪他腻歪的么。
  凤凰花是落了,花园池塘里的荷花还开着。
  小舟一进荷叶丛中就没影,人坐下去立马就被半人高的荷叶遮了个严严实实,岸上有人也瞧不见。头顶日光也被遮挡住,四下又都是池水,倒也清凉。
  高怀瑜缩在荷叶阴影里,捧起小几上的酥山,舀一勺喂元熙。
  元熙乐得给他伺候,歪在一边把玩他刚刚洗过还没干透的长发。带着点冰凉湿意,还有淡淡的芳香。
  “真香。”元熙悄悄搂住人腰身,朝人脸上亲一口,极是惬意地道,“还是卿这里让人舒坦。”
  高怀瑜听出他有些烦,便一副温温柔柔解语花的模样:“陛下是有烦心事?”
  元熙半阖着眼,享受穿过荷叶的徐徐清风:“朕一回来,就瞧见有人催朕选妃,能不烦心么?”
  高怀瑜顿时面上笑意就不剩多少了。他不担心元熙跟别人好,毕竟上辈子朝臣就天天催元熙趁着年轻赶紧生几个孩子。可不管他们怎么催,元熙照样我行我素根本不理。
  上辈子元熙到死都没碰过女人,倒也不是他天生就爱男人,所以因此空置后宫。
  贵族少年该成亲的年纪,他成天在外面领兵打仗,没顾上。元裕也给他定过亲,第一次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结果人家姑娘在家里等着,等来等去没过门就突然生一场病死了。
  第二次是人家姑娘出了意外,骑马时摔了下来,之后缠绵病榻几月,也没了。
  再然后就没人敢跟魏国公的小儿子定亲了——这人克妻啊!还没过门就一连克死俩了!
  后来年纪大一些,元裕给他找的后妈开始张牙舞爪,他被亲爹和后妈折腾怕了,又开始恐婚。再想想自己那成日折腾自己的哥哥……要他娶妻生一堆孩子,真的跟要他命差不多。
  反正早年战死的哥哥留了个儿子,又在他膝下抚养,他抱过来好好教导就是。都是姓元的,穿给儿子还是传给侄子不都一样。
  高怀瑜能肯定皇帝是绝对不会往后宫里塞人,只不过现在与皇帝关系不同了,一听这种事还是会有些不爽。
  元熙瞧着他面色有变,笑着安抚道:“你放心,朕克妻,没人敢把姑娘嫁给朕。想进宫当娘娘享福,那也得有命不是?”
  高怀瑜一听,也想起那魏国公家成平小侯爷克妻的传闻,忍不住笑出声来。
  元熙也笑,咬着人耳朵道:“你怕不怕被朕克?”
  “不怕。”高怀瑜心想,你克的是妻,我又不是你的妻。
  嗯,陛下才是“妻”吧。
  高怀瑜也不敢说,就只能偷偷笑。
  “又在想什么坏事?”元熙掐他脸。
  高怀瑜轻轻道:“没有,臣哪儿敢想什么坏事。”
  “不过有些事,朕是该考虑了。”元熙手指绕着他垂下的一缕黑发,“朕打算立元鸿为储。”
  高怀瑜微微一惊,倒不是为元鸿而惊讶,上辈子元熙就是想让元鸿继位,这没什么可诧异的。他不过是奇怪,储君的事皇帝竟然也与他商议。
  “晋王仁善宽厚,能成大器。”高怀瑜垂下眸,一时有些心情复杂。
  他辅佐元鸿八年,知道元鸿是什么脾性。
  元鸿是个好孩子,做个守成之君绝对算得上优秀。可他偏偏碰上乱世,能帮他扫平一切的叔父突然崩逝,留给他那么复杂的局面,他根本应对不来。
  而且元鸿遇上的那些破事,一大半是元熙给埋的雷。元熙有能力把这些雷一点点清理掉,可他早早就死了啊!那元鸿懵懵懂懂地过去,不就得被炸得满身血吗?有些事就算高怀瑜辅佐那也没用,高怀瑜到底不是元熙,他的身份就决定了元氏宗室不可能帮着他,当年追随元熙的武臣也大多会犹豫,他手上的力量太有限了。
  “陛下若真想立储,也该早些才是。”高怀瑜突然正色道,“若是太晚,恐生变乱。”
  高怀瑜一直觉得元熙什么都好,就是在立储君这事上没做好。
  他遗诏说传位元鸿,可元鸿那时候还是晋王。是没往深了想也好,是想到了但还没来得及立储也好,反正事情拖到他临死前,什么都晚了。
  别的不做,至少也得让天下所有人都清楚元鸿就是储君吧?可他除了把元鸿带在身边教养,都没明示过什么。
  如果元熙能早些立元鸿为储君,而不是让他一直做着晋王,那也不会出现元熙驾崩之后宗室矫诏另立新君的事。储君明明白白在那儿,谁还敢说立别人?就算矫诏,能服众吗?
  没宗室矫诏那事,兴许后来也不会出那么多乱子。要立就该早些立,拖着没有任何好处。
  元熙叹口气:“也是……”
  玉珠告诉过他元鸿的结局,投湖自尽。具体的玉珠不清楚,他也能推测出些来。他一直是想着,自己在有生之年统一南北,为元鸿扫除所有障碍,元鸿只需要宽仁爱民,休养生息就好了。他总觉得自己年轻力壮,什么事都能慢慢来。
  结果就是他一死,元鸿稳不住局面,大魏只能四分五裂。
  “朕过些日子,就把鸿儿过继到朕这里,让他有个明明白白的皇子身份。”元熙凑到高怀瑜脖颈间轻蹭,顿了顿,突然发疯道,“要是卿能给朕生个孩子就好了。”
  高怀瑜:“……”
  为防皇帝继续胡言乱语,高怀瑜决定堵住他的嘴。
  ……
  皇帝也不好天天往宫外跑,在清河王府腻歪一天,就换了高怀瑜每日往宫里跑。
  一切毫无预兆,回京几日,皇帝突然犯病辍朝。高怀瑜得到消息还诧异,明明昨日去宫中,皇帝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就病了?
  他心中忧虑,便赶去宫中探望,皇帝给过他特权,他到皇帝跟前并不需要等人通报。
  元熙在床上躺着,也没睡过去,知道他来披散着头发就坐起身下了床,脸色有些不太好。
  “陛下!”高怀瑜看他就穿着件寝衣,忙要叫他回去躺着。一旁玉珠及时给人披上了外衣。
  元熙自己拉了拉衣襟,眸光往他那里一转,轻笑道:“偶尔犯病而已,你宽心。”
  高怀瑜却宽心不了,皇帝这情况显然不对。
  以往就算犯病,他也是神采奕奕,看着十分精神,现在却难掩疲惫。这可不是单纯犯病那么简单。
  元熙没跟人说,他这两日晚上睡不好,一直梦魇。
  梦见的不是他亲哥元烈的死状,就是他被软禁,差点只能一根绳子吊死。前几天睡不好也没什么,他精神好,根本不是儿。昨晚一犯病就撑不住了,一下子病来如山倒。
  缓缓坐下,他揉着有些昏沉的脑袋。高怀瑜给他倒了杯茶,便凑过来轻轻帮人按额头。
  恰好韩尽忠也进来了,行完礼先抬眼瞧了瞧高怀瑜,等着皇帝示下。元熙张眸瞧他一眼,没让别人回避,直接道:“说吧。”
  韩尽忠这才道:“回禀陛下,杨家人最近老老实实,没什么动静。不过近来京城里疯传,说安华寺闹鬼呢……”
  元熙微眯起眼:“闹鬼?哪个鬼?”
  韩尽忠有些难开口:“是……魏国公世子。”
  元熙极为不屑地嗤笑一声,道:“怎么说?”
  韩尽忠头冒冷汗:“说是……快七月半了,鬼门关要开,世子向阎罗王申冤,回了阳世来讨公道。”
  “他有什么可冤的,还申冤还魂来找朕讨公道?”元熙闻言冷笑,“朕为人皇,阎罗王也管得到朕头上?”
  他慢悠悠喝了口热茶,道:“是后宫那几位不安分,还是朕的几位叔叔闲得慌?”
  有人在搞鬼,他清楚。
  安华寺原先是魏国公府,元熙一手安排亲爹受禅登基之后,那地方就成了潜龙邸,不好再住人。后来便被元熙下令改建成寺庙祈福。
  三年前的七月十六,他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元烈。再过几天,正好就是元烈忌日。这会儿传安华寺闹鬼?
  怎么看都像有阴谋。
 
 
第70章 小鱼:不许欺负我男人!
  这天底下还会有谁整天抓着皇帝杀元烈的事不放?平民百姓也就是拿这事当个谈资, 当个故事听。真正会拿这事对付他的,无非就是他的“家人”们,不是元裕给他找的几个后妈, 就是元裕的几个兄弟。
  上辈子的元熙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个合格的政治机器,他那么喜欢高怀瑜, 也一直留着一手防备人, 别的事上更是冷漠理智到近乎无情。
  元熙对付跟在太上皇身边的那几家,可没拿高怀瑜封王的事做文章,毕竟上辈子的高怀瑜到死都是安阳侯。从前是元熙没给他封,后来元熙死了, 是他自己坚决不要晋封。高怀瑜自己也有分寸,若是元熙要封他, 他也就接受了,可惜元熙没来得及封他为王, 换了元鸿他就不能接受。
  元鸿跟元熙不一样,元熙是个成熟的皇帝, 元鸿却还是太年轻太弱势了。为了扶元鸿继位,高怀瑜把宗室都砍了一半, 剩下那些原本安安分分的宗室也被吓破了胆,都觉得他如今挟持幼主, 早晚会篡位。他若不拒绝封王表个态, 人人精力都花在对付他身上了,不知道还会乱成什么样。
  而这辈子元熙一来就给高怀瑜封王,找借口收拾杨家,是宠信他, 也是有自己目的, 他没必要拒绝。
  但从前的元熙此时对高怀瑜没有太多的信任, 是绝对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打压太上皇身后那些旧勋贵的。
  元熙当初是一点点挑拨离间,让他们自己崩溃,都不用他正面出手。如今换了种方式,就一下子把人逼急了,自然引起了对方警觉,这就开始拿元烈的事来攻击他了。
  无非就是想让天下知道他这个人有多坏,太上皇多么可怜,再找个机会让别人住进紫极宫 ,这个人可以是元裕,也可以是随便哪个宗室。
  “往朕宫里送的东西,膳食、香料、衣服……全都细细查一遍。”元熙冷笑,“在朕身上下药,是想弑君不成?”
  元熙一病就容易阴郁暴躁,这种暴躁又不外露,只会表现为极致的冷漠阴鸷。比他平日里怒了就发脾气可怕多了。
  韩尽忠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皇帝说有人给他下药,还一句话就把这事定性了。弑君啊,那么重的罪名。
  东西送进紫极宫,都得往他眼前过一遍,查出来他也有份,失察之罪,就看皇帝怎么想了。皇帝用的东西都查不仔细,伺候不好,皇帝要他脑袋都不过分。
  他战战兢兢跪下叩首道:“老奴失察,老奴死罪!”
  “宫里的有一个算一个,谁干的事查清楚了,证据确凿直接绞死。”元熙语气淡淡,“去吧,明日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也不必在紫极宫伺候了。”
  韩尽忠领命退下,高怀瑜这才柔声安慰道:“陛下息怒……”
  元熙合上双眼,缓缓吸气呼气,胸口的闷痛并未缓和。
  他这两天睡不好总是梦魇,总不可能真是元烈鬼魂回来找他索命。先前让太医来看了,没发现什么不对,他只以为是自己精神不太好。加上前几日有人提给世子追封,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总梦见些从前的事。
  可如今京中还有了闹鬼传闻,也太巧合了。定然是有人动过手脚,让他生出幻觉来。
  提追封的人上辈子也在这时候提过,毕竟他已逝的几个兄弟里,除了元烈都已经追封为王。就元烈一直被晾着,再不追封一下,未免显得他太小气。反正人都死了,追封也就是做给活人看一看,对他而言没什么损失。
  他不觉得提给世子追封的人有问题,不过是有人在借题发挥罢了。
  高怀瑜看他难受,便轻声道:“陛下先好好歇会儿吧。”

  元熙脑子有些昏沉,实在没精力与人交谈,便点了点头。
  高怀瑜扶人回床边躺下,轻声道:“臣守在床前,陛下安心睡吧。”
  元熙笑了笑,朝他颊边一吻,终于撑不住,躺下去合上了眼。
  噩梦又开始纠缠他。
  这次他梦见的却是五哥元照。
  元照与元熙是一对孪生子,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只不过元照十五岁就病逝了,梦里的元照也还是十五岁的样子。
  十五岁的元照,没有现在的元熙那么高大英伟,面容也要稚嫩柔和些。元照身体不好,面上总有一种病态的苍白,要比整日往军营跑的元熙瘦弱许多。
  元熙从前也与他一样,病殃殃的,可后来就总是他一个人在生病。
  元熙慢慢好了起来,练武时不再动几下就喘。他开始往军中走,日日开弓骑射,身姿愈发英挺,甚至连皮肤都晒成了健康漂亮的蜜色。
  而元照越来越苍白虚弱,终日缠绵病榻,每天清醒的时候屈指可数。
  元熙若是个小太阳,元照便是与他相反的月。活泼起来的元熙逐渐被宠得无法无天,元照却依旧温柔沉静。每次元熙惹了什么事,便跑到元照这里躲着,躲过父母还要跟元照寻求安慰。
  可这个好哥哥十五岁就病逝了,如今已过了十二年。
  元熙都快记不得元照长什么样了,也记不得自己十五岁时是什么样。
  如今他骤然看见自己十五岁时的样子,还有些恍惚。
  元照就坐在榻上,低头咳嗽。
  “哥……”元熙瞧着那张脸呆了许久,忍不住喊道。
  虽然很像,但那不是他,他没有那么孱弱苍白。
  元照无力地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温柔地笑道:“回来了……”
  “哥!阿照!”元熙上前去抱紧他,好像抱住了另一个自己。
  “六郎今日去骑马了么……”元照低咳两声,语气温和。
  元熙脑袋抵在他肩膀上,不住点头:“阿爹教我射箭,我射得可准了。”
  元照笑了笑:“小熙射得很准,一箭就射中大哥脑袋了。”
  元熙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慌张后退,难以置信地望向他双目。
  他在说什么?
  元照笑得很温和,元熙却仿佛看见了讥讽与嘲弄。
  “阿照?”元熙梗着脖子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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