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林深回:“我会把他照顾好的。”
路雅芬没察觉出任何异常,他对唐林深感激不尽,又问:“手术是全麻吗?我怕……”
唐林深知道路雅芬怕什么。
“全麻手术,很快的,他不会有意识。”
一瓶麻醉药挂上去,路汀连焦虑和害怕的机会也不会有。
挺好的。
手术时间不算很长,两个半小时左右结束,路汀的伤势严重,但不复杂,简单粗暴地粉碎性骨折,是唐林深擅长的领域。
唐林深的心沉稳,手术刀也稳,在专业素养方面,他可以摒弃一切复杂的心绪,把七零八碎的骨头复位,手术很顺利。
路汀还需要在手术室里观察半个小时,唐林深先出来了,他要跟路雅芬交代几句,等会儿还要回去的。
路雅芬坐不住,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要是她手里捏个计步器,最起码一万打底了——走出了一场千山万水。
唐林深出来了,路雅芬十分急切,“唐医生,汀汀怎么样了?顺利吗?”
“手术很顺利,”唐林深没有摘下口罩,他呼吸的频率甚至没有变化,“他左臂骨折不严重,没有手术的必要,已经打上石膏了,仔细养着就好。左脚也要好好养,时间长一些。”
路雅芬惆怅,“需要修养多久?”
“伤筋动骨一百天,”唐林深说:“程度严重的话,最起码养半年以上。”
“半年?一直要住在医院吗?”
“不用,最多一两个多月就能出院,他之后还有一次手术,”唐林深见路雅芬的表情有些困苦,十分贴心地开口询问:“雅芬姐,你有困难吗?”
困难大了去了。
“住院需要陪护,我得陪着他。”路雅芬喃喃自语,是自己跟自己的对话。
单单照顾路汀一个人就要花费路雅芬全部的精力和时间,是生意顾不上了,生活也顾不上。
唐林深打从一开始就有疑惑,路汀身边只有路雅芬一人,他的父亲呢?
这个问题不能问,恐怕是个天大的雷区。
“没关系,”唐林深堂而皇之地给自己找了个一步登天的台阶,说道:“我这段时间不回家,就住在医院了。你有事可以去忙,我也可以照顾汀汀。”
路雅芬一愣:“啊?你不回家了?”
“是,”唐林深说:“我孤家寡人一个,回家也冷清。”
“……”路雅芬有些懵,点头说哦。
唐林深点到为止,不往下说了,他给路雅芬留了一些琢磨的余地,“雅芬姐,我进去看看他,你先回病房等,观察时间过了我们就会过去。”
他把‘我们’说的相当顺理成章,路雅芬突然觉出不对劲了——唐林深对路汀也太上心了。
现在的朋友都是这种款式的了?
路雅芬百思不得其解,唐林深把一切安排的太妥当了,包括路汀接下来居住的病房——单人套房,一室一卫一厅,朝南,日照充足,环境宜人。
护士把路雅芬往贵宾间带,路雅芬的心一路七上八下的。
“这得多少钱啊?”
护士回:“一千一晚。”
路雅芬吓得腿软,“唐、唐医生安排的?”
“对啊,”护士姐姐不明所以,“主任说啦,病人是他朋友,多人病房乱,休息不好,暂时先在单人间住着。”
路雅芬不好意思驳回唐林深的安排,人家确实是为了路汀好,但这病房的价格路雅芬承受不了,挺为难的。
一个小时后路汀过来了,麻药的劲儿没过,他还未完全清醒,嘴里喊妈妈,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唐林深。
也足够让人安心。
唐林深从头到尾都是亲力亲为的,怕护工抬人的时候手劲儿大了弄疼路汀,恨不得自己抱他上床。路汀身上的管子多,碰不得,唐林深挨个理顺了,好像有那个强迫症。
路汀知道自己身边有人,茶香调的香水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很熟悉。路汀抬手,没抬起来,指尖动了动,唐林深俯身过来了。
“汀汀,你想要什么?”唐林深问。
“水,”路汀眼睫轻颤,抿着嘴,还是委屈,“喝,要喝水。”
唐林深准备了,捏了一根棉签,沾点水,润湿了路汀的双唇。
路汀简直久旱逢甘露,他把水舔净了,觉得不够,伸这舌尖,还要讨。
唐林深不是六根清净之人,他盯着路汀的舌尖瞧,瞧得不过瘾,有些心猿意马。
“还要吗?”唐林深问。
路汀点头,舌尖又沿着唇瓣走了一圈。
唐林深的喉结往下滚了滚,又把心思不动声色地藏了回去,说出口的话很正经,“最后一回,不能多喝了。”
“呜……”路汀又委屈了。
唐林深换了根新棉签,沾水,还是涂在路汀的双唇上。路汀神志涣散,所有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唐林深见他的舌尖又出来了,于是收回手指。
两人交错的位置摆得刚刚好,唐林深的手指碰到了路汀的舌尖,一触即过、蜻蜓点水。
有涟漪,还是单方面的。
“啧……”唐林深没回神,也没准备好,有些意犹未尽。
路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轻轻嘬舌,觉得这水味道好,不渴了。
室外阴霾尽散,太阳出来了。路汀被晒得温暖,安全感满溢出来,他不再彷徨,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唐林深弯着腰不起身,他听见路汀平稳的呼吸,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们挨得很近,唐林深舍不得离开。
路雅芬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心情有些复杂,她依旧没想明白。
他们在干什么?唐林深在干什么?
“唐医生。”路雅芬声音不轻不重,正常打招呼。
唐林深站直了,回身,表情如常:“雅芬姐好啊,刚到病房没见到你,去哪儿了?”
“缴费。”
“嗯,”唐林深不疾不徐地说:“汀汀已经安排好了,这间病房还行的,你们安心住下,等会儿我让护士再搬张陪护的床过来。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可以跟我说,我来安排。”
路雅芬:“……”
这也太贴心了吧。
“没、没什么不方便,”路雅芬结结巴巴,差点把自己憋过去,“就是……这里……”
囊中羞涩在这个节骨眼上显得突兀了。
唐林深听明白了,他短促一笑,说道:“雅芬姐你放心,这间病房算是职工福利,我已经打报告了,费用算下来其实跟普通病房的差距不大了。”
路雅芬这一整天的心悬着飘,这会儿更晕了,她问:“真的啊?”
“真的,”唐林深说:“汀汀情况特殊,让他跟别人住,你不放心,我也不放心。他的身心不愉悦了,也不利于身体康复。”
“是,”路雅芬惭愧,往病房里挪了两步,转身关上房门,又问道:“唐医生,汀汀这腿能恢复好吗?我在网上查了,粉碎性骨折不容易好,要留下很大后遗症——他这四肢,要是没一处好的了,以后、以后怎么办啊?”
“网上查病,绝症起步,说的都是不靠谱东西,”唐林深温润一笑,“我很专业的,我能让汀汀好,他就会好。”
唐林深自信飞扬、神采奕奕。
路雅芬张了张嘴,有话说,但说什么都不合适,她目光往后一瞟,看见汀汀安安静静地睡着了。路雅芬在被依赖和能放手中反复拉扯,最后骤然产生了一股如释重负的情绪。
好像可以试着换一条路走,让路汀自己选道路。
康庄大道。
路雅芬的目光又回到唐林深身上,“唐医生,你有女朋友吗?”
唐林深说没有。
路雅芬又问:“不找啊?”
“没遇上喜欢的。”
路雅芬脱口而出:“你喜欢什么样啊。”
唐林深想了想,又往后偏头看了一眼,“短头发,长得漂亮,眼睛大,容易受惊,真诚和欢悦却显而易见。比我小,他可以依赖我,我会照顾他。”
“……哦,”路雅芬说:“看脸呢?”
唐林深含笑不语。
于是路雅芬又开始发愁了,万一唐林深以后找了对象,那对象能接受唐林深有路汀这种朋友吗?
怪麻烦的。
第12章 唐医生
路汀睡得时间不长,他被疼醒了,刚好后半夜,病区很安静。路汀断片了,一时拼凑不出前因后果,周围是陌生环境,他惶恐不安,想动动不了,哼唧一声,路雅芬就起来了。
路雅芬压根没睡,她睡不着,提心吊胆是一回事,陪睡的床不符合人体结构设计,躺得腰酸背疼。
“汀汀,”路雅芬很憔悴,“你怎么了?”
路汀也憔悴,他害怕,不敢哭,声音沙哑,问道:“妈妈,我、我动不了腿了,我的腿还在吗?”
“还在,挺好的,”路雅芬摸着路汀的脸哄,“唐医生给你做的手术,你还记得吗?”
“记得,”路汀点点头,又摇头,“记不太清了。”
“想喝水吗?”
路汀抿了抿唇,口腔干涩,抿久了,又意外品出一丝甜味,“不渴,喝过了。”
路雅芬见路汀脸色不对,手指拧得紧,开口问:“汀汀,你是不是疼了?哪里疼?告诉妈妈。”
“腿、腿有一些疼,”路汀眼神恍惚一阵,回避路雅芬的目光,不敢看,“妈妈,我是不是又让你担心了?”
路雅芬鼻子酸了,要哭,也不敢让路汀看见。
“没有,你好好的,妈妈不担心。”路雅芬微微仰头,找呼叫器,可是没看见,不知道藏哪儿了,伸手摸,找到了,她说:“我叫唐医生过来,汀汀,疼就别忍着。”
路汀呜咽,哭腔微颤,可怜兮兮地说:“挺疼的,疼死啦。”
路雅芬一着急,呼叫器从手里滑走了,又弯腰找,黑灯瞎火的,事事不顺。
就在这时候,唐林深推门而入。
“汀汀,醒了吗?”唐林深问。
路雅芬惊喜,又得寒暄,“唐医生,还没睡呢?”
“今晚值班,不能睡,”唐林深往房间里走,手里拎着一个塑料盒,“我算着时间,汀汀应该醒了,过来看看。雅芬姐,你们吃饭了吗?给你们带了些吃的,南瓜粥。”
路雅芬挺不好意思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护士长做的,我也是蹭一口吃饭的人,”唐林深放下盒子,拧开床头灯,灯光亮度刚好,他看路汀,脸色恢复了一些,耳朵红了,又看路雅芬,母子二位挺狼狈的,问:“怎么了这是?”
“我也刚想叫你,”路雅芬干笑两声,“汀汀说疼。”
唐林深说:“好,我看看。”
路汀自打唐林深进门后就一直盯着他看,在暗处偷看得风生水起,灯一亮,目光又回避了。
出于本能,也带着羞涩。
路汀腿上的伤口肿胀狰狞,尤其是术后,一般人看了揪心,反正路雅芬不敢看。
但唐林深不一样,他作为主治医生,也有私心。
“一切正常,”唐林深看完了,小心翼翼的替路汀盖好被子,“现在麻药退了,疼是正常的。”
路汀很怕疼,小时候做复健能要了自己半条命。
“还要、要疼多久?”路汀哭丧着脸,看着心酸又可怜。
“两三天。”
路汀不敢想,冷汗又出来了。
唐林深不是故意吓路汀,见他反应有些大,又解释:“今晚比较疼,汀汀,你再睡一觉,等明天早上的太阳出来了,就不会那么疼了。”
路汀眨眨眼,“真的吗?”
“嗯,”唐林深不由一笑,“我不骗你。”
路雅芬也在一旁助攻,“唐医生说的都是真的!”
唐林深哭笑不得,把粥递给路雅芬。路雅芬接了粥,说谢谢,她确实饿了,晚上没怎么吃完饭。
“唐医生,”路雅芬问:“你们这班是不是上的挺辛苦的?”
唐林深说习惯了。
路汀又在偷看唐林深了,唐林深知道,那目光挺热切的,带着灼灼的好奇,烧得唐林深脸热心痒,还只能装得镇定自若。
不然又得把探头的小鹿吓回去了。
唐林深的面相很纯良,他的心眼从表面上看不出来,这会儿正盘算着怎么把路汀的这碗粥端出去——路汀的双手不方便,路雅芬正吃着呢,那自己能喂他吧?
合适且水到渠成。
不错,唐林深想。
正当唐林深要开口说话,路雅芬摆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
半夜三更突然来电,如果不是诈骗电话,那就是催命的,总之不会是喜报,路雅芬也最怕在这种时候的电话了。一串陌生号码,她犹犹疑疑地朝路汀看了一眼。
路汀也在看路雅芬。
“谁?”路汀问。
路雅芬摇头,说不知道。
她没接通电话,也只当是陌生电话,等它自动挂断了,一口气没松下去,那催魂的铃声再一次响起。
路汀心里明白,他微微蹙眉,说:“妈妈,你接电话吧。”
路雅芬不太想让路汀听见聊天内容,她捂着手机的动静,仓促找了个理由,“不接了,吵你睡觉。”
路汀也倔,“我睡不着。”
“唐医生让你睡呢。”
唐林深:“……”
吃完再睡。
路雅芬给唐林深使眼色,唐林深心领神会。
“雅芬姐,”唐林深给路雅芬指路,“走廊尽头右拐有个小隔间,那儿空间不不错。”
路雅芬明白了,一刻不带停地往外跑。
路汀伸着脖子往外看,被唐林深的身体挡住了。
唐林深抬指戳了戳路汀的脑门,问:“看什么?”
路汀发顶不太安分的几根头发,软软乎乎的,跟着他的脑袋晃了晃,他听见唐林深的声音,立刻缩了回去,“没、没什么。”
唐林深突然沉了声音,听上去有些沮丧,“汀汀,你别怕我。”
路汀的心一惊,抬头看他,“没有!”
动作幅度大了一些,扯到伤口,路汀龇牙咧嘴,哎哟一声。
人和人之间要有恰如其分的相处之道,分外显得拘谨,分内就是可爱了。
唐林深觉得路汀可爱,漂亮又可爱。
“疼吧?”
“疼,”路汀往被子里缩了缩脖子,嘴巴遮住了,眼睛露出来,还是不跟唐林深对视,他摆出打着石膏的左臂,说:“痒,里面痒,又、又痒又疼。”
唐林深矜持地问:“那我给你挠挠?”
“好。”
路汀把整张脸都埋进去了,烧得通红。他皮肤烫,唐林深的指尖凉,这么一碰,还没动呢,路汀已经舒服了。
“好、好了,”路汀声若蚊蝇,“不痒了。”
唐林深一本正经:“我还没挠呢。”
路汀是呆,他不傻,“那石膏里面也、也钻不进去啊。”
“是啊,”唐林深忍俊不禁,“我手都没钻进去呢,你就不痒了?”
路汀说不过唐林深,干脆不说话了。
“汀汀,”唐林深体贴怜人、温润如水,笑着说:“把脸露出来,闷不闷呢”?
“闷的,”路汀的脸被捂得熟红,这会儿露出来,在微渺的灯光下,像一场镜花水月的梦。他鼻音很重,又腼腆,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路雅芬没教过,于是咬着唇呢喃:“唐医生。”
唐林深心神荡漾,他回味着路汀迷糊时的两声‘哥’,像是一种限定的亲密,突然没有了,觉得可惜,又有些回味,逗着他问:“不叫哥了?”
路汀没听明白,“啊?”
唐林深:“……”
不记得了?行吧。
路汀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于是在那一汪春水里面,喘不上气的只有唐林深一人。
你说气不气?
唐林深也不能真跟路汀生气,连装也不带装一下的,他笑意粲然地问:“汀汀,饿吗?”
路汀早想喝那碗粥了,可香,“饿的。”
唐林深摇起路汀的床,目光丈量了位置,刚刚好,他嘱咐路汀躺着坐好了,不能动。
如今的路汀也只有脑袋能转了。
唐林深拧开保温盒的盖子,南瓜粥悠悠扬起温热的甜味。
路汀嗅了嗅,鼻子一动,鼻尖的痣倏地晃进唐林深的眼睛里。
“好香。”路汀说。
好看,唐林深想。
唐林深扮猪吃老虎,正人君子得很,他把粥端到路汀面前,问:“汀汀,你怎么喝呢?”
路汀抬起右手。他的右掌这会儿还在应激中,伸展不开,也疼,不能用。路汀咽了咽喉咙,舌尖往外轻轻一舔。
馋死了。
唐林深也不动声色地咽,他喉结一滚,顺水推舟,“我喂你吗?”
路汀笑得开心,说好呀。
唐林深手里的勺子是瓷的,碗是保温的,跟给路雅芬的那份不一样。
“汀汀,吃饭不能着急,慢慢吃。”
路汀饿急了,他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上一顿还是唐林深送的豆浆和豆沙包。
“好吃,”路汀对唐林深笑笑,“唐医生,甜的。”
唐林深晕头转向地问:“谁甜?”
“粥、粥啊。”
“哦,”唐林深端着南瓜粥,一点一点往路汀口里送,“我以为你说我呢。”
路汀眨眨眼,又听不明白了。
“汀汀,”唐林深喂了一口,又说:“粥是我特意给你做的。”
路汀鼓着腮帮子,烫到了舌头,他眼角往上一飞,磕磕绊绊地说:“唐、唐医生,你刚才说是护士长。”
唐林深往床头柜抽过来一张纸巾,仔仔细细擦干净路汀双唇粘上的东西,“你妈妈的粥是从护士长的锅里出来的。你吃的是我的,给你开小灶呢。”
“那、那你吃吗?”
“我吃过了。”
“哦。”路汀又问:“吃饱了吗?”
唐林深回:“还行。”
路汀跟唐林深逐渐熟悉了,不容易脸红,但偶尔还是涩,青涩。他没有长时间跟亲属以外的人打过交道,经验不足,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聊天。说着说着,又得窘迫。
顺其自然,不是路汀熟练掌握的技能。
唐林深不会让这种窘迫发生,他邀功似的又说道:“给你放了不少糖。”
路汀咯咯地笑,“嗯,尝出来啦,好甜的。”
“喜欢也不能多吃。”唐林深把碗收起来了,他的养生之道,正好跟路汀共享了。
路汀很是舍不得,意犹未尽,“唐医生,那剩下的怎么办,不、不能浪费粮食嘛。”
他语句不甚连贯,话说得很慢,唐林深听得仔细。
“不浪费,”唐林深笑了笑,说:“剩下的我吃。”
“啊?”
路汀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脖颈直接红透了。
唐林深假装没看见,继续体贴入微地关怀,“汀汀,吃完了要漱口。”
路汀欲哭无泪,“我、我动不了。”
“没关系,”唐林深起身往洗漱间走,“我来帮你弄。”
其实路汀还是不习惯这种近距离的互动和沟通,没那么快的。可是路雅芬又教过他道理,那都是人间善意,要学会接受。
路汀不能拒绝唐林深,也由得他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