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说:“比较像被挟持的人质。”
快走近房车时,面前忽然有人持着酒瓶,喝道:“快放开孟清!我们已经报警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曲为霜的声音渐弱,章默把她往回拽:“都说了,那不是——”
等四个人面对面坐下,曲为霜仍然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抬高音量:“叶疏桐!!!”
章默笑嘻嘻地打圆场:“四舍五入,也是一个宿舍的好兄弟,小霜之前总赶不上趟,所以都没见过。”
曲为霜缓缓扭头,十分遗憾地瞪了他一眼,幽幽道:“说起来我也是最早的一批听众,怎么就我没见过呢。”
充满怀疑的目光从章默挪到了孟清那儿。
曲为霜才慢吞吞地想起来:“你当时说,你有个好朋友,不会就是……”
“是我。”叶疏桐主动对号入座。
在电视和耳机里常听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现实中,实在充满了一丝虚假。
曲为霜看了看叶疏桐搭在孟清肩上的手,又看了看孟清淡定自若、毫无拒绝的模样。
正当沉思之际,叶疏桐忽然率先开口:“生日快乐!”
孟清也接着说:“生日快乐。”
曲为霜一怔。
章默用超大声音喊道:“老婆生日快乐!”
灯光“啪”一下灭了,再亮起时,蛋糕蜡烛礼物盒,一样不少地摆满了桌子。
曲为霜看起来红了眼睛,干了一杯红酒当作掩饰。
孟清把叶疏桐那份分了一半给章默,剩下的留给自己。
“……我怎么没有?”叶疏桐大失所望。
孟清轻声说:“你明天不是还要进录音棚吗?”
“那我可以喝一口吗?”他凑在孟清耳边说着,掌心包裹着孟清举杯的手。顺势往自己的方向靠,然后捏着孟清的手,就着孟清喝过的位置,薄唇贴上酒渍,小抿了一口。
末了,还盯着孟清,意犹未尽地舔唇。
孟清呆呆地看着,一时手足无措。
直到章默清了清嗓子,孟清收回视线,坐正了一些。
对面夫妻俩的眼珠子都跟金鱼似的鼓了鼓。
不知道为什么,孟清感到一丝心虚。
“我想起来了,”曲为霜忽然说,“是不是大四那年,孟清说有个朋友要从美国回来,所以提前半个月就紧赶慢赶地把事情做完了,但后面那朋友放他鸽子没来,是有这一回事吗?”
孟清说:“我不太记得了。”
“那还是秦老占便宜了啊,”章默评价道,“请的假没用,还得再给他多干半个月活。”
“可不是么,我们当时还开玩笑说,从没见过孟清那么累,还以为是他偷偷谈了个女朋友,结果人家把他甩了呢。按孟清这一条道走到黑的性格,还不得出大事。”
曲为霜的笑声浮出了几分醉意,章默附和说:“就是啊,吓得咱们恋爱初期的小情侣还得天天拉他吃麻辣烫。我后面半年都碰不了那玩意儿。”
孟清说:“但凡有个人问一句——”
章默说:“哎呦我们那不是不想戳人痛处嘛。早知道是叶疏桐,那还干什么活儿,肯定放假出去玩啊。”
“这好像也没有说对,”曲为霜脑子不转了,“你和叶疏桐,什么关系啊?”
孟清感觉身边的人没吭声,微热的呼吸也紧了紧。
在叶疏桐察觉之前,他率先站了起来:“我出去透透气。”
孟清先走,过了会儿,叶疏桐礼貌地说:“我去搭帐篷。”
章默看着他的背影,刚要招呼人继续喝两杯,被曲为霜阻止了。
“干嘛?”章默迷茫地问。
曲为霜:“你刚才没觉得桌上有一道结界,就是他俩在一边儿,咱们在一边儿那种?”
章默往角落躲:“你看多了吧……哎痛,别打头,容易变笨。”
海边风大,寒冷的空气很快让孟清的几分微醺降了温。
他站在树林边缘吹了会儿冷风,才慢慢往回走。
离房车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叶疏桐正靠在一棵巨大的树边。寂静的夜色遮去了神情,只有手上的一根烟冒着星点。
他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一抬头看见孟清。
面无表情的脸上还没来得及变换出笑容,低暗的眼神渐渐复杂,成为无动于衷的凝视。
孟清走近了,低头时覆上叶疏桐的手,掰开手指,将那支烟拿出来熄灭。
只有浅淡的烟味儿,应该也没来得及抽几口。
叶疏桐的嗓音微哑,在上方响起:“你那个时候不是说,你的假没批准吗?”
“……什么?”
孟清乍一恍神,想起了大四的那个时候。
当时叶疏桐已经一路爆红,说是工作学业都很累,要回来一起去玩几天。因此孟清才提早了很久开始准备,早出晚归地想把实验室这一阶段的事赶完。
谁知叶疏桐临走前出了岔子,突然有新的工作安排。
面对他的道歉,孟清只轻巧地遮掩了过去,找了个无伤大雅的借口,让叶疏桐没那么不安。
也不算编造谎言,毕竟导师当时确实只有口头答应,暂时没批假条。
只是那时的失望失落都被忙碌的学业遮掩了过去。要不是今晚提起,孟清自己都要忘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叶疏桐的拇指蹭过孟清的手背,低低地问。
孟清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孟清避开他的视线,瞥见他的手指有一处微红的皮肤,或许是被烟灰烫着了。
他下意识地想碰触,被叶疏桐捏住了手。
“可是对我来说很重要,”叶疏桐低头与他对视,“要是知道你特意在等我,我肯定……”
孟清温声打断他:“如果是这样,难道你就不去工作了吗?那也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一个机会。”
叶疏桐揉捏着他的手指,说:“现在想起来,也不算什么。不过,你也是知道我会这么说,所以才没告诉我。”
孟清说:“我当时也很忙,总之结果都是一样的,何必让你再自责。”
叶疏桐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扣住。
“对我来说,过程和结果都同样有意义。起码,我会知道,你在乎我。”
最后一句时,叶疏桐的嗓音很慢,字斟句酌地强调。
仿佛一层薄膜蔓延着裹上心尖,把那些极其细微的酸涩变成可见不可触的模样。
孟清的睫毛微颤:“我本来就……”
他没有说完。
他望向叶疏桐的双眼,像不知不觉走入漆黑的漩涡。夜风悄然放慢步伐,颤动的树梢抖落了星光。
……温热的呼吸愈发靠近。
再更近一点,就能碰到嘴唇。
好像世上所有理所当然的举动一样。
是叶疏桐想亲他。
短暂的失神时,孟清耳边一动。他下意识地扭过头,避开了落下的亲吻。
几米外,章默呆若木鸡,在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下讪讪一笑:“我、我就是路过,果然我大学时的猜测是对的,怎么就看走眼了呢。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哈——”
孟清:“……”
孟清松开叶疏桐的手,语速变快:“我先去搭帐篷了。”
叶疏桐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一起,很快把支架撑了起来。帐篷搭好后,两人轮流去洗漱。孟清拿睡袋回来时,叶疏桐已经铺好了防潮垫。
帘子一拉紧,空间就忽然变得狭小。
孟清这才在黑暗中看向异常安静的叶疏桐。
“抱歉,我刚才,不是……”孟清想说不是故意的,但是这样的话似乎又不合适。
叶疏桐仰躺在他旁边,衣料摩擦时簌簌作响:“是不想在朋友面前公开,还是不想让我亲你?”
他问得直接,也有效。
孟清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声说:“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我刚刚,只是习惯了。”
……习惯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这样的举动明显会伤害到叶疏桐。
孟清将下巴抵在膝盖上:“我好像做错事了,对不对?”
黑暗的空间中,他感觉叶疏桐可能皱眉了。
“怎么会?”叶疏桐试探性地碰到他的手,熟稔地捏了捏,轻笑的语气说,“我高兴都来不及,谁让你这么为我着想的。”
孟清任由他勾着手指,嗓子干疼。
叶疏桐故作深沉地说:“现在的情况是,你不承认我们是情侣关系,那充其量也就算是个暧昧期。你拒绝我的举动算做错了吗?你完全可以怪我越界,别把什么都当成自己的问题。”
“而且,就算有一天真的错了又怎么样,人都会犯错,你就理直气壮地说,so what!”
他故意模仿了一种华尔街精英特有的油腻腔调说最后两个词。
孟清被逗笑了。
但短暂的几秒后,他压低了声音。
“叶疏桐,为什么啊?”
“你都还没有确定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就在演唱会上说那些话。有很多喜欢你的人都会不高兴——”
叶疏桐说:“他们骂就骂了,你少看那些话,也看点夸我的。而且唱歌嘛,都是靠实力吃饭。我又不是一时兴起,拿事业当赌注。……等一下,你不会是担心我后悔才让我想一想吧?”
孟清想了想,说:“人也不是能说弯就弯的。就算你忽然从直男变弯了,你怎么确定我们就能从好朋友的关系直接切换到情侣?如果一直当好朋友,说不定能走得更长远。”
“打住,你怎么双标呢,”叶疏桐控诉道,“搞半天你能说弯就弯,我就不行?”
他勾着孟清的腰,拉着他躺下来,手脚并用地扒上去蹭蹭肩窝。
孟清被他蹭得痒,忍着笑音说:“很多人的关系都是因为突然改变方向天崩地裂,以后就只能当再也不见的陌生人了。……我不想这样。”
叶疏桐停下动作,在黑夜中与他对视:“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
孟清吸了一口气:“我总是会把事情搞砸。所以,我想——”
“你是担心自己后悔吗?”叶疏桐的语气质问,咄咄逼人中透着委屈。
孟清叹气:“……你说要给我时间。”
身旁沉默了两秒,叶疏桐斩钉截铁地说:“那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想一想,顺便适应一下我们关系的转变。”
……一个月?
孟清想,也好,如果叶疏桐想明白了自己还是直男,那就是时候放手了。
叶疏桐想,不错,过了截止日期,孟清想后悔都没门!门早就被他焊死钥匙丢了!
当然,他面上得做足姿态,表现得宽容大度:“有时候也没必要想那么多,你不用对自己太高要求,只要你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我,我有自己的处理方式。这一个月,你想怎么样都行,当好朋友还是做恋人,我都可以。”
至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孟清有可能喜欢过的家伙嘛,最好的方式就是提都别提——绝不给对方半点热度。
大度,就是最好的武.器。
叶疏桐说着,松开孟清,往帐篷边缘挪了挪,双手交叠,躺得十分礼貌工整。
过了一会儿,身边传来些微动静。孟清拉着他的手臂,主动将额头靠向他的肩膀。
呼吸平稳,下意识地寻求温暖。
叶疏桐在黑暗中咧开嘴角,不动声色地调整成让孟清更舒服的姿势。
——当当当,计划通!
第48章
北城的工作来得急, 要求孟清尽早入职。他用了一周左右的时间给余下的工作收尾,外加收拾一屋子的东西。
他原计划要叶疏桐来拔牙,谁知叶疏桐借口一大堆, 不是今天要拍广告就是下周还有个出镜活动。
离开瑚城的那天,叶疏桐来和他一起搬又沉又大的箱子。
两人上下跑了两三趟, 最后站在空荡的客厅中面面相觑,一边喘气一边笑。
孟清调整着呼吸,笑说:“早说请搬家公司, 非要自己来。”
小奶狗围着二人脚边转圈,被叶疏桐拎起来揉了一把。
“这是仪式感!费峥要来帮忙我都拒绝了, ”叶疏桐强调道, “而且你也没多少箱子。”
“嗯,有一半都是你的。”
孟清这些年来来往往, 搬了不知多少次。因而生活尽量精简, 衣物基本都控制在两个行李箱以内。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搬家是什么时候。
就算回到瑚城的这一年,也没有过多添置。
孟清走到卧室的窗边, 拉开窗帘, 阳光瞬间充盈满屋。梯子搭在一旁,孟清顺着踩了两级, 把那片定制窗帘取了下来。
两头对齐, 折叠,卷成整齐的一团,然后压进最后一个透明的杂物箱中。两只漱口杯的图案在侧面拼成了爱心, 皮卡丘坐在沙漏上。
叶疏桐背着吉他站在门口等孟清,看他迟迟不出来:“你该不会是舍不得了吧?”
孟清说:“确实有一点。”
毕竟这里也有许多他和叶疏桐的回忆。
“那再给你三秒考虑一下。”叶疏桐扬起嘴角,好像真有的商量。
孟清抱着箱子朝他走去,叶疏桐自然地抬起一边。
奶白色的毛茸小狗“嘤嘤”地叫了两声, 被孟清抱进怀里。
没关系,他们以后还会有更多回忆。
叶疏桐在车里打电话,孟清去小卖部买矿泉水。结账时,一个熟人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哎哟,孟医生!好久不见。”
是宁让。
有一阵子没见,他倒是不戴金链子了。干净宽松的衣袖遮住手臂的刺青,透着一股微妙的不和谐。
“这是要搬家?”宁让咬着烟,一副震惊模样。
孟清点头:“我要去北城了。”
“怎么之前没听说?”
孟清说:“前几天去你店里吃饭,本来是要打个招呼,但你不在。”
“前几天啊……噢,我可能是不在。”宁让挠挠头,神情忽然变得不太自然。
小卖部的老板在嘈杂的电视机声音中拍了拍玻璃台面:“三十九块九,扫码。”
宁让这才反应过来,掏手机的时候东西从台面落了下去。
孟清顺手帮他捡起,只见盒面上赤.裸裸地写着“超薄”、“螺纹”之类的字样。
宁让的手机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你买个套是迷路了还是后悔了?”
宁让对着语音飙脏话:“你催个xx!”
他手一抖,立刻从孟清那儿拿回小盒子塞进裤带里,一脸尴尬:“孟医生,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哎……”
孟清笑着说:“和好了?”
“嗯也不算吧,是我主动联系他的,”宁让思索片刻,笑了笑,“看他表现再说,大不了从头再来呗。对了,孟医生,你那好朋友,和你一起去北城吗?”
孟清点点头。
宁让露出羡慕的眼神:“真好。哪儿像我啊,原地都挪不动。等你下次回瑚城,记得来我店里吃饭!”
孟清说“好”,顺着宁让的眼神转过身,发现叶疏桐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二人说了再见,孟清上车后,在后视镜中看到宁让挥手的身影。
“你什么时候和他那么熟了?”叶疏桐略显不悦。
孟清拉紧安全带,声音平静:“其实他和你有一些相像的地方。”
叶疏桐像听见了天方夜谭:“……什么?”
车窗外,一街的梧桐树盛着白亮柔和的日光,无论在哪一个严冬都会等待着春天的来临。
那大概是一种类似于“执着”的东西,充满了勇气,和旺盛的生命力。
“我解释不清楚,反正就是优点。”孟清抬起手,掌心落满了阳光。
叶疏桐不满地冷哼一声:“你又敷衍我!”
汤圆被他这一声吓得从孟清怀中爬起来,小狗吐着舌头晃脑袋,又在孟清的安抚下喊了两声。
从瑚城到北城,一千多公里的路途。两人换着来,也得从清晨一直开到深夜。
等筋疲力尽到了叶疏桐家门口,孟清简直被吓了一跳。
二十多个集装箱似的大纸盒叠得比人高,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过道。
叶疏桐一手抱着狗,一手推着他往家里进:“太困了,赶紧睡吧。”
好像故意拦着孟清没让仔细看。
前脚刚一踏入屋子,明亮的灯光从头顶打下,宽阔的走廊有一侧是展柜。玻璃后摆放着各种模型。
有一些是孟清还在北城念书的时候,和叶疏桐一起拼的乐高。旁边还摆放着小标签,写着完成的年月日。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涌动的湖水,和远处的高楼灯火。
汤圆一溜烟儿地跑进来,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也不害怕,撒丫子一通乱踩,误打误撞地跑入早已给它准备好的狗窝。
孟清站在玻璃前,打量着陌生又熟悉的空间。
叶疏桐的这处住宅是在他去英国之后才装修结束的,因此孟清从来没有来过。当时叶疏桐不满意原设计,全都是从头到尾一点一点自己磨的,每一个细节孟清都知道。
那个时候,叶疏桐说:“我的就是你的,当然要住一起。所以也得你喜欢才行。”
孟清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于是叶疏桐问:“那你以后想住什么样的房子?”
孟清说:“只要有一个大书房就好了。”
叶疏桐:“就这么简单?”
孟清:“嗯,就这么简单。”
“快来,”此时,叶疏桐在二楼栏杆边朝他招手,“上来看你的房间。”
孟清顺着楼梯往上,叶疏桐站在房间门口,略显得意地做了个“请”的姿态。
那是一个风格极其简约的房间,完全按孟清的生活习惯设计。床正对着玻璃幕墙,落地灯旁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
是高二升高三那年夏天的一张合影。
叶疏桐在教室外的走廊栏杆边叫住孟清,搂着他的脖子哄他回头。
让跟来给每个人拍照的班长恰好捕捉下这一幕。
天色正好,日光温柔。
好像从前的那些日子也并不远。
孟清拿着相框看了一会儿,刚一转身就发现叶疏桐露出了苦恼的情绪。
“怎么,不想让我住这儿?”孟清语气轻松地笑说。
叶疏桐走上前去掀开干净的床罩,像是有什么惊喜的发现。
“这都有点积灰了,”叶疏桐看向孟清,方才苦闷的神情一扫而空,认真在自己的逻辑中查漏补缺,“我家又没有多余的床单,只能委屈你今晚和我挤一挤了。”
叶疏桐自己的房间就在旁边,只隔着一条毫无遮挡的走道。真各睡各的,也没什么隐私可言。
孟清说:“嗯,好。”
见孟清答应得这么快,叶疏桐反而有些意外了。但他见好就收,立刻露出笑容,搂过孟清。
“挤”在两米多宽的床上,孟清的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很快,熟悉的气味和一整天的路途劳顿就让他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一早,孟清醒来时,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循着汤圆嘤嘤的叫声下楼,到了昨天没来得及参观的书房。
红木书柜贴着两面高墙,显得空间宽阔沉稳。与此相对的,是叶疏桐坐在中央的沙发上,认真地拆纸箱子。
纸片和泡沫落了一地。
孟清一眼看出,是昨晚堆在入口过道的箱子。
拆出来的全是书……各种各样的,天文地理,文学杂谈,掺杂着中英法三语。
离孟清最近的一本是《高能物理学导论》。
孟清没声没响地出去看了一眼,还有几个箱子没动。他顺手搬了过来,落地时吓了叶疏桐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