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去北京,去首都读书。”
不是因为医疗、教育、娱乐,也不因为他是首都,只是因为你说那里好,你说过你一定会去。
此时,温言书只趴在桌上,断断续续的回忆像是爆闪灯,在他脑海里逃窜着。
结果在北京没有等到你,温言书想,倒也又算是等到了。
他被感冒和困意折磨得脑袋生疼,几乎要昏在那灼热的高烧之下。衡宁见他逐渐没了声音,趁他完全睡着之前拉开椅子。
“睡觉。”衡宁的声音在他耳畔传来。
那人似乎要伸手将他拉回房间,这一刻温言书不知哪来的预感,便觉得自己要是睡过去,再醒来这人便又会消失不见了。
于是他强行透支着睁开眼,摆脱开他的手,问:“你都不问问我吗?”
模糊的视野中,衡宁的动作稍微凝固了半分,便又恢复了自然:“都分开这么多年了,不该有的好奇应该收收。”
这句话多少有些讥讽的意思,而此时温言书却不生气,他抬眼,目光里尽是氤氲的水汽。
“这样啊……那抱歉。”温言书说,“我以为老同学见面,怎么样也该叙叙旧。”
他笑了笑,语气里尽是满满的自嘲:“当初和老同学隔了一年没联系,再碰面的时候一群人聊了一晚,我以为我们多少也能说点什么。”
于是这回轮到衡宁哽住了,或许自己本想保持着正常的距离感,却没想到,在自己刻意回避的时候,就已经宣告失败了。
他们就这样遥遥对视着,衡宁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那你说。”
温言书弯弯眼睛,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挺好的,工作、生活,各方面都是……就是压力有点大,和以前一样。”
轻描淡写一句,便再次让两个人陷入了回忆之中。
高一刚开学的时候,自家老妈找关系把自己安排到正对讲台的第一排,刚巧和衡宁坐了同桌。
那段时间,每天光是被老师盯着温言书都快崩溃了,结果同桌的衡宁是个学起来不要命的疯子,更是让他一度怀疑人生。
当时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温言书甚至有一段时间出现应激综合征,一到考试就紧张得胃疼,好几次倒在考场上,被衡宁捡去了医务室。
再后来,衡宁似乎是怕他把自己逼死了,就一个劲劝他放松心态。
至今,温言书还记得他非常认真地对自己说:“我抗压能力比你好,你不用跟我学。”
这话听着虽然装逼,但却又属实,兴许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自那以后,温言书便就真的好了很多。
这样的回忆和现实联系起来,难免会把那脆弱易崩溃的形象一并复制下来,但温言书却及时打断了衡宁的猜想,说:
“不过现在好多了,没有什么自己一个人扛不住的事情了。”
或许是因为感冒,他说话声音轻哑得有些虚脱,整个人就像一只懒懒的猫一样,半眯着眼抱着被子烤灯。
衡宁看着他弯翘浓密的睫毛,心道这样一个始终病恹恹的人,哪儿能扛得住什么事情。
正想着,这人的意识就逐渐脱离了身体,整个人变得有些恍惚。
理智告诉衡宁不要再做一些过分热帖的事情,但看着这人因为高烧逐渐迷蒙的眼神,衡宁还是扭头去厨房现烧了一壶开水。
温言书家用的是即热式饮水器,衡宁没用过也拉不下脸去问,折腾了好久分钟,最终还是凭着对机械的直觉搞定了它。
等他端着杯子回客厅的时候,却发现客厅已经没了人了。
一转头,发现那人房间门还开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和焦虑的喘.息声。
怕那人猝死在被子里,衡宁皱着眉探过去,就看见一个烧得通红的脑袋蜷缩在被褥里,正肉眼可见地发抖。
高烧引起的发冷寒战,比单纯的发热还要严重。
衡宁转身刚要去拿退烧药,手腕就被一股滚烫牵制住了。
“我好冷。”
黑暗的房间里,只回荡着温言书沉重的低.喘和虚弱的哀求。
“你能不能帮帮我?”
衡宁只觉得那攥着自己手腕的指节更烫了。
作者有话说:
怎么帮?
第6章 暗涌06
衡宁盯着他看了三秒,才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
他无视掉了那个颇有些上头的喘.息声,威逼利诱让温言书吞掉了退烧药,又盯着他喝了三杯热水下肚,直到那人狠狠打了个颤,似乎是把一股子恶寒给逼了出去,这才松了口气。
他哑着声说要回去了,还没来得及起身,又一个滚烫的东西攀住了他的腰。
他能感觉到温言书把滚烫的脸埋进自己的后腰,这让他感觉有一点发痒,他本就喝了点酒,这点心神不宁倒是让他更加燥热了。
“进来……”
温言书猫抓似的声音又一次开始挑拨衡宁的神经,直到转头看见温言书掀开的被角,衡宁才确信,这人是让他进到被窝里来。
“快点儿,冻死了……”
两个人僵持了几秒,温言书又开始意识迷离地哼唧,衡宁听不得这个,只能硬着头皮钻了进去。
下一秒,那火炉似的人就像八爪鱼一般缠住了自己的四肢。
温言书从正面把衡宁裹了个结实,一边生怕他跑了似的抱着他,一边又想要被那人抱住一般拼命往衡宁怀里钻。
衡宁一时半会儿做不出半点动作,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被那人贴得滚烫起来。
过于热帖的肢体接触像是根鞭子,催着衡宁体内的酒精一个劲儿往脑子里赶。
他有几回听不出那沉重的呼吸声到底是属于温言书还是来自他自己,只知道在那瓶酒精饮料的作用下,自己一向保持在线的思维变得断断续续的,连成一串没有意义的摩斯电码。
他在心里暗自警告温言书不要再越界,就接着就听那人叽里呱啦说起了胡话:
“不要再射了……快停下来……”
衡宁整个僵了一下,接着就听他含含糊糊哀求道:
“后裔啊……只剩最后一个太阳了……再射就要冻死人了……”
……原来是后羿射日。
衡宁刚要把那人从怀里扒下来,就感觉到那人猛地一激灵,怒喝道:
“干什么?!抱紧我!”
衡宁被他吓得下意识又把人塞了回去。
但这句话却稍稍让衡宁冷静了些许,至少这人要自己抱他的话,基本可以算是高烧之后顺遂本能的胡言乱语,只要没有额外的意思,自己便就不必庸人自扰了。
就这样,滚烫的衡宁紧紧搂着滚烫的温言书,两个的温度在被窝里掀起一阵阵的热浪。
等了不知多久,怀里的人终于慢慢融化成一滩水。
衡宁松了口气,心想,终于是发汗了,却没意识到自己也早就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温言书猛地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从冰冻三尺的雪窟下坠,从彻骨的严寒,坠入喷着滚烫岩浆的火山口。
强烈的温差几乎让他直接崩溃,直到打了一个从骨头眼里冒出来的寒颤,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白色房间内。
因为重感冒,他的嗅觉几乎完全丧失,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被迫灌了一鼻腔的消毒水味儿。
他咳嗽了几声,看了看自己手上挂着的吊瓶,试图跨越过剧烈的头痛,去回忆自己忘掉的昨夜。
温言书想了半天,才勉强记起断片儿前的一些碎片。
昨晚最后的记忆是和衡宁睡在同一张床上,现在的自己正躺在医院急诊。
一些不连贯的逻辑在脑海里连成线,温言书骤地睁开眼,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难道昨晚,衡宁直接给自己日晕了??
挣扎起身没几秒,门口的护士就过来查房。
看他一脸迷茫,护士就主动跟他搭话:“醒了啊?身体不好就别太折腾了。”
草。这么一说温言书就想得更歪了——就算他不在意甚至有点希望和衡宁发生点什么,但直接弄晕到医院,还被护士叮嘱收敛些,也实在有点太社死了。
他脸红到了脖子根,伸手想确认自己的腰还能不能支撑自己下床,就听护士说:
“大城市压力确实大,每年咱们这儿都要来好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一个个都太拼命了。”
“啊?”温言书怔了一下,才抬头问,“我这是怎么了?”
“高烧昏厥。”护士娴熟地给他插上体温计,“得亏送的及时,不然怪危险的。”
温言书眨眨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就……没什么外伤什么的……?”
他伸手摸自己的腰间,痛感瞬间让他“嘶”地医生收回手——果然,护士姐姐是在给他面子,过劳什么的可不就是……
护士狐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有啊,腰窝子都给磕青了,你摸不出来?”
——还真是“外伤”,特别正宗的那种。
他用心感受了一下下肢和腰部,除了没什么力气外,确实没有其他不适——看来还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方才还觉得社死得恨不得刨地自埋的温言书,此刻又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衡宁到底行不行啊?
“送你来的那位说,当时你软得跟滩泥似的,整个人直溜溜砸床头柜去了,我们给你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得亏扶了一把,不然这直接咣地上,脑壳子都能砸裂咯。”
温言书被“脑壳子砸裂”这样的夸张句刺激得一阵头皮发麻,但缓过神来之后脑子里就只剩下“送自己来的那位”。
于是他抬头问:“那他……”
护士说:“你可别赖人家啊,昨晚半夜打不到车,还是人背你来的,又是挂号又是拿药的,忙了一夜没消停,刚早上才走的。”
“真是个好男人啊。”护士慨叹道。
那一瓶葡萄糖吊完还不知要多久,温言书拿起手机刷起来——家里桌上还有衡宁现在的号码,但还没来得及加进通讯录里。
他好想知道衡宁现在在干嘛,半夜三更喝了酒现在还怎么回去?他是直接回的网吧还是回家补觉?昨晚他们睡在一个被窝里,不会把感冒传染给他吧?
脑袋想着衡宁,手却不经意间打开了音乐播放软件。
定睛一看,手指正选停在《暗涌》的歌词界面上。
“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眉头仍骤满密云。”
“就算一屋暗灯,照不穿我身,仍可反映你心。”
他盯着那歌词的界面,脑袋里划过的的却是在密云翻涌的昨日。网吧昏暗的灯光下,他和衡宁时隔十年再度重逢。
“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我都捉不紧。”
他们昨夜在阳台抽烟,自己的身子困顿地发沉,想离他更进一步,耳畔里回响的却是衡宁心口不一的拒绝。
温言书想起来,那时候听这首歌,还是用自己偷偷攒钱买下的MP3,在学得喘不过气的课间,偷偷把耳机塞在袖子里,笔下默写的却是一行行的歌词。
那时候衡宁刚刷完题,扭头正巧瞥见他的草稿纸,便风轻云淡地揶揄道:“你还写情诗?”
温言书脸腾地红了,把草稿纸上拢进自己怀里,说:“这是歌词。”
衡宁大抵是猜到了,或许单纯只是想调侃一句,笑了笑,埋头回去订正错题。
温言书趴下来,看他笔尖顿住,便见缝插针地递了只耳机给他。
他本以为衡宁不会接,没想到那人看了他几秒,伸手把耳机拿过来戴好。
“什么歌?”衡宁问。
温言书怔了一下,说:“《暗涌》。”
衡宁问:“王菲的?”
那时候衡宁就知道,温言书的播放列表里永远只有这么一个名字。
温言书说:“嗯,王菲的。”
为了让衡宁听歌完整,温言书按了重新播放,轻轻的伴奏带着钢琴音缓缓流淌出来,王菲开始慢慢唱:
“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眉头仍骤满密云……”
这是首粤语歌,衡宁听得半懂不懂,就伸手拿来温言书誊抄的歌词对起来。
温言书双手交叠,端坐在一边,像是在等老师批改自己的作文那般紧张。
而衡宁的表情也确实严肃得仿佛正在阅卷,温言书曾经背地里给他悄悄起了个外号,叫“教导主任”。
这一曲终于唱完,温言书竟被自己的脑补紧张得出了汗,一直等衡宁抬起头问他:“你知道这首歌写的是什么吗?”
温言书便像没做准备还偏偏被抽起来回答问题一般,无措而混乱地乱答道:“失恋?单恋?感觉挺难受的……”
天知道他听歌从不理解歌词,誊抄也只是为了唱着方便,根本没想到会被同桌抓来做阅读理解。
果然,衡宁无奈地笑起来,告知他这题答了个零分。
衡宁伸手,将那歌重新又放了一遍,说:“你听见伴奏里的鼓点声了吗?”
温言书听歌向来只注意旋律,这么一提才想起去听伴奏里,低沉带着回响的鼓点。
“像什么?”衡宁问。
“像心跳声。”温言书答。
词典里,对“暗涌”这个词的解释是:“形容表面平静,底下却潮水涌动。可形容强烈而隐蔽的感情。”
“对。”衡宁对他说,“这是在久别之人面前,无法控制的悸动。”
“这是一首关于‘重逢’的歌。”
作者有话说:
FBI WARNING:成年人禁止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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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元标题/歌词引用:《暗涌》(原唱:王菲)
第7章 暗涌07
此时,温言书躺在床上,心想要是带了耳机就好了,还能听听那藏在伴奏的心跳声。
但下一秒,他的视线落到墙面上的那面挂钟上,看清时间,他才忍不住骂出声来:“我靠!”
都快八点了,自己还得赶回去打卡!
温言书焦急地看了一眼手上挂着的吊瓶,他不敢自己徒手拔针,只能先拿出电话拨出号码——
“喂?杨哥?”听到电话接通,温言书特意掐了掐脖子,刺激得嗓子爆发出一连串真实剧烈的咳嗽,“抱歉啊,我今天不太舒服,起晚了,一会儿就来啊。”
那边听到电话,等他咳完了,才道:“咋了?你朋友不是帮你请过假了吗?”
温言书的咳嗽骤地停住了,好半天脑子才缓缓反应过来,衡宁应该是帮他请了假了。
对方的心细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安心,但温言书想了想,还是道:“那我销个假,现在去还来得及吗?能不能别算我迟到……?”
杨文武道:“得了吧,你给我好好躺着,嗓子哑得跟锯木头似的,别回来给我们传染了。”
温言书确实还挺难受的,但咬咬牙还是坚持道:“我戴口罩行不行?我假本来就不多,这个月绩效不够扣的……”
成年人早不像当年念书那般,生病可以心安理得当休假。工作之后,一切休息和娱乐都是在烧着自己赚来的钱。
温言书其实早已经脱贫了,但正是因为一份辛苦一份收获,每次白白损失,才会令他更加心痛。
杨文武拒绝道:“不行。在工位上有个三长两短不算你工伤啊。”
温言书一听,只瘪着嘴,抱起膝盖蜷在病床上自闭起来。
似乎感受到对面的情绪低落,杨文武的声音也缓和下来:“你情况特殊,我去跟领导提一下,给你半个月的调休,你调整好了再回来,要再有人打扰,就换个地方住。”
听到对方说自己情况特殊,温言书忽然有点儿委屈,只道:“我给单位领导添麻烦了。”
杨文武笑着骂起来:“添个屁的麻烦,像你这样的好记者哪个报社不抢着要,千万注意安全,有事单位这边帮你顶着。”
温言书感觉有些疲惫,抹了把脸笑道:“谢谢杨哥。”
挂了电话后,他躺在病床上,盯着那一滴一滴的输液滴了几分钟,就有点想回家了。
现在这个状态,笔记本脱离视线十分钟就足够让他焦虑,他怕没法第一时间收到工作邮件,又怕闲着自己就不会写文章了。
快节奏的生活让他觉得休息是一种罪恶,他深刻觉得自己被这样的人生绑架,却又根本毫无办法。
好端端来什么北京啊?温言书头昏脑涨地躺尸着,心想,自己来北京吃这么多苦,衡宁怎么说也得负一半以上责任吧?
脑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了要让衡宁欠债还钱的念头,温言书忽然情绪高涨起来——
有一说一,一大早起来发现衡宁不在,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的,但转念一想,自己知道他人在北京,大大小小的据点都集中在白马桥一片儿,桌子上还压着他的电话号码,以这人的经济状况连夜蒸发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欠债这种事情,放久了还能多收点利息呢。
想明白这一层关系之后,温言书忽然就不着急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温言书终于退了烧,他便亡命徒一般拿好东西逃出病房——
温言书尤其恐惧病房里的气氛,可偏偏自己身体拉胯,时不时就要光顾一次急诊室病房,三番五次下来,却也只有每次痊愈之后短暂地后悔,回头来还是该造作地继续造作。
“回去多睡会儿!”看见他风一般从门口蹿过,护士抬头叮嘱道,“这段时间别让我再看见你啊!”
温言书跑得急,回答里还带着一串咳嗽:“好嘞!”
走出医院门,雪早就不在下了,但是积雪还是厚厚一层,像压得厚实的云朵,扑在地面的每一个角落。
温言书一脚踏进一旁没有清扫的厚雪中,“嘎吱”一声轻响顺着鞋尖攀上脊梁,酥松的触感让温言书整个人欢愉起来。
南方人的基因作祟,哪怕来北京已经五年,每逢冬日,他依旧还想撒开了在雪地里滚上一遭。
他善于在各种感官刺激中汲取快乐,比如听歌,比如吃辣,比如嘎吱一下踩到雪里,再比如和喜欢的人那什么。
想到这里,温言书忍不住吹了声没怎么吹响还有点走气的口哨。
温言书一步一步玩着雪,不知不觉就回到自家小区。
他昨天撒了谎,这栋房子不是租来的房子,是他贷款买下来的。
在北京待了五年,报社工资不算差但也绝不算多,但他拼了命地发展副业,却让他的财富一点一点囤积了起来——
从大一开始就有了要在北京扎根的目标,于是别人休假他就去当自由撰稿人、疯狂写文章投稿、接一些翻译的活、运营自媒体账号,甚至有段时间还做了游戏代打代练,整个人宛如机器一样不分昼夜地运转。
他不太会做生意,就把在大学里学到的本事统统变现,最后把存到的第一笔钱交给靠谱的朋友投资,又靠着住房公积金和银行贷款,在不久前,变成了北京二环一套房的小富豪。
所以每次有人劝他搬家,他就想,怎么可能说搬就搬呢,这可是朕亲自打下的江山,朕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一砖一瓦建出来的安乐乡里。
一推门,一屋子的暖气就把自己团团裹住,冷热交替让四肢有些酥麻,温言书幸福地眯了眯眼,摘下围巾窝进了小沙发里。
北方的冬天虽然冷,但因为有供暖,其实过得要比南方舒服。
他想起先前在渝市的时候,冬天不是很冷,但高三那年突然降温,晚自习冻得实在遭不住,他就趁下课悄悄潜进衡宁班里,坐到他旁边,把手塞进他的口袋取暖。
温言书问他:“衡宁,你怎么永远都怎么暖和啊?”
记忆里的衡宁似乎永远都在刷题,抽空腾出一只手,在口袋里搓搓他的指节说:“因为人是恒温动物啊。”
温言书就想,自己大概就是恒温动物里不合格的那一类,扔到北方大概不过一个冬天就会被冻死的类型。
但事实上他不仅没有冻死,还在北方活了五年、买了房,甚至觉得北方的冬天比南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