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小少————totoark

24．
明明是天气晴朗，阳光灿烂，一看这天就动人的让人想要出游。如此逗人开心的妙天，如此千载难逢的佳时，蔡府终于要迎来一位新少爷了。可是本该大张旗鼓，本该兴高采烈的日子，蔡府门前却凄冷如冬。一片梧桐树也悄然落下，门庭空荡无人迎，孤叶飘零深锁语。
一进蔡府，凌傲凡便尾随着一籽见了蔡老爷——那个听一籽说是他亲爹，却没有父子之情的男人。他高高在上，威风凛凛，严谨肃然，一袭深色袍衣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更为庄严。他就那样正襟危坐的端坐在正厅，眼光犀利的扫视着一籽和他身边的凌傲凡，厅内一阵诡异的沉默。正厅内蔡家的人都在，正前方坐着蔡家的两位长辈神色凝重，蔡大公子和二公子坐在一旁的两排侧椅上对一籽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而蔡家唯一的小女儿则守在蔡夫人的身边。
“你以后就是蔡家的少爷了，一言一行代表着蔡家的形象，可别再将你以前那些坏规矩和习惯带到蔡家来，坏了我们蔡家的门风。”打破沉默的不是蔡老爷，反倒是坐在另一旁的蔡夫人冷言冷语不断的针对着堂下的一籽。
“是，孩儿谨遵教诲！”平淡地接受任何风雨得来袭，一籽静静的承受着一切，好似那些刀尖的言辞都刺穿不了他的冰壳。
“好了，既然你已经进了我蔡家门，那么就要有做蔡家儿子的觉悟。”不愧是夫妻，说起话来也都是一个鼻孔里出气，蔡老爷眼睛直值的盯着一籽严肃道。但是不知为什么，隐隐的总觉得有一语双关的意味。
“孩儿明白！”free
“妈，你看看那个。”站在蔡夫人身边的是蔡家的小姐，娇气的拿手指指了指凌傲凡嫌弃的皱着眉头，“真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你看看那个打扮，连仆人都那样，真是丢人现眼！呀，他刚才不还跟在大队后面一起进的蔡府？讨厌呀，真死丢人了！叫我明年哪里还有脸出门去寺庙祈福？”大户人家的小姐反而更加遵从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得出门也是去附近的寺庙佛堂求神拜佛。她的话音刚落，蔡家正厅内的所有人都怀着奇怪的眼光投向凌傲凡。
“嘎？”怎么自己突然变成了蔡家的焦点，凌傲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凌兄弟！凌兄弟，你的妆容、妆容！」一籽回头仔细一看也吓一跳，用尽凑原来先前芙蓉给凌傲凡化的浓妆全给凌傲凡哭花了，黑色的眼线模糊了眼圈，一条灰色的泪渍划过他光洁的皮肤，灰色合着腮红化出一朵奇葩。
“嘎！”他擦、他擦、他擦擦！果真好黑啊！看看这满手的黑色。
“真恶心！越来越难看了！”蔡家小姐叫得更加夸张了。
“妮玲。”蔡夫人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希望她注意形象。
“咳！来人，带他下去好好梳洗一下，把那身招摇的衣服也给我换了！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 蔡老爷终究看不过去，挥手招了数名家丁上来带凌傲凡再次去更衣。
“虾米？又要洗澡？”今天和水犯冲吗？怎么老是叫他沐浴？无奈自己的大花脸，只得跟着家丁去卸妆了。
“好了，反正从今天起你就是蔡家的三公子。叫蔡……”蔡老爷努力搜索心中的名字，他决定给一籽一个全新的名字，一如他给一籽一个全新的生活一样。
“蔡籽行吗? 籽这个字跟孩儿多年，听惯了。”
“……好吧。今天你刚到府中，暂且退下休息去吧。午后让管家忠伯带你四处逛逛熟悉下环境。”想想若是改了名字，势必会对日后的某些事情有所影响，还是算了，就改个姓吧！
“是！孩儿告退。”完全不在意周边的人鄙夷的眼光，一籽从容的离开了正厅回房歇息去了。
25.
“你这个仆人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忠伯正巧看到刚刚沐浴好的凌傲凡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小厮服装在庭院里乱窜，看到他堂堂蔡府管家竟然不行礼，还无视他，太不象话了，非得好好管教这新来的小厮！
“嗯？”好奇蔡家的管家为何叫住自己，还如此说话，凌傲凡停小了探险的脚步走向忠伯。
“懂不懂规矩？看到管家要行礼！看到少爷小姐要行礼！看到老爷夫人更要行礼。”
“咦？”他小少在家里只有别人对他行礼的时候，除了和亲亲老爸老妈请安外，没人敢让他行礼。可是在这里，哎~！人只要落难时，什么样的人都敢欺负你！他凌傲凡下向来最识时务，所以他忍！
“还有，当说到自己的时候，要说奴才！懂吗？”
“噢！挪财！”呸！他凌傲凡才不说这两个贬低他身份的字呢！思前想后，凌傲凡决定装大舌头，说话开始口齿不清起来。
“是奴才！”忠伯急了，对着凌傲凡展示口型和发音。
“挪…挪财！”就不学就不学！
“奴才！”忠伯气急败坏的大叫。
“哎！”凌傲凡也就自然而然的接得顺口。
“嗯？！”感觉自己被占了便宜，忠伯气得吹胡子瞪眼。
“如果大管家没什么事情，那么容挪财先行告退！挪财还要到主子那里去报到，您看都离开那么久了。”凌傲凡弯腰作揖像在拜佛似的。
“嗯。”忠伯烦心的挥了挥手，允许了凌傲凡的告退，没等凌傲凡走多远，他老人家似乎又想到什么：“站住！”
“啥事？嗯…请问大管家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没有名字的话，叫老爷给你赐一个。”
“ >_<||| ”你当小猫小狗啊！到谁家就要换个名字？！他才不要咧！“挪财当然有名字，挪财叫小凡！”
“噢，小凡！你快些到你主子那边候着吧。”忠伯指了指一籽房间的方向。
“挪财遵命！”终于解脱了，凌傲凡如同自由的小鸟飞一般的穿过庭院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惜好景不长，他前脚刚踏进门，忠伯后脚就跟了进来。说是要带籽少爷好好的参观一下蔡府，让他尽快的熟悉环境。
一圈下来也折腾了不少时间，不过说实话蔡府的规模和气派绝对比不上墨府，也就更比不上他凌傲凡的家啦。也许是因为官宦的家中大多提倡廉洁，所以物品多来实用精致却毫无贵气。但是庭院的精心设计倒也显出主人的一番修养，错落有致的布局，独具匠心的编排，使整个庭院都鲜活了起来。看来主人不光是有一定的修养，还有高深莫测的思想。作为仆人身份进驻蔡府的凌傲凡新奇的又开始了他的冒险之旅，东看看、西蹭蹭，顽皮的像只猴子，看得一籽哭笑不得。
“凌兄弟暂时委屈你了。”一籽乘着身边人都屏退后，在亭子里诚心的向凌傲凡道歉。
“不用介意，虽然第一次当仆人，不过也蛮好玩的。别放在心上！”拍拍一籽的背，凌傲凡突然显得特别大气。不过话虽如此说，可他们主仆二人在蔡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之后的几周里，蔡府上上下下都有些存心刁难意思，处处找机会欺负他们。一籽是坦然面对，冷漠的如同看客而不是身在其中的受害者。至于凌傲凡嘛，自然有办法脱困，没几天就被蔡府的家丁们贯上了小霸王的称号。这称号怎么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就算现在低人一等，也不能让他人给欺负了，谁欺负他，他就以牙还牙！
“哎！籽，我们又要去早膳了。每天早上这样还真是受刺激！心情也会不好呢！”凌傲凡趴在窗台上唉声叹气的拨弄着窗框。
“没办法，总要面对的。走吧。”整理好仪表，一籽平淡的召唤着凌傲凡一同去赴这每日必有的时刻。
“早！三公子！”奴仆们一边打着招呼，一边伺候着。
“嗯。”一籽缓步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向父母请安道，“爹早。”
“嗯！早！”依旧严肃。
“二娘早。”
“早，早。”那么久的相处语气还是如同对待陌生人一般冷淡。
“大哥早。”
“…早…”硬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问候还真是虚情假意。
“二哥早。”
“哼！”本就看不惯一籽的出身，现在竟然还有脸进蔡家和他抢财产，还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用早餐。真不要脸！
“小妹早。”free
“哎呀，妈妈，女儿还是回房去用膳吧。女儿怕有些东西会空气传播。”捂住鼻子好像闻到了病毒般，娇气的蔡妮玲巴不得立马离开这污浊的地方。
“妮玲，别这样！”蔡夫人训斥着不懂事的女儿。
“嗯，女儿就是不要和这种人一起吃饭！”说完，便呕气的奔出门去。
“妮玲！…这孩子真是的！籽，你可别往心里去啊！”爱面子的蔡夫人马上此表现出一副慈母的模样劝道。
“孩儿不会放在心上的。再说她是妹妹，我更应该让着她些。二娘不必介怀。”他的心早在进蔡府的大门就冷却了。无所谓别人的冷嘲热讽，他的人生他独自一人过。还好这些天有可爱的凌傲凡陪着，这些日子还不至于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但是凌兄弟毕竟还是会离开，那时候的自己呢？该如何走过这些形单影只的日子？一籽面不露色，心中却早就想到十万八千里。
“那么我们开饭吧。”蔡老爷看了看围坐在桌前的众人宣布开饭。大家都默默的低头吃着，一顿饭吃得郁闷至极。凌傲凡站在后方肚子早就开始唱空城计了，眼巴巴的看着一众人等吃着暖呼呼的早饭，委屈极了。什么时候他才能去吃早饭？
“籽儿，你那里还缺些什么吗？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蔡老爷刚吃好放下碗筷便若有所思地说道。
“谢谢爹，孩儿什么也不缺。”
“噢。那你要是以后觉得缺什么就和忠伯说吧，他会帮你张罗好一切的。”
“孩儿明白。谢谢爹。”
早膳结束后，大家全数散开，有事情的全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夫人则去看望小姐。留下一籽和凌傲凡两人无所事事，无处可去。
“喏！”走在回屋的长廊里，一籽悄悄的塞给凌傲凡一包绢帕包裹的东西。
“什么东西？”
“你不是饿了吗？”
“咦？”打开包裹一看，里面竟然是各式各样的小巧糕点。拿起一块就塞嘴里，“呜呜~神仙啊~一籽，你是我的救星！好好吃…！”
“-_-|||你吃归吃，不要喷口水…”躲闪着凌傲凡的唾沫横飞，一籽无奈的叹气。
“……吧唧吧唧，叽里呱啦，恩嘛恩嘛，好吃！”抹抹嘴巴，凌傲凡感激的望着他崇拜的一籽，“还有吗？”
“忍一下吧，待会我叫厨房那些其他的点心给你。”
“嗯！”凌傲凡乖巧的跟着一籽进了他的厢房。不进还好，一进看傻了眼，早晨出去还空荡荡的屋内，此时已经布置一新。新的亮丽帐帘装饰着内厅内床，还有新制的竹帘遮窗，竹制的躺椅放在内厅。还有好些新奇的玩意摆在架子上，一些雅致的盆景点缀着屋内生生不息。最最重要的是，一大盆水果和一大盘精美糕点放在桌上。凌傲凡高兴的飞扑上去，星星眼的盯着它们。“能吃吗？”
“你饿了就吃吧。”
“好耶！”凌傲凡高兴的拍手叫好。一口咬着香蕉，一口塞块糕点，嘴里含糊其辞，“你有这样的父亲真好！”
“呵，你只看到表面，就说他好。你可知道他的另一面？”优雅的坐在凌傲凡身边倒了杯茶浅啜。
“嗯？怎么说？”满脸粘的都是糕点渣子，凌傲凡眨着大眼不解。
“明则心胸宽广，哪怕私生子是棵烟柳都有勇气和胆识相认。如此不记前嫌，又慈爱祥和的父亲还真该受到万人敬仰。”
“嗯嗯，是啊！而且还照顾周到！”
“可是，他背地里却打着我的如意算盘。我是出身青楼，又是花魁，免不了认识很多达官贵人，他只不过想借我这人来吸引他们的注意罢了。从而可以为他带来更多的利益！”
“啊？蔡老爷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呵呵~随你。反正今天的话，别和任何人去说就对了。至于他要我当傀儡，我就当傀儡。没有思想的服从反倒活的轻松。”
“移植…表这样嘛~!”
“是一籽！嘴里吞干净了再说话。”怎么老是叫不清他的名字？一籽差点笑岔气了！
‘哦’了一声，凌傲凡又低头埋头苦干。“对了，这两天蔡府又忙上忙下的在干什么呢？一籽？”
“哦，那是因为……过些天就是爹的寿辰。不知道那天会怎么样……”一籽突然心绪烦乱的走到窗边，喃喃自语。本来还吃得很开心的凌傲凡突然若有所思的望向背对着他的一籽，默默不语。屋内静悄悄的承载着两个人的思绪，屋外小鸟鸣叫清澈透亮，屋内一粒粘在凌傲凡下巴上的糕点屑掉落在桌上的声音也那么清晰。
26.
午后，凌傲凡尾随一籽逛到后花园，在蔡府被孤立的他们希望凭借观赏那些赏心悦目的山水花石来纳新吐污一下，排解心中所有的不快。行至凉亭，一籽决定暂时小憩一下。园内繁花似景，亭内一色，亭外一色。人间事事沧桑，人前一事，人后一事。看惯了人们的虚情假意，一籽反倒对凌傲凡的天真烂漫喜爱有佳。笑尽风尘终影单，一籽常常感到生活的疲惫压着他透不过气，想找个依靠，一个港湾。望着那片宛在池中央的落叶，一籽的心也跟着悬在那里。孤芳一叶舟，何时靠上岸？
从小到大，他的身边总是围绕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现实的环境使得他不得不小心警惕的度日。 爱怜的抚摸凌傲凡的秀发，一籽突然升起一种错觉，如同弟弟般的亲近让一籽勿以为凌傲凡才是他真正的家人。惊讶于自己的失神，一籽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有意无意的望向别处躲闪凌傲凡诧异的眼光。
花间疏影，映入眼帘的是两抹本该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身影，他们便是他的大哥蔡珩和二哥蔡寰。两人似乎正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旁若无人的朝清凉小亭踱了过来。
“大哥、二哥好！”一籽的彬彬有礼却换回了两对白眼，两人依旧说着话从一籽的身边走过，好似刚才根本没有人和他们打招呼，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什么态度？！当我们是隐形人啊？太目中无人了！”讨厌被无视的感觉，凌傲凡气呼呼的忍不住想冲上去评理，却被一籽拦下。
“算了，我已经习惯了……”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一籽无奈浅笑，在这种势力的官宦家庭里，怎么可能有人会接受一位出身卑贱的人？更何况是他这种出身烟柳之地的人。
“可是…”看到一籽落莫的神情凌傲凡欲言又止，好不容易通过自己的耍宝让一籽的心情开朗了许多，可是现在瞧瞧一籽的眼眸渐渐凝霜，傲凡知道一籽又回到了那个冰壳，那座一直保护他不受伤害的冰壳。其实，凌傲凡本来早就想借些路费去找他失散的家人，尤其是小丘。可是当感到蔡府中上上下下所弥漫的冷漠，凌傲凡便舍不下一籽了。如此佳人需要有人来呵护，所以凌傲凡自告奋勇的决心留下当这位美人的护花使者。凌傲凡信誓旦旦：除非一籽在蔡府的日子过得好，不然他决不弃他而去。而他这种怜香惜玉的精神却害得凌家鸡飞狗跳，他凌傲凡坦坦荡荡的在这里做别人家的家仆，可他的爹爹和母亲却急煞心肠。收到福管家的飞鸽传书，说凌家最宝贝的独苗小少爷走失了，凌府上下顿时炸开了锅。先是母亲重病不起，日日醒来也是以泪洗面。再是爹爹焦急的四处奔走托人搜寻查找，他做生意时的伙伴和客人也帮着在各自的地盘里寻人，看看凌小少是不是有可能走到其它的省市去了。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张贴的寻人启示是满大街都是，弄得整个江南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互相帮忙的到处寻找凌小少的身影，可是天地之大，人海茫茫，这么一个孩子要到哪里去找？福管家和小丘在外面也没闲着，都到各地的知府衙门里去报案了，可是音讯总是石沉大海，让人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