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学校,已是深夜,校园里连路灯都熄了,空无一人,寂静地一片,只偶尔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树底下、草丛中有年轻的情侣,带着特有的青春朝气,悄悄地热切地相互抚慰着,编织着梦境似的不真实的激情。
55555555555~~~~~,飘飘好难受,姓沈的又打人了,对小霜霜说,你一定不要原谅他~~~~~~~让他千百倍地难受于这个~~~~55555,偶继续哭~~~~
十
虽是初夏时节,位于市中心的装饰豪华的沈氏财团大楼内,却是奇怪地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气压时期,而这股低气压之所以能够弥漫于整栋大楼而迟迟不消散,甚至有向外扩张进而影响本市金融市场的趋势,是因为它来源于本楼实际上的最高层——总经理办公室。这几天,楼内的高级白领,所谓的社会精英阶层的组成部分,也不知道他们那虽有些粗鲁但其实精明厉害非常的总经理怎么了,就像沈氏要倒了一样,整天阴沉着一张酷脸,虽不至于冲着大家胡乱发火,但在你向他报告事情时,在召开公司高层会议时,剑眉深皱,不时扔过来冷冷一瞥,也够让大家胆战心惊的了。他们人人在心中暗自忖度,难道是自己近日办砸了什么事,让总经理不高兴不成?可惜他们反省来反省去,实在找不出到底是什么事值得总经理如此在意。说沈氏可能真的要倒了吧,又实在不像。
也正因为如此,作为最接近总经理的总经理秘书,韩远这几天不时被人笑嘻嘻地堵在楼梯口、茶水间,追问总经理的事。当然,韩远这点素养还是有的,绝不至于乱说话,泄露沈如仇私事,不过他倒真是这整件事中看得最为清楚明白的那个人,甚至远远超过沈如仇他自己。
那天,沈如仇正为打了秦清霜一掌而不安,而烦躁,而莫名的无措,正是毫不设防之际,突然被秦清霜趁机轻巧巧几句话逃脱开去,猛然间明白过来,任凭自己在那里左思右想,坐立不安,人家姓秦的想的可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快快逃离他。一念至此,心中难受之极,不及细想,双手有自己意识般的,竟再次重重打上了他的脸,打完后又说了那样的话。可结果,打完说完后,心里却更难受了,直似有什么重东西压着心脏般,让他久久喘不过气来,其严重程度似乎更甚那次看到他流泪。
而且,尤为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这种心情竟然——一直延续到现在!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还不只这样,前两天,那帮跟着他混黑道的兄弟,见他心情不好,挖空心思找了个绝色美少年陪他,可是,一向性欲旺盛的他,在秦清霜面前总是像服了春药般兴奋的他,竟然半天打不起精神来,后来终于找着感觉了,可做的时候满头满脑都是秦清霜的身影:清冷的,平静的,忍耐的,沉迷的……到了后来,他实在无法忍受,扔下那少年出门,飚车到了N学院,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破门而入,抓住那个该死的,将他狠狠地压倒在床上,狠狠地进入他。可到了他楼下,终究只是在他窗外傻傻地站了半天,抽了一地的烟头,别的什么都没做。妈的,他沈如仇一向豪迈爽朗,快意恩仇,没想到竟被个书呆子弄得婆婆***像个娘们。
“不过,我会让你跪着求我让你回来的,而且,很快,也许就这一两天内。”站在秦清霜窗下的沈如仇最后恨恨地这么想。
而对秦清霜而言,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单调与平凡:上课、吃饭、看书、睡觉,犹如苦行僧般——这两年来,除了沈如仇突然闯入的近几个星期外,他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其实秦清霜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可以说十分十分地满意,满意得不能再满意,就是啊,像他这样背负着天文数字般巨额债务的怪物,竟还有一份安稳饭吃——虽然只能买学生食堂里最最便宜的饭菜,或者去菜市场捡人家买剩的烂菜,但总比乞丐之类的要强一些——他还求什么呢。况且,N学院只是所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校,学生水平并不高,高考第四五批录取的,应付起来容易得很,并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备课,只要他不像某些老师那样严抓考勤,对学生上课乱说话、接听手机之类的小动作睁只眼闭只眼,出试卷改试卷的时候马虎些,也不会招来学生的讨厌,即使他有时上课有敷衍了事之嫌,他们也不会做出让他难堪的举动。
真的,这样的生活挺好——如果没有那些债主时不时就跑来逼迫他一番,冲他发泄一番,顺便侮辱他一番的话。
或许,他不应该利用那次机会从沈如仇身边逃出来,即使逃出来了也应该答应他让他再买一次,沈氏的总经理、“黑鹰”的老大呢,他的男宠,即使是暂时的,谁敢惹啊,看看上次那些打手的下场吧。况且跟他在一起,无非是身后那小洞被捅了又捅,再挨点痛而已,不会比面对那些人更难。可那次的机会实在太好,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试一试,他为什么要忍住不试一试,谁会想到人人都说精明厉害的沈大经理会这么容易上当呢,又有谁会想到他后来会是那种反应。不过一个小小的失误,至于那么生气吗?也可能是高高在上的人自尊心总是分外强大,不像他这种人,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过自己憋在心里难受半天而已。
人家沈大经理后来威胁说迟早有一天会让自己跪着回去求他,他会怎么做呢?随他吧,反正自己已经这样了,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死也不过那样。
星期三下午,是N学院例行的各系部或教研室开会时间,学期快结束了,因此这次学院安排召开的是各教研室会议,主题是下学期的课程安排,例如开什么课,由哪位教师主讲等等。这种会议,历来是气氛最活跃的会议之一,绝不需要领导事先指定发言人,以免冷场,让人难堪,因为它与每位教师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呢,谁舍得高高挂起啊,除非是个傻子。
但或许秦清霜就是那个傻子,在他看来,上理论性强的、不受学生欢迎的、与自己研究课题关联不大的课又如何,不过是学生对你的评价差一些,年终被评为优秀教师的机会少一些而已(飘飘:霜霜没注意到还连带着与奖金、分房等福利相关~~~~~~~),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还去在意这些,岂非太可笑了?让上就上吧。
可是,就在教研室王主任像往年那样将一门莫名其妙的课排给秦清霜时,一个人突然猛地站了起来,浓眉向上挑起,脸色涨得通红,义愤填膺的,“主任,清霜的课已经比一般老师都多了,您怎么又让他上这课呢,而且他学的又不是这个……明明……有些老师学这个的,课也不多……”
主任吃了一惊,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清清嗓子,刚想开口说什么,一转头,恰好撞上秦清霜正冷冷地直视着他的目光,终于心虚起来,嗫嚅着,“方老师提的这个意见很好,我们可以再讨论讨论……”
会议从两点开到五点,整整三个小时,可简单的课程安排还是没讨论好,不过中国历来会多而空洞,冗长而不解决实际问题,自然也就没有老师会为此感到奇怪,他们在主任宣布散会,下次继续讨论后,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往外走。
秦清霜刚出办公室,小方老师叫住他,有些结巴,有些迟疑,“清霜,咱们一起……”
秦清霜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他,面无表情,“方老师,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管,方老师下次如果想管闲事的话,请不要选我的。”
小方老师一愣,讪讪不能成言,而秦清霜早已去远了。
秦清霜走出教学楼,在花坛边站了一会儿,突然,一人走过他身边,猛地撞了他一下,他本能地一个侧身,却发现手里忽然多了部手机,他稍感吃惊,正要回头叫住撞他的那人,却听到手机里传出一个声音,一字一字的,“秦清霜老师?”语调陌生而怪异。
第十一章
秦清霜明白了,将手机放到耳边,冷静无波地,“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那边的声音狰狞而得意,“重要的是,有个叫秦伟宁的男人和他的老婆孩子在我们这里,秦老师要不要先与他们谈谈?”
秦伟宁是他舅舅的名字。
秦清霜的脸色渐渐地变得苍白,“李老大?你想要我做什么?”
那边一愣,很快大笑出声,阴森森地,犹如夜枭,震得秦清霜的耳朵嗡嗡发痛,“好,好,不愧是沈老大的枕边人,这么快就猜到老子的身份,”(某飘晕,猜到是你的人难道还少了,冰蓝与火MM也猜到了~~~~~~)笑声愈加难听,“不过,秦老师还是先欣赏欣赏他们的哭叫声吧,真的美妙得很哪……”
没等秦清霜再说什么,李老大移开了手机,接着,原先模模糊糊传来的喊叫声、哭泣声分外地清晰起来,直直撞进秦清霜脆弱的内心最深处:
“……放开她,快放开我女儿……你们这帮畜生,我和你们拼了……”接着,是什么重物被踢开滚落地上的声音……
“大哥,求求你叫他们放开我女儿吧,我外甥造的孽跟我们一家子都没关系啊,其实我们早就不想认那个孽种了……我给你下跪,给你磕头,求求你叫他们快住手……”接着是“咚咚”的绝望的下跪声、磕头声……
最后,是他那年幼的表妹因极度恐惧而不再甜美可爱的哽咽声、求救声:“呜呜……爸爸救我,妈妈救我……表哥,表哥,你在哪里……啊,不要……”一声惊心动魄的喊声过后,是衣服被撕裂的声音,男人的狞笑声,和肉体的撞击声……
秦清霜拿着手机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终于再也抓不住手中东西,“啪”地,手机直直地摔落到草地上。
他真傻,真傻,竟以为只要那些要债的不来逼迫他,他便能安安稳稳地做日子,他怎么忘了这人呢,他怎么能因为怎么想也想不出与这人结仇的原因便忘了这件事呢?原来上天对他惩罚并没有结束,而且还要变本加厉地转移到他的亲人身上,难怪他的亲人们不管他怎么做就是不喜欢他,讨厌他,原来他们早已预料到他只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不知不觉的,秦清霜的脸色已白得犹如透明的一般,胸口阵阵难忍的疼痛,他强自按捺着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手机,重新放到耳边,声音干巴巴,似乎再也找不到魂魄,“李老大,你有什么仇恨冲我来吧,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请你让他们马上放开我表妹,”停了一会儿,“对一个刚刚十六岁的小姑娘做出这种事,李老大难道不怕天打雷劈吗?”
李老大将手机放回耳边,再次阴森森地一笑,“天打雷劈?秦老师莫不是书读得太多读傻了?不过呢,本来这一幕是应该等秦老师到了再演出的,可这小娘们也太狠了,老三只不过摸了一下她的屁股,她竟差点将老三的命根子踢断。惹恼了我们的人,当然要受点教训……”
秦清霜打断他的话,“李老大,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他们?”
在李老大手机的遥控下,秦清霜犹如行尸走肉般地出了校门,上了21路公共汽车,在本市最繁华的福州路下来,进人山人海的世纪广场走了一圈,然后又上了30路公共汽车,在本市另一繁华地段时代商场下来,坐上了等在那里的一辆普通小轿车,任由小轿车左曲右拐,把他送到了一个废弃的停车场。
在那里,他终于见着了传说中的李老大——人称“江湖之枵”的李啸,和已经痴傻了的舅舅、舅妈,以及正被男人压在身下蹂躏的他那别扭而稚嫩的表妹,他那曾天真地撒娇地靠在他身上,说喜欢他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的原本娇美如春花的表妹。
他走过去一脚踢开表妹身上的丑陋男人,脱下外衣裹住她光裸的躯体,将她紧紧地抱入怀里,不理四周围上来的打手,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李啸,“李老大,我来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甚至是你们刚刚对我表妹做的事也可以,但请你先放了我表妹他们。”
李啸眯着眼没说话,围着秦清霜的他的手下们已忍不住猥亵地笑起来,目光也变得下流无比:
“对,对,老大,那小姑娘我们也玩得差不多了,不如让我们玩玩这美男子吧,是沈老大看中的人呢,味道肯定很不错……”
说到沈如仇,有人害怕起来,“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沈老大的手段可是有名的厉害残忍……”
他的另一同伴马上嗤笑着反驳,“放心吧,这人沈老大已经玩够不要了……否则人家怎么会乖乖地任我们摆布……”
李啸挥挥手让他们稍安勿躁,睁大眼睛看向秦清霜,“姓秦的,你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吧。”
秦清霜神色不动,“其实我并不明白。”事已至此,虽然知道即使问清楚了也已于事无补的,但也许下一刻他就会死在这些人手里,他即使做鬼也要做个明白鬼。
李啸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张相片,举在他面前,“你认得他吧。”
秦清霜睁眼细看,那是个比他年龄稍小的男性,双眉入鬓,薄唇紧抿,应该是个骄傲非常的青年,长得与眼前的李啸有几分相似,可是——他并不认识。
李啸的声音悲愤之极,“他是我儿子,我捧在胸口窝在心尖养大的宝贝儿子,从小又聪明又上进,我一点点委屈都舍不得让他受。可是,那天,他高高兴兴地去开什么狗屁学术研讨会,回来后竟自己在浴室里用剃刀割开自己左手动脉,流尽鲜血而死。秦老师,你能理解吗,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儿子的鲜血流了一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冷冰冰地躺在那里,任你怎么叫也不会回应你是种什么感觉吗?”
秦清霜木木地点点头,“我理解,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李啸的眼睛几欲喷出火来,“你不明白?你当然不明白,你怎么会明白呢?你毕业于名牌大学,年纪轻轻便被评为副教授,春风得意,名利手到擒来,你怎么能明白一个人辛苦写就的文章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批判得一无是处的难堪呢?”
秦清霜终于隐约有些明白了,想来是在哪次学术会议上,他的论文恰好将李老大儿子的文章完全驳倒,他的儿子受不了这个打击竟自杀而死,这也太可笑了些吧,现今的所谓学术研讨会每年都要召开无数次,往往是以研讨之名行公费旅游之实,等玩够了终于坐下来“研讨”时,也不过随意找几个人读几篇论文就算,一般人都不把它当回事,竟有人会为此自杀?如果这也值得自杀的话,那他秦清霜早该自杀一千次一万次了。
秦清霜已经说不出话来,看看怀中昏迷不醒的表妹,转身走了几步将她放入舅舅怀中,回头面向李啸,再次木木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让他们三个人走吧,我留在这里任你们处置。”
在李啸的示意下,他的手下放开他舅舅、舅妈。秦清霜呆呆地看着他们走远,慢慢地消失不见,终于回过头来,看向他四周的男人,“好了,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