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到的情人————宝夭

"美香......你怎么了？"

睡眼朦胧地走下楼梯，却看到女友美香握着今天早晨的报纸哭得一塌糊涂。

"......文夜......"

美香看到文夜更是泣不成声了，一把捂住了脸孔，失声痛苦起来。

文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拿起桌上的报纸来。

"......超级偶像动羽七昊不幸丧身车祸......"

原来如此，难怪美香会哭得这样悲痛欲绝的。羽七昊的照片充满了报纸头版的整个版面，而且还是彩色的印刷，照片的上这个男人银灰色妖魅的眼睛里充满了冷漠。

"美香......"文夜放下报纸把女友抱到怀里。

这个时候什么安慰的话都不会起到作用，除了他的美香，还有和美香一样的千千万万的女孩子们正在为照片上的这个男子痛哭流涕。

"文夜......"美香抱紧了文夜的腰，将脸窝在文夜身上哭得更加厉害，"羽七昊......他就这样离开我了......"

文夜无奈地拍着她的背。心想，这个男人本来就没有属于过你们啊，看他的那双冷漠的眼睛就知道了。

"美香，你好点了吗？"想归想，可是美香到底是自己的女朋友，看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是很心疼的。

"对不起，对不起，文夜，"美香使劲地揩去眼泪，眼泪却不听话地越流越多，"文夜，我不是要你担心，我就是太难过了......"

"没关系的，美香，你是我的女朋友，"文夜温柔地笑了。

"谢谢你，文夜，"美香抬起泪眼感激地望着文夜，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道，"文夜，你今天不是有晋级赛吗？！"

晋级赛--！文夜温柔的表情突然严肃紧张起来。

他今天上午要参加象棋初级选手的晋级赛的，为了这件事他特地很早把自己从被窝里挖起来。

"美香，对不起，"文夜着急地四下张望，"我要赶快出门了。"

"知道了，你去吧，"美香破涕为笑，文夜这个样子她已经很习惯了，只要一提到象棋什么事情都得靠后站，就连她这个身为女朋友的也不例外，一样排在象棋后面。

"嗯！嗯！"

看美香没事了，文夜连奔带跑地一路穿衣服、刷牙洗脸、到厨房用微波炉热三明治。等到门口处换鞋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一小块黄瓜火腿三明治。

"文夜，祝你成功啦。"美香真诚地祝福他，方才哭过的眼泪珠子还挂在脸颊上。

"唔......唔唔，"文夜咽着三明治含糊不清地回应她。

美香微笑着目送文夜出门。

总觉得文夜是个性格热情坚定的人，就像......火一样；和她不同，和羽七昊也......截然不同。

＃＃＃

象棋初级选手晋级赛在市立象棋馆举办。支持这次大赛的是体育界象棋前辈高手，来参赛的也是初级选手中十里挑一的佼佼者，个个都是历经百战的。

"太好了......"文夜仰起晶亮清澈的双眼，注视着象棋馆宏伟的建筑风格，仿佛一股激流流遍他的周身，通体舒畅、斗志昂扬的感觉。

"加油！文夜！"大喊着给自己加油。

象棋馆是这个城市里最吸引他灵魂的地方。

象棋深深地吸引了他。象棋不光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战争的缩影，文夜记得启蒙老师古度函说过的一番话。他说，很多人都以为象棋是一场棋盘上斗智斗勇的战争，他们都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象棋首先是突破自己。象棋开局时的棋子布阵是最完美、最严谨，一旦跨出一步，就冒着露出破绽的危险。所以，下象棋的人首先就必须勇于第一步的突破。

古度老师的话，他一直牢牢地记着。

咯达咯达咯达，记时钟发出脆耳的声音。

这是他预定的最后一步棋，跳马。

"将军，"文夜沉稳地落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对手颓然的伸出手和他握手，比赛结束，文夜仅用了十分钟便打败了比他出道早许多的选手。

"文夜选手胜出！"总裁判象棋界泰斗木目先生朗声宣布。

文夜谦逊地微笑着，欠身起来。

"小伙子，"木目先生出声叫住他。

"前辈？"

"我刚才看了你的棋，很不错。"

"哪里。"

"我想问，你有兴趣参加下个月的国际交流赛吗？"

"国际交流赛？"文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能够参加国际交流赛的都是象棋界的高级选手，而且国际交流赛可以和中国韩国来的高手过招呢。

"没错。"木目笑容慈祥，"需要考虑吗？"

"不！不！"文夜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我参加，谢谢你木目先生！"

"那我就拭目以待你的表情啦。"

文夜听了木目的话，突然表情一本正经地道，"我会努力的！"

文夜是哼着小曲走出象棋馆的，心情愉悦得不得了，直到--

"呃？"他突然瞥见街角树底下的一个人影，"是他，混蛋！"

文夜握紧了拳头了几个箭步冲到那人面前，一把提起对方的衣领。

"就是你！害得美香哭成那样！呃......"

文夜的话才出口，脸色突然煞白。那个人......已经在车祸里死了呀，下意识地看看周围，发现四周的路人正用奇异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再看看自己的手，根本什么都没有抓到嘛。

"你、你到底是谁？"文夜语气微微战抖。

男子眼神冷漠地撇过头去。

"羽七昊。"

冷冷的三个字像是晴空一个霹雳。

他真的是......

"你、你不是......死了吗？"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你能看到我？"羽七昊神情峻傲地瞥了他一眼。

他能看到了他？文夜慢慢消化着这句话的意义。

等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完全地平静下来。

"你意思是我见到了鬼？"文夜挑了挑剑眉。

"应该是吧。"羽七昊从眼神到神态都慵懒傲慢。

文夜沉默了下来。

细思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你跟我回去一次。"

"为什么？"冷漠的眼神再瞥了他一眼。

"这个、这个......"想想也是虽然自己能够看到已经是亡魂的羽七昊，但是这也不代表羽七昊一定要跟他走，但是想想哭得悲痛欲绝的美香，文夜暗下决定，"我叫文夜，我的女友是你的歌迷，你的......事情让她很难过，所以拜托你了！"

羽七昊瞥了一眼文夜，眼中闪过淡淡的好奇。

"我跟你回去，你的女朋友也不见得能看见我。"

羽七昊无情地道破事实。

"......嗯，"文夜想了想道，"请你跟我走一趟好吗，我会很感激你的。"

羽七昊打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但还是朝文夜走过来。

"谢谢你。"文夜知道这个骄傲的男子即使答应也不会亲口承认的。

文夜微笑着朝车站的方向走去，可以感觉到羽七昊跟在他身后。

"喂！"羽七昊冲着那个瘦瘦高高的背影喊。

"什么事情啊？"文夜没有回头而是压低了声音回应他。

以免让周围的人误以为他是个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刚才你说你叫什么？"羽七昊的嗓音傲慢冷漠。

"我叫文夜。"

"哦。"

这个瘦瘦高高的清俊男子叫文夜。

＃＃＃
"美香！美香！"

好不容易说服那个傲慢不可一世的羽七昊跟他回来，却不见了美香的踪影。

"喂！"羽七昊叫住那个干净的背影，"桌上有字条。"

文夜回头一看，果然桌上有一张字条，上面的字迹是美香的。

[文夜：我走了，我想很快会回来的，也许不会很快地回来，文夜你是很好的人，希望你幸福，不要牵挂我。美香]

美香......走了？

文夜有些难过，他和美香青梅竹马的感情，美香却因为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男人离他而去。

"你被甩了？"羽七昊凑上来看了一眼字条。

"唉，"文夜没有愤怒，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希望美香他尽快好起来。"

羽七昊挑了挑眉。从没有见过这样平静稳健的人。

"对不起，让你白跑一次，"文夜向羽七昊道歉，"谢谢你。"

羽七昊冷漠的眼神中滑过一丝讶异。

"你要我走？"羽七昊怀疑自己听错了。从来都没有过人对他这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啊？"文夜不解地看着羽七昊。

"没有人告诉你，请神容易送神难吗？"羽七昊不可一世地挑起眉。

"啊？"

"啊什么，"羽七昊假意四下环视，"这里也不错啊，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啊？"文夜还是摸不着头脑。

"决定住下。"羽七昊说得轻松简单。

"好啊，随便你。"文夜点了点头。

呃......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羽七昊无力地翻了翻白眼。

＃＃＃

砰地一声，厨房里一声碎碗的巨响。

"唉......"文夜懊恼地扶住太阳穴。

一旁的羽七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脱离了海报上那个冷漠傲慢的大众形象。

文夜头疼地看着砸烂在地上的蔬菜色拉，这已经是这个礼拜的第三次，每次他转身看到羽七昊站在他身后看他做菜，就会不由自主地忘了羽七昊只是个虚幻灵魂，还会把做好的菜交给他让他拿出去。

"你笑什么！？"文夜狠狠地瞪他。

如果这里有第三个人，可能会看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他文夜做完菜装完盘，然后亲手砸烂它。

"你去客厅。"没好气地命令那个"偶像巨星"。

"为什么？"羽七昊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去客厅。

"你想我再打烂盘子吗？"如果可以碰得到那个家伙，他一定会亲自把他从厨房里踹他出去的。

"你打烂盘子是你自己的事。"羽七昊不知死活地道。

文夜的牙齿要得咯咯地作响，拿起剩下的一碟完好无损的菜，拨了些白饭在上面，径自从羽七昊身边略过，自己往客厅去。

羽七昊尾随其后。

文夜打开电视调到体育频道，一边看今晚的象棋直播，一边扒饭，对身边的羽七昊的存在视若无物。

羽七昊触紧眉头，一声不吭。

晚饭后，照旧是文夜练棋的时间，他自己跟自己下棋，以摸索新的棋法，所以羽七昊的存在更是无睹了。

羽七昊注视着神态认真的文夜，突然觉得很无聊。

这样的感觉从未有过。

"喂！"

"嘘......别吵。"文夜头也不抬地道。

"你一个人下棋不无聊吗？"

"不会。"文夜沉浸在棋路中，回答羽七昊的总是只字片语。

"我跟你下吧？"羽七昊建议道。

"你？"文夜有些惊诧。

羽七昊很满意文夜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了，虽然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

"你碰不到棋子的。"文夜提醒他。

"我说你帮我下就可以了，"羽七昊轻松地道，心里却刮过一丝不舒服，"怎么样，比一个人下有趣！"

文夜还在用怀疑的眼光看羽七昊。

"放心，我可不只是会唱唱歌。"看到文夜不信任的目光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文夜开始重整棋盘，表示他默认了羽七昊的建议，同意和他一起下棋了。

羽七昊心中一阵暗喜，虽然表情上还是一贯的冷漠傲慢。

二十分钟后。

"将军。"羽七昊微笑着瞥了一眼文夜。

文夜怔仲地看着棋盘上无可挽回的残局。羽七昊？羽七......他想起来了！

"你是羽七家族的什么人？"

"第三十七代宗主吧。"羽七昊狡诡地一笑。

羽七家族是象棋界世家，可是当上羽七家宗主的都是象棋的绝顶高手。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去唱歌对吗？"羽七昊笑了，罕少的笑容像一个初生的婴孩一样干净纯洁，"因为我讨厌象棋！"

"啊？"文夜疑惑地看着眼前似乎陌生的羽七昊，一个绝顶的象棋高手却讨厌着象棋。

"我已经很久没有摸棋子了。"羽七昊垂下眼帘，抚摸着棋子，已经触摸不到了，彻底地与它分离了。应该觉得高兴了吧，可是为什么此时的自己心情会这样地......失落！？

突然，羽七昊消失在空气中。

"羽七昊？羽七昊！"文夜焦急地喊着，"昊--！昊？"

羽七昊不见了，他心痛如搅，他怎么了......美香的离开都没有让他有这样深的难过......

把自己的光芒蜷缩在角落里的羽七昊，冷冷地注视着文夜的焦急，双眼里凝固着冰一样的冷漠和绝情。

＃＃＃

羽七昊一直没有再出现，文夜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已经离开了，但是......仍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让他觉得昊依旧在他的身边，就在很近、很近的距离。

"昊......"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棋盘前，看着三天前他们之间的那盘残局，"干嘛要走呢？"

羽七昊走了，可是他照样还是打烂盘子。

每天到了一个人练棋的时候，却魂不守舍地呆呆地看那盘残局。

"难道......"文夜抬起脸，清澈的眼神里滑过一丝微光，"......是我......依赖他？"

也许这些天的共处，使得他已经习惯羽七昊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所以才会这样的吧？这样说服着自己的文夜，仍旧隐隐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蜷缩在角落里的羽七昊凝视着那个高高瘦瘦的背影。

这几天的情况，他看得一清二楚。文夜总是改不了地说，"昊，把这个拿进去。"然后盘子就砸烂在地板上。或者，在棋盘前，"昊，你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羽七昊默默地从阴影中走出去。

感觉有一丝什么在抚动自己的睫毛，文夜不自觉地抬起脸，却看见羽七昊靠得很近的脸。仿佛在梦中的感觉。

"昊......是你吗？"

"是我。"心疼地抚摸这文夜削瘦的脸，却无法真正地触摸到。难以形容的失落和悔意漫上心头。

"文夜，你为什么喜欢象棋？"轻声地问文夜，似乎也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也许，"文夜偏着头认真地想着，"为了能够不断地突破自己吧。"

羽七昊有些讶异地抬了抬眉毛。

"那你为什么讨厌象棋呢？"文夜反问。

"因为它束缚了我的自由。"羽七昊苦笑道。

他曾经是多么讨厌象棋，甚至是憎恨的。但是，现在不同了......通过象棋可以接近文夜，接近那个全神贯注一心一意的文夜。上天还真是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我厌烦象棋......厌烦一切......"羽七昊继续道。

文夜突然勃然大怒。

"所以，你就可以对自己不负责，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吗！？"文夜几乎用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