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灰色的鸟————久熏

3 灰
灰色的小鸟，
不好看！
但是……
他似乎……
也能飞！

灰昏昏沉沉地睡着，头脑中不断地重复着一些可怕的东西。
五岁的时候，夫人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打得他左耳膜出血，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所以最后导致了左耳失聪。那时候，他自始至终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夫人那扭曲地脸。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对他有着那么深刻的恨意。
那时候的他更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父母？为什么别人总是管自己叫罪？为什么没有人喜欢他？

七岁的时候，宋钰随手把他推下了台阶。从那以后，宋钰就染上了喜欢看他流血的爱好。他又多了个身份。宋家少爷的玩具。
宋钰很喜欢折磨他，不论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即使是被别人骂没有爸爸，宋钰也可以风轻云淡。因为他总是有办法忍耐着回家加倍发泄到灰的身上。宋钰总是愤怒地说，就是因为有你的存在，父亲才不爱我不要我！
对呀！就因为他的存在，宋家才会变得如此的破碎。

十岁的时候，夫人阴险地看着他，把他丢在了三个大男人面前，说，你们给我玩死那个贱人的孽种。那三个男人一个比一个更可怕。他们撕碎了灰的衣服，捏疼了灰的肉。那是灰第一次感到撕碎灵魂般得可怕。幸亏宋钰即时赶回来，推开了那些男人。对着他妈妈不悦地说着，他这样会死的，我以后就没有玩具了。母亲留下他继续承受宋家的罪不好吗？
就这样夫人妥协了，灰在最后的一刻获救了。虽然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他将会被怎么弄死。可是他真是吓坏了。要是选择的话，他宁愿被宋钰活活打死。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宋钰在夫人走了以后，曾经不顾他反抗的掰开了他的双腿，又看又摸得研究了好半天。那时候，是灰最后一次求饶。他不断地哭……可是，宋钰并没有放过他，反而里里外外研究个仔细。最后得出了结论。
——你果然是个怪物！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宋钰那时的眼神和语气，就好像他看的，说的是这世界上最下贱地生物似的。
从那以后，宋钰就开始脱光他的衣服，用充满鄙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打得他浑身是血。有时候，宋钰会心血来潮地抚摸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问，为什么你的血也能是红的。
十岁的灰，早已学会了认命，早已学会了接受，更加学会了不去问为什么！
因为即使他问了，也没有人会告诉他！
他在宋家只是一个空气一般存在着的罪孽！

十二岁的那一年，宋钰把灰灌得烂醉，在他身上好一顿打，然后说出了真相。
宋家的老爷为了事业娶了宋钰的母亲，自己却爱上了管家先生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儿。然而被称为女强人的夫人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她找了几个男人把管家先生的女儿给强奸了。那时候那个女孩二十岁，被老爷找到的时候，已经完全发疯了。
老爷带着她离开了家，她疯得厉害，根本不让任何人碰她一下。结果几个月之后，别人才发现她怀孕了，却不知道孩子他爸爸是谁。此时想堕胎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的身体是那么的脆弱。于是老爷决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送到孤儿院去。然而孩子一生下来，大家才发现不对。因为她生下的是个怪物。她也因为孩子而清醒不少。本来老爷想着这样也好，把孩子留下来。可是，她却在孩子三个月的时候，无缘无故地冲上马路被车撞死了。
所有的人都说一定是那孩子克死了自己的妈妈。到底他是个怪物。
老爷悲愤之下，把孩子丢给了自己的妻子。从此放弃了家里的一切，开始到处流浪，再也没有回过家。夫人是个凌厉的女人，即使自己的丈夫不在，却也能独自撑起家族的事业，并且将之发扬光大。
可是，不管她如何的能干，却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她将要永远地失去自己心爱的丈夫。
而她那可怜又无辜的儿子，注定从小就因为没有爸爸，而被同龄人嘲笑。
他们每个人都可以算是无辜的，每个人都怀有深深地怨恨……
所以，灰作为罪之子，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们发泄的对象。

十三岁，那一年灰被一个一直对他很和善的男仆骗到了空闲的房间里。灰愤怒地尖叫，用力地推打斗没有任何作用。灰被那个足以当他父亲的男人狠狠地压在了身下。
原来一切友善其实都只不过是浮光掠影。在宋家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喜欢他。
灰甚至在几个小时前还幻想着这个男人如果是他的父亲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可惜他注定不配得到什么美好，因为他只不过是个畜生。
灰心灰意冷地放弃了一切。冷冷地看着，男人不断地撕开他的衣服。男人嘴里说着，原来真的是双性人。还试图把手指放进他那神秘的两腿间。
宋钰却又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了。一脚踹开了那个男人。一边骂他没品味，连肮脏的灰他都想碰，一边殴打他。
男人哭涕着，求饶着，反抗着……却不是从小便接受学习跆拳道的宋钰对手。
即使男人一再发誓，他还没有碰灰。宋钰还是以他已经被灰弄脏了，为借口，割掉了他的生殖器。
男人的哀号声，几乎可以传到很远很远以外。
灰深深地吸着弥漫在室内的鲜血的味道，然后笑眯眯地转身离开。
尽管，当天晚上宋钰一边骂他贱，一边打得他半死。
他却从那以后，学会了微笑。
他不再哭，因为没有什么可哭的。他再也不求饶，因为根本不可能得到拯救！
灰，罪，宋家的罪人！

十六岁的灰，遇到了火焰一般的男孩。于是开始觉得世界也可以是不一样的。他使尽全力地赖在那人身边。耍赖胡闹。那人却始终用着单纯又清澈地眼睛注视着他。从来也没有恼过。只是跟着他一起胡闹。焰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灰心里最最重要的宝贝。因为焰是第一个主动要救他的人！也是第一个让灰感到幸福的人！
灰不尽想说，有个朋友真是太好太好了。
灰的愿望是什么，是可以一直都呆在焰的身边。做他的朋友，告诉他他不知道的所有事情。带他到这个城市里所有有趣的地方玩。带他吃所有好吃的东西。

可惜，那只是灰的梦想。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做那些。

宋钰一边抽打着灰，一边对他说，以后不许靠近焰。因为他的好朋友方凌非看上了焰。
方凌非？灰因为听到这个名字而浑身发抖。因为他知道身材高瘦的方凌非，最大的爱好就是把可爱的男孩压在自己的身下折磨。
灰永远也无法忘记方凌非盯着他的眼神是多么的可怕。更加无法忘记方凌非曾经抽打了他一整夜。理由是宋钰因为灰太脏，而不允许方凌非碰他。但是可以让方凌非打他，折磨他。
在灰快昏迷的时候，方凌非总是有办法把他弄醒。方凌非悄悄地在灰的耳边说过，其实他很喜欢玩sm。还发誓似的说，总有一天会把灰从宋钰那里要过来，从里到外地好好疼爱！

宋钰说，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再去见月焰，他注定要成为方凌非的人。否则我绝对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这是灰听到宋钰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昏死了过去。

半睡半醒之间，灰听到两个女人在说话。
甲说，“看看这可怜的孩子，被折磨成什么样了。让人看了真是……”
乙打断她，“你又是想留下这份工作，第一件要学会的事情就是学会不要同情他。因为这小孩其实是个怪物。”
甲好奇地问，“怪物？”
乙一边不大轻柔地给灰身上涂着伤药，一边顺势拉下了灰的裤子说。“你自己看吧！”
“不，不会吧！他，他是……”甲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没错，你看到了，他就是两性人。但是你千万记住了，无论多么好奇不许碰他的下体，否则少爷会很生气。少爷说他脏，咱们又是碰了他，也会变脏。少爷嫌脏，说不定一生气会弄断你的手。”
“怎么会这样！这孩子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他……”
“别再说了。再说下去，你可就不只失去工作了。他的确是人生的，却不是父母养的。就连他的亲外公都恨不得把他活活掐死。”
“可是……”
“别再说了。咱们去吃饭了！”
乙拖着甲，出了门。
灰睁大了无神的双眼，窗外阳光很大，刺痛了他的眼。

灰静静地蹲在路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不大洁净的空气。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遇到了焰。可是以后却再也不能对焰死缠烂打了。灰甚至想躺在马路上，等着下一辆汽车的来临。到了此时他才知道，他的生活中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希望。
灰扬起头，看着蓝天。他的愿望是如此地渺小，只是想成为焰的朋友。可是即使这样还是不行。
直到有人，轻轻地捏捏他的耳朵。他才发现焰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在干什么？”焰笑着问。
“我迷路了。正在等待着天使指引我！”灰看着他眼睛，已经不再迷茫，甚至还带着笑意。在那一瞬间，他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他希望焰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直到永远。
焰又笑了。“这么说，你把我当成了那长着翅膀，光着屁股地小男孩了？”
“你说的那个好像是丘比特吧！”灰弯起了嘴角，两只眼睛再次眯成了一条线。
“都一样了。”焰拉起他，带他想不远处的快餐店走去。
“笨，那才不一样！”

他们是如此的幸福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拐角停的汽车里的阴冷的视线。
“钰，你的小宠物真是不听话呢！”方凌非冷笑着说。“要不我帮你训练一下！”
“不用！”那人咬牙切齿地说。

4 火焰
即使是受了潮的木柴，
曝晒之后，
也能燃起明亮的火。
但是烧过之后，
木变成了灰！

被打死到底是什么滋味。灰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宋钰似乎是要发疯了似的。每隔几天就会把灰绑起来，教训一下。
只是灰痴呆了似的，总也记不住他几次三番的吩咐。仍是跟月焰在一起厮混。
每次看到那两个矮个子凑在一起的样子，宋钰总会更加的愤怒。
灰在那个月焰面前总是会开心地笑。想到这里宋钰甚至想把灰活活掐死。从很久以前，宋钰就把灰拖进了地狱里。宋钰便成了魔鬼，而灰呢？当然是魔鬼的附属品。
在被诅咒似的宋家，没有人可以快乐。更加没有人可以得到救赎。
就算是最没用的灰，也不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灰就像是盛开的花一样，不断地吸引着各式各样的男人的注意。
对于这一点宋钰一开始的时候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他的第二步就是杜绝灰跟他身边的男人的接触。他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无法忍受灰可以得到爱。
可是即使如此，他仍是不得不承认，灰对于他来说是不同的。
从小到大灰承受了他所有的委屈。有的时候，他醒来的时候，甚至会发现自己是抱着伤痕累累的灰睡着的。
然后，就是莫名其妙地愤怒。
他无法接受自己依赖灰这个事实。但是又离不开他，因为没有爸爸妈妈陪伴的他，总是会感到寂寞。同一阶层的朋友们总会不断地耻笑着他没有父亲。然后，他就会非常的愤怒。
他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灰的身上。
一开始的时候，年幼的灰总是哭着求饶，每次都哭得那么惊心动魄。可是渐渐地灰似乎习惯忍受疼痛了似的，再也哭不出来。
可是他却想听灰的哭声，如果灰不哭得话，那么就没有人会为他而哭了。
所以，他有时候会变着法的折磨着灰。只是灰再也没有哭过。灰只会默默地忍受着……直到晕倒过去。
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的是灰的那双明亮的眼睛。

有时候宋钰总会不由自主地看着灰。他总是不断地告诉自己。灰注定是属于他的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刻。

可是最近灰似乎变了。错觉似的，宋钰甚至觉得灰的背后即将长出一对翅。
这个认知使他越发不知所措了起来。
可怕的是，有时候，在挨打的时候，灰居然会微笑。
那时候，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可惜的是，宋钰从来没有弄明白过灰的想法。
耳边不断地响着方凌非在几天以前说的那有些可怕的话语。
……别再装了。你在害怕！害怕月焰会把灰拐走。所以，才会把我引过来，让我发现月焰。如今你总算如愿了。月焰我的确是相中了。他当然会是我的。只是少了一个月焰，你怎么知道会不会出现第二个月焰，第三个月焰呢！到那时你要怎么办。你的小宠物注定是要被别人拐走的。……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一定会把喜欢的东西变成自己的。如果这样的话，他还是乱跑，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腿。……
方凌非说话的时候，脸色异常地恐怖。
说老实话，宋钰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跟方凌非成为朋友的。他一开始的时候，就不是很喜欢方凌非，觉得方凌非为人阴险，脾气古怪。
可是后来成为了要好得朋友之后，宋钰才发现，方凌非其实很不错。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帮他出一些可行的注意。

把灰变成他的！
这个想法甚至让他从心里往外地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是真正行动起来，却是异常困难。
宋公子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却有洁癖似的，从来没有跟任何男人女人有过深度的交往。
方凌非曾经就他还是处男这个话题，多次地嘲笑他。
宋公子在这方面，倒是很坚持的。因为只有他自己明白，跟一个不爱的人生个小孩，那个小孩将是多么的痛苦。
因此，到了最后，不知不觉的，宋公子连交女朋友的兴趣都失去了。
但是就算他想逃也是逃不掉的。他母亲已经准备在他二十岁的时候，让他去相亲。
他对此倒是没有任何的不满。因为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为宋家传宗接代是他存在的最大意义。

灰很早以前就曾经问过自己，他存在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现如今，他总算明白了。他活着其实是为了等待着……和焰相遇，成为朋友。
在他最为耀眼的青春年代。

月焰看着最近总是请假的灰，觉得他好像很奇怪。一天到晚的发烧，月焰很想送他回家。可是灰总是带点惊慌失措地拒绝。灰很讨厌提到他的家。每次一提到他的家就像是触及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所以月焰最后也就只好放弃了。
现在的月焰真真正正地觉得上学其实也不错。起码他可以来学校等待着和灰的见面。
灰最近的脸色很差，还总是喜欢偷偷地看着他。月焰实在是弄不清楚灰到底在想些什么。却又觉得就这样和他相处也很不错。

很多时候，月焰是无法弄清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的。那对于从小就在与世隔绝的月岛上长大的他来说，就像是一段永远也无法解开的麻线团。
不过前一阵子突然有一个叫方凌非的讨厌的家伙来缠他。弄得月焰老是有发火的冲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并不是每个想要跟他交朋友的人，他都能够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