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看着我,眼里有着浓黑的墨色,深幽的眼神,不发一语。
看着他,我红了眼,一拳挥向他的脸,正中他的颜面。他依然不躲不闪,直直的被冲力打倒地上。
我的肚子扭转的痛,欲呕的感觉冲上喉间,脑袋痛的想晕过去,烦乱的画面疯狂的运转,纂紧已经发绀的指尖,我咬唇看着地上的幽谷。
他的脸红肿起来,眼里泛起浓烈的悲伤,手在半空抬起......又渐渐落下。
为什么要落下?我紧盯着他。
挥了一把满脸的泪,我吸着鼻子指着他说:"你给我站起来,说这些都是骗人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说,这些都是骗人的,我就相信!"
幽谷,求你说啊,说啊!说了,我就会相信。
我将不受控制一直颤抖的手藏在身后,眼里坚定的盯着他,和他双眸相对,透露着我对他的信任。
于是良久后,他终于启唇,声音低哑。
"他们......说的没错。"
"没错......没错,哈哈哈......你竟然说没错!"我顿时失了力气,同样跪倒在地上,手一伸又一次提起他的衣领大喊,"你TMD骗我!你说这不是真的......"
眼睛开始发花,我的眼前看不清幽谷,只有越来越多的泪。
"......是真的,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叹息样的话语就这样飘进了我的耳内,我失魂松开他的衣领瘫坐在地上。
好想睡觉,我的头好痛,你们都是大坏蛋,都骗我!尤其是你幽谷!我最讨厌你了,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你竟然说那些都是真的......
闭上眼睛,温热的弧线滑过脸颊。
幽谷......幽谷......
你告诉我,我要你告诉我......
我的泪在掉,为什么你不帮我擦掉?
我的心在痛,为什么你不能让它不再痛?
我坐在冰冷的地上,为什么你不来把我抱起?
幽谷,幽谷,你为什么要跑走,为什么要在我的面前跑的那么慌张,为什么不回过头来看看这里哭的狼狈的我?
你不是说你最怕我哭么?我现在哭的这么伤心为什么你还会装作什么都没看不到的跑了出去......你跑的那么急,让我如何抓不到你?
抓不到你了......
幽谷,你是要丢下我一个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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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我走了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永远都不要认识幽谷。
如果可以回到当初的话,我希望永远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二牛。
碰不到你,我的心不会抛弃我,不会像现在......痛的忘乎所以。
可是,我依然是断崖。
断崖......呵呵......断崖,你为何是断崖......
我站在自己的房间内,抬头凝视窗前残月,惨淡晕黄的月光,散发着心寒的气息。
扬起唇角,看着眼前渐渐变模糊的景象,慢慢地闭上星眸,深吸一口气,又轻吐。
心好乱,头好痛!幽谷,你在哪里?
那眼神,悲伤的眼睛,叹息般的语句,惊慌的身影,决然的离开,告诉我,幽谷......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为什么要向他们所说的对我?
揪起刺痛的脑袋,那月光下有你最后离去的神色,告诉我幽谷,你那是什么意思?逃避么?为什么躲开我的眼睛......
不要想,我不要想!好困,我要睡觉!
爬上床,我将棉被扯紧,一直盖到脖子上,潮湿阴冷的触觉,瑟瑟发抖中,我想不起今天发生了什么!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明天要和幽谷一起回家呢!所以断崖你现在立即给我睡觉!睡觉!
咬着唇,我一遍一遍地对着自己说。
黑暗的一片,没有温度。
门在不知时被开起,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杂乱的脚步声,床缦上的流苏轻轻摇摆。
我在黑暗中不敢睁开眼睛,睫毛微颤,静静贪婪的闻着熟悉的味道。
床榻微微凹陷,温暖的气流。我将被下的手纂紧,心跳失了常。
幽谷,你喝酒了......你来了......
"崖......崖......崖......"幽谷像是呼唤一样轻吐,温热的鼻息在我的耳边徘徊。
"崖......我爱你......"他的手摩挲着我的脸颊,轻柔带着温暖,像是羽绒般滑过。
"......爱你。"手指抚上我的唇瓣,他低声呢喃。
我的睫毛抖动的更加剧烈,酒熏气环绕着周身,醉了......也乱了......
幽谷......
他的唇猛然贴上我的,狂妄的侵入,剧烈的喘息,相濡的纠缠,一点一滴的掠夺着,不肯放弃任何一个地方。
我的手揪起被下床褥,捏在掌侧握紧再握紧。我告诉自己说......断崖,你不要哭......为何要哭呢?
猛烈总是会在刹那飘散,像从没有发生一样,美的只有刹那。
幽谷的唇在一瞬间撤离,没有丝毫眷恋,我闭着眼睛依旧不敢看他的表情。那是怎样的表情,忧伤,悲愤,痛苦......或是嘲笑?
气流飘动,门在仓促的开起后,又重重的撞上。
睁开眼,压抑的东西流下,那应该......叫做眼泪,默默染湿纹路,蜿蜒而下浸染睡枕。
眼前依然空无,我再一次弯起唇角。
酒的浓香依然留存,久久飘香,像心上的某个人。
一夜无眠。
拉开房门,我看到了云姬。
对她微微一笑,我在一夜间暗哑的嗓音响起:"云姬,我要走了,和幽谷一起......谢谢你的留宿。"
"......断崖!"
不去看她担心的眼眸,我侧过脸,"你知道没了灵魂的感觉么?"
没有理会她的怔愣,我跨过她向那个我最迫切想去的房间走去,白衣在身后飞扬。
手抬起又落下,我便推开那扇隔着我和幽谷的房门。
干净整齐的房间,尘土丝丝不染,如果没有桌上褶皱的宣纸,就像是从没有住过人一样。
拿起那张褶皱的纸,我颤抖的摊开,浓墨歪斜,不复曾经的潇洒,三个平淡的烙印:我走了。
你TMD的走吧!
幽谷你走吧!你就走吧!走了为什么还要给我留言!
留下一张废纸给我,就想打发我么!你别想,幽谷你别想!
我发疯般的冲出房门,跌跌撞撞地跑出庵庙,那一片青郁树林在眼前显现。
"幽谷!你给我回来!谁让你丢下我一个的!"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低吼,无数鸟儿受惊般翻飞,胡乱阳光下斑驳的树影。
向着来时的路跑去,我一刻都不敢停留,穿过一棵棵挺拔的林树,越过一片片针刺的杂草,脚下已经开始虚软不力,气息紊乱难以呼吸。
最终还是趴在了树下,艰难的喘息。
"幽谷,你别想逃,我一定会找到你。"我默默自语,手在树干上围成拳。
"......断崖。"迟疑的男音传进耳内,我转头看到了余风。
站直身子,我挺起背颈,冰冷的看着他。
余风的眼眸闪烁不定,"我......送你回去。"
我冷哼一声,默然转身离去,用行动表明一切。
身后的脚步声也同时响起,与我保持着距离。我没有理他,相信他跟一会也会觉得自讨没趣的离开。
于是,我和余风就保持着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夕阳落下,出了林子到达不远处的一座城镇。
我在客栈要了一间客房,当着他的面狠狠的关上了房门。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乱成一团,心里的不安在一点点扩大,盯着床顶的轻纱,直到眼皮慢慢支撑不住,黑暗渐渐袭来......
好冷。
我蜷缩着身子,嘴里不安的叫唤,没有意识,只是无尽的黑暗。
我在黑暗中奔跑,拼命的跑着,大声的叫着幽谷,周围只有我的回音。接着黑暗渐渐变淡,红色晕染开来,像蚀骨的鬼怪扑了过来,扑到我的身上,我吓得紧闭双眼,滚烫的热潮在周身泛滥。
低头看去,我发现我竟然一点点的消失,没了躯体,痛的撕心裂废。
我大叫,疯狂的叫着。
幽谷!幽谷救我!幽谷......
猛然睁开眼睛,看着淡蓝色的床纱深呼了一口气,原来我是在做梦。身体酸痛的要命,后背湿湿粘的感觉,我想起身去洗个澡。
刚坐起身欲摊开棉被,才发现一个人趴在我的床沿。锦衣丝绸,乌丝如瀑,竟然是余风。
我皱紧双眉,粗鲁的将那个枕在我床边的人推到地上,看着他突然的惊醒。
在看到他的颜面时,我愣住了。只不过几时不见,他竟然憔悴成这样!
摇摇脑子挥去这个无聊的念头,我冷漠的开口:"余风,谁让你进这屋的?"
嗓子在开口的刹时疯狂的疼痛,唇瓣像是已经干裂,音色也似喘息般粗哑难听。
我捂住脖子,试着再一次发音,可是依然痛苦的要命。
"断崖,你醒了!"听到我的声音,余风从迷糊中彻底清醒,一下子扑到我的床边,惊喜的叫道。
什么叫我醒了,我睡会觉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耐烦的推开他,我一边挪着沉重的双腿想要下床喝水,心里一边嘀咕着我怎么突然之间这么累,全身这么痛?
脚刚一着地,双膝便是一软,怕是就要摔倒在地。
身旁人臂上一捞,稳稳地抱住我的腰身,大呼:"断崖,你发烧了好几天,身体还很虚弱,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你!"
(三十七)残垣
我一惊,抬手抓住他的领袖艰难的问。
"你说......我发烧好几天?"我怎么可能发烧好几天,明明只是睡了一觉,幽谷还在等我,他在等我......我怎么可以还在这里睡觉!
伸手想摆脱他的束缚,却被他越搂越紧,我抬头怒瞪他,"放开!"
他的眼睛有些红肿,脸色蜡黄消瘦,下巴上出现几棵杂乱青丝。近看,我皱起眉再一次为他的突然憔悴不解。
"不放。你要什么我帮你去拿,你先躺好。"说着他便要把我抱回床上。
我尖叫大骂:"余风你发什么疯!放开我!我要幽谷你能帮我找来么!放开!我要去见幽谷!他一定在等着我去找他呢!"
余风的脸色一黑,握住我腰的手陡然又加重几分,我猛抽一口冷气,但还是晚了。
眼前一闪,我便被狠狠摔到床铺上,跌的七晕八素的,顾不得疼痛,撑住上身还要起来。
肩膀被余风的铁掌死死地按住,身子也被他整个压制,我急红眼晃乱发丝,用着粗哑的嗓音吼着:"你这个混蛋放开我!我要去找幽谷!"
他不说话低头看着身下的我,拧眉深黑的墨色,繁杂的目光不停地闪烁。
我气不过,用力挣扎了几下依旧没有效果,低下头用牙狠狠的咬住他的手臂,用余光挑衅的看着他。
余风没有说话,只是眉皱的更深,压着我的力道也更大。
微凉的肤感在我的嘴里泛开,牙齿咬住的地方已经露出点点腥味,我得意的弯起唇角。
不多久,有更多的腥味渗出,缓缓热热的血液流进我的口中,余风依旧一字不吭,只是执着的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顽皮耍性的孩子。
嘴里都是他的血液,染红唇瓣低落唇角,他依旧控制着我不让我起身。
颓废的松开嘴,我仰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淡蓝流幔,透过窗外的光浅浅淡淡。
突然感觉好累。
别过脸看着窗外的枝头,我叹了口气,用了最后一丝力道:"我要去找幽谷。"
余风没有反映,我知道他在看着我。良久后,我听到他幽幽的开口:"好,我带你去......找他。"
去找幽谷。
我闭上眼睛,累的又一次坠入梦乡。
"你不要跟着我好不好?我自己可以找到幽谷的。"这已经是我再次醒来后,踏上去往南煞宫第二十七次赶他走,他依旧冷着一张脸没有回答。
自从我醒来后,他便像变一个人似的,总是在我的身边不离左右。
我问他为什么,他以前不是视我为他的仇人么?还扬言要杀我么?这会儿却又像一个奶妈一样忙前忙后打理一切,外加充当保镖。
他只说他知道了,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他错了,就再也不再开口提起此事,任凭我再如何追问也无济于事。
每天我都努力的赶着他,不知为什么我看他就觉得心里有种不安,堵在心口难受的要命。想来想去归咎一下,就是余风这个人长的很欠揍!
恩,没错!我在马上牵着缰绳,偷瞄了另一匹马上的余风一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我也不应该老骂他。如果不是他不眠不休的在我发烧时守在床旁两天三夜,估计现在我早就翘了;还有如果不是他为我带路,打点好一切,我估计就以我这笨脑子,想必还在路上吐血的跑来跑去,还没跑到南煞宫大概不是迷路饿死或是晕死路旁了。
掐指算了算,从我昏迷时到今日以有五日了,估计今晚就应该到达齐阳城。
想到此我不禁又加快了马儿的速度,眼前幽谷的样子又浮现在脑中。
幽谷等我!我就来了!
幽谷你在哪里?z
望着眼前残壁断垣,烧成漆黑一片的南煞宫,我不禁怔住了。
原来巍峨的宫殿已经不复存在,取代的是无数倒塌的墙壁,墨黑的石炭,以及碎烂看不出南煞宫三个字的牌匾。
我飞奔冲上那一层层阶梯,手抚上那早已看不出是红墙的断壁,黑墨的炭色沾染着我的手指,我摇了摇头,不肯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提脚跨过石堆,我压下心里的巨大的恐慌,向更里面冲去。
"幽谷!幽谷你在哪里!幽谷,我来了!"y
我不停地奔跑,向着曾经住过的寝室、内殿冲去,所到之处都是焦黑废墟,烧灼已凉透,看来应该已经有了几日。
脚下一拌我扑倒在地上,双手在跌倒时擦破了皮,我慌乱的顾不得疼痛,站起身依旧向里面跑着,希望能看到我最想看到的那个人。
跑了好久,久到全身忍不住呕了起来,我趴在大石上吐出翻绞的胃液,擦了擦嘴,我再一次上前,虚浮的跑着。
幽谷你在哪里?b
凭着记忆,我终于到了寝室,如果那还能看出是寝室样子的话。
捂住额头,我突然一笑,弯起唇角不自觉的弯起,低沉的笑音。弯下身子,胃内的汁液全部都吐了出来,连续的干呕,虚软的没有任何力量。
幽谷......你在哪里......
不要舍我而去!g
你到哪里去了?为何不等我?
失魂的向后倒去,我没了力气坐在地上,看着那片残垣发愣。没有听到身后的余风的声音,没有听到他叫唤我的名字,我的脑中只有这一大片废墟。
脑袋突然被压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是......却不是我曾经熟悉的,不是那种我眷恋的温柔,不是我熟悉的味道,更不是幽谷!
幽谷、幽谷你在哪里?
"他是走了么?"我轻声问,眼睛没有了焦距。
后面没有声音,只是压在身上的力量更大了。
我颤抖的又开了口,一片黑暗。
"为什么幽谷他不见了?"
(三十八)给我说清楚
齐阳城。
在醉月楼的二楼靠窗子的位置坐下,傍晚夕阳金黄的光束斜洒而沐,全身泛起的却不是温暖之感。
那是残阳,血色残阳,不知为何我直觉断定。
余风在我的对面坐下,举杯淡淡斟酌,低眉间脸色愁云尽显。我侧过脑袋看着远处起伏的峦山,怔怔出神,颜面扶过的微风也不似以往轻柔。
面对着满桌酒菜,只是淡漠一瞥,那种欲呕的感觉依然会浮到嗓中。
"......断崖......你放心,他......会回来找你的。"我心里冷哼,漾起嘲讽笑容,是为幽谷,更是为我。
那红的耀眼,像血一般的残阳直射进我的眼中,痛的让我开始再难睁开眼睛。
低下头,我将两手捂住眼睛,宽长的衣袖挡住我的所有表情,淡淡轻溢,却依然是止也止不住的沉笑。
"呵呵~~~"双肩因笑的夸张而颤抖,我知道,只要再想到幽谷我就会禁不住的落泪。不过,我只会在幽谷面前敞开我最真的样子,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到我的懦弱,即使是余风,那也不可以。